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那小太監探聽到消息后,一路尾隨薛沖,無奈身份受限,很快就跟不下去了,之后又急忙將消息遞出來。 眼下京城的眼線已經全部出動,全城里里外外四處翻找薛沖的影子。 賀淵看完后將信遞給薛云舟,對宋全吩咐道:“再挑五十精兵派過去,務必做好偽裝,一旦找到薛沖就立即抓人,即便不能抓到活口,也要當場將他殺了,樊茂生等人同樣處置?!?/br> 宋全連忙應道:“是!” 宋全離開后,薛云舟捏著著那封信道:“竟然還有太后的事,雖然看到他們狗咬狗挺開心的,但還是有些出乎意料?!?/br> 賀淵想了想,道:“我跟你說過吧,這太后是個男人?!?/br> “嗯,說過?!?/br> “太后姓朱,名叫朱桓,是先皇后宮唯一生了孩子的,我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僥幸的成分,但是他作為一個宮斗的獲勝者,肯定不缺少心機,更何況男人耍起心機來,比女人要厲害得多,從這封信可以看出來,薛沖處處為皇帝謀劃,必定與他有關,畢竟當初皇帝年紀還小,憑借這么個幼童是不可能有本事利用薛沖的?!?/br> 薛云舟聽了有些驚訝:“我一直以為小皇帝沒有兄弟是因為他的兄弟都死了,原來是真的從來沒有過?” “的確沒有過,先皇多年生不出孩子,那時他的后位還空著,他求子心切,便做出承諾,誰能給他生出皇子,他就封誰為后。朱桓這個人,沒有任何根基和勢力,他原本在宮中地位極低,恐怕是姿色過人才入了皇帝的眼,生下龍子后便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br> 薛云舟聽得咋舌,想了想,道:“一個沒有根基沒有勢力的人,光憑一個年幼皇子是很難在宮中活下去的,他能想到從宮外尋找支援,算是意料之中了,這就是他勾搭上薛沖的原因吧?” “應該是?!?/br> “不過……”薛云舟皺了皺眉,“薛沖竟然就這么答應了他?雖然現在看起來他們在狗咬狗,可當初薛沖確實在不遺余力地替小皇帝謀劃?!?/br> 賀淵道:“薛沖的野心已經很明顯了,或許他就是看中朱桓與賀楨沒有勢力可以倚仗,這才有他發揮的余地。但是這其中還有一個疑點……” 薛云舟看著他:“什么?” “賀楨出生時,薛家的當家人還是薛廣,京城權貴眾多,朱桓偏偏找上了薛家,而且還舍棄薛廣,找了什么都不是的薛沖,這就很令人費解了。但這又很好地解釋了薛沖的野心,因為薛沖在此之前一直很安分,至少表面上很循規蹈矩,而在此之后,薛沖才開始他的一系列計劃:休妻再娶,與季將軍聯合,謀害薛廣與薛云清,承襲爵位,私自屯兵……” 薛云舟聽得連連點頭:“是啊,一開始薛沖根本就無權無勢,不過仗著一個侯門的出生,這才與我娘門當戶對,說不定我外公就是看中他身份簡單,這才答應將我娘嫁過來的。你說當時的薛沖那么沒有價值,朱桓怎么就偏偏找上他了?難道他火眼金睛,看出薛沖是個能人?” 說到“能人”二字,薛云舟忍不住嗤笑一聲。 賀淵蹙了蹙眉:“這是整件事最大的疑點,之前我疏忽了,沒有料到還有朱桓這個變數,看來有必要查一查,他們兩人之前是不是有過什么交集?!?/br> 薛云舟看他提筆寫信,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你說,會不會……先皇不孕不育,被戴綠帽子了?” 賀淵手一抖,筆鋒猛地在紙上劃出一道線。 薛云舟哈哈大笑起來:“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啊,不然你說他們倆一個在深宮,一個在侯門,怎么就突然狼狽為jian了嘛!” 賀淵重新換了一張紙:“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你也說了,他們一個在深宮,一個在侯門,要勾搭上也需要不小的契機?!?/br> 薛云舟樂道:“如果小皇帝不是龍種,那就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 賀淵受他感染,也忍不住彎起嘴角笑起來。 薛云舟湊過來看他寫信,等他寫完叫人送出去后,又開始嘆氣:“你看,薛沖大年初一就露面了,我們到今天才得到消息,現在這封信送出去,又得好幾天,古代的通訊真是太蛋疼了?!?/br> 賀淵隨口道:“你理工科學得好,你來解決這個問題?!?/br> 薛云舟嘿嘿笑著從后面摟住他的脖子:“二哥,你幽默感越來越強了嘛,明知道我成績不好,還損我?!?/br> 賀淵抬手覆在他手背上,抓住他手指捏了捏:“再裝?” 薛云舟笑著不吭聲了,埋頭在他脖子后面嘬兩口。 當天夜里,薛云舟躺到床上仍不忘感嘆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二人正親昵地說著話,突然聽見外面起了一陣喧嘩聲。 賀淵皺了皺眉:“怎么回事?” 余慶連忙跑開,很快又跑回來,站在門外顫聲道:“啟稟王爺,不知哪里來了一撥大軍,將山下包圍了!” ☆、第54章 遭遇夜襲(一) 消息來得太過突然,賀淵與薛云舟都愣了一下,若說有人潛上山頂來行刺倒是有可能,雖然成功的幾率很小,但至少這是他們能預料到的,可突然冒出來所謂的大軍,著實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眼下不是疑慮的時候,賀淵急忙下床穿衣,邊穿邊道:“將宋全與高程叫過來!” 高程是賀淵年后新挑出來的統領,因為宋全身上的事務太多,而丁勇又帶了大半精兵去監督修路了,所以剩下的那些精兵便由高程負責,宋全則專門負責王府相關的事宜。 賀淵見薛云舟也從床上坐了起來,忙拿著衣裳過去給他披上:“情況還不清楚,你慢點?!?/br> “哦?!毖υ浦埸c點頭,面露疑惑,“也不知道這是誰派來的,我們竟然一點動靜都沒發現?!?/br> 賀淵蹙著眉想了想:“如果是從遠處奔過來的急行軍,我們不可能一點都探知不到,這些人能悄無聲息地出現,極有可能就是附近的,一旦他們做了消音處理,又借著夜色的掩蓋,我們的護衛很難發現?!?/br> 薛云舟一邊手腳麻利穿衣,一邊道:“二哥,你不覺得他們來得太湊巧了嗎?我們現在能用的人很少,多數壯勞力和精兵都去修路了,即便送信過去,我們也等不到他們回來救援?!?/br> “確實很湊巧,他們可能對我們的情況很了解,所以特地挑了這么個時間段。畢竟我們這里的動靜比較引人注目,他們如果真是躲在附近的勢力,想暗中了解我們很容易,現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他們的來歷和目的?!?/br> 正說著話,宋全和高程就匆匆趕來了,兩人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面上都有些焦急。 賀淵吩咐道:“高程,你安排手下的人去迎敵,弓箭、油桶、山石,能用的全部用上,有情況隨時來向我稟報。宋全,你去安頓山上所有無法自保的人,將他們全都集中到一處,找地方藏身?!?/br> 高程與宋全憂心忡忡地離去,他們都知道,這座山雖然不大,但對方能將之包圍起來,顯然人數不少,雖說住在山上易守難攻,但那也得他們有適當的兵力才可以,如今區區一兩百號人,顯然杯水車薪,要成功退敵完全不可能。 賀淵與薛云舟一起上到山頂,從這里往下望去,能看到下面長龍似的火把,其中一些火把已經開始往山上移了,雖然具體情形看不清,但根據火把的密集程度和連起來的長度估算下來,對方至少有一兩萬人。 薛云舟看著山腳:“下面還有那么多臨時安置的流民,都是些沒有戰斗力的,他們怎么辦?” 賀淵面色凝重,沉默片刻才道:“沒有辦法了,我們自顧不暇,只能寄希望于我的名聲太臭,他們若覺得普通百姓在我眼里沒有多少價值,那應該不會刻意為難這些手無寸鐵的弱者?!?/br> 薛云舟揉揉凍得冰涼的鼻子:“希望如此,還好現在下面沒有多余的動靜,那些流民說不定還在被窩里睡的香呢?!?/br> 現在他們手里沒有兵力,對山腳的那些人確實有心無力,只能這樣暫時安慰一下自己。 賀淵沉聲道:“不行,必須盡快找到支援,單憑我們這么點人是撐不下去的?!?/br> 薛云舟點點頭,連忙轉身跟他回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嚴冠玉過來了,頓時眼睛一亮。 嚴冠玉依然是那么一副天塌下來都不著急的模樣,沖他們倆笑道:“我之前在這山上布置了不少陷阱,應該能夠抵擋一陣,但他們人數眾多,拖延的時間有限?!?/br> “竟然有陷阱?”薛云舟有些驚喜,“能拖一陣是一陣!” 賀淵直接道:“把你的人馬借來一用?!?/br> 嚴冠玉抬起的腳猛地僵住,隨即慢吞吞收回,一臉警惕地看著他:“真的只是借?” 賀淵皺了皺眉:“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自己也在這山上,沒有支援,我們誰也別想從這里突圍出去?!?/br> 嚴冠玉一臉不情愿:“我一個人完全可以逃出去,借你們有什么好處?” 賀淵想了想,道:“你有什么條件?” “條件嘛……讓我想想……哎哎你做什么?!”嚴冠玉話沒說完,猛地被薛云舟一推,他怕碰到薛云舟的肚子,不敢亂動,就這么硬生生讓他推進了屋子,又被按坐在桌邊。 薛云舟笑嘻嘻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支毛筆,催促道:“別廢話了,快寫信!” 嚴冠玉怒目而視。 薛云舟嘿嘿一笑:“你寫不寫?我記得上次你給山頭回信的時候在最后蓋了印章,你不肯寫的話,我可就要叫人來給你搜身了??!” 嚴冠玉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你可真是愚蠢,找到印章又如何?難道你還想偽造一封信不成?他們可是認得出我字跡的?!闭f完略帶得意地瞥他一眼。 薛云舟朝他看了看,從他手中將筆拿過來,三下兩下就迅速寫好了一封信,寫完同樣回以一個略帶得意的眼神。 嚴冠玉看著他寫出來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字跡,驚得瞪大雙眼,看看他再看看信,顫著手指:“你你你……” 薛云舟心里有些焦急,面上又不想顯出弱勢來,只依然掛著挑釁的笑容:“要搜身嗎?” 嚴冠玉悲憤地咬了咬牙,現在形勢緊張,他相信薛云舟絕對會說到做到,與其自取其辱,倒不如爽快點將印章給他,還能做個順水人情,這么一想,他態度有些松動了。 薛云舟似乎拿準了他會答應,揚聲喊:“余慶,去取信鴿!” “好了好了,給你們吧!”嚴冠玉頓時泄氣,說著便從懷里掏出那枚印章,捏在手里轉了兩圈,最后狠狠蓋在信的落款處。 薛云舟大松一口氣,迅速將信收好,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心!會報答你的!” ☆、第55章 遭遇夜襲(二) 嚴冠玉的信很快就送了出去,之后他跟著賀淵與薛云舟去看望康氏、薛云清等人。 山上所有缺乏自保能力的,連主帶仆已經全都集中在一處,康氏與顧氏雖為女流之輩,但畢竟都是經歷過波折的,此時面對這種突然而來的意外狀況,也只是顯露出擔憂之色,并沒有太過驚慌,而薛云清則是一如既往的神色自若。 嚴冠玉雖然出人出力不怎么積極,但在其他方面還是極為大方的,目光在人群中轉了一圈后,便很干脆道:“都跟我來吧,山上有一處藏身地,這么多人雖然擠了點,倒也能躲得住?!?/br>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嚴冠玉目光看向薛云清,挑了挑眉:“你這輪椅可不好走,要不要我背你?” 薛云清面容僵了一下,冷道:“不用?!?/br> 嚴冠玉不死心,沖他笑了一下,伸手指向旁邊墻上四根用來抬轎的木棍,挑眉道:“你還打算叫他們抬?這會兒外面黑燈瞎火的,兩個人前后照應不到,把你摔了怎么辦?” 平時給他抬轎的兩個小廝齊齊嚇一跳,連連擺手:“小的不敢,小得不敢!” 薛云清雙手在袖中握成拳,深吸口氣,垂著眼道:“別廢話,抬轎?!?/br> 此時其余人已經開始往外走了,兩個小廝連忙拿了木棍過來熟練地往他輪椅上架,待穩固好后就立刻將他抬起來往外走。 嚴冠玉看著薛云清與自己擦肩而過,莫名覺得心里有些癢,連忙跟了上去,湊到他身邊問道:“真不用我背?前面還有彎路,背著走多方便?!?/br> 薛云清冷著臉不理他。 嚴冠玉不以為意,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在他臉上捏一下,指尖還沒碰到就被他猛地揮掌打開,在寂靜的夜里傳來“啪”一聲脆響。 走在前面正低聲和康氏說話的薛云舟轉頭往后看了看,朝賀淵問道:“嚴冠玉怎么回事?老去刺激云清干什么?” 賀淵隨口道:“可能他太閑?!?/br> “哈哈哈哈!”薛云舟笑起來,轉頭朝后面道,“嚴冠玉,接下來怎么走?” 嚴冠玉幾步上前,給他指了指路,跟他一起往前行了一段時間,待走到一處拐彎的地方停下來,等薛云清過來的時候雙手抱胸靠在山石上,沖他嘿嘿笑了笑,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這里正如他所說,因為需要拐彎,兩人抬著走的時候木棍及輪椅容易被旁邊的山石卡住,再加上地勢較為險峻,確實不如背著來得方便。 那兩名小廝一看這拐角臉色就變了,膽戰心驚地試著走了兩步,立刻停下來,前面的人哭喪著臉回頭:“云清公子,這里我們不敢過,怕一不小心磕到石頭上將您摔下去?!?/br> 薛云清唇線緊繃,沒說繼續走,也沒說落轎。 他這一停,后面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薛云清咬了咬牙,朝嚴冠玉看了一眼,雖然光線昏暗,可借著星光依然將他臉上幸災樂禍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嚴冠玉見他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連忙站直了身子:“哎哎,你們快把云清公子放下來,這里摔一跤可不是小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