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哼,你終于承認了,你就是嫉妒她。因為你嫉妒,所以你就要下毒害她,她死了,你好奪走她的一切,不是嗎?” 孫氏迫不及待將心里的話全都說了出來,卻得到了潘辰的一臉無奈表情,看著似乎有些魔怔的孫氏,潘辰冷靜回答: “夫人似乎又搞錯了,我與賢妃娘娘都在后宮里伺候皇上,賢妃娘娘擁有的,我也有,甚至我擁有的還比賢妃多,我犯得著要嫉妒她?她又不受寵,死不死的對我來說沒什么分別啊。所以,我勸夫人想要冤枉我,就拿出一些實實在在的證據出來,比如我如何下毒,比如我什么時候下毒,比如我下的是什么毒。這些實實在在的證據,如果夫人能夠拿出來的話,根本就不用和我在這里扯這些嘴皮子,直接可以將我告上大理寺,讓大理寺來審問我了,不是嗎?” 孫氏被潘辰一連串的話說的有些語塞,潘辰上前一步,在孫氏耳邊清晰的說道: “說到這里,我真的很好奇,為什么夫人得知賢妃中毒了之后,不急著找中毒的原因,反而要在這里無憑無據的冤枉我。還是說夫人其實心里知道,賢妃娘娘中的是什么毒,又或是,知道她是怎么中毒的?如果夫人知道的話,不防全都說出來,說出來之后,若是證據全都指向我的話,那不用夫人說話,皇上自然也會來定我的罪!” “你!” 孫氏恨得直咬牙,對潘辰顫抖著手,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孫氏可以肯定,下毒的人就是潘辰,可是她不能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若是就此牽出當初她派人對潘辰下毒的事情,那就更加無法收場了。 此時屏風后的太醫對祁墨州說道:“皇上,賢妃娘娘的手指似乎就是中毒的根源,您看,娘娘手指上受傷處已然潰爛不堪,這毒應該就是從這里侵入的?!?/br> 聽到這里,潘辰看了一眼孫氏,便也走入了屏風之內,只見祁墨州坐在床沿,正低頭看著潘筱手上的傷口,孫氏臉色一變,祁墨州抬頭掃了一圈,將目光落在孫氏臉上,問道: “賢妃手上的傷是如何來的?” 孫氏略微猶豫,便如實回答:“是,是跟五姑娘起爭執的時候,碰傷的?!?/br> 太醫上前:“還請夫人將五姑娘喊來對峙,若真是從這傷口處侵入的毒,那臣便要檢查到底是何物所傷?!?/br> 潘辰默默來到祁墨州身后,兩人交換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眼神,潘辰也湊過去看了看潘筱手上的傷,目光不由得也暗沉起來,若非柳氏及時發現了,那么此時此刻躺在這里命在旦夕的人必然就是潘辰了,從傷口的潰爛程度可以看出,孫氏和潘筱對潘辰是下了死手的。 祁墨州也看出了潘辰眼中的恨意,站起身來,對孫氏說道: “是啊,賢妃在府上中毒至此,若府上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解釋,那就別怪朕為了賢妃發落整個潘家了?!?/br> 孫氏被祁墨州的這句話給嚇住了,就連潘辰也忍不住擦了一把汗,祁墨州這話聽起來,確實是替潘筱做主的,可是若是深究這意思的話,又并不像是這個意思。 潘筱是潘家的唯一嫡女,在潘家受傷中毒,潘家人只有心疼的份兒,可若是不能給出答案來,祁墨州就要發落潘家,這對潘家來說,可不是皇上對潘筱的寵愛,更像是打著潘筱的旗號,要來整治潘家似的。 祁墨州說話的分量和潘辰說話的分量是絕對不一樣的。潘壇在賓客席間也得知了潘筱中毒的消息,趕忙推了杯盞來了后院中,進門之后,就聽見了祁墨州說的這句話,不由愣住了,上前來行禮,看了一眼同樣震驚的孫氏,祁墨州看見潘壇之后,便上前一步,對潘壇重新復述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潘丞相,朕素來敬重于你,賢妃是朕批準了回來參加貴府婚宴,朕對你們是全心全意信任的,料想你們定會將賢妃和德妃照顧的很好,可如今呢?你們看看這都是什么事兒,德妃手腳受傷,賢妃直接中毒了,你們潘家是龍潭虎xue不成?為何朕的妃子來了潘家,竟一個個都遭了難,這件事情潘相若是不好好的給朕一個交代的話,那就別怪朕對潘家不顧情義了?!?/br> 祁墨州大義凜然,義憤填膺的將內心的不滿表達出來,臉上表情到位,完全就是一個心疼倆老婆的癡情男的樣子,四兩撥千斤,把一切重擔全都壓到了潘壇的肩膀之上。 ☆、第182章 潘辰聽完了祁墨州那一番四兩撥千斤的話,越發覺得祁墨州根本就是坐山觀虎斗,他知道潘筱要害潘辰的事兒,也知道潘辰反擊的事兒,可能對祁墨州而言,潘筱和潘辰兩個人,無論是誰成功了,誰失敗了,對他來說,結果都差不多,反正他最后的目的都能達到。 潘辰沮喪的嘆了口氣,目光鎖定在躺在床上的潘筱身上,突然感覺自己和潘筱都挺可憐的,全都是別人斗法時的受害者,只不過,潘筱是主動受害,潘辰是被動受害。 潘壇聽了祁墨州的話,果然大驚失色,跪在祁墨州面前一個勁的告罪,祁墨州上前去將潘壇扶起來,打一巴掌給個棗兒,又對潘壇好生勸慰: “丞相莫要怪朕說的太重,只是今日之事誰也沒有料到,如今賢妃中毒昏迷,朕心急如焚,到底是因為什么才導致賢妃中毒?!?/br> 潘壇擦了擦汗,看向身邊的孫氏,孫氏被潘壇一看,便果斷將潘瑜給賣了出來: “說毒是……從筱兒受傷的指腹侵入的,筱兒的指腹是瑜姐兒頭上的發簪割破的……” 潘瑜和安姨娘臉色慘白跌坐在地上,不住搖頭,潘瑜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儀態,爬到潘壇面前解釋求饒:“爹,不是我下的毒,女兒沒有給賢妃娘娘下毒啊。不是我,我……” 潘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個婆子架著起了身,孫氏過來對兩個婆子吩咐道:“將五姑娘關押起來,這事兒總要查個水落石出的?!?/br> 安姨娘撲上前求饒:“夫人恕罪,真的不關五姑娘的事啊,下午就是吳家來迎親的時候,不能這個時候將五姑娘關押起來啊。老爺,老爺,五姑娘性情純良,夫人又對她恩重如山,她怎么會對賢妃娘娘動歪心思呢。老爺,求求你,求求你……” 潘壇對安姨娘還算有舊情,對她說道:“起來吧,像什么樣子。瑜姐兒若是沒做,我也不會冤枉了她,不過是要查一查,賢妃娘娘在咱們府里中毒,總要有個說法出來的?!?/br> 安姨娘仍不肯放手,拉著潘壇的袖子,哭的很無助,她小心翼翼伺候了主母一輩子,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兒要出嫁的時候,嫁的還是那樣好的人家,做的也是嫡妻,若是成了,她們娘兒倆今后就能揚眉吐氣了,可誰知道,好好的婚事上,居然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若是誤了今日吳家迎親的吉時,那瑜姐兒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所以,安姨娘能不擔心嗎? 孫氏對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就上前來將安姨娘從潘壇身邊拉開了,孫氏上前,帶著怒氣哭腔: “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少在這里裝可憐,將潘瑜帶下去,關押起來,待會兒我去親自審問!” 就算孫氏知道潘辰嫌疑最大,可是她不能明說出來,可就算毒不是潘瑜下的,可潘筱手上的傷口總是因為她才有的,若非因為這個傷口太深了,讓毒性更快的蔓延到筱兒全身,也許她的筱兒也不至于變成如今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啊。孫氏心里苦啊,筱兒不好受,她也不會讓其他人好受! 潘瑜跪爬在地上,對孫氏和潘壇說道:“夫人你這是過河拆橋啊。別說我往日替你做了多少事情,就是今日,我也替你做過事的,你讓我將一杯熱茶潑在潘辰身上,我就算知道潘辰是德妃娘娘,我為了夫人你的一聲令下,也是照做了,可是你卻不念我的舊情,要將我這般趕盡殺絕嗎?我的簪子為什么會傷到四jiejie,夫人難道自己不知道嗎?若非夫人推我一把,我又如何會撞到四jiejie身上,若真要論個罪人,那夫人你豈不是害了四jiejie的罪魁禍首嗎?” 潘瑜知道孫氏是那種趕盡殺絕的主兒,若是給她關起來,那生死就難料了,干脆當著所有了的面,將自己的嫌疑先撇開,潘瑜還是聰明的,她知道潘筱如今中了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潘辰雖居高位,可在潘家卻沒有地位,府里四個女兒,就剩下她和潘秀,潘秀還小,府里能拿得出手的女兒,就是她潘瑜了,只要沒有原則性的錯誤,潘瑜不怕潘壇對她這個親閨女下毒手。 至于孫氏那里會不會給她和姨娘穿小鞋,現在已經不是潘瑜會考慮的事情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來人吶,給我押下去。居然敢說這種話來污蔑嫡母,真當我潘家沒有家法了嗎?”孫氏哪里受得了潘瑜說她是害了潘筱的罪魁禍首呢,當即反應過度。 潘壇見狀,伸手攔住了那些要對潘瑜動手的婆子,將目光調轉到孫氏身上,沉聲道: “你放肆!瑜姐兒說的可是真的?” 孫氏看著潘壇這般嚴肅的質問自己,心里也明白,若是在平常時候,潘瑜的這些話根本不可能讓潘壇反應這般大,就因為不是平常時候,皇帝也在場,所以潘壇才必須要嚴陣以待,可饒是如此,孫氏依舊覺得有些接受不了,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丈夫,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老爺,妾身與你成親多年,我是什么樣的人,老爺會不知道嗎?難道就聽這上不得臺面的庶出東西當面污蔑我?她這是心里憋著壞,將自己的過錯,推到旁人身上,先是害了筱兒,如今又想來害我。老爺,你可千萬要替妾身做主啊?!?/br> 在潘瑜直接點名孫氏之后,孫氏也不甘示弱,想著如果這件事非要有個人來背鍋的話,那這個人,想來想去,就只有潘瑜最合適了。畢竟,她不能讓別人追查下去,因為如果追查到了宮里,潘辰身邊那個釘子一翻供,將她處心積慮要害死潘辰的事情給捅出來,那孫氏和潘家才是真的完了,如今潘筱雖然中了毒,可有這么多太醫會診,性命也許還能救回來,只要保住了自己和潘家,孫氏才不在乎會犧牲誰呢。 潘壇看著潘瑜和孫氏,還有一個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安姨娘,背后又有皇帝和潘辰在等著他出答案,潘壇覺得壓力太大了,原本判定家務事就不是他擅長的,如今更是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才好。 祁墨州走到潘壇身旁,沉聲道:“雙方各執一詞,丞相可得調查清楚了。賢妃中了毒,朕要將她帶回宮中醫治,三天,朕給丞相三天時間,三天之后,朕就必須要知道一個結果?!?/br> 潘壇聽見祁墨州說要走,心中喊了一聲謝天謝地,卻還是牽掛潘筱,說道:“賢妃娘娘既然中了毒,那何不就留在潘家醫治呢,皇上垂憐的話,就從太醫院多派一些太醫來會診,也省得賢妃娘娘在路上奔波,加重病情?!?/br> 潘壇說的也是實話,畢竟是自己手掌心里捧著長大的女兒,中了這么厲害的毒,若是在搬移回宮的路上有個什么好歹,潘壇可是要后悔一輩子的,所以才斗膽對祁墨州這般提議。 誰知道祁墨州卻很堅持:“賢妃既是朕的妃子,無論好壞,都得宮里才行,留在潘家不合適,再說了,賢妃若是留下,丞相還如何處理這些家務事?朕要的是一個謹慎真實的結果,事關賢妃與德妃的性命,絕不能模棱兩可。再說了,宮中藥物比較齊全,太醫們可以發揮更好,把賢妃交給朕,潘相難道還信不過嗎?” 潘辰看著祁墨州說話,深深感覺自己又被套路了。 潘壇連連搖手說不敢,祁墨州就負手走出了門外,潘辰緊隨其后,祁墨州吩咐傅寧將賢妃帶回宮去,自己則與潘辰一起往依舊熱鬧的潘家前院去,見潘辰一路不住看他,就知道她有話與自己說,祁墨州走到門外后,便放棄了騎馬,轉而與潘辰上了同一抬轎攆。 搖晃的轎攆之中,祁墨州主動坐到了潘辰的主位上,舒服的靠著潘辰的迎枕,皇家的轎攆自然比一般人人家的要大許多,就算坐兩個人都不覺得擁擠。 潘辰對祁墨州看了又看,就是不說話,弄到最后,倒是祁墨州率先忍不住對潘辰問道: “你都看了朕一路了,到底有什么想說的,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祁墨州一開口,潘辰就趕忙轉移了目光,聽祁墨州的語氣,潘辰稍加猶豫了片刻,然后就坐直了背脊,對祁墨州正色問道: “潘筱不會死了,是不是?” 潘辰的問題讓祁墨州面上一愣,像是沒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一句,有些不解,勾唇問道:“為什么這么說?” 目光卻是不與潘辰對視,斂下眉目,將潘辰腰間的宮絳拿起來放在手心里把玩,看著倒像是悠閑在在的樣子,可潘辰卻從他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里,看出了她問題的答案。 便將落在他手里的宮絳搶過來,然后潘辰就坐到了另外一邊去,跟祁墨州離得遠遠的,似乎并不想和祁墨州繼續說話了的樣子,祁墨州見狀,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看著潘辰,說道: “你是不是想讓潘筱死?成啊,你一句話的事兒?!?/br> 潘辰聽了祁墨州這話,抬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道: “不是我想讓潘筱死,是皇上你不想讓她死,這本來就是兩碼事。我讓玄參用的是潘筱讓她對我用的毒,那種毒我娘看過,只要滲入肌膚之后,必死無疑,可潘筱毒氣入侵到現在,也只是吐了吐白沫,然后就一直昏睡,可見那種要人命的毒、藥已經被換過了,而且皇上堅持讓潘筱回宮醫治,若是潘筱必死無疑,中毒無解的話,皇上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所以我現在想問的是,皇上到底是什么時候,掉包了玄參的藥?” 作者有話要說: 啊,第三章沒有晚太久,我終于敢和大家說話了。晚的久了,我都不好意思和大家說話。嘿嘿。 ☆、第183章 對于潘辰的問題,祁墨州并沒有馬上做出回答,潘辰深吸一口氣后,繼續猜測: “或者說,玄參從頭到尾都是你的人?” 祁墨州一挑眉,果斷搖頭道:“她可不是朕的人。不過她的毒,朕的確派人換過,賢妃如果死在你手上,那這個罪名,你將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就算朕護著你不死,可這件事就會成為你身上的疑點和污點?!?/br> 潘辰看著祁墨州,似乎在判斷他這句話的真假性,按照祁墨州說的這些,聽著倒像是為她著想,可潘辰怎么覺得那么別扭呢,蹙眉對祁墨州問道: “那你就不怕我死在潘筱手上?” 祁墨州勾唇一笑:“不要胡思亂想了,朕對你是有信心的。潘筱那點手段,不足以干掉你!” “……”潘辰收斂心神,調轉目光到旁邊,透過窗簾往外看去,幽幽的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這句是事實,如果不是柳氏替潘辰發現了毒性,那潘辰就算會發現玄參不對勁,但那時候她身上的毒肯定已經積累了,如果運氣不好,身上哪里有了傷,即刻暴斃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說,祁墨州的這種盲目信任,并不會讓潘辰覺得有多安心,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并不能因為我堅強,你就以為我刀槍不入。 祁墨州瞧見潘辰轉過去的臉,目光沉靜的看著窗簾外,他伸手過去抓住了潘辰,對她說道: “朕承認,當時確實沒有第一時間救你,那時候朕因為催眠的事情,對你有心結,不能確定對你的感情,如今想起來,確實十分后怕,但是朕保證,像這樣的事情,絕不會有第二次?!?/br> 祁墨州說的這個道理似乎聽起來有點邏輯性,因為當時不愛,所以不管你死活,現在覺得愛了,就保證不會有第二次,可潘辰哪里知道,祁墨州的這份所謂的‘愛’能夠維持多久呢?要是保質期只有幾個月或者幾天,那潘辰不還是會陷入危險嗎? 不過這些想法,潘辰可不會傻兮兮的告訴祁墨州的,所以在祁墨州說了那話之后,潘辰就很識相的對祁墨州展顏一笑,祁墨州將她的笑容看在眼里,沒有說什么,而是將潘辰的手攥的更緊了些。 “所以,潘筱這件事,皇上是有什么打算嗎?潘壇那里不會給出你想要的結果,頂多把潘瑜推出來頂罪,皇上想借此來發落潘家,可能還不夠吧?!?/br> 潘辰現在已經大致可以確定,祁墨州是想用潘筱事件對潘家施壓,但潘辰卻想不出,祁墨州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祁墨州靠在迎枕上,抬眼看了看轎攆頂子,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才開口說道: “不是要發落潘家,是給潘家一個警告,潘莨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中,旁人以此來威脅潘壇,以潘壇的性子,十有八、九會為了兒子做出傻事來,朕若不先敲打著,將來等他真的做出什么事之后,想挽回都挽回不了?!?/br> 潘辰不懂:“恕我眼拙,我從前可真沒看出來,皇上對潘家竟是這樣好呢?!?/br> 不論親情血緣,潘辰是真覺得,潘壇混到了兩朝丞相的地位,靠的絕對不是自身迂腐又古板的實力,而是靠的潘家的百年聲望,受祖蔭庇護才有了如今的出息,可是從潘壇這一代開始,潘家這棵大樹就開始走下坡路了,潘莨和潘勤算是潘壇兒子里比較出色的,可一旦入仕之后,才能清楚的知道,在家族庇護之下的出色,并不能讓他們在仕途之上就比旁人多聰明一些,家學淵源固然有利,可本身沒有多少特別的才干,混到最后,也就是一個出身比較好的平庸之輩,這樣的平庸,潘家撐不過三代,不需要其他人對他們做什么,潘家這棵大樹就會自己生出白蟻和蠹蟲,日夜咬噬之后,隨便遇到一點大風,一個驚雷,就能讓這棵百年大樹轟然倒塌了。 所以,潘辰實在有些想不通,祁墨州這樣提點潘家是為了什么。 對于潘辰的話,祁墨州但笑不語,牽著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側顏之上,久久都不能轉移目光。 回到宮里之后,祁墨州讓人將潘筱送回了長樂宮,讓太醫院派人救治,當天夜里,太醫院就穩住了潘筱身上的毒,除了皮膚上被毒素侵蝕出了傷口不能很快愈合之外,倒是沒有性命危險了。 潘瑜的婚事因為潘筱事件而徹底耽擱下了,當時吳子期打馬來提親,等到的卻是新娘子被關入了柴房的消息,吳家一問之下才知道事情經過,吳家人怒不可遏,當即就要在潘家門前給潘瑜下退親書。 吳家的一個隨吳子期來迎親的叔伯長輩吹胡子瞪眼,對派來接待的潘莨怒道: “這是個什么道理?要潘家不想與我吳家結這門親事,該當早些知會,我吳家縱然再不濟,也不會做那強人所難之事,可婚期定了,聘禮下了,庚帖換了,迎親當日卻給我們整出這樣一出戲來,說你們潘家不是刻意為之,我都不信了?!?/br> 潘莨一臉愧疚,左右看著吳家的人,身后的叔伯兄弟們也上前勸說吳家,卻都沒什么用,潘莨看著一直負手背立的吳子期,想越過這兇悍的吳家叔伯去和吳子期親自說話,但還沒走到吳子期跟前兒,就給那叔伯擋住了去路,指著潘莨的鼻子怒道: “你說呀,你們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們吳家,還是存心給我們難堪?” 潘莨知道潘家沒理,就算心里對這吳家的叔伯再多不滿,也只好忍著賠笑:“吳伯父別激動,這事兒真的是突然發生的,我們潘家與吳家結親,那是兩家歡喜的大好事,若是有一點不愿,我父親又怎會將宮中的兩位娘娘都請回潘家來參加婚宴呢,可誰知道府里下人不懂事,毛手毛腳的弄傷了賢妃娘娘,偏偏這毛手毛腳的人又出自瑜姐兒的房里,若是平時,咱們私下里與娘娘道歉,娘娘也會看在瑜姐兒大喜的日子不計較,可是,皇上對賢妃娘娘愛護有嘉,看見娘娘受傷,心疼的不得了,一定要給娘娘討個說法,這不,幾道流程下來,瑜姐兒身邊的人做的事情,瑜姐兒這個主子要擔些責任,不過子期兄不用擔心,這也就是走個過場,等明兒父親去宮里將這件事解釋清楚之后,就沒事了?!?/br> 潘莨有把柄在吳家人手上,所以,對吳家人說話不敢太過囂張,態度還得十分虔誠,心里也不住埋怨,為什么偏偏讓他來接待這些人,真是有傷他的顏面。 可這邊,潘公子覺得有傷顏面,那邊吳家人還對他的話表示質疑,又問: “既然是五姑娘房中丫鬟出了事,直接打發處置了不就得了,如何還要關著五姑娘,定是有其他什么事情,你們潘家有所隱瞞,哼,原本我就不同意讓子期娶你家這位庶出之女,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們吳家也就忍了,原以為百年潘家出來的女子,就算是庶出也該比一般嫡出的要好些教養,可如今看來,真是叫人大失所望啊,連房中人都管不好,居然犯下這樣大逆不道的罪,還禍及主人,這樣的無狀行為,別說我西陵吳家從未出現過,就是一般普通的官宦人家都未必有吧,可見你潘家上下就是治家不嚴?!?/br> 潘莨有苦說不出,對吳家又不能完全說出實情來,就在十分焦急之時,潘壇從里面走了出來,吳家人見了潘壇,這才收斂了些吵鬧的聲勢,吳子期也轉身過來對潘壇抱拳行禮,一身火紅喜袍襯得他面如冠玉,英氣勃勃,潘壇對吳子期點了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