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終于到了上官寂面前,息潮生抬眼看他,只見上官寂眼觀鼻,鼻觀心,攏著雙手老神在在的模樣。 他的面前,卻是只有一錠二十兩的金元寶。連重鑄都給省了。 息潮生似笑非笑的道,“上官愛卿,莫不是也是嫌朕給的官輕了不成?府中金子不夠?是以也不融一下?!?/br> 上官寂頜下黑須一抖,耷拉著眼皮回道,“回圣人話,微臣以為禮輕情意重,再有天大的孝心,情意到了即可,禮那都是身外之物,不可看中?!?/br> “哦?”息潮生伸手拿起那錠金元寶,上下拋著掂了掂,“上官愛卿多言甚是,朕也是這樣以為的,不過愛卿這二十兩竟是最少的,愛卿以為是否說的過去?” 上官寂面色不變,他又道,“說不說的過去,端看圣人如何看了?!?/br> 息潮生嘴角有笑意,可那笑并未到眼底,還在眼梢就凝結為了化不開的冰霜?!澳敲磹矍湟詾?,朕是如何看的?” 聽聞這話,上官寂終于撩起眼皮,看了息潮生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臣惶恐,不敢揣測圣意?!?/br> “你還有什么是不敢的?”息潮生聲音猛地拔高,他將就手里的金元寶,朝著上官寂面門就砸過去,“都敢經視朕到這樣的地步。上官寂,你是想反了不成?” 上官寂頭微微一偏,躲過那錠金元寶,依然云淡風輕的道,“微臣不敢?!?/br> 息潮生接連冷笑,他頭上的九龍冠晃動的厲害,顯然是被氣狠了,他一腳踹到上官寂面前的案幾,下旨道,“傳朕旨意。上官寂藐視天威,舉止無狀,不知輕重,奪去上官家朱雀營之權,上繳朱雀軍虎符,念在上官寂一朝元老,朕可免其死罪,但活罪難逃,杖責五十,擼去大將軍之職!” 這圣旨一落,滿朝嘩然,有那等朝臣這才反應過來,今日這酹金之事,原是沖著上官家去的,起先被貶的那幾人,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上官寂隱在袖中的手一抖,定定看著息潮生好一會,這才親自摘下官帽,然朱雀軍的虎符,他卻是沒拿出來。 “臣,遵旨!”他雙手將官帽奉上,單膝跪下道。 站他身后的上官宵,跟著拖脫了官帽跪下來。 自有太監將上官寂的官帽取走,息潮生緊緊抿著唇,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上官寂,半晌無話。 這時,靠前做在親王位置的恭王忽的站起身,他手里還端著酒盞,神色卻是詭異的。 息潮生看向他,就聽恭王道,“圣人切莫沖動,上官將軍從前也是戰功卓越,威名赫赫,就這樣被貶,怕是朱雀營中有人非議?!?/br> 聞言,息潮生冷笑一聲,“哦?既然如此,恭王皇叔以為呢?” 恭王腆著將軍肚笑道,“讓上官將軍與圣人認個錯不就行了?至于酹金后續補上即可?!?/br> 息潮生眸底已泛出殺意來,他目光在恭王和上官寂身上來回打量。末了是死而非的道,“朕不知,皇叔與上官愛卿的關系竟是這樣密切了?!?/br> 這話讓人背心發冷,恭王臉上的笑意收了收,訕笑幾聲,“圣人說笑了,吾只不過是為上官將軍可惜罷了?!?/br> 息潮生背剪雙手,揚起下頜,“皇叔如此可惜,不若替上官愛卿受過如何?” 恭王一愣。他好似沒反應過來,手一個沒拿穩,那杯盞嘭的就落地碎成片片,他的袍擺濺了一團的酒。 息潮生桃花眼微微一瞇,果然有顧統領沖的進來,拱手跪下面帶急色的回稟道,“圣人,上官家的上官燁擅自調動朱雀軍,目前整個宮廷悉數被朱雀軍團團圍住?!?/br> 息潮生眸色一厲,身上汩汩的怒意彌漫出來。他就對上官寂問道,“上官家真是好的很,一個并未出仕的子弟,竟然能調動朕的朱雀大軍,誰給你們的膽子?” 上官寂緩緩站起來,他還彈了彈袍子,嘴角一咧,就露出古怪的笑容來,他蔑視地看了息潮生一眼,轉身就對恭王抱手道,“恭王若不嫌棄老夫上官寂一身老骨頭,上官家愿誓死效忠恭王!” 說著,他一撩袍擺,居然朝恭王跪下了! 他這一舉動,滿朝嘩然,旁的大臣驚疑不定,其中上官家一系的朝臣,也跟著站出來,毫不猶豫地跪在上官寂身后,用無言的行動表示支持恭王。 與恭王同坐的寧王和一直不甚有存在感的順王對視一眼。皆挪的離他遠了些,不攙和進去。 恭王沒注意寧王和順王的動作,他面帶嘲諷地看著息潮生,又瞥向太后,皮笑rou不笑的道,“太后,圣人,這絕非吾愿,但吾也不曾想到啊?!?/br> 太后一拍扶手,猛地起身。怒視他道,“恭王,好手段!” 息潮生沒說話,但他神色不太好看,太后倨傲的道,“是不是接下來就要威逼圣人些禪位詔書,讓你恭王坐上龍椅???” 最后一字尾音拉長,帶出莫名的膽寒意味。 恭王心頭略疑惑,今日之事好似太過順利,是以他謹慎的道,“皇嫂莫要膈應吾,吾不是做圣人的料?!?/br> 他說完,還轉頭對上官寂道,“上官將軍,你莫陷吾與不義?!?/br> 上官寂冷笑一聲,手指蒼天道,“息潮生小兒,優柔寡斷,生而無主見,如此懦弱之人。如何堪稱帝?!?/br> “我泱泱大殷,恭王若不站出來,怕是將時日無多,日暮西山矣?!彼€演上了,自個說的老淚縱橫。 恭王不吭聲,也不謙辭了。 息潮生面有發白,他曉得自個優柔寡斷這點是不好,可上官寂當著群臣的面這樣說,他還是覺得心里不太好受。 一直冷眼旁觀的雒妃見不得皇帝哥哥讓人欺負,她冷哼一聲,拂袖氣勢蜚然的道,“狗屁!上官寂,上古圣人的忠君愛國之道都讓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想造反就明說,莫扯這些沒用的,唧唧歪歪,本宮看你那張嘴就和婦人裹腳布不遑多讓?!?/br> 她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霹靂啪里的搶白繼續說,“你若直接當著上下群臣的面,說你上官家和恭王勾結,想要造反,本宮還能高看你一分!” “竟說些虛偽做作,讓人平白作嘔的話,你那張老臉也不嫌臊的慌,本宮都替育你成人的父母感到丟臉!” “你這樣的舉止,本宮倒覺得民間有句話很是適合你?!?/br> 見眾人都在聽,雒妃勾唇點笑,艷若海棠的紅唇,卻帶著十足的不屑和諷刺,“簡直是當了女表子還想立牌坊。那等卑賤的風月伶女支都比你知羞恥!” 雒妃向來就是個說話毒辣的,且怎么讓人不痛快怎么來。 這幾句話出去,當即就讓上官寂老臉漲紅,憤怒的很,卻邪火沒處撒,就是恭王臉上也不太好看。 而旁的朝臣,竟有悄悄低下頭,以寬袖遮掩,抖著袖子在笑的。 “呵……”秦壽倏地輕笑出聲。 旁人不敢明目張膽的笑,可秦壽半點都沒顧忌。見雒妃這樣的冷嘲熱諷,說話不客氣,也不留余地,從前這些話可都是只對他罵的,今個他見著她罵旁人,心里詭異的升起一股子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