第66節
張mama看她神色不對,心頭害怕,伸手喚了她一聲。 婢女將信撿起來看了兩眼,驚叫一聲,被張mama瞪了一眼:“做什么大驚小怪的?!” 女婢慘白著一張臉,結結巴巴:“駙馬他...他有孩子?!?/br> “胡說!”張mama也有些激動。 一屋子人驚成一團,還是陽平先緩過來,喝了句:“鬧什么?我自有主張!”她跳下床,趿拉著鞋子到門口,斜倚在門上,望著外面的青衣男兒。 孟四郎看見了她,沒有搭理她,繼續練劍,她轉過臉來,對著張mama:“備馬車,去城外,不許走漏風聲?!?/br> 張mama和婢女面面相覷,上前一步勸道:“要不咱們先報給陛下?” 陽平抬了抬手,冷靜道:“不必,我先去看了就知道了?!?/br> ☆、第93章 任重道遠 馬車滾到城郊,一路前進行至一家農房前,有個錦裙少婦抱著一歲多的小奶娃在院子里逗黃狗。 少婦見馬車停駐,凝眉細看了一會兒,又見下來的人眉目艷麗,衣物華貴,猶如九天仙女,心中有些遲疑,抱著小奶娃退去一兩步,朝屋里喊了句“劉阿娘”。 屋中鉆出個粗布麻衣的婦人,望著馬車上下來的美人,大驚失色朝后一迭:“公主?” 少婦也聽見這一句喚,抱著小奶娃就朝婦人身后躲。 周芷月大約明白了幾分,仍舊抱了一絲希望不肯相信,指著那孩子問:“他是誰的孩子?” 婦人護住少婦和孩子,畏畏縮縮答道:“是四公子的?!?/br> 周芷月腦子里一空,愣了片刻,一摔袖子啪一聲打在婦人臉上,打得婦人捂住臉跪下求饒,直呼“饒命”。 周芷月問那少婦:“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少婦嚇得捂緊了孩子,不敢回答,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周芷月不甚煩惱:“我問你是誰的孩子?” “是四公子的?!鄙賸D抱著孩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周芷月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被身后的婢女扶持了一把,才沒落下面子,又問道:“我再問你,他這些日子來過沒有?” “...沒?!鄙賸D聲音猶猶豫豫。 “有還是沒有?” “來看過猛兒幾次?!?/br> “猛兒是誰?” “犬子?!?/br> “胡說!”周芷月忽然發了瘋似的朝屋中沖去,入了一方小土屋,翻箱倒柜地亂翻,屋中燈燭撒了一地,終于翻到一個柜子,停住了手。 她盯著柜子里的年輕男人所穿的青袍看了一會兒,怔怔落淚,轉身沖出門外跳上馬車,命人返回府中。 孟四郎與孟二郎在孟府議事完畢,才返回府中,一路大袖拂花,步若流水,翩翩而來,臨到門口,腳步一頓,朝倚在門口冷笑的周芷月不耐煩地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周芷月連步追上來,孟四郎稍見機敏,一轉身迎來一把劍抵在胸口,他雙眼一瞪,盯著周芷月:“你要殺了我?” 周芷月咯咯笑得淚流,絕望與無奈在臉上撕裂開來:“我殺了你?是你殺了我!”劍更近一分:“孟四郎,你可對得起我?” “我......”孟四郎一語凝噎。 周芷月持劍朝他砍去,孟四郎躲避,一時錯手,一掌劈在周芷月肩上,竟然將周芷月生生劈得向后跌去。 周芷月一陣腹痛,捂著肚子叫“疼”,汩汩鮮血從裙裾里漫出。 孟四郎大驚,一大家子人手忙腳亂...... ......................................................................................................................... “陛下,九公主她小產了?!?/br> 婢女匆匆將消息報入蓬萊殿中。 女帝手中酒盞一迭,指著那婢女問道:“怎么流掉的?” 婢女道:“是和孟四郎爭起來,推倒在地上流掉的?!?/br> 湘君跪坐在一旁,也驚訝不已,她所見到的那個弱不禁風的孟四郎竟然敢和周芷月動手?心思微動,暗道糟糕,只怕是孟四郎的事情暴露了。 女帝罵道:“混賬,混賬!究竟是為何如此無禮?” 婢女哭著磕頭:“這孟四郎原來早有女人和孩子,被公主今日發現了,公主性子急,與他吵鬧,才出了這么個事,這會子還在府中躺著?!?/br> 女帝:“備車!朕要去看陽平!” 馬車從皇宮出發,湘君騎馬隨在帝攆外,一路上馬蹄如風,趕了半個時辰,終于趕到了公主府。 入了寢居,一大股腥味傳來,想來是小產才結束,屋中氣味還沒消散。 孟四郎跪在地上請罪,女帝不予搭理,徑直前去探望陽平,湘君低眼看了眼跪在地板上的孟四郎,對他實在同情不起來,再怎么說陽平懷的也是他的孩子,作為一個父親又怎么能這樣不知輕重? 湘君去到床前,見陽平深陷在錦被之中,明麗的臉上蒼白一片,輕輕皺著眉頭呻#吟,應該是還痛著。 女帝心疼陽平,輕輕拍著陽平的錦被,柔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朕的九娘,娘在這兒,娘在這兒?!?/br> 陽平似乎聽見了,虛弱地張開眼,望見女帝,眼珠子轉了幾轉,瞧了跪在地上的孟四郎一會兒,張了張嘴:“你們都知道是不是?還是把我嫁給了他?!?/br> 女帝沉默了,湘君也跟著沉默,陽平的事情,他們的確都知道,而且在婚前就知道,最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陽平又輕輕說了句:“我恨死你們了?!?/br> 女帝一震,眼中疼惜與悲苦,伸手撫了撫陽平的鬢發:“陽平,不會有事,娘想讓你遂心?!?/br> 陽平勾著嘴角,蒼白臉上幾分嘲諷與淡漠:“你遂的是誰的心,咱們都知道?!?/br> 女帝手頓了頓,緩了半晌嘆了一口氣,起身安慰道:“娘等你好了再來看你?!?/br> 陽平閉上眼不做理會,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去,湘君亦覺得心酸,事情怎么就成了這樣? 孟四郎一直跪在地上,像一尊雕塑,動也沒動,女帝多看了孟四郎一眼,輕哼一聲,依舊沒有說話。 公主府外微風拂來,正是秋日好時節...... 女帝看了湘君一眼,眼中含了一片寒氣與殺意:“去查人在哪里?!?/br> “是!” 回去蓬萊殿,湘君則立刻命人去徹查此事,又派人去周弘那兒將陽平流產的消息傳遞了去,以他的心思,自然能將此事安穩處置。 此事一出,女帝歇在帳中,半日也不曾言語,連鄧衛來求見女帝也無心思召見。 湘君守在帳外,偶有大臣求見,也是將帛書呈給湘君,讓湘君過目,因著女帝心思不加,湘君只能一卷一卷朗誦了給女帝聽,聽女帝的意思而做處置,一忙到掌燈時分,眼見入夜宵禁,恐回不得府,只能在帳外靠在榻倚著休息。 夜半時分,湘君迷迷糊糊睜開眼,瞧見門外落月,女帝披著薄袍,立于清風之中,盈盈月光之中,女帝顯得格外孤寂,而兩邊的婢女也都退去,屋中也只剩他們兩個。 湘君起身行至女帝身后,輕喚了聲“陛下”。 女帝點了點頭,手臂搭在門上:“朕只是想讓她順心,她很鐘意孟四郎的?!甭曇糁芯谷挥幸唤z的脆弱,像是在替自己辯解。 湘君對于女帝這樣說只是半認同,若是真全為陽平著想,全然可以讓陽平重新挑一個人,可偏偏女帝就是愿意掩蓋孟四郎那些行徑,也要陽平嫁過去...這起了些什么心思,她不說能猜完,也明白得至少有一半。 女帝聽她久久不言,呵呵一笑:“你也不信是嗎?” 湘君低聲說:“陛下有陛下的苦衷,湘君閱歷尚淺,不能解其中深意?!?/br> “深意?”女帝攏了攏衣袍,月華渡滿的臉上一片清冷:“英英,我是為她好?!?/br> 湘君...... 窗外月朗星稀,二人立在門口許久,女帝忽然閉了閉眼:“英英,擬召,皇嗣二妃病逝,因其德孝雙全,朕甚感心痛,特賜皇孫周玉為漁陽王,賜皇嗣孟姓?!?/br> 湘君驚異,女帝為何忽然作此決定?被陽平的事情刺激了?賜皇嗣為孟姓,這個兆頭更是不好,意味著女帝歸老之后,登基的將是“孟”家人。 “陛下,這賜周氏為孟姓,是否不妥?”女帝處置朝中勢力一事,她素不接口,可如今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不得不提醒女帝。 女帝偏頭來看她,雙眸如月,泛著冷冷的睿智光輝,湘君自知比不上女帝聰慧,低下頭去。 “周孟之爭,總有一方敗落,朕老了,不想再出禍端,到此為止吧?!?/br> “陛下......”湘君聲音有些低沉,心中將女帝的話揣度起來,女帝擺了擺手,指了指天外月:“江山如畫,唯它不變?!?/br> 湘君有些糊涂,不敢多言,多掌了一盞燈入案,提筆草擬賜姓詔書,狼毫一提,卻落不下去,忖度再三,將門外明月望了幾刻,唯見明月與女帝身姿輝映,似乎融為一體,終是幽幽一嘆,落筆而下...... 次日下午,侍衛來報查到了孟四郎的情人住在何處,湘君回報給女帝,女帝只吩咐了兩個宦臣進殿,吩咐了幾句,宦臣才退出來。 湘君立于偏殿之中,看見宦臣離去,追了上去:“請問二位,方才陛下找二位可是為了城郊孟四郎外室一事?” 那宦臣識得湘君這個大紅人,心頭也想多結交,笑瞇了眉眼點頭道:“正是?!?/br> 湘君問:“那陛下之意......” 宦臣左右一望,見無人相隨,拿手在脖子上輕輕一比劃。 湘君默然片刻,又恢復神色,向宦臣道過謝,轉身回了蓬萊殿,方到內閣門口,聽見里面琴聲陣陣,朝里面指了指詢問道:“鄧令官來了?” 宮婢道:“來了?!?/br> 湘君略點頭,進了偏殿。 有人送了群臣上書的絹帛來,端進閣內片刻,就又端著絹帛進了偏殿,放在湘君的案幾上。 “請舍人先過目,挑以陛下可過目之書予陛下?!?/br> 湘君錯愕片刻,道過謝,送了端絹帛的人出去。 王月娥悄悄跑來湊熱鬧,指著案幾上的絹帛咂嘴:“陛下一向勤勉,還未有讓人先過目國事的先例?!?/br> 湘君則想得通,女帝日益疲懶,甚至在昨日自認老去,那懶怠理會政事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這一道道風浪,還是將她推上了權利的高位...她手指撫上那一疊疊絹帛,任重道遠啊~ ☆、第94章 兄妹情破 處置了朝廷政事,將極為重大之事傳達給女帝之后,湘君才趁著夜色未下回到清河王府。 周弘也趁著夜色匆匆趕回,二人在堂中坐了一坐,吃了些飯菜,進寢居洗漱,寧娘一整日沒見自己的爹娘有些黏糊,扒在湘君胸口不肯松手。 周弘洗漱了之后出來看見寧娘在鬧小脾氣,將她接在手里哄,他極會哄寧娘,寧娘在他手里咯咯直笑。 湘君捏了捏寧娘的臉,想起陽平流產的事兒,問周弘:“陽平的事兒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