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面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一個面無表情,一個笑里藏刀,在一家甜品店里,畫風無疑相當的詭異。 言洛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里帶著一絲認真,“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br> 徐靖自然明白,不僅是兩年來那八十多封的郵件,還有毫無掩飾的眼神,他就能感受到,言洛對于徐緩緩強烈的占有欲。 那種占有欲太過危險,徐靖對上他不懷好意的眼神,目光凜冽的讓人膽戰,“別再給她發郵件?!?/br> 然而言洛并不是普通人,他沒有逃避,不怒反笑,“為什么???”語氣就像是真的好奇一樣。 “你沒資格?!毙炀傅哪抗庥行┍梢牡囊馕?,話依舊簡短而具殺傷力。 言洛笑容一僵,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怒意,他垂眸,再抬眼時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神色,他慢慢舔了一下嘴唇,惋惜的搖了搖頭,“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這是我和她之間定下的約定?!?/br> 徐靖聽后輕哼,語氣冰冷的道:“單方面的強迫可算不上約定?!?/br> 言洛一攤手,無所謂的道:“我不在意這種細節?!彼f完,根本不給徐靖說話的時機,看了一眼手表便站起了身,“時間差不多了,有機會再見吧?!?/br> 他向徐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就像是對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那般,然而徐靖紋絲不動。 言洛挑眉,輕笑著問:“法醫的潔癖?” 徐靖淡淡道:“我沒有戴手套?!?/br> 立馬明白過來徐靖意思的言洛抿了抿嘴,“我又不是死人?!?/br> 徐靖抬眼看著他,目光凌厲,嗓音冰冷到沒有溫度,“但你的尸體終有一天會出現在我法醫室的解剖臺上?!?/br> 言洛慢慢垂下了伸出去的手,不怒反笑,笑容漸漸擴大,卻是再陰森不過的笑,“真巧,我殺人時也習慣戴手套?!?/br> 兩人的視線相撞,言洛笑著避開了,他側身看著從店員手里接過買好的蛋糕和飲料的徐緩緩,眼神近乎癡迷,他啟唇,對著她的方向輕輕說了一句:“再見了?!?/br>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言洛走出了蛋糕店。 精心挑選好蛋糕的徐緩緩端著盤子走到徐靖面前時,發現他剛掛了電話,她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滿足的笑容下一秒轉變成了疑惑。 徐緩緩買蛋糕等飲料用了十多分鐘,原本應該冰冷的椅子卻還留有熱度,顯然就在剛才還有人坐在這里,她眨了眨眼睛,“剛才來了認識的人嗎?” 徐靖:“言洛?!?/br> “言洛?!”徐緩緩萬萬沒想到聽到了這個人的名字,當下震驚臉,然后看向窗外,企圖尋找他的身影,但自然不可能看到了。 徐靖看著她,“我已經打電話告訴高臨了?!?/br> 藏了兩年多的人突然出現大庭廣眾之下,徐緩緩又是詫異又是覺得不安,“他說什么了?” “這個?!毙炀赴涯迷谑掷锏募垪l遞給她。 徐緩緩看著紙條上的字,認出了是言洛的字跡,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徐靖沒多說什么,站起身道:“把蛋糕打包了吧,我們打的過去?!?/br> 如今的情況只能這樣,徐緩緩看著那色澤誘人的蛋糕吞了口口水,然后去拿了兩個盒子小心的裝了進去,又放進了一個紙袋子里,飲料是裝在玻璃杯里的,自然沒法帶走,徐緩緩喝了兩口,才跟著徐靖走出了蛋糕店。 徐靖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徐緩緩在他之后坐進了后座上,向司機報了地址之后,她偏頭看著已經閉上眼睛的徐靖。 雖然對于言洛的來意他什么都沒說,但徐緩緩能隱約猜到幾分,這一次,言洛是來找徐靖的,不是她,這反而是讓她最為擔憂的,徐靖是因為她牽扯進來的,言洛到底說了什么她想不到,但絕對沒有善意。 就昨天的情況,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么去保護徐靖?甚至反而要被他保護,徐緩緩郁悶的低下頭,言洛短時間內是很難抓到了,那她是不是應該練個跆拳道防身術什么的…… 想了一路,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他們走到那棟樓的樓下,看到了停著的兩輛警車,顯然高臨他們已經到了。 這是一個老式居民小區,沒有電梯,他們走到了三樓,徐靖的手機響了,高臨打來的。 門口已經被警戒線攔了起來,徐靖聞著從里面散發出來的氣味,偏頭對徐緩緩道:“你先在外面等著?!?/br> 徐緩緩乖乖的道:“哦?!?/br> 徐靖出示了證件后進入了這個房子,穿過客廳后看到了背對著他的高臨,“隊長?!?/br> 聽到熟悉的聲音,高臨放下手機看著徐靖,“你來了?!闭f著又往他身后看去,沒看到那個嬌小的身影,“徐顧問呢?” 徐靖接過手套戴上,“在外面?!?/br> “那就好?!备吲R眉頭緊皺著指著衛生間的方向,“尸體在浴室里?!?/br> 越接近衛生間,尸體的腐臭味就越重,現在天氣的溫度還很低,假如是夏天,溫度上升,情況就會更加糟糕。 沒有看到尸體,徐靖已經對尸體的情況有了一定的預判,就腐臭味來說,在這種氣候下,絕對不是放了幾天就能產生的。 警員都面色不好的退了出來,徐靖拿著工具箱走了進去,視線掃過去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具尸體。 一個身材肥碩的中年男人渾身赤/裸著躺在了浴缸里,由于已經死亡很長時間,造成尸體的高度腐敗,體內的腐濁氣體使得腹部膨隆,他的身體膨脹得塞滿了整個浴缸,就連臉部也已經腫脹,眼球外凸,嘴唇外翻,幾乎已經很難辨認其生前的長相。 死者周圍的水渾濁發黑,身上的斑塊已經呈黑色。 高臨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向里面,“尸體的情況怎么會這樣?” 徐靖戴著手套的手檢查著尸體腐化的情況,回答了高臨的疑惑,“這是腐敗巨人觀,按照室內的溫度還有濕度,他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兩周左右才會這種情況?!?/br> 這應該他們今年看到的腐敗程度最嚴重的尸體了,“死因呢?” 徐靖將死者的頭部輕輕抬起,給高臨看了死者頸部的位置,“死者的頸部有很明顯的指印的痕跡,暫時沒有看到其他的外傷,應該是被人掐死,也就是機械窒息死亡?!?/br> 高臨面色凝重的頷首道:“我知道了,這是言洛給的地址?” “嗯?!?/br> 那死者的身份就要好好調查了,根據他的年齡,還有房間里的布置,高臨推測死者可能就是當年買走那些孩子的人中的一個。 尸體這樣的情況,搬運是不小的難度,他們在處理尸體的檔口,高臨走到了門外,看到了在門邊上無聊踢著腳的徐緩緩。 高臨叫了她一聲,“徐顧問?!?/br> 聽到叫她的聲音,想事情的徐緩緩整個人一抖,回頭看去,發現是高臨,“高隊長,死者是誰?” “在房間里找到了他的證件,陶文遠,52歲,里面有兩間臥室,一間應該是死者居住,還有一間?!备吲R欲言又止,“徐顧問,你來看一下吧?!?/br> “好?!毙炀従徔戳艘谎凼掷锬弥拇?,想了想讓門口的警員幫忙拿一下。 走進房子時,高臨站在了徐緩緩的左側,擋住了她左邊的視線,徐緩緩雖然看不到,但可以聞到慢慢加重的腐臭味,讓她不由捏住了鼻子,“死了很久了?” 高臨頷首道:“兩周左右,尸體腐爛的情況很糟糕?!?/br> 徐緩緩擰著眉頭點了點頭,走過衛生間后,她回頭向那看去,看到了背對著她的修長身影,她想所以徐靖之前才會讓她等在門外的吧,畢竟她沒見過多少尸體。 高臨帶著她到了那間小的臥室,只是站在門口,徐緩緩就明白了為什么高臨當時欲言又止的表情了,門上拴著一條鐵鏈還有一把鐵鎖,都已經有些生銹。 她馬上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住,不,被囚禁在里面的人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她獨自走了進去,便看到了里面的布置,一個床、一個衣柜、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個電暖氣就是里面所有的大件,書桌上沒有電腦,只有幾本書和一些文具,擺放的整整齊齊。 徐緩緩從里面抽出了一本,是小學的數學課本,書被保存的很好,封面干凈完整,看得出主人對它的愛護,她翻開了書面,第一頁空白的位置,可以看到用鉛筆寫了名字后橡皮擦掉的痕跡,在下方,有一個名字。 一筆一劃,非常生硬卻寫的格外認真。 一個女孩的名字,宋嬌。 26、第一層地獄(12) 死者陶文遠,戶口簿上登記的婚姻情況是未婚,而且上面只有他一個人的信息,宋嬌的名字并不在上面,也就是說她沒有戶口,結合著他們看到的種種,那么她身份就很明顯了,她就是當年被許文濤他們賣了的女孩之一,而陶文遠就是那些禽獸之一。 在采集完所有的物證之后,徐緩緩跟著高臨他們回了局里,徐靖在法醫室驗尸,尸檢的結果和初步的判斷基本相同,陶文遠是機械窒息死亡,而在他的皮膚里發現的一些殘留的皮膚碎屑中提取的dna,檢驗之后和在傅春梅指甲里的疑似嫌疑人的皮膚碎屑提取的dna完全匹配,且為男性,而被囚禁在死者家中的宋嬌,從她的牙刷中提取的dna和在顧長賀女兒臥室里留下的血跡中提取的dna完全匹配。 因此,刑偵隊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要找的嫌疑人是兩人,一男一女,女孩的名字叫宋嬌,應該都是當年被賣的孩子,為了給他們自己和同伴復仇。 徐靖給高臨送去尸檢報告后出了辦公室往回走,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站在法醫室門旁的徐緩緩,她抱著一個紙盒,低著頭把鼻子湊過去在聞里面的味道。 徐靖徐徐走了過去,停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感覺到他的靠近,徐緩緩抬起了頭,一下子彎了嘴角,黑亮的眼眸里滿是期待的目光,她一只手晃了晃紙盒,“吃蛋糕嗎?” 那樣的眼神沒法拒絕,徐靖點了頭。 徐緩緩跟著徐靖走近了法醫室,她把紙袋放在桌上,然后把兩個小蛋糕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還好路上被她護的好好的,蛋糕還是之前的樣子,幾乎沒有一點破損。 她拿了其中一個放在了徐靖的面前,“這個口味是里面最不甜的?!彼浀眯炀刚f過他不喜歡吃甜食,便問了店員讓她推薦了里面甜度最低的。 說完之后,她低頭把自己蛋糕的包裝打開,拿出勺子大大的挖了一口,然后塞進了自己的嘴里,蛋糕的甜香和奶香在自己的嘴里溢開,綿密的口感只是輕輕抿一抿就融化在唇齒之間。 沒有馬上吃第二口,徐緩緩瞇著眼睛好好回味了一番,然后繼續挖了一勺,往自己嘴里送。 徐靖拿著勺子的手并沒有動,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徐緩緩的臉上,她大概是他見過的最喜歡吃的人了,看著她吃東西時流露出的那種幸福感,不知為何他的心情也會變好。 快吃了一半之后,徐緩緩抬起頭才發現徐靖一口沒動,“你怎么不吃呀? 她的嘴角還沾著被勺子弄上的奶油,卻渾然不知,徐靖便伸出手指了指那里提醒她。 徐緩緩眨了眨眼睛,“嗯?”沒明白。 徐靖微嘆氣,身體前傾手探向她的嘴角,可就在快要接近時,徐緩緩突然反應了過來,微一垂眸,伸出了舌頭把奶油舔進了嘴里,她耐心的用舌尖舔了好幾下,然后用手指抹了一下,手指上沒有奶油,顯然已經被她舔干凈了。 徐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慢慢放了下來,看著她不經意做出的誘人動作,他眼眸微暗,喉結微動,直到她的目光看了過來,徐靖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情.欲。 徐靖一時竟不敢抬頭,只好用勺子挖了一點蛋糕,送進了嘴里,一股清甜在他的嘴里慢慢化開,不是很甜,也不會膩,唇齒留香。 就像是某個人,她并不濃烈,不是一眼的驚艷,卻像細水一般徐徐流入他的心里,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占據了他心里所有的位置,沒有一絲空缺,沒有一絲膨脹,只是正正好好。 徐緩緩發現徐靖吃了一口,立馬期待的問他:“好吃嗎?” 徐靖清冷的眼眸染上了暖意,“好吃?!?/br> 而就在徐緩緩和徐靖吃蛋糕之時,刑偵隊辦公室里,周齊昌終于有了一個重大的發現。 “隊長,我好像找到小七的親生父母了!” 高臨滿臉驚喜的走到了他旁邊,“真的?”其他隊員也是振奮的表情。 周齊昌頷首道:“她是五歲被親生父母賣了,然而一個月之后,她的母親應該是后悔了,想要找到孩子,估計已經找不到買孩子的傅春梅了,所以就報了警,然而線索太少,孩子沒找到,她報警時提供了照片,我用程序對比了照片,就是小七!” 的確就是她,高臨立馬道:“她親生父母現在的住址呢?” 周齊昌:“她母親幾年前因病去世了,他父親再婚了,地址我發你手機了?!?/br> “走!” *** 半夜,他孤身一人走進了小區,寒風刺骨,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在穿過四排樓之后,他轉進了一排樓,在第二棟樓前停下,他上了臺階,打開了樓下的大門,寂靜的深夜里發出吱啦的聲響。 在他走上了四階樓梯后,身后的門緩緩關上,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整棟樓里只有他有節奏而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樓道里的燈因為年久反應已經不靈敏,他走上去時,沒有一層的燈亮了。 他很快走到了四樓,站在了401室的門口,他把頭貼向門,聽著里面的動靜,沒有一絲聲響,他從口袋里拿出了工具,伸進了鎖孔里,他很耐心,不一會兒,只聽到咔噠一聲,門開了。 他把工具放進口袋里,慢慢拉開了門,幾乎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他走了進去,反手合上了門。 房子里幾近漆黑,他靠著月亮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往里走著,他走的并不慢,因為這不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房子,他清楚這個房子的結構,知道臥室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