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這話一落,立于帳外的暗衛白夜驀地就握緊了劍柄,他垂著眸子靜默不嚴,好一會才招手示意過來幾個侍衛,帶駙馬去沐浴梳洗。 秦壽跟著侍衛走了,白夜鴉羽面具下的唇抿著,他撩簾進帳,看著雒妃那雙黑白分明的濕潤桃花眼,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何事?”雒妃邊卷輿圖邊頭都沒抬的問。 白夜摩挲著劍柄,斟酌著道,“目下正是兩方交戰之際,公主為何留下駙馬?” 雒妃將輿圖扔進長頸青瓷瓶里,笑著道,“不然你覺得駙馬為何在這當過來?” 白夜想了想,星目泛涼若繁星夜空,“卑職以為,會引起悠閑兩王的懷疑?!?/br> 雒妃點頭,“是,便是此時,悠閑兩王已經知曉駙馬在本宮營中?!?/br> “那公主為何還要……”白夜急急問道。 雒妃抬手,打斷他的話,“兵法有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有迷惑了自己,才能蒙騙的了旁人?!?/br> 聽聞這話,白夜皺眉,“公主是說,駙馬過來,是為麻痹悠閑兩王?” 他琢磨著起先秦壽的做派。實在很難認為他是為了麻痹旁人。 雒妃越過書案到白夜面前,見他劍眉星目,半張鴉羽面具,線條冷硬,她本是想抬手拍他肩,硬是生生撤回動作,轉而笑道,“好了,此事勿須cao心,本宮心里有數?!?/br> 話到這份上,白夜點點點頭,再是想說什么也咽了下去。 他看著雒妃走出主帳,在宮娥的伺候下施施然往自個的軍帳方向過去。 白夜眸色漸沉,他緊了緊腰間長劍。爾后旋身出帳,轉腳往校場走,容王來此,他非得親自看守著,定讓他不得異動分毫! 白夜做的這些,雒妃自然不曉得,她在軍營中走了圈。還去文書官那邊查了近日的糧草輜重賬目,爾后還對傷殘的袍澤寬慰了番,當她不知不覺將整個營地都走遍了后,已是夜色厚重的戌時整。 首陽看出她不想回帳,約莫不太想面對秦壽,便建議道,“公主。婢子在帳中多加了一張軟榻,今晚上也排了鳴蜩與季夏在帳外守夜?!?/br> 雒妃轉頭看著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曉得了?!?/br> 她這才抬腳朝自個的軍帳去。 帳中,駙馬秦壽鴉發披散,單著雪白的中衣,那中衣松松垮垮的,露出隱約的玉白胸膛。 他單手撐頭,斜臥在床榻上,長腿伸展,神色慵懶,眉心丹朱色映襯著淺色眉目,在氤氳暈黃的油燈微光下,整個人俊美如仙神。出塵不染紅塵。 雒妃半只腳踏進來的時候,秦壽正一手執骨瓷酒盞,也不知他哪弄來的酒,正慢悠悠地抿著。 雒妃皺眉,滿鼻子的酒香讓她腦子微微發暈,她目光從他手上的酒盞一話而過,就厲色問道,“軍中禁酗酒!” 秦壽高挑的眼梢一抬,頓一股子寫意到風流不羈的俊色撲面而來,他唇珠沾染了酒液,潤濕光澤,又透出嫩rou色,很是惑人。 雒妃眉頭就皺的更深的,她想也不想。人就往后退。 “花前月下,既是軍營,有月無花,總該有點酒才是樂事?!鼻貕垡慌捎迫?,他雖面無表情,可就是美若水墨圖,哪里看哪里合心合眼。 雒妃側頭,對身后的宮娥吩咐道,“將駙馬的酒,給本宮丟出去!” “喏?!兵Q蜩與季夏齊齊應聲,撩簾進來,徑直到秦壽面前,半點沒歉意的道,“駙馬,對不住?!?/br> 兩人將案頭的青花酒壺和秦壽手中的骨瓷酒盞一并收了,然后果真扔了出去。 “哎,”秦壽嘆息一聲,他手屈指,輕敲床沿,“那可是五十年的桃花釀,九州離開容州的時候。就只帶了那么一小壺罷了?!?/br> 桃花釀,雒妃是曉得的,上輩子她與他最好的時候,有一年春天,兩人相攜去采桃花苞,還一起接桃花瓣晨露,然后又一起腌漬了封壇,但是兩人還笑談,說要白發蒼蒼之際再一起動手挖出來共飲。 雒妃有瞬間的恍惚,那壇子的桃花釀,自然沒來得及挖出來,兩人也未曾執手走到白頭。 秦壽將雒妃的神色盡收眼底,煙色鳳眼浮浮沉沉起黑金曜石般的暗芒,他靜默半晌才道?!熬胖蓦x開容州之際,重新窖了一壇,只是不知公主是否賞臉,來年與九州月下對酌?” 雒妃抿了抿嘴角,她抬腳進來,不曾與他對視一眼,自顧自讓首陽進來。伺候她熟梳洗以及玉屑香泥敷面。 秦壽眼不錯地看著雒妃拾掇,待一應妥當,首陽自發出去,整個軍帳中,唯雒妃與秦壽兩人罷了。 雒妃到床榻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秦壽,冷言冷語的道,“下去榻上,本宮要安寢?!?/br> 秦壽坐起身來,鴉色長發鋪泄滿錦被,在豆綠色的錦面上如幽幽水草,而他就是最勾人心神的水妖。 他赤腳下地,雪白中衣延展如水波紋,他慢條斯理到雒妃面前,高大的身影將雒妃攏在身下,帶出不經意的壓迫感來。 他鳳眼斜看雒妃,深邃如墨,古井無波。 雒妃不為所動,她與他擦肩而過,直接上到床榻,抱著錦被滾了進去。 秦壽坐在榻上,定定看了會雒妃,見她根本不理會自己,只得熄了逗弄的心思,在榻上蜷縮著躺下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雒妃才一睜眼,面前就是一堵人rou墻,她一愣。才反應過來秦壽竟然爬了她的床榻。 “公主與九州再瞇會的好,旁人才會覺得公主是禍水?!鼻貕劾淅涞穆曇粼谒^頂響起。 雒妃沒動,她順勢就又閉上眼,一副瞇回籠覺的架勢。 這一日,一直到日上三竿,兩人才相攜從帳中出來,雒妃甫一出帳,瞬間就感覺到周圍審視的偷瞄視線。 她勾起嘴角,暗自冷笑,也根本不解釋,領著秦壽就去了主帳,商議軍務。 當天,悠閑兩王與秦壽的精兵又戰了無關緊要的幾場,連這樣的時候,秦壽也呆在雒妃身邊,根本就不回去,還將來回稟的心腹呵斥了頓。 不多時,在雒妃有意之下,整個營中流傳出容王秦壽色令智昏的謠言,且還對雒妃長公主言聽計從,傳的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信。 一連幾日,秦壽好似樂不思蜀,半點不理正事,只夜夜與公主同宿同出,且對雒妃百依百順,當真是鬼迷心竅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