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雒妃合上書頁,微微挑眉,似乎有幾分興致的模樣。 安氏果然繼續說,“公主目下還年輕面嫩,再過個幾年公主自己便曉得。這世間什么都是虛的,其中又以男子的寵愛最為不靠譜,這女人,終歸都會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時候能依靠的,還不是只有自個肚子里落下來的那塊rou?!?/br> 這樣的話,雒妃還當真沒聽過,要知道,她出嫁之時,母后同她說的話,可不是這樣的。 當然,她對話不甚在意,最為在意的是這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晃悠的安氏,究竟意欲何為? 安氏一個人在那絮絮叨叨地說著,念了老半天后,她才發現雒妃壓根沒聽。 她心有不滿,可哪里敢對雒妃出氣,故而只得道,“不知公主可是聽聞一些傳言?” “哦?”雒妃終于施舍地說了個字。 安氏順桿子往上爬,偏生她還是要做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公主,我說了您切莫往心里去?!?/br> 雒妃點點頭,“準!” 安氏揉著手里的帕子,醞釀好一會才道,“我向來寡居,可是今日聽聞市井間有人說公主是牝雞,不在后宅相夫教子,偏生要去前院整日與男子攪合在一起,且這些時日,公主與駙馬分居兩院的事,也被人拿來說道了?!?/br> 雒妃總算是聽出來安氏那些話的弦外之音,無非說她不該出入前院,應當盡好作為容王妃的當家主母之責,更該最先給駙馬生個兒子。 第058章 公主:本宮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安氏走后,雒妃細細地回想了下容州安家。 安家其實不比青家,與容王府的關系也僅限于給老容王做了續弦的安氏,還只是個夫人,一輩子扶不正。 但安家卻有個讓人不容忽視的地方......姻親特別多! 不僅是和容王府,還有青家,以及容州旁的大大小小的家族,指不定隨意拉個人出來,那人就能與安家扯上關系。 這一窩都不是什么好坯子,真正的世族。哪里會將族中娘子這樣利用的,越是根基深厚的家族,對待姻親問題就越是慎重,且族中娘子個個都是精細嬌養的,十分珍視。 安氏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雒妃記得沒錯,她可是還有個兒子,老容王的老來得子,秦壽的庶弟......秦勉。 這人的下場比她還慘,一輩子活在秦壽的陰影下,當娘的扶不正,這做兒子的,又不十分堪用,郁郁不得志,很是年輕就去了。 雒妃沒將安氏放心上??砂彩系诙沼謥砹?,依然帶了些小點心,自顧自的在雒妃面前閑話家常,萬變不離其中,都是規勸雒妃少去前院。安心后宅,最好能在與秦壽服個軟,早日誕下秦家子嗣為重。 雒妃沒火氣也讓這話惹的來心頭不爽利,她遂讓首陽去打聽打聽安家如今是個何種情形,安氏這般一反常態。定然是有妖的。 首陽很快就打聽出了結果,安家并無異常,安氏像是一夜之間就換了個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拘在福祿院吃齋禮佛,她不僅來了安佛院這邊,就是鴻鵠閣,她也是每日一蠱一蠱湯水的往里送,那些湯水無一例外皆只是補腎壯/陽的。 那模樣,做足了看重子嗣傳承的做派。 雒妃嗤笑了聲,手邊那本關乎水利的孤本已經看完,她今日又換了本鑄金銀銅錢的古籍,聽聞首陽那樣說,她輕蔑抬頭道,“她倒是個膽子大的,敢將本宮與駙馬攪合到一起來?!?/br> 說到這,她玉白指腹摩挲著書卷邊,泠泠的道,“約莫是瞧著自打成親以來,本宮就與駙馬不對付,目下無波無瀾。就坐不住了吧?!?/br> 首陽換了小條桌上涼了的茶水,遲疑的道,“這與她有甚好處?” 雒妃瞇了瞇眼,瞧著頭頂槐樹蔭間細細密密的碎金流光,整個人都懶懶的,“好處可多了,本宮與駙馬反目,若斗的個兩敗俱傷,她就做個漁翁,給駙馬落井下石,最好將人給弄死了,她兒子秦勉可不就是容王府唯一血脈,屆時這世襲容王的名頭自然而然就落到她兒子頭上,偌大的容州還不就是安家說了算?!?/br> 聞言,首陽吃了一驚?!叭葜菖彇|西突,怕是除了駙馬,就是朝中都沒幾個人能坐得穩的,安家何德何能?” 她就差沒直接說,如安家掌了容州。怕是離城破就不遠了。 雒妃冷笑一聲,“哼,這世間人多的是沒自知自明的?!?/br> 隔日,安氏再來的時候,連首陽都沒好臉色了。雒妃懶得與她再虛以為蛇下去,聽她說了一通有的沒的后,開門見山的道,“少跟本宮廢話,本宮與駙馬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啄?!?/br> 被這樣當面申飭,安氏一下就變了臉色,她捏著絲帕,隱有失望和詫異。 對身份地位不夠讓她多看一眼的,雒妃從來都是倨傲,不講道理的,“磨磨唧唧,煩了本宮便割了爾的舌頭,省的聒噪?!?/br> 安氏面色如土,她抽了口冷氣。聲音有顫的道,“公主,你怎可這樣?” 雒妃斜睨著她,“莫要披著皮,在本宮面前裝好人。你那點心思還真以為吃齋念佛個幾年就沒人曉得了?真是自欺欺人?!?/br> 安氏心頭一跳,“公主休得污蔑,我安氏行的端立的……” “要死就滾出本宮的院子,”雒妃粗暴地打斷安氏的話,心里十分不恥?!跋胍€馬死就直截了當,指不定本宮還能高看你一分?!?/br> 安氏忽的神色就沉了下來,她死死盯著雒妃,原本和氣的眉目盡是鋒銳之氣。 見她終于不做作,雒妃暗自點頭?!氨緦m可不管是誰做容王,總是駙馬也苛待本宮,下年,本宮還是要回京城的,這幾日你有一句話倒說得很對?!?/br> 她偏頭看著她。艷色的臉上浮起古怪的淺笑,“這男子的恩寵都是虛的,唯有自個,才是真的……” 安氏心頭復雜,她不曉得自己改如何面對雒妃。對她這樣直言不諱的就說出自個的心思,也為她的恣情而隱有不忿。 哪個世人不是藏著掖著自個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過活,憑的雒妃就能這樣恣情,不被世俗所拘束。莫不讓人記恨。 她驀地笑起來,那樣的笑靨倒將她臉上的沉悶之氣沖的干干凈凈,“駙馬千不該萬不該,求得了公主,就將公主置于這樣的境下,這樣的心思,哪里是有心悅慕艾的,公主千金之軀,就當真吃的下這樣的暗虧?” 雒妃不屑哼了聲,“想要挑唆本宮?憑你這張臉?也不自個掂量掂量?!?/br> 安氏并未介意??倸w撕了那層偽善,她也不再假裝好人,“不是挑唆,是與公主一道,后院失火的事??纱罂尚?,輕則毀人前途,重則殞命,公主以為呢?” 雒妃意味不明地望著她,爾后她自行合上眸子。平瀾無波的道,“退下吧?!?/br> 她身下的搖椅晃蕩,她腳邊層層疊疊的裙裾就泛起如水波紋,好看的緊。 安氏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行禮旋身離去。在她半只腳踏出院門之際,似隱約聽到雒妃在說,“本宮可懶得理會那些齷蹉勾當,別連累到本宮身上倒好,若扯上本宮。休怪本宮翻臉無情?!?/br> 安氏回頭,她睜大了眼睛見雒妃并未有動作,還以為自個聽錯了,可那聲音真真切切,叫她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