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王爺!八百里急報!”營帳外卻又傳來急報。 “報!本王到要看看陳澈還能干什么?!” 有一個將領進了營帳,卻是呈上了一封密函,陳祿打開看了兩眼,就冷笑道:“老十一這是怎么了?當日他和太子連手逼宮,今日卻說要歸順本王?” “稟王爺,禹王不顧太子反對,三日前殺了舜王妃,要立……姬如郡主為妃!如今反賊陳澈把郡主關進了天牢!”說道姬如的時候,帶回密報的將領一頓。 “沒想到老十一卻是個癡情種子?!标惖撛掃@樣說著,心里卻壓根不信。姬如是個什么東西,這才多長時間,老十一會為了她背叛太子? “本王倒要看看他們這是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給老十一回信,本王要看看他的誠意!傳令下去,立即起兵,不殺陳澈,本王誓不為人!” “是!” 陳祿一聲令下除了常玉喜,眾人都退了下去。 癱坐在椅子上,陳祿叫常玉喜起身,聲音里滿滿的疲憊:“陳澈動用了各個州府的力量,撒網追捕阿繼和銘兒,他們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一個是無知稚子。常玉喜,你是看著本王長大的,你說,若他們母子落到陳澈手里本王要怎么辦?” 雖然陳祿讓常玉喜起身,常玉喜卻還是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說:“王爺,世子是稚子不假,娘娘卻非尋常女子。不然,當日太子逼宮,又后來潯城之難娘娘若是普通女子,又怎么會逃出生天?”常玉喜話里安慰陳祿,自己卻泣聲不止。 “你起來吧,本王不會殺你的。自打本王記事,你就在本王身邊,這些年來你不知救過本王多少次。常玉喜你記得,本王活,你就活,只是若銘兒和阿繼不在了,你不要怪本王無情?!?/br> 常玉喜這才起身,說:“王爺,老奴對不起您!” 陳祿卻沒再多說,只是讓常玉喜通知暗衛,全力尋找柳阿繼和陳銘。 撫安初年十月十七,陳王憑著禹王傳來的布兵圖一路勢如破竹,兵臨京南城,于京城距離不過二百里。 話說柳阿繼和陳銘,自那日看到黃榜起,娘倆的生活并未發生太大變化,只是柳阿繼怕有人看出陳銘是男孩子,便不只給他穿花裙子,更是變著法子的給他梳各種適合小女孩的辮子,拈花入鬢掃眉點唇。 柳阿繼成日里給陳銘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引得附近街坊有人去家里提親,想要訂了這漂亮地小姑娘給自家當兒媳婦。 遇上有人提親,柳阿繼也只說孩子年齡還小,客氣的推拒就算了。 可是陳銘卻成日里黑著臉,只是看著柳阿繼忙活著給他買首飾,琢磨著給他梳什么發式分了心神,人也開朗了不少。便不敢和柳阿繼說什么,就當哄她娘開心了。 不能和柳阿繼發火,這火氣自然就撒在別人身上了,莫大夫是他師傅,陳銘自初蒙便學了尊師重道自然不會和莫大夫發火。店里的學徒伙計看他年紀小,又一向不大和他說話,最后倒霉的也就是和他親近又好脾氣的李炮子了。 說也奇怪李炮子長得膀大腰圓胡須橫生,卻對陳銘言聽計從不像是拿他當后生晚輩,倒像是拿他當祖宗供著,任勞任怨就算被擠兌也從不還嘴。 旁人問起來,李炮子也只說對陳銘莫名親近,不過是當成后生晚輩一樣??衫钆谧幼约呵宄?,他自幼父母雙亡,那日初見陳銘他父親生死不明母親重病在身,便不自覺得拿他當了小時候的自己,想他活得順心如意。 陳銘以前一直被人捧著,但經歷了這番波折,也知道了李炮子這番情誼貴重,作了兩天也就不好意思了。等著李炮子去藥店接他,趁著沒人的時候連著上次的事情,一起跟李炮子道了歉,又邀他到家里吃飯當作賠罪。 回了家里見柳阿繼正在院子里晾衣服,陳銘便把這事和柳阿繼提了,柳阿繼應了一聲就要去忙著做飯,陳銘卻拉著她說:“既然是我給他道歉,自然是我下廚,不可勞煩娘親?!?/br> 柳阿繼點了點陳銘的鼻子,哭笑不得:“你下廚是給人家道歉,還是惹人家嫌棄?”雖然這些日子陳銘學會了做飯,只是哪怕是柳阿繼這個當娘的,都不敢恭維他的廚藝。 “娘!”陳銘抱著柳阿繼的胳膊撒嬌,不依不饒的賣弄自己的廚藝。 柳阿繼被他纏得沒辦法,卻還是不肯讓他進廚房,她病著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身子好了又怎么會讓陳銘干這種活?最后被陳銘纏得沒辦法了,柳阿繼只好打發他去找莫大夫。 “既然要請你李叔吃飯,應該也叫上莫大夫,人多了也當熱鬧,再說我們也應該謝謝莫大夫對你的照顧?!?/br> “李炮子才不是我叔呢?!标愩懸荒樝訔壍啬钸读艘痪?,卻也想著應該請莫大夫一起來,莫大夫年事已高又孤身一人,陳銘之前就想過以后一定要孝敬莫大夫。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這個道理他是不會忘的。 “我那我走了,娘你把門鎖好了!等著我回來直接去叫李炮子,你一個人在家,可萬萬不能放他進來!”陳銘下了決定,卻還不忘囑咐柳阿繼。 “叫你李叔一起去找莫大夫,這天都晚了,你可不許自己出門!” “哦?!标愩懖磺椴辉傅卮饝聛?,轉念一想李炮子跟他一起,就不會自己先來他家了,又扯著嘴笑了起來。 柳阿繼掛了一下陳銘的鼻子,笑他人小鬼大。送他出了大門看著他敲了李炮子家門,等李炮子開門打了聲招呼,目送二人離去這才鎖好大門。 等到請好了莫大夫,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幾個人便沒有同往常一樣在院子里吃飯,而是點了蠟燭把飯菜端進了屋子。 莫大夫自己打了酒,和李炮子到上邊吃邊喝,自然沒了食不言的忌諱。 酒過三巡,莫大夫突然和李炮子說:“如今這世道亂,你自己可小心著點?!?/br> 李炮子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紅著臉擺了擺手。 莫大夫見了有說:“你可別不當回事,如今陳王起兵已經打到了京南,現在官府正四處抓壯丁招兵。你這年輕力壯的,家里又只有一個男丁,我估摸著沒幾天就有人找到你家?!?/br> “那正好,等我李炮子當了兵,混個將軍當當還愁娶不上媳婦?” 李炮子不以為意,陳銘卻聽到陳王二字,就聽得得直了眼睛。 “父……” 陳銘剛說個一個字,柳阿繼就抓住了他的手,李炮子奇怪地看向陳銘,問:“丫頭你說什么?” 陳銘當即反應了過來,起了一身冷汗,吱吱嗚嗚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柳阿繼插不上嘴,握著陳銘的手微微用力,陳銘這才冷靜了下來,看著李炮子說:“你要是去當了將軍,誰送我去藥鋪?” 李炮子一拍腦門,這才說:“是我糊涂,忘了這茬!” 莫大夫卻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陳銘,又看了看柳阿繼,最后才對李炮子說:“你當眼下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的么?” “不過眼下邊關戰亂不斷,為了那個位置?!鳖D了頓,莫大夫指了指天,又說:“這兩兄弟又打了起來?!?/br> 又說了幾句,酒菜過后莫大夫和李大炮就告辭了。 陳銘跟著柳阿繼送走了二人,關好門又同柳阿繼回了房間,便亮著眼睛興奮地和柳阿繼說:“娘,父王在京南!我們去找父王吧!” ☆、第五十二章殺人 他們距離京南城幾百里路,一路艱險自不用多說,卻不是不能去的,只是柳阿繼根本就不想此時去找陳祿。 若陳祿如同前世一般勝了太子得登大寶自然是好,只是萬一陳祿戰敗只會牽連陳銘,還不如觀棋不語勝負分明時再做決定。更重要的是即便陳祿得勝,柳阿繼也不想再回那個皇宮了,只想個辦法送陳銘平安回去,自己浪跡天涯了此殘生。 陳銘一向敬重他父王,柳阿繼不知道怎么和陳銘說。 “銘兒……” 柳阿繼剛一張嘴,陳銘就從她的神色中看出柳阿繼和他想得不同,于是陳銘打斷了柳阿繼的話,問道:“娘,我們是父王的妻兒,難道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父王身邊么?” “自然應該,娘是怕貿然前行打草驚蛇,反壞了事情?!绷⒗^摸了摸陳銘的頭,拉他到椅子上坐下,想了半響也只有這么說。 陳銘不在言語,只是垂頭喪氣地默默地點了點頭。 柳阿繼看他這副模樣,雖然心疼卻也不會在這樣的事上讓步。 “再等等,等你父王大勝,你就能見到他了?!边@安慰地話說出來柳阿繼自己都覺得無趣,卻想不出更好的說辭了。 陳銘板著一張小臉,也不反駁木呆呆地點了點頭,就要告辭回自己房間睡覺。 柳阿繼知道他心里還是有事也不攔他,輕聲細語地勸了幾句就放他回去了。 自打這日起陳銘便每日神不守舍,柳阿繼看得發愁卻也沒有辦法,只能讓李炮子平時沒事帶著陳銘出去走走散心。 卻沒想事情沒過幾天,陳銘居然自己跑了。 起先李炮子過來敲門,說是沒在藥鋪接到陳銘,莫大夫也不在,藥鋪的伙計只說陳銘下午就回家了。李炮子覺得奇怪,因為擔心便一路急跑了回來,問柳阿繼陳銘是不是已經到了家。 柳阿繼聽完李炮子的話腦袋就是一暈,陳銘根本就沒回家!柳阿繼即擔心陳銘被太子的人捉去,又擔心他出了意外,轉念一想陳銘這幾天的反常,柳阿繼顧不得回李炮子的話,轉身就往陳銘的房間跑。 不用柳阿繼多說,李炮子也看出了不對,跟著柳阿繼一起進了屋子。 果然翻找一番,柳阿繼就在陳銘的枕頭底下找到了他留下的書信,陳銘的信寫得并不直白,柳阿繼卻看得清楚。 陳銘說自己去去找他爹,等找到他爹就一起來接柳阿繼! 柳阿繼看過信渾身酸軟幾乎站不住,伸手扶住床頭信便從指尖落下。 李炮子上前撿起了信,只是他只識得幾個字看不明白,便問柳阿繼:“柳娘子,這是怎么了?這個時候你可……” “他要去找他爹,自己走了……”柳阿繼喘了一口氣,便一邊說一邊往門外走。 看了陳銘的信,此時柳阿繼就連親手掐死陳銘的心都有了,她當陳銘如親子,陳銘卻一點都不懂她。他就這么一個走了,和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區別?! 只是,哪怕恨得要碎了牙,他們母子可以一起死,她卻不能讓陳銘一個人生死不明。 李炮子當下也明白過來,跑上前攔住柳阿繼說:“柳娘子你先別急,等我去牽了馬,我們一起去找,丫頭年紀小走不遠的!” 只要能找到陳銘,柳阿繼也顧不上麻煩李炮子了,點了頭等他牽了馬出來。二人便上了馬往城外疾馳而去,不管陳銘想走哪條路他都要先出城。 李炮子養得老馬很是有些靈性,像是知道事情緊急,全然沒有了往日懶散,四蹄飛馳帶起一陣灰塵。 一路去了城外柳阿繼和李炮子沿著官路尋找,既不敢走得快了怕錯過陳銘,又不敢走得慢了耽誤了事情。如此行了十余里路,天已經黑得徹底,身旁也沒有了人煙,正當柳阿繼心急如焚的時候,卻突然從前面的樹林里聽到了陳銘的喊聲。 “滾!你們快滾,不然我讓我爹我娘殺了你們!”陳銘似乎遇到了什么人,聲音凄厲又驚恐萬分。 李炮子也聽見了陳銘的聲音,一手拉了馬韁一手上前捂住了馬嘴,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自己先下了馬又把柳阿繼拉了下去。二人一番動作說不出的默契,在這樣安靜的夜里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二人把老馬留在路上,小心地往前面的樹林里走去,走了百余步二人就又聽到了聲響,只是這回卻不是陳銘的聲音,而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媽的,這丫頭怎么和泥鰍一樣滑?胖老三你攔住那邊,小心別讓她跑了!咱們快點,我總覺得剛才聽到了什么聲音?!?/br> 夜色里隱約看見前面不遠,三個衣衫襤褸的男子圍了陳銘在中間,每當有人想撲上去的時候陳銘就會閃到另一邊,起先三個人如同貓抓老鼠一樣也不心急,時間久了就有人不耐煩了起來。 此時那三人都緊盯陳銘,因此沒發現黑暗中的柳阿繼和李炮子,李炮子松開拉著柳阿繼的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從懷里掏出匕首,便向那邊悄悄走了過去。 柳阿繼知道李炮子這是想讓她留在原地,只是她并沒聽,而是跟在李炮子身后也走了過去。李炮子回頭看了一眼柳阿繼,卻沒再做什么又轉頭走了過去,柳阿繼拔下發上木釵,把手掩入衣袖之中。 那邊三個男子已經和陳銘繞得煩心,商量著一起撲過去捉了他。也正在此時,李炮子已經走的近了,趁著三人上前一腳踹倒了其中一人,匕首橫過去又逼退了兩人一把把陳銘拽到了身后。 陳銘閉著眼睛也沒看清是誰拉他,反而一口咬住李炮子的手腕,李炮子一甩把陳銘甩到了柳阿繼懷里。 “娘!”聞到熟悉的味道,陳銘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叫了出來,再一抬頭果然見自己在柳阿繼懷里,頓時大聲哭了出來。 柳阿繼第一次沒在陳銘哭的時候安慰他,而是一直看向李炮子那邊。被李炮子踹倒的那人,被同伴拉了起來,見來人是一男一女,又手上只有一把匕首他們倒也不怕,反而叫囂了起來。 “哪里來得不識相的,居然敢踹爺爺我!”之前被踹倒那個人惡狠狠地盯著李炮子,顧忌他手上匕首這才沒有上前,而是從地上順手撿起一個樹枝朝李炮子扔了過去。 李炮子歪了歪頭躲過樹枝,一雙眼睛卻一直緊緊盯著那三個男人。 “瘦子你急什么急,沒見又來了一個小娘子?哎呦,瞧這身型可真年輕,不像有了這么大的孩子呀!等我們哥幾個樂呵了賣到窯子里,肯定能比之前那些娘們多賣幾個錢!”中間的人卻拉住同伴,笑嘻嘻地盯著柳阿繼瞧。 “柳娘子,你帶著丫頭先走!”李炮子沒有武藝不過仗著一身力氣和手上的匕首,并沒有自信以一敵三,見他們對柳阿繼起了歹心便叫他們母子先跑,這個時候也只能能跑一個算一個了。 “跑?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走!我們兄弟幾個手上可是沾過人命的!” 話音剛落個人上前圍住了他們,李炮子見沒了退路,不由得咬緊牙關,心里已經起了同歸于盡的念頭。 “胖老三一起上,把這個拿著匕首的漢子治住,瘦子你看好那對母女,別讓她們跑了!”說著其中兩個人撲上去和李炮子扭打一團,李炮子雖然手上有匕首,只是到底對方人多還是落了些下風。 而被叫瘦子的那個男人則一臉jian笑地走向柳阿繼,柳阿繼一手攬著陳銘一邊往后退,沒走兩步身子就撞到一個樹上。 眼見著避無可避,瘦子已經到了一步之遙,柳阿繼突然出手,把一直藏在袖中的木釵扎進了他眼中! 瘦子一只手捂住眼睛吃痛的慘叫起來,一手慌亂之中抓住了柳阿繼衣襟,柳阿繼也不肯作罷,用力抽出手中木釵又往男人喉嚨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