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目光從靳萊和齊初身上收回來,靳斐一番話讓靳岸的臉色由晴轉陰。略微抬了抬眼皮,靳岸冷哼一聲,喝了杯茶說:“咱們靳家能找的,她都未必能找得到。她能找得到什么好中醫?!?/br> 蘇槿也不惱,笑笑說:“是藺老?!?/br> 靳岸手一抖,眼睛驀地睜大。 “藺俞一?” 蘇槿笑著說:“藺作嚴?!?/br> 靳岸手抖得更厲害,眼睛睜的更大了。 蘇槿說:“藺老和我外公有私交,常年不見客,聽說您有腿疾,我就讓我外公聯系了一下。藺老同意咱們去找他。舅舅,您……不想去?” “沒!”靳岸連聲否認,覺得自己聲音有些大,壓抑下激動,只是說:“你看你們都跟人說好了,不去那不是沒有信譽么?為了你們,我也得去?!?/br> 蘇槿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沒再說話。 靳斐將工作安排好,帶著靳岸,與蘇槿一起去了g省。上次靳岸去找,也是在g省。但是g省多高山,偏僻地方太多了,他一無所獲?,F在被蘇槿帶著去找,心情既激動開心,又有些復雜矛盾。 靳岸心底戲這么多,蘇槿倒沒在意。靳斐推一會兒靳岸,蘇槿就接手過來推兩下。po集團在g省分公司的人派車專門來接,下飛機后,驅車顛簸三個多小時,終于在夕陽西下的時候,到達了藺作嚴所在了村落。 村落依靠江水,西面是村,東面是翠綠青山。雖說高山嚴堵,但整個村落自成一片天地,干凈清爽,視野通透。村落也是依山而建,放眼望去,梯田密布,規矩又凌亂,令人心曠神怡。 這里雖然交通也不太閉塞,可卻保留了g省少數民族的建筑特色,像是天地間唯一沒有被開發的一片土地,車子行駛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一點現代的痕跡都沒有。 進村前,有一條年歲久遠的拱橋,拱橋下小溪流水,魚兒自在擺尾。怕車子太重,靳岸要求下來步行。靳斐同意,車上人來幫忙,一行人進了村里。 村里有人出來迎接,是本村的村長,幾個女人帶著少數民族的服飾過來,蘇槿被打扮了一番,倒是青春靚麗起來。靳斐看著她,說不出的喜歡,兩人一直拉著手,靳岸坐在輪椅上,真是不想理他們。 推著輪椅走到了村落靠著山腳的地方,那里有一棟木樓,樓上已經有人下來了,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皮膚黝黑,但雙目透亮,干凈又激靈。 “我老爺爺讓我來接你們?!鄙倌暾f完,自我介紹道:“我叫藺麒?!?/br> 藺麒是藺作嚴的重孫子,靳斐和其打招呼,藺麒笑起來,帶著人進了土樓。 土樓并不太好上,輪椅又頗為顛簸,靳岸最后站起來,扶著靳斐,跟著蘇槿和藺麒進了樓里。 這樣看起來,這個木樓倒是整個村子里,唯一一個能看得出些現代痕跡的建筑。木樓依山而建,木頭結實而整齊的勾嵌在一起。建筑風格頗有些現代風味,一樓架空為地下室,順著樓梯拾級而上才是二樓,二樓是主廳,三樓則是閣樓。閣樓有尖尖的房頂和紅綠色彩繪玻璃,在夕陽下映著光芒,折射在了地面上。 進了二樓大廳,大廳內絲毫沒有老人獨居的幽暗,十分通透,燈光亮如白晝??蛷d擺放著藤椅和茶幾,還有紅木桌子。書架上全是古代醫術,透著古老卻又整齊,十分有古韻。另外,剛一進門,就能聞到好聞的中草藥味。茶幾上的銅香爐里,白煙裊裊。 隔著客廳,鏤空的圓窗能看到隔壁書房,書房內微風四起,刮起一張張寫滿毛筆字的白紙。白紙后,一個精神矍鑠的瘦弱老人。 麟游進去叫了一聲,老人抬頭,透過窗戶看過來。他今年已經一百歲,已經看得出衰老,身體佝僂著,但是精神真的沒的說,一雙眼睛也沒有老人家的渾濁,反而十分透亮,帶著滿目的智慧。 藺作嚴出了門,笑著和在座的打招呼,因為提前打電話溝通過,藺作嚴也知道客人已經過來。他慈祥而和藹,沒有久久獨居的老人那般孤僻乖剌,倒是位十分不同的老人。 “今晚有些晚了,廚房準備了晚飯,吃過飯休息后,明天再看病吧?!碧A作嚴和幾個人交代道。 幾人紛紛表示附和,藺麒帶著他們去了安排的客房。蘇槿和靳斐一間,靳岸單獨一間。幾個人休整好后,去了廚房吃了晚餐。 在飯桌上交談了兩句,和剛開始進門時的接觸,蘇槿覺得藺作嚴雖不是個冷漠的老人,但也不太和人深交。與人的關系只是淺嘗輒止,并不深入。 靳岸休息后,靳斐也回了房間,蘇槿拿了另外一幅字,和靳斐說:“我去給藺老,畢竟是我讓外公單獨聯系的,總該單獨和他打個招呼?!?/br> “好,我在這里等你?!苯承χ鴳艘宦?。 蘇槿以為藺作嚴在書房,從客廳的窗戶內并沒有發現人影。順著客廳到了陽臺,看到了正在冥想的藺作嚴。 藺作嚴身穿白色唐裝,坐在木質陽臺上,神色平和。蘇槿怕打擾到他,后退兩步要離開,藺作嚴卻睜開了眼。 “過來吧?!碧A作嚴笑著叫了一聲。 蘇槿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br> 藺作嚴不以為意,從地上起來,坐在了陽臺的藤椅上,給蘇槿倒了杯茶,說:“算不上打擾,你出門的時候,我就聽到你腳步了?!?/br> 蘇槿一驚,沒想到老人年紀這么大,聽力還這么好。但藺作嚴卻擺擺手,笑著說:“不是聽的,感覺的。木樓就這樣,風吹草動,我基本能感受得到。哎,你這里還有???” 藺作嚴說完后,注意力放在了蘇槿的手上。蘇槿應了一聲,將手上的給遞了過去,笑著說:“這是我外公讓我單獨交給您的?!?/br> “難為他的用心了?!碧A作嚴也不客氣,接過后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贊賞。 蘇槿本想不打擾他了,但藺作嚴卻笑起來,轉頭看著她說:“我幫你把把脈吧,算是對這幅字的謝禮?!?/br> 有些惶恐又有些心動,蘇槿笑著同意,將手伸了過去。藺作嚴手指修長,指甲干凈,但布滿了蒼老。 被拿捏了兩下,藺作嚴將手抽回來,笑著說:“有兩喜?!?/br> 蘇槿一愣,笑問:“哪兩喜?” “一喜身體康健?!碧A作嚴笑起來,滿目慈祥,“二喜又得麟兒?!?/br> 作者有話要說: 另外今天有車,老規矩加微信,發訂閱截圖 微信號:linqimo001【西方軟妹幣】 這是我私人號,不是公眾號,我的目標是,加滿5000讀者,在朋友圈直播吃東西:) ☆、第50章 蘇槿笑著回房,躺在床上的靳斐睜開了眼,張開手臂,蘇槿趴在了他的懷里,低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男人柔聲問:“什么事這么高興?” 靳斐剛洗過澡,身上穿著浴袍,這樣抱著,guntang的*貼在蘇槿冰涼的衣服上。她在趴下的時候,衣服撩了上去,露出腰上一小截肌膚,兩人皮膚磨蹭,蘇槿也熱了起來。 手伸向蘇槿的腰,靳斐想要給蘇槿把衣服拉上去,蘇槿會錯意,身體錯向一邊,輕聲說:“老實點。這是木樓,任何動作藺老都能感受得到?!?/br> 將女人往懷里拉了拉,靳斐閉眼輕笑,說:“藺老真是個神仙,以前我從不相信人能活那么大歲數還這么精神,今天算是開了眼?!?/br> “剛才藺老給我把脈了?!碧K槿抬頭,手指點在男人的鼻尖上,親昵溫柔。 靳斐今天忙前忙后確實累了,但聽到這里,還是睜開眼,干凈明亮的眼睛里很多疲憊,疲憊之下則是nongnong的關心。將身體挪了挪,后背靠在床上,把女人拉進懷里,靳斐說:“結果呢?” “我懷孕了?!碧K槿抬頭,吻了男人一下,笑瞇瞇地拋出了這個炸彈。 靳斐先是愣住了,復而排山倒海的激動讓他五官都生動了起來,他雙眸明亮跳躍,目光震顫,抱住蘇槿的雙臂緩慢收緊后,驟然一松。 “沒……沒騙我?”雖然是疑問,但靳斐也知蘇槿不會騙他,眼睛里已經充滿了喜悅。帥氣的臉龐上,更是壓抑不住的高興。 七年前,蘇槿查出自己懷孕,恐懼后怕中,也想過,靳斐知道她有了屬于他們倆的孩子,會是什么樣的表情,什么樣的反應。會激動,會愉悅,會興奮,會幸?!氲慕乘鶕碛械那榫w,都是積極的。因為她知道,靳斐會期待著他們的孩子,愛著他們的孩子。但那都是她肖想的,根本不會發生。 現在,她重新懷孕,肚子里有了靳斐的孩子。兩人如今是在一起的,看著靳斐的表情,蘇槿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他們都欠了齊初的,但是這個孩子,他們兩人將會陪伴著它,一點點長大,然后分娩,再養育她。 “藺老剛才把出來的,兩個月?!碧K槿說。她經期一向不準,這次依舊。她往這方面想過,沒有時間去測孕,沒想到竟然被把脈把了出來。 靳斐無言,一雙大眼中閃爍著光亮。他小心翼翼的將手掌放在蘇槿的肚子上,感受不到任何回應。 “等六個月的時候,孩子就會動了。到時候,你摸著她,她會踢你?!睉堰^一次孕,蘇槿比靳斐要有經驗的多。 將手收回,靳斐重新將蘇槿摟緊,眼眶熱熱的,卻笑著說:“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幸福的事情?!?/br> 蘇槿抱著靳斐,輕拍著他,笑了起來。 藺作嚴從第二日開始,就為靳岸治療了起來。藺作嚴行醫近百年,醫術自是不用多說。在g省住了一周有余,靳岸身體漸漸轉好。 靳斐和蘇槿在這里也不是完全無事,藺作嚴雖不怎么醫治病人了,但還有早起采藥的習慣。藺麒平時上學不能陪伴,靳斐拿著藥筐跟著藺作嚴上山采藥。 蘇槿懷孕的事情,靳斐第一時間告訴了靳岸。靳岸只是撇撇嘴,想起自己這次能得到藺作嚴的醫治,也是虧了蘇槿,對蘇槿也不能表現出太明顯的不喜歡,只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著點?!?/br> 靳斐知道靳岸的脾氣,他能這個態度,說明對蘇槿的偏見也有所緩和。于是,更加放心的和藺作嚴出去采藥,然后將蘇槿和靳岸獨留家中。 蘇槿對靳岸,只是因為靳斐,所以盡著小輩的本分,照顧著靳岸吃喝。靳岸雖然臉臭,但倒不至于像電視里的惡婆婆那樣給她小鞋穿。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分別。 這日,靳斐又和藺老出去采藥,蘇槿做了早餐,去叫靳岸出來吃飯。敲了門后,靳岸出來,蘇槿推著他到了餐桌前。 蘇槿很會照顧人,可見平時也沒少做這些事情。他們來這里已經一周多,靳斐公司的事情線上cao作就可以,蘇槿先前出去了兩天,說是公司藝人的出了些狀況。兩天后一路顛簸的回來,第二天繼續早起照顧著他。 靳岸倒不是什么冷血心腸,被這樣照顧著,對蘇槿心下也有感激。但感激歸感激,和承認她與靳斐的關系沒什么大關系。蘇槿也不在意,做好自己的,靳岸去哪兒她都帶著去,然后靳岸看風景她看手機處理藝人的事情。 吃過早餐,蘇槿收拾好餐桌后,問靳岸:“靳先生,今天去哪兒?” 昨天去過村東頭的江邊看過,村里這條江是南盤江的支流,江水流速平緩,江面上常有竹筏飄過,撐著竹筏的人隱于水霧和遠山之間,看起來頗為心曠神怡。 靳岸很喜歡那條江,昨天去待了一上午,今天還想去,就和蘇槿說:“去江邊吧?!?/br> 蘇槿應了一聲,去給靳岸拿了外套,南方的冬天雖然溫暖,但早上還是略感濕冷。等給靳岸披上外套上,蘇槿去房間里拎了一個方形的小行李箱。 靳岸沒有在意,等到了江邊后,蘇槿這才將行李箱打開,笑起來說:“您昨天不是想畫畫么,我買了套畫油畫的材料?!?/br> 聽到這,靳岸眉頭一抖,在意了起來,低頭看著行李箱內嶄新的材料,心情十分愉悅。昨天過來時候,他并沒有和蘇槿說話,只是悶頭看江水。然后抬手比量了一下比例,卻沒想到被看著手機的蘇槿看了去,今天就給他拿了一套畫畫材料過來。 靳岸會畫油畫,還是靳斐告訴他的。他曾經畫過的畫,還被拍賣過。但是靳阮死后,他就再也沒有碰過畫筆。因為每一碰到,就會想起她。靳岸是個十足的妹控,當時靳阮死,給他的打擊比他的妻子去世更加的大。 但今天,靳岸出奇地沒有想起靳阮,也沒有生氣。他心情很好,蘇槿將架子搭好以后,靳岸自己調了顏色,對著江水畫了起來。 兩人在一棵老樹下,陰涼足以容納他們。過往有些村民,蘇槿一一笑著和他們打招呼。手里拿著手機,低頭刷著娛樂新聞。 “先生身體好多了啊?!贝謇锊蛔阄迨畱?,當時靳岸來的轟轟烈烈,大家都知道他們是來找藺作嚴看病的,也知道姓靳。靳岸來之后,先捐了兩座小學,大家覺得他是活菩薩。 “對,謝謝?!苯抖Y貌地應著,看到村民手里抱著的小孩。小孩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戴著銀項圈,長發盤起,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眼睛明亮如黑色的葡萄,可愛又漂亮。 這讓靳岸想起了靳萊,又想起了齊初。靳岸看了蘇槿一眼,蘇槿抬頭正看著小姑娘笑著,從包里掏了一袋零食出來,遞了過去。 “謝謝阿姨?!毙」媚锝舆^來,害羞地紅臉說了句感謝,埋在爸爸的肩膀上。 看到孩子,想著肚子里的,蘇槿也想起了齊初。和村民道別后,蘇槿重新回了樹蔭下,手機刷的索然無味,想給齊初打個電話,想起現在是上課時間,也就作罷。對著靳岸畫的畫發呆。 靳岸畫畫確實有兩下子,盡管多年不畫,手法已經生疏,但是□□還在。寥寥幾筆,將江水的輪廓畫出,上面調色后還畫了一葉扁舟,看上去寂寥荒蕪。 “想小初了吧?!苯锻蝗婚_了口。 蘇槿抬頭,確定靳岸是在和自己說話后,并沒有受寵若驚,只是點點頭說:“想了。他生下來六年,我沒怎么離開他過。到了z國這兩年,倒是經常和他分別?!?/br> “你和靳斐明天回去吧?!苯墩f,“我又不是不能動了,自己照顧得了自己?!?/br> 靳岸現在主要是休養階段,確實還要一段時間。靳斐和蘇槿之所以在這里,是因為藺麒開始就交代過,藺作嚴不太喜歡其他人來這里,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所以,蘇槿和靳斐也不好請人過來照顧靳岸,就一直親力親為著。 “再說吧?!碧K槿也沒有明確拒絕,只是笑笑說:“小初也好久沒有出來了,周末的時候,讓人送他過來玩兒?!?/br> 提到這個,蘇槿臉上一層溫柔的笑意。靳岸看著她,想起了許久沒有想起的妻子。任何一個母親,在提到自己的孩子時,或是夸贊,或是埋怨,但總有一種別人怎么學也學不到的笑和溫柔。 靳岸將油畫畫好,靳斐和藺作嚴也已經回來了。蘇槿推著靳岸到了木樓前,看到了靳斐。靳斐穿著t恤長褲,長褲微微挽起,露出干凈漂亮的腳踝。腳踝和鞋上有些泥濘,給男人增添了一股粗獷的感覺。男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臉上也有泥,但掩飾不住他的帥氣。 “去哪兒了?”靳斐笑著跑過來,接過靳岸的輪椅,手放在蘇槿的手上,兩人又是一番甜蜜。 這一周的時間,兩人的相處靳岸看得一清二楚,靳斐完全是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模樣,兒子都六七歲了倆人還跟剛談戀愛似的如膠似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維持的。 靳岸也不去管他們,聽蘇槿說了一句:“去畫畫了?!?/br> 靳斐一驚,低頭看了一眼靳岸,笑起來說:“舅舅你畫的?” “不是我畫的還是她畫的???”靳岸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