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我再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問道:“那么你們和顧清嘉是什么時候達成共識的?又是如何說服他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來將我送進這里?” “我們想要的是殿下統一天下,顧清嘉想要的是殿下實行帝王立憲制,兩者似乎并不矛盾,既然不矛盾,那便極容易達成共識?!?/br> 我道:“怎會不矛盾?帝王立憲制和當下的制度是極其矛盾的?!?/br>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時候龍椅上的人是殿下?!?/br> “看來你們還是騙了顧清嘉,你們給他的承諾是待我統一后便實行帝王立憲制,但你們卻沒有告訴他明日我就會恢復記憶。如果他知道,那他決計不會這么做?!?/br> 說著我看向了那本被我扔在地上的書。 蕭玄無奈道:“要怪就怪他已經被所謂的民主派搞的走火入魔了,入魔的人只要看到那么一點希望,不論真假也會迫不及待地拼死去抓住?!?/br> 我感慨道:“也許他的時日真的不多了?!?/br> 顧清嘉昨日對我說,那位死在我面前的宮女時日不多了,或許他說的不僅僅是那位宮女,還有他自己。 誠然,他的進宮是一個彌天大謊,但有一點是做不得假的,就算他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無法收買太醫院中的所有太醫。 他的身子骨真的很不好。 無論是因先天不足,還是因入宮后為了讓謊言更加可信而服下了許多傷身的藥物。 然人已逝去,再多的猜測也成了妄揣。 最終我嘆了口氣,收回了看向那本書的目光,問出了一個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那么如今你們打算怎么做” “等著殿下明日恢復記憶?!?/br> “恢復記憶后呢?” “按原計行事,殿下主動失去記憶,花了八年的時間來取得唐煦嫣的信任。雖然到了今日殿下仍沒有全然取得她的信任,但有如今這么多的信任便足夠了。我料想明日唐煦嫣定會和你見上一面,那便是下手的最好時機?!?/br> 我苦笑道:“如果我是她,決計不會和我見面?!?/br> 蕭玄平靜道:“因為殿下是男人,而她是女人。殿下你曾說過,女人在情愛前比男人更容易失去理智,你當初算中的也正是這一點?!?/br> 我不愿去分辨過往的我說出的這句話是對是錯,而是繼續問道:“然后呢?” “唐煦嫣死后,皇子殿下或公主殿下登基,殿下順理成章地成為太夫,然后以新帝年幼為借口垂簾聽政,把控朝政,不出十年慶國將會成為殿下的囊中之物。這些不用屬下詳說,明日后的殿下想起一切,定會比我更清楚?!?/br> “再然后呢?” “自然是完成統一大業,這就是殿下為之奮斗一生的壯志?!?/br> 我艱難地開口道:“聽起來似乎很容易,但做起來卻不簡單?!?/br> 蕭玄認真地看著我道:“如果是殿下便沒有問題?!?/br> “我是人不是神?!?/br> “但你是司馬惟?!?/br> 我想司馬惟在蕭玄的心中也許真像是一位無所不能的神。 但那是曾經的司馬惟,而不是如今的我。 我無言以對,半響后才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統一永遠是大勢不假。但不是現在,現在不是時候?!?/br> 時候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 就像民主派,它的理想很偉大,但它出現的不是時候,所以注定是徒勞。 數百年后,民主派也許會成為史學家筆下褒大于貶的民主革命先鋒,但在如今它只能是兩國聯合圍剿的反動組織,因為它出現的不是時候。 蕭玄皺眉問道:“什么不是時候?” “帝王立憲制也好,兩國統一也罷,在如今都不是時候?!?/br> 言罷,我看向了窗外,窗外沒有太陽,只有一輪明月。 我指著月亮道:“懸著空中的烈日是不能被人射下的,人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到傍晚,等到它順應自然主動落山?;蛟S會有人不喜歡太陽,希望它能落得快一點,但世上的大多數人和物都是喜歡太陽,喜歡光明的?!?/br> 蕭玄道:“殿下的意思是說慶國就像正午的太陽,如今還不到被射下的時候?” 我沉聲道:“可以被射下,但會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br> 付出慘痛代價的那一方自然是華國。 “因為代價太大便退卻嗎?” “大雨天中的人們總會等雨小了些再出發?!?/br> 蕭玄淡淡道:“那什么時候雨會???” “說不清,五十年或者上百年,但我們兩人大約是見不到了?!?/br> 蕭玄的話語中有些傷感:“我以為跟著一位英主便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天下一統的那一天?!?/br> 我不知道曾經的自己算不算英主,但我只知道:“如今的天下在兩個女人的手中其實并不壞?!?/br> 我說的是實話,這些年來,無論是華國的子民還是慶國的子民過得其實都不壞。 蕭玄不再開口,我也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