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什么，問你睡覺了沒，”孟瑜抬頭，“你跟丁卓哥一直有聯系？”

    孟遙語氣平淡，“他也在旦城，平常稍微有點兒來往?！?/br>
    孟瑜“哦”了一聲，合上書往里躺了點。

    孟遙關上大燈，到床上躺下，想跟孟瑜聊聊她周考成績下降的事兒，又有點提不起興致，最后還是決定等過了年再說。

    孟遙翻了幾個身，還是沒什么睡意。

    擱枕頭下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孟遙摸出來一看，丁卓發來的短信。

    孟遙回復：剛躺下，準備睡了。

    片刻，丁卓回了一個“好”，跟她說晚安。

    孟遙腦袋有點兒鈍，似乎從回到鄒城這一刻開始，她就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清晨醒來，孟遙收拾之后，去蘇家探望蘇欽德和陳素月。

    陳素月將她迎進屋，笑問：“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br>
    “放假這么晚??？放幾天？”

    孟遙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遞給陳素月，“初七上班?！?/br>
    陳素月接了東西，替她倒水端茶，又把水果瓜子都端上來，坐下陪她聊天。她精神比上回在旦城時更好，大約也已漸漸走出喪女之痛。

    孟遙多少覺得寬慰一些。

    坐了一會兒，蘇欽德從樓上下來了。

    孟遙陪著兩人聊了會兒天，陳素月留她吃中飯。

    “今天團年，我還得趕回去幫忙。阿姨你們也得忙，今天就先不吃了?！?/br>
    陳素月笑一笑，起身送她，“曼真都不在了，這年過不過，區別不大——你先回去忙吧，看初二還是初三，你們一道過來吃飯?！?/br>
    一整天，孟遙跟孟瑜在家里忙進忙出。

    王麗梅看中這個，覺得要是年沒過好，這一年的頭就沒開好，因此雖然家里只四個人，還是要張羅一大桌子菜。

    晚上，一家人看著春晚，吃了團圓飯。

    以前外婆還健旺，總要熬到零點才睡，現在精神頭大不如前，到十一點就一定得上床睡覺。

    王麗梅常年cao勞，今天又忙了一天，很快也就去睡了。

    春晚冗長又無聊，孟遙跟孟瑜大眼瞪小眼。

    最后，孟瑜說：“姐，我餓了?！?/br>
    孟遙坐直身體，“吃什么，我去熱點兒菜?！?/br>
    孟瑜抱住她，撒嬌，“那當然是要吃大遙遙烤的小紅薯?！?/br>
    孟遙哭笑不得，“現在都不燒炭了，我到哪兒去給你弄?！?/br>
    “有啊，”孟瑜狡黠一笑，“上回要跟同學燒烤，買了點兒白炭，還沒燒完呢?！?/br>
    孟遙笑了，“敢情是在算計我呢?！?/br>
    電視沒關，兩個人去廚房里把炭盆燒起來，架上鐵架子。

    兩人坐在小板凳上，圍著炭盆，一點兒火光映在臉上，紅彤彤的。小時候冬天取暖，也是這樣的場景。

    孟遙翻著紅薯，烤了一會兒，漸有甜香溢出來。

    孟瑜拿著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燒火棍，扒拉著炭盆里的炭。

    孟遙看她一眼，狀似漫不經心，“你這回期末考試怎么樣？”

    孟瑜回過神，語氣淡淡的，“還行吧?！?/br>
    “就半年了，抓點兒緊，別的什么都能放一放?！?/br>
    孟瑜頓了下，抬眼看向孟遙，“媽是不是跟你說什么了？”

    孟遙沒否認，“她擔心你，說你幾次周考月考成績都下滑了。我相信你有分寸，所以我一直沒多問?！?/br>
    孟瑜悶聲說：“知道你們想什么，沒那回事?！?/br>
    孟遙盯著她。

    孟瑜垂著眼，神情懨懨。這表情，斷然不像是沒什么事的樣子。

    讀大學的時候，孟瑜才十歲。她在家里待得少，孟瑜的很多事，她也不算特別清楚。王麗梅是容易大驚小怪的性格，是以孟瑜遇到什么事，更愿意跟jiejie傾訴。

    “你有什么事，都能跟我說，解決不了的，我還能開導你兩句?！?/br>
    孟瑜沒說話，燒火棍子一下一下戳著炭盆。

    她不愿意說，孟遙也就不多問了。

    沒一會兒，紅薯都烤好了。

    孟遙拿筷子把紅薯夾進盤子里，把炭盆端去門外，去浴室洗了把臉。

    孟瑜已經剝開紅薯咬了一口，舌頭被燙了一下，張著嘴大口大口哈氣。

    孟遙笑了，“你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br>
    她自己也想嘗一嘗，剛拿紙巾包了一個，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響起來。

    放下紅薯，彎腰把手機撈起來，一看，丁卓。

    頓了下，她向孟瑜看了一眼，孟瑜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烤紅薯。

    她接起電話，向著窗戶走去。

    “喂?！?/br>
    “買了點兒煙花，你現在方不方便出來？”

    “還有誰？”

    “就我，還能有誰?！?/br>
    孟遙有點猶豫。

    丁卓聲音低沉：“出來吧，咱們說會兒話，有什么問題現在就解決，別帶到新年去?！?/br>
    孟遙沉默一瞬，“好?！?/br>
    她回房間換了件羽絨服，把手機和要是揣進口袋，走回客廳，“我出去一會兒?！?/br>
    孟瑜抬頭看她，“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有個高中同學，給我買了點兒東西?！?/br>
    孟瑜只顧著消滅紅薯，“好，那你早點兒回來?！?/br>
    “嗯，你把門關好，困了自己先睡?！?/br>
    孟遙向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退回去拿上茶幾上紙巾包好的紅薯。

    外面風冷，不遠處已經有人放起了煙花。

    孟遙沿著河堤，向四道橋方向走去。柳條河一共八座橋，從一到八。

    走了五分鐘，她遠遠便看見橋上立著一道身影。

    孟遙加快腳步，快到時，橋上的人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

    他穿了件黑色的大衣，一手插在口袋里。

    孟遙拾級而上，走到他跟前，“久等了?！?/br>
    “沒多久。家里鬧，正好出來透透氣?！?/br>
    “今年人多么？”

    “嗯，外公外婆，還有姨媽，今年都在我家過年?！?/br>
    “那你還跑出來，不怕被罵么?！?/br>
    丁卓笑一笑，“罵就罵吧，總比心里堵著舒坦?！?/br>
    孟遙沉默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忽想起來自己手里還拿著紅薯，便把紅薯遞給他。

    手掌里熱乎乎的，丁卓瞅了一眼，“什么東西？”

    “紅薯?！?/br>
    “年三十還有人賣烤紅薯？”

    “跟孟瑜自己在家里烤的?！?/br>
    丁卓笑了笑，“你還會這個”，他揭開紙巾，吹了吹，把皮剝開，嘗了一口，甜。

    “你也嘗點兒？”丁卓把紅薯遞過去。

    孟遙頓了頓，頭湊上前，張嘴咬了一小口，小聲說：“還行?！?/br>
    “怎么想起烤這個了？”

    “小時候總烤給孟瑜吃，她喜歡?！?/br>
    丁卓又咬了一口，“我也喜歡?！?/br>
    孟遙臉一熱。

    丁卓又遞給她。

    “我不吃了，你吃吧，家里還有?！?/br>
    丁卓把紅薯吃完，拿紙巾擦了擦手，丟到橋邊的垃圾箱里。

    走回去，卻見孟遙一手掌著欄桿，看向河水，幾分怔忡。

    丁卓頓了一下，伸手，輕輕按著她腰，“想什么？”

    孟遙后背靠上他的胸膛，他溫熱的呼吸拂在頭頂，有點兒癢。

    孟遙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