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抵不過年少輕狂
兩人聽著彼此的呼吸,沉默了半晌。 顧承曜垂眸盯了會手臂上的蝴蝶結,忽然問,“為什么回來?!?/br> 阮翩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 顧承曜低頭看她,黑眸中是不同尋常的認真,似乎所有的痞氣都收斂了干凈,又重復了一遍,“為什么回來?” “你應該,不會回來的?!?/br> 阮翩回視著他的目光,抿了抿唇,伸手拍了下他的頭發,故作輕松的揚起微笑,“說什么呢,好像你挺了解我似的?!?/br> 哪知顧承曜竟應了一聲。 “是不太了解,不過……”他頓了頓,似是想將話題重新繞回去,阮翩連忙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微張的唇。 顧承曜的目光剎那間暗了下來。 兩人的距離很近,很近。 阮翩看著那雙眼眸,漆黑的顏色下涌動著一絲危險和試探。 她微笑了一下,半跪在沙發上,欺身而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像是想要把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輕聲問道。 “你以為我不會回來?” 顧承曜眸光深邃,菱形的唇挑起一個弧度,略微輕嘲,“老子讓你先走,大概也因為這樣吧?!?/br> 阮翩沉默了。 本來,的確是不會回來的…… 兩個人面對一群追兵,一方要留下來反抗,另一方按著道上所謂的“兄弟義氣”,明知此時走為上計,明知他們的目標與自己并不相干,也還是會回來助陣。于是先行離開,就變成了“膽怯”的代名詞。 阮翩性格張揚如火,率領著小妹打架時也兇得很,沒人會認為堂堂阮姐在這種情況下會拋棄同伴。 但實際上,這只不過只一種審時度勢罷了。 阮翩嚴格來算,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人。 她是個暴君。 人格魅力讓她將一群內心迷茫的青春少女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做著年少荒唐的事,放縱著自己的空虛,體會著別的年輕人難以體會到的愉悅。 但比起那些動輒就為兄弟兩肋插刀的領袖,她只會引誘著自己的子民,和她一起征戰,再為她奉上她想要的一切。 經歷讓阮翩早熟。 閱歷又讓她年輕。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少女。 此時的她,或許想得到,但不會想得深。面對面前人的揭露,她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 她說:“你看不起我?” 顧承曜看著她,緩慢地搖了搖頭。 出乎意料的沒有冷嘲熱諷,他扶著阮翩的腰,抬頭望了望天花板。 “說實話,老子覺得……活著其實挺沒意思的?!?/br> 他喃喃道,像是習慣了孤獨,又厭倦了孤獨。 “你看我挺牛逼的,可我活到現在,一直是一個人?!?/br> “你……” “我還有一群好兄弟,對吧?”他嗤笑。 阮翩沉默。 “因為我強大啊?!彼鹉侵槐话氖直?,握了握拳,“所以他們崇拜我?!?/br> “可如果我不再強大了呢,我沒那么牛逼了呢?” 他黑眸沉沉,“也許會有幾個人留下來,但最終,他們都會跟著另一個‘哥’?!?/br> 阮翩抬手,手指劃過他斜飛的眉,像一筆劃在紙上的濃墨。 顧承曜抓住她的手指,抬眼看她。 “你不一樣?!?/br> 他皺著眉,笨拙地組織著語言,“你好像,不是很在意這些……” “你只是想讓別人害怕你,至于其他的,你都不是很在乎?!?/br> 阮翩輕吸了一口氣。 他有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 她掙開他手掌的包裹,雙手輕輕捧住他英俊的臉頰,凝視著他的眼睛。 顧承曜僵住。 她慢慢低下頭,直到她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直到他仍然未干的濕發將冰涼傳上皮膚,直到她在他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我本來已經走了的……” 少女呼出溫熱的氣息灑在青年高挺的鼻梁上,她嫣紅若桃花的朱唇近在咫尺。 顧承曜攬住她腰間的手掌收緊。 她含水的目光美麗得近乎蠱惑,“可是,我又回來了……” 你看穿了我熱情之下的冷漠。 我發覺了你張揚之下的孤獨。 我們完全不同,可又出奇的相似。 互相,吸引著。 阮翩不由得回想起那時的掙扎。 她奔跑著,迎面的風吹著皮膚生疼生疼的。 她抹了把頭上溢出的薄汗,身體告訴她保全自己,腦子里卻全是他的模樣。 他把她護在身后的脊背,雄壯有力,像一座結實的高山。 他濃黑的眉眼,桀驁不馴的神色,兇惡又嘲諷的語氣。 他拐入巷口的身影,雷霆萬鈞的氣勢,和那一群至少有十個的混混。 她忽然頓住腳步,鞋底與地面粗糙的塵沙磨出一聲刺啦的摩擦聲響,好像在勸她不要沖動。 可她還是沖動了。 低罵了一聲,攥著拳,猛地回頭。 那微揚的馬尾,在風中蕩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宛若漆黑的弦月,卻比潔白而完整的圓輪,更加動人。 —— 即將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