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賀淵頓了頓,剛想說話,余光瞥見自己的飯碗,眼神猛然變了,沉聲道:“來人!” 薛云舟嚇一跳,抬起頭看看他,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桌上,見那碗里的米飯變成了黑色,倒吸一口涼氣。 守在外面的余慶聽他語氣不善,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賀淵目光冷厲,指著那碗米飯道:“怎么回事?” 薛云舟心驚rou跳:“我……我不知道啊……” 賀淵連忙安撫:“不是問你?!?/br> 薛云舟暗自吞了吞口水:不是問我才大條??!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余慶看清情形,嚇得腿抖:“回……回王爺,小的不……不知……” 賀淵在桌邊重新坐下,對薛云舟道:“你也坐?!?/br> 薛云舟這會兒回過神來,想著有人暗算自己,頓時大怒,也黑著臉跟著坐下來,正想著要不要向賀淵表一下忠心,就被他抬手打斷。 “沒你的事?!?/br> 喂!你失憶了還這么信任我? 賀淵沉聲道:“把這里所有人都叫過來?!?/br> ☆、第13章 大忽悠 賀淵的命令一下,所有伺候薛云舟的小廝仆從,包括院子里灑掃的,廚房里洗菜的,全都戰戰兢兢趕了過來,在看到賀淵的一瞬間,即便自認清白的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里各自思量起來。 王爺遇到這種事已經不是一回兩回,簡直成了家常便飯,不過之前都是交給下面的人去查的,他自己只負責在事情查清后決定是剝皮還是下油鍋,可這回卻親自坐鎮,可見他對此事的看重。 而事情又是在王妃這里發生的,王妃本人則安安穩穩地坐在王爺身邊,心思玲瓏的人已經隱約猜到,此事針對的恐怕是王妃,而王爺事情還沒查清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袒護王妃了,可見最近關于王妃受寵的傳言的確屬實。 賀淵真正發怒時往往面無表情,可眼底的凌厲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讓人心驚,這一點與原攝政王的陰鷙有些不同,卻一樣讓人不敢直視,甚至有的人會覺得他比以前更難以捉摸,往往在偷覷他的臉色時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若萬一不小心對上他的眼神,則會有種自己已經被完全看透的錯覺。 院子里一下子跪滿了人,雖然薛云舟平時不喜歡人在跟前晃悠,只留了一個余慶貼身跟隨,但周圍伺候他的衣食住行的人并不少,另外還有賀淵暗中安排的護衛,林林總總加起來有大幾十號人,薛云舟自己看著都忍不住咋舌。 賀淵雖然在此坐鎮,但并不會自降身份,只等何良才過來,命他安排人立刻審問盤查。 何良才剛完成他前面交代的事情,又急匆匆趕到這里來,簡直忙得腳下生風,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一同趕來的還有府里的許大夫,兩人年紀相仿,一個微胖,一個清瘦,在王府的地位都不低,已經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因此兩人說起話來也算是沒多少顧慮。 許大夫搖頭嘆道:“王爺可真是不容易??!他年少時,我在府里還算清閑,這幾年他屢屢遭事,我倒是忙起來了,也不知何時是個頭?!?/br> 何良才深有同感:“老許你看我,十年前多有福相,如今不行了,都是忙的?!?/br> 許大夫看看他“沒有福相”的身材,再看看自己,微微不悅地咳了一聲,捻須加快腳步。 “哎!老許你等等我!”何良才伸著手疾步跟上。 兩人嘴里嘮叨著,腳下卻不慢,趕到薛云舟這里時,護衛剛剛給跪了一地的下人清點完人數,轉身對賀淵道:“回王爺,一個不少?!?/br> 賀淵微微點頭,看向何良才,問道:“之前讓你查的事如何了?” 何良才知道他問的是那名小妾撞了他一身飯菜的事,忙上前兩步,恭恭敬敬道:“回王爺,許大夫已經查過了,沒有可疑之處?!?/br> 薛云舟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賀淵聽何良才這么一說,便知道那些飯菜里面沒有下毒,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也就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于是吩咐道:“我就在這里坐著,你該怎么查就怎么查?!?/br> “是?!?/br> 何良才走到桌子前看了看,見賀淵面前的米飯與飯菜都有不同程度的發黑,立刻就冒出了些冷汗,忙將許大夫叫過去,讓他檢查。 許大夫仔細看了看,聞了聞,忍不住皺起眉頭,又從酒壺里倒了些酒出來,再次仔細檢查。 何良才看他神色變得有些古怪,焦急問道:“怎么樣?這是什么毒?” 許大夫既尷尬又后怕地朝賀淵看了一眼,道:“這是一種烈性春藥?!?/br>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站著的齊齊看向薛云舟,跪著的有些膽子大的也偷偷抬眼朝他瞄過來,薛云舟一臉“臥槽”地瞪大眼:見識到古代的毒藥我已經大開眼界了,這回又要讓我見識春藥了嗎?可你妹的大家都盯著我看是毛意思?我沒這么饑渴好嗎! 賀淵倒是沒朝薛云舟看,只是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眼里覆上一層寒霜。 何良才有點不敢置信:“這真是春藥?可怎么瞧著像是害人性命的毒藥???你瞧這米飯黑的……” 許大夫捻捻胡須,緩緩道:“這的確是烈性春藥,雖然不至于害人性命,但比毒藥更加歹毒,此藥融在酒水中效果更甚,一旦中了此毒,非夜御數……咳咳……不可,但這只能緩解痛楚,一旦到了黎明時分,人就直接廢了?!?/br> 薛云舟聽得汗毛直立,想想二哥要是廢了……不過二哥看起來很有自制力的樣子…… “那要是中了毒,不去夜御數……咳咳……呢?”薛云舟難掩好奇地問道。 許大夫一臉驚訝,何良才也震驚不已,兩人以同樣的眼神朝他看過來。 薛云舟看著他們滿臉“你一個人受得了嗎”的表情,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的意思是……”薛云舟咬牙切齒,“忍著!” 許大夫恍然大悟,接著搖搖頭:“常人恐怕都忍不住,即便毅力驚人,能忍住也只不過是廢得更快罷了?!?/br> 薛云舟:“……” 賀淵沉默地坐在一旁,看似只是在旁聽,實際上眼神已經在下面掃了好幾遍,幾乎時刻都在注意著所有人的動靜,底下的人只覺得如芒在背。 何良才聽許大夫說完,了然地點了點頭,之后便開始詢問薛云舟:“聽說今日這些飯菜是王妃親自做的?” 薛云舟正了正臉色,抱著雙臂靠在椅背上,一臉嚴肅地點頭:“沒錯?!?/br> 賀淵前世幾乎沒見過他這么沉穩的樣子,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薛云舟接收到他的目光,立刻就坐不住了,好像屁股底下有針扎似的,又習慣性歪了歪身子,沒正形地坐在那兒了,同時心里對自己徹底絕望:改不過來了,在二哥面前就不想做個積極向上的好好青年,欠教訓欠到古代來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抖m屬性? 何良才轉頭看向余慶,神色變得威嚴起來:“今日除了王妃,還有誰進過廚房?誰碰過酒壺?” 余慶努力回想了一番,進過廚房的倒是說了幾個名字,碰過酒壺的卻只搖頭不知,賀淵雖然分不清誰是誰,但還是很輕易地通過下面的細微動靜辨認出人來,他將目光轉向許大夫:“這藥常見么?” “不常見?!痹S大夫搖了搖頭,“這么歹毒的藥,平常人是不容易得到的,想必是有什么特殊來路,要查怕是不容易?!?/br> 賀淵點了點頭,盯著酒壺陷入沉思。 何良才還在那里一個個盤問,賀淵突然開口:“不用問了?!?/br>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賀淵道:“讓他們都在紙上按手印,五個手指都按,另外,找些細面粉來灑在酒壺上?!?/br> 薛云舟愣了一下,隱約有點明白:“對比指紋嗎?” “嗯?!辟R淵見他一臉驚奇,解釋道,“酒壺用之前必然清洗過,能在上面留下指紋的,除了你,就是下毒之人了,只要將酒壺上的指紋與他們一一作對比,事情自然就一清二楚?!?/br> 薛云舟一臉崇拜地仰望他:道理我都懂,可撒點面粉就能采集指紋? 何良才聽了賀淵的話微微疑惑了一瞬,不過看賀淵神色篤定,頓時就覺得茅塞頓開了,連忙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很快就將面粉找了過來,又命人準備了充足的紙墨,讓下面的人一個個按上手印。 薛云舟好奇地把面粉端到自己面前,又小心翼翼捏著酒壺把酒倒在另一個空碗里,躍躍欲試道:“王爺,我可以試試嗎?” 賀淵目光看著下面的人,隨意點了點頭:“可以?!?/br> 薛云舟小心翼翼撒完面粉,盯著白漆漆的酒壺,目光呆滯:就這樣?你特么在逗我? 手印全部收集好,何良才將寫有名字的一摞紙遞上來,薛云舟也連忙將酒壺奉上。 賀淵看都沒看酒壺,直接抽出其中一張紙,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寒聲道:“把這個叫余吉的帶下去?!?/br> 余吉一聽,臉色頓時慘白,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薛云舟朝他看了一眼,見他竟然是從侯府跟過來的陪嫁小廝之一,不由皺了皺眉頭,還沒來得及陰謀論一下便宜爹,就聽余吉突然大喊:“我招!我全招!” 賀淵神色不動地看著他。 余吉不敢與他對視,抬起手直指薛云舟:“就是王妃指使小的下毒陷害王爺的!” 薛云舟微微一愣,隨即朝他斜了一眼,冷笑:“要下毒我不會自己下?你接著編?!?/br> 余吉身子有些顫抖,卻依然挺直腰板:“王妃嫁入王府以來,一直獨守空房,心里早已對王爺生了恨意,這才命小的給王爺下毒?!?/br> 薛云舟氣笑了,如果坐在旁邊的是原攝政王,他可能會擔心自己被污蔑,畢竟那人殺人不眨眼,說不定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可現在坐在這里的是二哥,是個不缺理智不缺人性的現代人,怎么可能就相信一個下人的一面之詞? 賀淵果然沒有心情聽那人繼續嚷嚷,直接下令:“把他拖下去?!?/br> 余吉連忙掙扎:“王爺若不信,不妨在王妃的臥房里搜一搜,那里還藏著一瓶毒藥!小人敢發誓,若搜不出來,小人遭天打雷劈!” 薛云舟臉色僵了一瞬:完蛋,便宜爹給的貨,忘記扔了。 賀淵卻神色淡淡:“污蔑王妃,罪加一等,先拖出去嚴加拷問?!?/br> 余吉不可置信地瞪直了眼,頓時發不出聲來,很快就愣愣地被拖了出去。 王爺說是污蔑,那自然就是污蔑,再說這兩口子感情漸好,誰都不信王妃會下毒,因此并沒有人將余吉的話真正放在心上。 事情初步查出了眉目,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把排除了嫌疑的下人們都打發走后,薛云舟心情好轉,再一次拿起酒壺,一臉勤學好問:“還想請教王爺,這個撒面粉……這個指紋……” 賀淵瞥他一眼:“只是嚇嚇他們?!?/br> 薛云舟一頓,砸吧砸吧嘴:“所以……” “余吉手抖了?!?/br> 薛云舟:“……” 站在旁邊尚未離開的何良才、許大夫:“……” 薛云舟摸摸肚子轉移話題:“王爺餓嗎?” 賀淵起身:“糟蹋了一桌好菜,叫下面煮些面條送過來?!?/br> 何良才正要應聲,旁邊的許大夫鼻子動了動,猛地變了臉色,上前兩步躬身道:“王爺請恕老夫無禮?!?/br> 賀淵微微疑惑,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許大夫湊近他,仔細聞了聞,頓時驚得面如土色:“王爺,您身上的香味是從何處來的?” 賀淵蹙眉:“有么?” 薛云舟也湊過去聞了聞,除了正常的衣服薰香,并沒有什么不同之處。 許大夫提醒道:“不在衣服上,在臉上?!?/br> 薛云舟下意識抬起下巴朝他臉湊過去。 賀淵扭過頭來,低垂著眼看他。 薛云舟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目光,頓了頓,狀若無事地把目光下移,不小心落在他緊抿的唇線間,心神恍惚地想:嘴唇和二哥還是長得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