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然,他到城外。不過三四里的地,寬闊的官道旁,一輛刻意摘了標示的黑漆平頭馬車明目張膽地攔了他的路。 換下玄衣輕甲的白夜暗自摸出匕首,神色警惕。 馬車簾子忽的被一修長勻稱的手撩起,映入白夜視野的。是駙馬秦壽那張俊美無雙的臉。 他握著匕首的手一緊,心里卻在想著,莫不是公主身邊有駙馬的探子,不然如何會有這樣的巧合? 秦壽看都沒看他一眼,他手上捏著一書卷。好似自言自語,“廊城之事,公主認定是本王所為,本王無意辯解?!?/br> 話落,他斜眼看過去。驀地一揚袖,便有一物從他袖子里飛出,直直往白夜面門去。 白夜手一抬,輕松接住,松手一看。卻是一份路引,上面還纏了張寫了兩人名的紙條。 秦壽復又垂眸看書卷,“尋那兩人,真相自明?!?/br> 說完這話,馬車車夫一揚鞭調轉馬頭。平頭馬車徐徐從白夜身邊擦肩而過,他好似聽到飄揚的馬車簾子里傳出一聲不屑...... “不屬于你的,就歇了覬覦的心思,否則本王能讓你受一次生離死別之苦,就能再做第二次……” 白夜沉默地看著手里的路引,聽不明白駙馬的話,也不懂他的心思,但一念及公主對駙馬的忌憚,他便隨手扔了那路引,不準備領駙馬的好。 他回頭看了眼漸行漸漸遠的馬車。一拍馬,往廊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走出老遠的秦壽似乎還能聽到白夜的馬蹄聲,他一松手,那書卷啪嗒落在他腳邊。 沒人知道,當他真尋到那夢中的山村時,心頭是何等的憤怒屈辱,夢境之中的一幕幕,化為真實,雖然荒誕,可他就是深信不疑,這兩人日后定會背著他干出私通的勾當來。 縱使他根本不心悅雒妃,可她畢竟是他明媒正娶過門的容王妃,她豈能、豈敢做下這等合該被浸豬籠的事來? 他能容忍她養小侍,左右不過都是玩意兒,她瞧著那些小侍的眼神,就和看個寵兒一樣,可有可無。 可他曉得白夜不同,在他夢里,她看他,那是以一種女子看男子的眼神,他一想到這點,就恨不得當先掐死她。 秦壽將指關節捏的啪啪作響,眼底浮起弒人的猩紅。 他哪里會輕易的就弄死這兩人,總要一個求死不得的活著,一個求生不能的去死,陰陽相隔,才叫人痛快! 第048章 暗衛:防火防盜防駙馬 送花神,芒種前后,踐行花神,送其歸位,需用花瓣柳枝編成轎馬,或用績錦紗羅疊成干旄旌幢,都用彩線系了,每一顆樹上,每一枝花上,且男女著華服。無一不美…… 雒妃看完最后一頁花神的畫像,她合上古籍,伸出指尖揉按眉心,心思有一瞬跑到遠去廊城的白夜身后,愣了愣神,復又拿起手邊另一沓的書卷。 這是首陽出去打聽后,記下的往年容州送花神的旁枝末節。 歲月回溯,從她再睜眼的那一刻起,她就說過,這輩子,絕不會再讓身邊對她獻上了忠誠的任何人,落的非命下場。 她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企圖讓秦壽算計落空。 首陽打聽的很清楚,祭祀大典那日。扮花神的娘子,會穿上一襲滿是艷麗鮮花的長裙,頭帶花冠,坐在專門的花車里,花車徐徐從街頭到街尾。便算完事。 沒有半點會有意外的可能。 雒妃沉吟片刻,喚來六宮娥,將花神一事說上一說,末了道,“爾六人乃本宮貼身宮娥。若不愿做這等拋頭露面之事,本宮去婉拒了也沒人敢有異?!?/br> 六宮娥不過思量片刻,鶯時上前一步站出來道,“婢子愿試上一試?!?/br> 雒妃略感意外,從容貌上來講,鶯時是六宮娥中最為出色的,鵝蛋臉,杏眼桃腮,窈窕身姿,端莊秀麗,抿唇淺笑的時候,面頰會出現兩個討喜的梨渦,讓人覺得很舒心。 但同時,因著這副相貌,她也是六人中存在感最低的,畢竟從前身在皇宮,若不是得她庇護,怕早讓人連骨頭到啃了。 “你可思量清楚了?不必因著是本宮的緣由?!宾缅p言道,面色柔和。 聞言,鶯時搖頭道?!版咀勇犅劙缁ㄉ竦哪镒?,慶典后會得一朵花神賜福過的赤金山薔薇花作為獎勵,得此花者,日后必定事事順心,婢子想送公主此花?!?/br> 雒妃怔怔無言,她望著六人,一時感慨萬千,但這樣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并不賴。 她勾了勾嘴角,說不上來漂亮的話,只得干巴巴的道,“本宮曉得你們六人皆是好的,本宮……甚為歡喜?!?/br> 第二日一早,去滄瀾苑之時,她便帶上了鶯時。當眾將此事一說,那司儀小官感激涕零,并對雒妃三拜九叩。 雒妃嫌棄地揮了揮手,旁的大小官員,見公主未將庶務當兒戲。容王也不開口,又一副縱容的模樣,遂將近日州內大小事務一并報了上來,等著雒妃裁定。 雒妃瞧著書案上好幾壘的奏疏,一時眼神發懵。 秦壽悠悠然地看了她一眼。頗為好心的提醒道,“這只是近兩天的奏疏,公主需得今日批閱完了,明個好在滄瀾苑給諸位下臣一個交待?!?/br> 說完,他瞅著已經空蕩下來的議事廳,起身閑適地理了理衣襟,抬腳邊往外走邊道,“公主慢慢批閱,本王回鴻鵠閣懶個回籠覺,就不作陪了?!?/br> 雒妃恨恨盯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若是眼神化刀,多半她都能戳他幾個窟窿來。 是夜,已過三更天,雒妃氣悶地扔了手上的朱砂毫筆,瞧著還剩一大半的奏疏。陪著她的首陽已經打了好幾個呵欠,她腿一蹬,將碼的整整齊齊的奏疏踹倒,嚷著道,“不批了?;厝バ菹??!?/br>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不過是申飭了長史和護衛指揮,也沒想將容州大小事務悉數掌在自個手里,插手進去,也不過是讓秦壽凡事心有顧忌罷了。 怎的目下。這大大小小的事,就都落到她頭上了? 首陽復又將奏疏撿起來理好,“那明日下臣問起,公主該如何應付?” 雒妃心一橫,揚著眉梢。囂張又任性的道,“凡事都本宮干了,大殷朝養著的都是待宰的豬狗不成?皮毛蒜皮的事,都給本宮送來,怎的他們自個的俸祿不送給本宮?” 首陽一噎。竟覺得公主說的十分有道理,無言以對。 兩主仆遂一前一后出了滄瀾苑,往安佛院的方向去。 滄瀾苑屬前院,安佛院雖垮了前后院,可兩院之間隔著泊荷塘。不能直接過去,需得從后園子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