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薛云舟這會兒看著他們擠在一起的五官沒有一開始沖擊那么大了,再加上遲來的當爹的感覺,終于有了點"自家孩子真是太可愛了"這樣的想法,哪怕倆孩子看起來像小老頭,依然不減他的喜愛。 "我生的!太好玩了!我要抱抱!"薛云舟自豪又激動,抓著這個的小手摸摸,又抓著那個的小手捏捏,然后動作笨拙地抱起其中一個。 賀淵全程緊盯,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把孩子摔了。 薛云舟抱著孩子左右晃了晃,嘴里嘟噥著:"你是哪個???"一手就解開襁褓往里看,隨即笑起來:"這我家閨女,長得太漂亮了,完全遺傳老爹我!" 賀淵:"……" "謹謹,小謹謹,大謹謹……"薛云舟逗孩子逗得不亦樂乎,剛得了正經小名的賀謹小朋友睜著兩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薛云舟,一臉吃飽睡好的滿足相。 薛云舟幸福感爆棚,逗了半晌后疑惑道:"怎么就這么直愣愣看著我啊,笑都不笑一下。" 賀淵在旁邊說:"現在還不會笑。" 薛云舟想了想,沖他齜牙咧嘴:"哦,對哦,你已經有過當爹的經驗了,啥都懂。" 賀淵:"……" 薛云舟放下女兒又去抱兒子,眼角朝賀淵瞟了一眼,嘿嘿偷笑,沖著兒子喊:"律律,小律律,大律律……" “……”賀淵聽著給孩子起了無數蛋系列小名的某人現在嘴里沒蹦出半個“蛋”字,突然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薛云舟把臉湊到兒子面前,拉拉他的小手:“律律?” 賀律小朋友眨眨眼,帶著些好奇地看著他。 薛云舟深吸口氣:“律律律律律律……” 啊啊啊啊??!簡直是有生之年系列??!爽爆了?。?! 賀淵:“……” 薛云舟"律律律律"叫個不停,玩玩孩子的手,又玩玩孩子的腳,再對比倆孩子的長相,拉著賀淵熱烈討論他們長得像哪個爹。 薛云舟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么小的孩子,現在看著自己的一兒一女,簡直一驚一乍的,看到倆孩子一前一后張著小嘴打哈欠也能驚奇半天。 等賀淵吩咐廚房做的稀粥送過來,薛云舟端起碗準備吃的時候,突然神情一肅:"二哥,我是不是要……呃……" 賀淵抬眼看他:"什么?" 薛云舟手指在碗底蹭蹭,一臉尷尬加遲疑:"坐……月子?" 賀淵卡殼半晌,隨即用一種看蠢驢的目光看著他:"你又不是女人,身體構造都不一樣,坐什么月子?" 薛云舟遭到鄙視,一點都沒有郁悶,反倒是興高采烈地挪了挪屁股,又因為這種小動作扯得肚子上的傷口疼了一下,呲牙咧嘴著雀躍道:"那等吃完我們出去轉轉吧!順便遛遛孩子!" "不行!"賀淵一口回絕,抬手將他按住,"別亂動,傷還是要養的,再過兩天。" 薛云舟咂咂嘴,只好乖乖埋頭喝粥。 等他吃完,康氏等人過來看他,再順便抱抱孩子,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這一日,燕王府上上下下一派喜氣,大家掂掂何良才發下來的荷包,笑得見牙不見眼,再加上主子心情好,所有人就跟著心情好,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薛云舟下地開始在院子里溜達才稍稍緩解。 他溜達時,賀淵自然也在一旁陪著,余慶跟在后面,看前面夫夫倆親自推著小推車,簡直欲哭無淚。 這是王府又不是尋常百姓家,帶孩子這種事難道不應該交給奶娘嗎?哪有王爺王妃親自出馬的?再看看王爺那推著小車的模樣,被外面的人看到絕對會以為他被鬼上身了吧?還有那小推車,竟然是王妃畫了圖紙教木匠做的,王妃為何如此能干?! 余慶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抖抖唇,突然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哪天因為無事可做而被王爺打發走。 薛云舟低頭看看兩個迷瞪著眼一臉好奇地曬著太陽的孩子,伸手去逗弄兩下,笑道:"最近看王府里那些人的表現,好像他們都對你改觀不少,不然不可能因為一點兒賞錢高興到現在。" 賀淵覺得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淡然應了一聲:"嗯。" "那外面的人呢?" 賀淵腳步頓住,看著他:"你指青州的百姓?他們……沒那么快改觀,至少這次王府的大喜事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不是吧?"薛云舟聽得詫異,"不是減一年賦稅與民同樂了嗎?這可關系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對你沒有半點兒感激?" 賀淵搖頭:"探子回報的消息,沒有。" 薛云舟一臉呆滯:"……" 兩人對視沉默片刻,薛云舟抹了把臉:“這個問題很棘手??!” 賀淵微微點頭,兩人都對原攝政王留下來的爛攤子萬分無語。 正沉默間,身后傳來輪椅的聲音。 薛云清坐著輪椅慢慢行到跟前,目光落在小推車上,微微詫異,又仔細打量半晌,輕笑贊道:“這小車倒是別致?!?/br> 薛云舟一臉自豪。 賀淵知道薛云清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便問道:“有什么事?” 薛云清將目光從小推車上移開,道:“云舟只需要再休養一段時日就好了,我這個大夫沒必要繼續住在王府,我已經在外面找了一座不錯的院子,準備和母親搬過去住?!?/br> 薛云舟有點驚訝,但絲毫不意外,畢竟他早就聽薛云清說過要另外找住處,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賀淵道:“沒必要如此見外?!?/br> 薛云清唇角微勾,搖了搖頭。 賀淵知道他心氣高,一直住在王府想必不會自在,也就不再多做挽留,轉而道:“畢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們說,若是人手不夠或是缺少護衛,我們也可以從王府調撥過去?!?/br> 薛云清有些意外,賀淵以往對他一向不冷不熱,確切地說,是對薛云舟以外的所有人都這幅態度,沒想到今天卻突然周到起來,以燕王的身份來說,頗有些屈尊降貴。 不過他也不笨,只稍微一想便明白,是因為自己從薛云舟有孕到產子,一路都在出力的緣故。 薛云清笑了笑:“若有需要,我一定不會客氣的?!?/br> 賀淵微微點頭。 薛云舟聽他們倆客套了幾句,正想問問薛云清的住處,余光瞥見何良才走了過來,站在余慶身旁等候。 薛云舟見他手里拿著的東西有些像信封,連忙朝他招招手,將他叫到跟前:“什么事?” 何良才笑道:“方才收到兩封信,還請王妃過目?!闭f著將信呈上。 薛云舟接過來看了看,眼前一亮。 賀淵注意到他的神色:“誰的信?” “外公寫來的?!毖υ浦壅f著朝薛云清瞟一眼,笑嘻嘻道,“還有一封是嚴冠玉的?!?/br> 薛云清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指尖由于力道過重而猛然泛白,不過臉上卻神色平靜,只微微垂下眼睫,不動聲色。 薛云舟晃晃手中的信,隱約聽到些輕微的聲響,詫異地抬了抬眉,隨即遞到他面前,笑道:“看樣子里面不止一封信,還夾著定情信物,喏,給你?!?/br> 薛云清微微一愣,不自在地撇開目光:“這不是寫給你的么?給我做什么?” “這就是給你的?!毖υ魄逍θ堇飺街┱{侃,"這不是你老憋著不跟他聯系嘛,我就幫你寫信去問問他近況,信里也說了,有什么話讓他回給你,我幫忙轉交。" 薛云清面色不大好看,沉默片刻冷冷一笑:"他若真想寫信過來,何必等到你去問。" 薛云舟聽得愣了一下,突然"噗"了一聲,拍著他的肩哈哈大笑:"矮油,這一臉怨夫的模樣!" 薛云清臉上紅白交替,頗有些惱羞成怒。 薛云舟正笑得開懷,冷不丁耳邊響起一陣嘹亮的哭聲,接著就是賀淵無奈地嘆氣:"你把孩子嚇著了。" 薛云舟頓時收起笑聲,手忙腳亂地跑過去哄,看著兩個孩子齊聲哇哇大哭,一時不知道先抱哪個才好,忍不住嘴里抱怨道:"怎么膽子這么小啊,隨便笑兩聲都能嚇到,絕對不像我!" 一旁的余慶與何良才想過來幫忙又不敢隨便行動,聽到薛云舟的抱怨簡直被驚恐糊了一臉:難道像王爺?這種當著王爺的面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就王妃干得出來! 賀淵朝余慶與何良才使了個眼色,等兩人屁顛屁顛跑過來幫忙時才再次開口:"不是膽子小,是剛剛有點迷糊快睡著了,被你一笑驚醒了。" 薛云舟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又被孩子的哭聲吵得頭大三圈:"快快快把奶娘叫過來,你們倆大老爺們兒會哄孩子???" 明明已經不是大老爺們兒卻仍然受到認同的何總管差點迸出激動的老淚。 一陣雞飛狗跳,孩子終于安靜了,薛云舟回過頭,發現薛云清已經將信封拆開,正一手拿著信,一手拿著一枚質地通透的玉佩,神色怔怔。 "咦?還真有定情信物???"薛云舟好奇地湊過去看看,沒好意思刺探人家隱私看信里寫的什么,只將目光定在玉佩上,"上等貨啊,這是給你的?" 薛云清回過神,冷著臉將玉佩和信重新塞回信封里:"給我做什么?只是讓我替他保管。" 薛云舟朝他看看,隱約覺得他眼眶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疑惑道:"他有手有腳有兄弟,吃飽了撐的叫你替他保管東西?還不如說送給你更令人信服。" 薛云清垂著眼不說話,半晌后轉過輪椅:"我回去了。" "唉唉,還沒說你住哪兒呢!"薛云舟追過去。 薛云清快速說了一個離王府不遠的地名,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薛云舟站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 賀淵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薛云清的背影:"他和嚴冠玉真是那種關系?" 薛云舟撓撓臉:"顯然還沒確立關系,看他那別扭樣兒,不過肯定看對眼兒了,就是不知道信里寫了什么,感覺云清情緒不大對??!" 賀淵想了想:"嚴冠玉畢竟是身負仇恨的人,我再叫人去玉山探探情況。" "也好,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姓嚴的看著吊兒郎當,其實仇恨比云清大多了。" 賀淵低頭看向他手中:"外公信里寫了什么?" "哦!"薛云舟回過神,連忙將手里的信封撕開,抽出里面的信與賀淵一起看,看著看著露出笑容,又撇撇嘴道,"老頑固!" 渾然不知這口氣,儼然已經將自己代入真正薛云舟的身份。 賀淵在他頭上摸摸:"一大家子人呢,怎么可能說搬就搬,別說古人了,就是現代人,也還是有故鄉情結的??道蠣斪有宰庸虉?,對我又不滿,不愿意來才合乎常理,不過他不也說了么,會來看你的。" 薛云舟看了看這封信的日期,竟是在自己上封信發出去之前,也就是說,這是收到賀淵的信之后寫的,看來也不是完全不給賀淵面子。 薛云舟心情愉悅地將信收起來:"外公會來看看孩子,到時候再好好哄哄他,等會兒我就去把好消息跟娘說一聲。" 接下來,一切回到正軌。 薛云舟按照賀淵的吩咐好好休息,每天就在王府里走動走動,不過他看起來懶懶散散,腦子卻一刻不停,因為賀淵已經找到了優秀的工匠,并且那位工匠已經十分高效地將銅片、鋅片鍛造成他想要的形狀與厚度。 于是,他開始折騰有線電報。 上輩子上學時期的手工課間隔太久遠,薛云舟現在只記得伏打電池與簡易電報的大致做法,但具體細節已經記不清了,他現在正在休息期,再加上想減少試驗次數,就自己先在書房寫寫畫畫,盡量將制作過程完善。 等徹底活動自如,薛云舟終于像放出牢籠的鴿子,第一時間飛向無塵道長的煉丹室,從他那里拐來一大罐稀硫酸,臨走前在他肩上拍拍,語重心長地說:"道長,煉丹的進度可以放緩一點,要知道,你每練出一顆丹藥,王府就要為此浪費一份錢財,我們青州很窮的,王爺說了,他對你的忍耐力只有一年,你要是省省,說不定能在這兒混兩年,再省省,說不定就能混三年,你要悠著點??!" 無塵道長一臉仙氣地搖搖頭:"非也非也,王爺必定會重用貧道。" 薛云舟已經走出大門,聽到他的聲音又退回來,扭頭沖他舉了舉手里的罐子:"王爺要重用的是這個,你該轉行了,不轉行就等著喝西北風吃自己吧。" 無塵道長懵著一張臉看他揚長而去,之后轉過身,皺眉掐指碎碎念:"真的假的?綠礬油比仙丹還有用?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喝,除了煉丹還能做什么?不過卦象上也沒說王爺要如何重用我,難道真的不是吃仙丹……" 薛云舟得到了必備的材料,方案也經過了無數次優化,接著一頭扎入試驗中。 賀淵也在忙著青州的諸多事務,那條道路正在如火如荼地修建中,如今已完成了大半,接下來就是大量銅絲的鍛造,以及借著修路的明目,暗地里著手線路的鋪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