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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強寵記在線閱讀 - 第40節

第40節

    秋玉成吃吃笑了起來:“嫂嫂別心急??!試自然是要試的,只是現下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咱們只能先做點別的,就比如……”他行到蘭芷身旁,禮貌一躬身:“比如,嫂嫂此番失蹤,原來是為歹人所劫,為確保嫂嫂安全,秋某不得已請嫂嫂回寒舍暫住幾日——這件事卻是可以呢?!?/br>
    蘭芷只覺心沉了下去。

    秋玉成以確保蘭芷安全之名將蘭芷帶回秋府的事,很快傳到了段凌那里。蘭芷沒有因為秋玉成的恐嚇亂了分寸,可只這消息,就讓段凌再無法鎮定。朝廷的情況段凌也知道,因此他心中其實清楚,秋玉成不敢碰蘭芷,此番將蘭芷帶回府,一定也倍受壓力。理智告訴他,這只是秋玉成山窮水盡的最后伎倆,他必須沉住氣??墒侵共蛔?,他依舊萬分焦慮。

    這些焦慮在次日任千戶來訪時,再壓制不住。任千戶昨日得到消息,便即刻去了秋府交涉,秋玉成卻不肯放人,甚至不讓他見蘭芷一面。任千戶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小布包,遞給段凌:“他只交給了我這個,讓我轉交你?!?/br>
    段凌接過打開,竟看到了一只女式的素白襪子,臉色便陰了。任千戶也不料秋玉成這般無恥,見段凌臉色不好,連忙道:“這東西街上到處都有賣,是個女人都會穿,不一定就是夫人的,大人不要多想?!?/br>
    段凌其實清楚他說得在理,卻偏偏要咬牙道:“若不是阿芷的,他何必送來給我?”

    任千戶直言道:“自是想以此激怒大人?!?/br>
    段凌拿著那襪子攥緊,復又松開,最終丟回布包里,深深呼吸:“你說得對,你說得對……”

    任千戶松一口氣,再不敢為秋玉成轉送東西??伤凰?,還會有其他人送。寧逸院的守備盡職盡責,偶爾便會來交給段凌一個包裹:先是女人撕破的中衣、慘遭□□皺巴巴的肚兜,然后是浸透了血跡的手絹、沾染了不明液體的床單,后來甚至是一根通體翠綠的玉勢……

    段凌對著這些東西,不好的猜想就如野馬脫韁,一發不可收拾。焦慮與擔憂幾乎要將他逼入絕境,白日他猶能強自克制,可夜晚他卻再沒睡過一分一秒。連日的折磨不曾稍停,這天傍晚,許久未露面的秋玉成又來到了寧逸院。

    秋玉成穿著大紅衣裳,更襯得人唇紅齒白,精氣神十足。他笑嘻嘻與段凌招呼:“小凌凌,我來給你送飯啦!”

    段凌正在院中涼亭里調息,聽見秋玉成的聲音,手指在衣袖的遮蔽下微不可見一抽。他垂眸許久,終是緩緩道了句:“勞煩?!?/br>
    秋玉成將飯盒放在涼亭石桌上:“沒事沒事,來來,趁熱吃?!?/br>
    段凌抬眼看他,眸中不見波瀾,心中卻恨怒滿滿。這恨怒早已攀登至臨界點,卻一直被強行鎮壓,不敢爆發。持續的思慮與疲勞讓段凌的神經繃成了一條細線,他深知他的怒火一旦爆發,便會將他搖搖欲墜的理智一并焚燒殆盡。屆時,他再無法自控,不定便會做出什么糊涂事,正中了秋玉成的下懷……

    秋玉成回望,笑得愈發囂張。兩人對視良久,段凌終是坐去石桌旁,不言不語將飯菜擺出,竟是真吃了起來。

    秋玉成就頂著那欠揍的笑臉在旁看。待到段凌吃完飯菜,招呼守備收拾碗筷時,他才一聲輕嘆:“小凌凌,不得不說,我有時還挺佩服你?!彼瘟柝Q起大拇指:“真沉得住氣?!?/br>
    段凌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一般,轉身朝房中行去。因為極力克制,他的腳步幾近沉緩:“秋大人若沒別的事,我便回屋歇息了,慢走不送?!?/br>
    秋玉成嘖嘖了幾句,竟也不攔他:“好吧,我也該早些回府了,畢竟家中還有美人等候……”

    段凌腳步一頓,雙手握拳,指甲掐入掌心。他克制得萬般辛苦,才沒讓自己轉頭,問出有關蘭芷的話??汕镉癯梢娝簧袭?,卻是追了上來:“哎不對,小凌凌等等!我要拿回我的東西?!?/br>
    段凌聲音都有些變了調:“什么東西?”

    秋玉成臉皮比城墻厚,夸張做了個吃驚的表情:“我的寶貝大玉棒??!”他吃吃笑了起來,就如分享秘密一般低語道:“小凌凌知道不?她很喜歡呢!”

    這一回,秋玉成清晰看見了段凌的臉扭曲了一瞬。他興奮崩緊了身體,打算迎接段凌的攻擊,可段凌只是猛然閉眼,片刻后再睜開,眸中又是一片冷清。他的聲音愈發壓抑而緩慢,卻是一指院中一角:“都扔那了,你要,自己找?!?/br>
    秋玉成哈哈大笑。他作勢要拍段凌的胸口:“來,來,順順氣?!?/br>
    段凌后退一步。秋玉成手拍了個空,卻仍是一臉滿足,從袖中抽出了一副畫卷:“我昨夜的大作,送給你?!?/br>
    段凌盯著那畫卷,視線仿佛要在那薄薄的紙張上落地生根。秋玉成好整以暇等他伸手,可他卻吃力拔出目光,拒絕道:“不必了。段某不比秋大人風雅,不通文墨,不敢糟蹋你的大作……”

    他的聲音愈來愈小,最終消失。因為秋玉成不管他的意見,直接展開了畫卷。段凌便見畫中有個女子,正赤身趴在床上,一副嬌寵之后無力的模樣。她散亂發絲間隱約露出了光裸脊背,那瓷白肌膚上……赫然開著一朵朱紅色的尹羅花。

    段凌心中,理智的弦終于崩斷。他紅了眼,狠狠一拳朝著秋玉成臉上砸去!秋玉成一個閃身躲開!嘻嘻笑著火上澆油:“不虧是納蘭王……”他一邊閃躲一邊道:“滋味果然不同一般!”

    可還沒等秋玉成摩拳擦掌熱戰一番,段凌忽然一聲不吭,奔去最近的守備士兵旁!那士兵沒反應過來,呆呆站立不知反抗,只以為今日就要斃命于此。卻不料,段凌只是虛晃一招抽走了他的佩劍,又轉頭朝秋玉成攻去!

    秋玉成沒有武器在手,只能狼狽奔逃,身上立時見了血。守備士兵們終于反應過來,大喊著追了上去。段凌卻不管不顧,竟是毫不防守,又是一劍揮下,就想將秋玉成擊殺!

    秋玉成命懸一線,卻是哈哈大笑,高高將手中畫卷舉起展開,大喊道:“快來看春宮圖!”

    段凌的劍一滯,去勢一轉,將那畫卷削了個稀爛。秋玉成則借機一個打滾溜到一旁,笑得咳起嗽來。守備士兵們此時一擁而上,將段凌團團圍住。

    眾人神情緊張戒備,可段凌卻知機會已逝。他冷冷掃視眾人一眼,將手中寶劍一扔,一拂衣袖,轉身回了房。

    士兵們面面相覷。眼見段凌關上房門,終于有人開口問:“秋大人,這……?”

    秋玉成從地上爬起,大度一揮手:“沒事,我和段大人鬧著玩呢!”他拍拍衣裳上沾染的泥土,拖著傷腿一拐一拐朝院外行:“行啦,別圍著了,都散了吧!”

    是夜,任千戶聽聞了寧逸院發生的事,急急趕來。他以為段凌一定心情差極,卻意外見到男人坐在臥房桌邊,往日的焦躁再沒了蹤影,一臉沉靜。

    任千戶愣了一愣:“大人……你還好嗎?”

    段凌不答,偏頭示意他坐下。任千戶關上房門,小心入座,便聽段凌沉聲道:“明日巳時中……我們行動?!?/br>
    任千戶渾身一僵?!靶袆印边@二字的意思他清楚,甚至曾經提議過,可現下顯然不是行動的好時機。他連忙道:“大人不可!今日之事,顯然是秋玉成的陷阱,你若此時出手,不是正遂了他的意?”

    段凌打斷他,簡單道了四個字:“將計就計?!?/br>
    任千戶眼睛一亮,心中忽然升起希望:他跟隨段凌這許多年,沒少見到他家大人以少勝多翻轉死局,此番不定也有妙計!遂立時閉了嘴,期冀聆聽??纱瘟璋才藕靡磺?,他卻猶疑道:“大人,這計劃雖好,可京城守備軍若是插手呢?虎威衛近騎不過百人,便是能沖出城去,也逃不過守備軍的追捕?!?/br>
    段凌默然片刻,低低道:“我知道。我并無意逃脫……此番舉動,也不過是為吸引秋玉成的注意。屆時浩天城防守必定松動,你便帶著段府親衛,去秋府營救阿芷……”段凌緩緩閉眼,面容寂然沉默良久,這才睜眼看向任千戶,輕聲道:“護送她回中原?!?/br>
    任千戶呆呆看段凌,忽然就明白了“將計就計”的含義:這一次,他家大人并沒有什么妙招翻轉局面,他只是決意順秋玉成的意步入陷阱……用自己的絕境,去換蘭芷的生機。

    ☆、第65章 完結(三)

    是夜,段凌于書桌邊執筆坐下。他知道明日踏出那一步,他便再無活路。他并不畏懼,卻有太多遺憾?,F下他無法再見蘭芷一面,親口述說心中的種種,只能修書一封,寄托思念。

    這封信整整寫了七八張紙,待到停筆,已是半個時辰后。段凌將信紙疊整齊放入懷中,打算明日交給任千戶??伤卮策?,卻忽然生了悔意:他覺得自己不該寫這樣一封信給蘭芷。逝者已矣,生者卻要活下去,他既然沒法再相陪,又何必寫這樣一封信,害蘭芷徒添傷感?

    段凌定定坐了許久,終是站起身,將懷中的信件拿出,置于燭火之上?;鸸庖稽c點吞噬了宣紙,也吞噬了他僅剩的一點私心念想。段凌覺得心中空落落的,茫然片刻,方才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雞血玉手鐲。

    猶記三個月前,他以為蘭芷是中原細作,找來小月與她置氣。蘭芷卻比他更狠,直接將段廣榮的手鐲送了出去。他被氣得夠嗆,卻還是忍耐將那手鐲要了回來,只是后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機會還給蘭芷。段凌的手指在手鐲上摩挲,忍不住想:他為何要與蘭芷置氣?早知道他們的相處如此短暫,那便是一分一秒,也不該浪費啊……

    手鐲被摸得溫熱,段凌這才翻出了一塊干凈絹布,將它包起。他回到書桌邊,再次執筆。筆毫飽含墨汁,在宣紙上時急時緩行進,最終勾勒出兩個名字:納蘭葉,納蘭茂。

    ——如果是女孩,便取名納蘭葉,如果是男孩,便取名納蘭茂。

    段凌輕嘆口氣,緩緩閉眼:阿芷……請務必替我走完未盡之路,看我們的孩子開枝散葉,一世長安。

    這一夜,段凌枕著那兩個名字,竟是意外睡了個好覺。清晨時分,他收拾妥當,就等著任千戶前來。卻意外聽見院外傳來了一聲喊:“圣上口諭,段凌聽旨——”

    段凌微皺眉,推門出外,便見到了常在圣上身旁伺候的劉公公。他恭敬跪下,劉公公便拖長聲音道:“圣上口諭,段卿于寧逸院休養多日,朕萬分掛念,聞聽愛卿身體已然康復,著即刻進宮覲見。欽此——”

    段凌心中只覺奇怪!他被關入寧逸院后,也曾上書叫冤求見圣上,圣上卻不肯相見。段凌以為這副態度,圣上基本已經認定了他的叛變,可現下突然召見……卻是什么原因?

    劉公公宣旨完畢,立時換上了一副笑臉,見段凌猶疑沒有起身,連忙伸手去扶:“段大人快請起?!彼泻羯砗蟮娜松锨埃骸斑@是圣上欽賜的錦袍,我幫段大人換上?!?/br>
    段凌順著他的動作站起,道了聲謝,進屋換衣。劉公公是圣上的身邊人,段凌并不打算讓他服侍,只是圣上的示好如此明顯,他卻得一問:“劉公公,圣上此番召見,所為何事?”

    劉公公是少數幾個知曉段凌為何被軟禁的知情人,此時便笑道:“段大人無需擔憂。幾個月前,中原細作利用黑火藥暴動,這事圣上不是交給了大理寺追查么?前些日大理寺接到線報,終于將那運輸黑火藥的賊人抓獲。恰好牢里有幾名中原細作已經歸降,見到那人,紛紛指認他就是新任細作首領?!?/br>
    段凌心中咯噔一下:蘭芷曾接應黑火藥入城,難道大理寺抓住的“賊人首領”是蘭芷?

    可是很快,段凌又否認了自己的擔憂。蘭芷是他的妻,若是被抓,他沒可能撇清干系。卻聽劉公公繼續道:“好巧不巧,這人竟是云來客棧的掌柜。大理寺卿想起前些日中原太子之死,又想起秋大人的推測,便逼問了番。那首領起初還嘴硬,后來卻熬不住刑招供了?!彼麥惤诵?,壓低聲道:“原來中原太子竟真沒死!”

    段凌將錦袍穿上,淡淡一笑:“秋大人一直這么說。他還說是我令蘭芷暗中接應,將中原太子掉包,藏在馬車里送出了城。前些日子,他還找到了證據……”

    劉公公“哎喲”一聲:“證據?你是說他找到的那輛燒毀馬車?”他搖頭道:“他如此栽贓你,實在不該!那賊人已經交代,他接手云來客棧后,便暗中挖了幾條密道,以備營救之用。那日玉丹髓送到后,軍醫施針不能被打擾,遂向他要了間房,一人與中原太子獨處。其間,那賊人設法將軍醫引開了會,趁機掉包,將真太子從密道中送了出去。大理寺卿已經派人查看過,那間房的衣柜后果然有個密道,與段夫人的馬車有何干系?!”

    段凌明了了大概,便嘆道:“如此說來,還要多謝大理寺卿了。若非他將那賊人抓獲,我還不知要在這寧逸院呆多久!”

    劉公公自是附和,兩人就這么行出了寧逸院。段凌心中暗自思量:蘭芷說過,蘇明瑜是在馬車中被掉包,還是她親自送出城的,那想來所謂的“密道”,也只是為營救他而造。只是偷挖密道已是不易,捏造個“細作首領”更是頗有難度。想他段凌一敵國將領,又怎會有中原人為了救他,豁出性命不要?

    這問題沒想出眉目,便已到了宮中。秋玉成跪在尚書房外,劉公公前去通傳,段凌便信步走到秋玉成身邊。不過一天時間,秋玉成的神情便委頓了下來,昨日的得意勁沒了蹤影。見到段凌出現,秋玉成冷冷盯視他,聲音低啞開口道:“我以為蘭芷才是細作,卻不料連你也投了敵……”

    段凌沒有表情俯視看他。秋玉成面上露出了幾分狠色:“那房間我早就查探過!哪有什么密道?!沒想到……那些中原人為了救你,竟然連日趕工挖出了一條!我一時不察,卻著了你們的道!”

    段凌收回目光,平視前方:“這種話,秋大人還是留著去和圣上說吧?!彼粗D出的劉公公,一勾嘴角:“如果圣上還愿意聽信你的話?!?/br>
    他轉身離開,將秋玉成怨毒的目光留在身后。行到門口,段凌垂首正準備見禮,圣上卻先開了口:“別多禮,快進來?!迸c此同時,一個熟悉的女聲難掩激動喚道:“哥!”

    段凌身體一僵,不可置信抬頭看去,便見到了蘭芷。蘭芷臉上蒙著一層面紗,幾步奔到他身前:“哥,你還好吧?”

    段凌也顧不得圣上在此了,抬手去撫蘭芷的面紗:“你的臉……”

    面紗掀開,段凌便見到蘭芷的右臉上,一道丑陋的傷疤自眼角而下,一直劃到下巴。蘭芷垂頭,帶出了些恰到好處的柔弱與委屈:“在秋府……他要強迫我……”

    段凌心知她這副姿態是做給圣上看的,手卻免不了有些抖,半響方問了句:“還疼嗎?”

    蘭芷搖搖頭,卻是將段凌扯進屋中,看了眼圣上道:“哥……是圣上將我接出秋府的?!?/br>
    這話說得識趣,圣上便露出了一個微笑。段凌也忙叩謝天恩,仿佛對近兩個月的囚禁生活渾不在意。圣上這才道:“段夫人,見著了人,你總該安心去歇息吧?”

    蘭芷知道他們有話要說,安分應是,跟著宮女退下。她的身影消失,圣上面上的笑容也淡去,朝段凌道:“這些日子委屈了你了?!?/br>
    段凌連聲道“不敢”??晌吹人吞淄?,圣上又轉了話題:“那首領已經交代,中原太子兩日后即將登基,屆時,東離、白韓等國也會一并起兵反抗宇元?!?/br>
    段凌微微訝異。圣上既會這么說,想是經過查證,這個消息不假。段凌不料那些中原人為了救他,竟會將此等機密都說出來。有黑火藥事件為引,又有反水細作指認,更有密道做證、機密透露,無怪眾人對這“細作首領”深信不疑!

    段凌想了想,措辭道:“近年我軍連年征戰,兵力消耗甚大,士兵多有倦意。反觀中原東離等國,卻是以逸待勞,牽制了我國大部分兵力?,F下他們猝然反撲……”

    他面露憂慮之色,卻聽圣上一聲輕笑。段凌不解其意,抬頭看去,便見圣上看向跪在殿外的秋玉成,眸中一片冷意:“你一心為國,他卻一心陷害你?!?/br>
    段凌便沉默了。圣上悠悠道:“如今外有憂患,卻容不得后院起火……”

    段凌眼睫微動。這話的意思他很清楚,秋玉成謀害“忠良”,觸及了圣上的底線,圣上容不得他了。若是放在平日,就為著他與秋玉成的深仇大恨,段凌也是要領命??勺匀卧姿篮?,他便生了退意,此番被囚,卻是難得尋到了一個離開的好時機,遂只做不懂,裝傻不語。

    圣上半響沒等到回答,看向段凌,無奈交了底:“此番交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時間拖長了,國力難以為繼。朕決意御駕親征激勵士氣,屆時,便要靠你留守浩天城,為朕穩定后方?!?/br>
    段凌一驚,急急跪地道:“圣上,臣無能,不能擔此重任!”

    圣上瞇眼看他,語氣有些嚴厲:“你有沒有能,朕難道看不清?”見段凌不吭聲,他又擺低了姿態:“朕知你被囚近兩月,心中難免不平,可現下,朕需要你?!?/br>
    段凌依舊悶頭俯首,以沉默表示抗拒。他素來不主張征伐,碰上領兵出戰,也是百般推脫不肯參與,因此現下油鹽不進,圣上倒沒起疑,只是揮揮手道:“罷了,你先回府休息幾日吧。段夫人有孕在身,這些天又為你擔驚受怕,你且好好陪陪她,安安她的心?!?/br>
    這話倒是對了段凌的胃口,段凌連忙告退。宮門之外,段府的馬車已等候許久。段凌掀開車簾上車,蘭芷便重重撲到了他的懷里:“哥……”

    段凌緊緊回摟,將頭埋在她發間,貪婪吸取她的氣息。兩人相擁坐下,半響方才稍稍了平復心情。段凌取下蘭芷的面紗,再次撫上那傷疤,只覺心痛:“怎么會弄成這樣?”

    蘭芷也摸了摸臉:“沒事,很快就會好了。我自己下的手,知道輕重?!?/br>
    段凌心中掙扎,最后還是艱難開口道:“……是……什么情形,逼你不得以自殘?”

    蘭芷微怔,忽然就明白了段凌的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彼Τ雎晛?,湊到段凌耳邊:“秋玉成將我帶回秋府,還什么都沒做,我便直接尋了塊破瓷片,將臉劃傷了。他不料我下手這般干脆,一時被震住了,就怕折騰起來我尋死覓活,他沒法交差,因此只是著人將我嚴加看守,一直都沒敢對我怎樣?!?/br>
    段凌呼出一口郁氣,終于能將徘徊腦中數十日的不好畫面通通抹去??商m芷靠在他身上,吐氣溫熱鉆入他耳里,段凌立時蠢蠢欲動了。卻終歸有所顧忌,遂撫上她的小腹:“趕緊回府,找趙大夫看看?!?/br>
    蘭芷卻是道:“沒事!圣上已經讓張太醫幫我看過了,孩子好著呢!”

    她還在猶自歡喜,段凌強行壓下去的火卻立時復燃。他徹底安了心,一把撈起蘭芷,將她擱在自己腿上,扣住她的后腦,深深吻了下去。

    蘭芷沒有躲,甚至雙手摟緊了他,無意識地加深了這個吻。段凌被這反應燒得心中愈熱,熟門熟路摸進她的衣裳,光潔細膩的觸感讓他滿足嘆了口氣。他的唇齒下移,含混道:“都三個多月了……也不用禁房事了吧……”

    蘭芷聽了這話,連忙掙開些許,惱道:“哥!這是馬車里!”

    溫香暖玉離手,段凌很不樂意。他其實不在乎地點,可蘭芷不肯,段凌怕折騰起來傷了胎兒,只得作罷。他滿腦子都是些少兒不宜的事,只恨馬車沒生翅膀,不能立時飛回府里,卻聽蘭芷問:“哥,圣上怎么會突然放你出來?”

    一腔的熱血瞬間涼了下來,段凌的理智終于回爐:他以為那“細作首領”是蘭芷的安排,可蘭芷竟然不知情?

    ——所以,那密道不是蘭芷讓人挖的。所以,那些反水細作不是事先串通好的。所以……那賊人之所以能取信于眾,是因為他真是細作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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