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那時我才剛剛醒來,他不想用這等小事來煩我,于是便自作主張從暗格中拿出了那件夜行衣,替我好好保管了起來。 他還說,他之所以沒丟掉,是認為我一定會有用到它的時候。 我猜他真正的想法其實是,曾經的司馬惟很少會做無用功,既然是他準備的東西,那一定有用處。 我是在醒來后的第二年才知道這件夜行衣的存在,那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蕭玄提到了它。 這些年來我用過它幾次,出于各種各樣的原因。 但歸根究底都是我要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做一些事情。 這本就是夜行衣的用處。 今夜我又用上了它,和以往一樣,我要做一件不能被人發覺的事情。 我要去宋承的宮中。 在下午時作為皇夫的我已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視,這其中的任何人自然不包括媳婦。 但包括我。 皇夫也好,皇后也罷,雖然總被世人稱作后宮之主,但當過的人才清楚,這后宮真正的主人其實只有一個,那不是你,而是你的妻子或是丈夫。 只有皇帝才是真正的主人,皇夫或皇后說到底都不過是帝王的臣子,和其他臣子一般別無二致,常常會因帝王們的一時喜惡而被擢升或罷免的。 歷史上出身低微的皇后很多,被廢的皇后更是數不勝數,這些便是最好的證明。 換上夜行衣后,我施展輕功,很快便到了宋承所住的宮殿外。 趁著夜色我打暈了看守的侍衛,輕松地進入了宋承的寢殿,知法犯法后的我沒有感到絲毫慚愧,反倒有幾分快感。還有一個感想便是,這宮里頭的侍衛是該好好整治一番了,那警覺性那武藝讓我不得不為宮里眾人的安危感到有些擔憂。 宋承已熄燈就寢,聽得出來他的呼吸并不平穩,斷斷續續,想來他尚未入睡,果不其然,我走了兩步便聽見他的聲音。 “誰?” 我走到了他的床前,摘下了蒙面的黑布,答道:“是我?!?/br> 借著月光,宋承使勁地眨了眨眼,才看清了我的模樣,他驚訝道:“大人!” 我將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壓低聲音,我沒有向他解釋我這身出格的裝扮,在這黑漆漆的寢殿中,無燈無火,就算近在眼前也很難看清對方的臉。 就這樣我們兩人再無任何寒暄,直接開始了一場漫長的談話。 “你不是答應替我保住凝馨?為何還將她打入慎刑司?”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宋承,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質問。 果然大少爺便是大少爺,無論什么時候都覺得別人替他做事是理所當然,世上所有人都是欠他的。 我低聲解釋道:“打入慎刑司尚有回轉的余地,若再不送走她,待她在陛下面前擔下所有罪責,那便只有落個當庭杖斃的下場?!?/br> 宋承聽后臉上流露出愧疚之情,自嘲道:“我錯怪大人了,大人您做得很對,是我太蠢太沖動了?!?/br> 我毫不留情道:“你的確不太聰明?!?/br> “因為聰明的人從不做任何沒有把握的事,當你將那張字條送給我時,你就應該想到我未必會答應你的請求?!?/br> 宋承道:“我只是覺得這世上沒有哪個人能不為‘天下'二字所動,特別是男人。莫非大人這些年來真沒動過一點歪念?” 我誠實道:“動過?!?/br> 宋承大笑道:“我就喜歡大人這股子爽快勁兒,不像顧清嘉那群偽君子,表面說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br> “作為一個正常人,我會為‘天下’二字動心。但在動心之前,我會考量許下承諾的那個人有沒有給出的能力?!?/br> 宋承道:“在大人眼中,我沒有這個能力?!?/br> 我不答,以示默認。 宋承道:“那大人為何又要答應幫我?” 我正色道:“我并沒有答應要幫你們?!?/br> “那大人為何半夜來此?” “我來此只是想問了幾個問題?!?/br> 宋承道:“大人問吧?!?/br> “第一個問題,你認為到底是誰揭露了你和凝馨之事?” 宋承道:“我本以為大人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br> 我挑眉道:“你懷疑我?” “如果我懷疑大人,便不會給大人那張字條了?!?/br> “既然你如此篤定不是我,想必心中已有了答案?!?/br> 宋承干脆道:“沒有?!?/br> “有懷疑的人嗎?比如說你的死對頭顧清嘉?!?/br> 宋承斬釘截鐵道:“不是他?!?/br> 我問道:“這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