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和他劃上等號,因為他對我而言是陌生的,是別人口中的。 可到了最近,事情發生了變化。 他的形象在我的腦海中越來越來清楚,我感覺的到,我認識他,我了解他。 我的心中甚至會冒出一些從未有過的想法,那些想法十分瘋狂,那是屬于曾經的司馬惟的想法。 如果是曾經的司馬惟,當他發現他成為了一位皇夫時,他不會像我一樣無措,他會冷靜下來,立刻開始制定他的計劃。 我想他一定會用某種藥物將媳婦弄得半死不活,讓她完全喪失思考的能力,成為自己cao縱慶國朝堂的傀儡,待到時機成熟,再與自己的皇妹里應外合,一舉拿下慶國。這時他便可以毫不留情地殺了媳婦,以絕后患。盡管殺掉這樣一個世上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是件很可惜的事,但對疑心病極其嚴重的司馬惟來說,留下她性命終歸不能讓人放心,讓人放心的唯有一抔黃土。我甚至可以想象,每年司馬惟還會裝作一位深情的丈夫去祭奠他逝去的妻子。他會說服他自己,讓他自己覺得他就是那樣深情的男人,全然忘卻讓媳婦躺在那里的罪魁禍首就是他本人。 打下慶國后,他會向他的皇妹要回本屬于他的皇位,成為統一天下的霸主?;拭萌绻蠈嵉亟怀龌饰?,他會讓她成為帝國最高貴的長公主。如果她不愿意,那事情也很簡單,這世上不過又多上一縷芳魂,或是多個永不得見天日的階下囚。 這一切聽起來很簡單,但事實上卻很復雜。 但就算再怎么復雜,他還是會辦到。 因為他是司馬惟,那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司馬惟。 他會制定出最□□無縫的計劃,他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他不會在乎手上到底沾滿了多少鮮血,因為他有大義作為他的借口。 這一刻我再次確定,我就是他。 我的腦中冒出的這些想法就是最好的證明。 值得慶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和他是有區別的。 他會欣然實施,而我的理智卻讓我抗拒,打從心底抗拒這些陰損的想法。 我能明辨其中的是非曲折,我會心軟,我會猶疑,我沒有那么多的*,我比他更懂得知足。 可我不知道這些區別能維持多久,我是否能永遠記住這些區別? 若我真有找回記憶的那天,那到時候的我還能和如今的我一樣嗎? 我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我有些恍惚。 我曾說嚴聞舟是我的危險情敵。 可如今看來,恐怕我才是那個危險情敵。 一個隨時會想起一切,然后毀滅一切的危險情敵。 第44章 庸俗套路 距離凝馨被帶走,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帶走她的人是方雋。 方雋來時穿的是一襲淡藍色的宮裝,梳著最普通不過的發式,一如她的容貌,普通得再如何打扮也永遠和“清麗”兩字沾不上邊。 她向我行了宮禮,然后便抬起頭看著我。 她的雙眼如同一口古老的深井,無波無瀾,眉宇間皆是從容,但那份從容中又帶著不可置疑的堅定,彷佛這世上沒有任何事物能動搖她的決心。 她平靜地向我要走了凝馨。 她說,這是陛下的圣諭。 我說,我要見陛下。 方雋平靜地告訴我,要我先等著,因為媳婦如今并不想見我,我要在這里等她傳召。 這是宮規,沒有傳召,我沒有資格見這個國家的主人,哪怕我是她的丈夫。 凝馨在踏出門檻時已無了方才的驚恐慌亂,如今她的臉上寫滿了“認命”兩個字。最后她回頭對我笑了笑,我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在說,她相信我不是那個抖露出他們秘密的人。 那個時候我無法開口,如果情況允許,我會大聲告訴她。 抖露出秘密的人不是我,她沒有信錯人。 過了片刻,唐籜午睡醒來,他一見凝馨不在身旁一下子便哭了出來,大吵大鬧地問我們凝馨去了哪兒? 唐蓁起初還在安慰唐籜,久了,她也受情緒感染慢慢地哭了起來。 哭成淚人的兩個孩子讓我和蕭玄很是頭痛,我們兩人耐著心寬慰他們,蕭玄不會講笑話,他只懂板著臉,但如今為了哄孩子,他不得不從肚子里搜刮出一些老掉牙的笑話。 效果很不明顯,他一個男人怎會有凝馨那樣細的心思,這個時候,我越發想念剛被帶走的凝馨了,若是她在,光憑幾句話便能讓唐籜和唐蓁破涕為笑。 過了許久,唐蓁和唐籜好容易才止住了哭聲。紅著雙眼的唐蓁,拉扯著我的衣衫,可憐巴巴地問道:“父后,凝馨jiejie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本可以對他們說謊,告訴他們她很快就會回來。 但我沒有。 因為這個謊言絕不可能成為真實,與其讓他們兩人被一時的謊言所蒙騙,倒不如從開始就直接告訴他們真相。 我道:“凝馨不可能回來了,恐怕你們一輩子都見不到她了?!?/br> 唐籜不知道“一輩子”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一臉茫然。 但唐蓁知道,于是她又大哭了起來。 蕭玄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中帶了幾分不解和責備的意思,他不懂我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