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就真不是誤會了。 “報了三回,怎的這時才知道?”孫氏追問。 潘莨面露為難,小聲說:“皇上新納了個美人,十多天沒上朝了,消息也傳不進去……” “……”孫氏居然無話可說。 潘壇擦完了手,直接入了內間,潘莨和潘勤追隨而入,孫氏有些慌亂,顧不得廳里這么多的人,也跟了進去。 妾侍們面面相覷,不敢喧嘩,就算聽不懂什么燒旗另立,可‘祁氏要造反’大家還是聽得懂的,造反就等于打仗,打仗就等于不再有太平日子,一時間人人自危,悄悄的湊到一起用驚恐的眼神交流。 趁亂,潘辰不動聲色的站到了王姨娘的身后,王姨娘坐的位置離內間最近,潘辰依稀能夠聽見內間里說話的聲音。 “祁家這回是當真的,祁正陽早就有了不臣之心,皇上明里暗里說過幾回,作用不大,這回干脆派了死士去刺殺祁正陽,原想讓祁正陽死了之后,祁家那幾個兒子內斗,借勢削弱祁氏的勢力,可沒想到……” 這是潘壇的聲音。 孫氏立刻評判:“皇上糊涂,祁正陽豈是那么好刺殺的,他那幾個兒子也絕非等閑之輩,此舉太過冒險?!?/br> 潘壇似乎對孫氏的話比較贊同:“不錯,我當時也是這么勸諫皇上,可皇上一意孤行,終于惹惱了祁氏,人沒有刺殺成功,卻給祁氏揪住了個謀反的把柄,聽驛站來報,說祁氏已經分兵宛平,由官道押著那些刺客進京對峙來了,這一回對峙只要稍有差池,只怕祁氏是絕不會手軟了?!?/br> 潘壇這句話之后,內間一陣沉默,良久后,孫氏才用些微有點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 “會打到建康來嗎?” 這句話也是潘辰想問的。 潘辰出生在和平年代,只想在這里平平安安一輩子,打仗這種事情說不準,雖然潘壇是丞相,位高權重,可兩軍交鋒,殺的就是位高權重能立威的人。 潘壇沉默了。 沉默就代表了,只要談判不成,那么祁氏打到建康就是早晚的事情。 一場浩劫將至,潘家上下人人自危,哪里還有聚眾吃飯的心思,不過菜肴反正都準備好了,不吃也是浪費,孫氏干脆讓人分別送到各個院子里去,梨香院分到了規格不高的菜,只有三個小炒,兩疊點心濫竽充數,加一小碗羊羹,大rou蹄髈什么的肯定是送到安姨娘和宋姨娘的院子里去的,潘辰覺得可惜,因為安姨娘和宋姨娘現在未必吃得下飯,好好的大rou蹄髈就浪費了,反而她吃得下,卻只能面前這幾個清淡的菜,幸好兩疊點心里,有她剛在廳里看中的那疊子香蜜糕,羊羹也還好,差強人意吧。 柳氏和潘辰坐下吃飯,母女倆胃口都不錯。 潘辰看著柳氏,覺得她要是生在現代的話,一定是個悶聲大發財的職場精英,就憑她臨危不亂,剛聽聞了動蕩消息還能穩如泰山,面不改色的和女兒吃飯,就可以判斷出,柳氏其實還是有點頭腦的。 大環境,潘辰她們決定不了,擔心了也白擔心,還不如鎮定一點,好吃好睡。 潘壇從那日回來之后,就一直被困在內閣之中商議對策。 祁氏功高震主,引得寧國皇帝不滿。 寧國皇帝皆自詡雅士,崇魏晉之風,重禮法,重世家,重門第,而對祁家這個保衛著寧國安寧的一方霸主,寧國君主敬畏之余,卻也心存鄙夷,覺得祁氏是靠武力蠻力發家,人品粗鄙,可寧國立國數百年,祁氏始終存在,就像是架在皇帝頭上的一把鋒刃,只要再近一分,就能刺向皇帝的頭顱。 祁氏發源于北漠,祖祖輩輩皆為馬上英雄,用承恩公自己的話來說,祁家天生就沒有溫文爾雅的血脈,人人皆為胡虜作風,豪邁中帶著天生的野性,與寧國偃武重文的基本國策相悖,當初祁家與寧家先祖,也不過只因一飯之恩,祁家效忠寧家三代。 現任寧國文廣帝,看似文弱,實則狡詐腹黑,更甚寧家先祖,表面上對祁氏尊敬有加,但卻暗地里派人刺殺承恩公齊正陽,意圖顛覆祁家。然后他就用這一招詮釋了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兩句俗語。承恩公沒殺成,反而徹底把祁氏給惹毛了。 本來祁家就已經稱雄一方,祁家軍從先祖開始,便有軍事自主權,無需受朝廷限制,他們一年年擴充,一年年壯大,由原來五萬老鄉,經過百年之后,擴充到了如今北漠八十萬鐵軍,手握八十萬大軍,雄峙北方,而與之相比,寧國上下也不過就三十萬雜牌軍,在寧國的強征苛政之下,都不能保證這三十萬的軍隊全部忠誠。 人比人氣人,貨比貨得扔。 寧氏雖居霸主之位,卻能力有限,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實力配不上野心,寧氏沒那本事,偏要自不量力,誰也不是靶子,站著不動挨你打,不搞你搞誰??? 祁氏原就是為了祖上一點恩惠,這才臣服北方近百年,若寧氏始終以上賓之禮對待,那祁氏還勉強忠誠一把,可沒想到的是,到了文廣帝手上,不僅不禮遇,居然還打起了小九九,妄想顛覆祁氏,若祁氏再忍,豈非太沒面子了? 于是,一直臣服的祁氏反了!可造反總得有個正當理由吧。 也許祁氏早些年就已經有了造反的想法,只是苦于沒有合適的理由才蟄伏至今,文廣帝那個傻帽,生生的把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理由,用無比誠摯的決心送到了祁氏手中,對祁氏而言,簡直就是天上掉餡兒餅的意外之喜啊。 所以,祁氏也不含糊,當即擒了刺客,一路強占了山海關,將文廣帝派出的刺客送來建康談條件。 文廣帝原本還以為只要自己稍微忍讓一些,跟祁氏表面上道個歉,就能了事,可是當祁氏的談判隊伍抵達建康城外,文廣帝,乃至整個建康的人全都傻眼了。 祁氏囂張殘忍,居然臨近建康之后,就將一路押解回建康的那些刺客在城門口盡數屠殺,然后推出一輛木樁子做成的大車,將刺客尸體高掛在木頭樁子上,一路從南定門驅到了永安門,直逼皇城外,那二十幾個刺客的血從城外流到城內,街道上滿是血跡,似乎祁氏在用這種方法宣告了自己的不滿。 ☆、第4章 祁氏在城門外殺人,并掛著血淋淋的尸體闖入建康城的時候,潘辰正和柳氏在綢緞鋪子里賣柳氏自己繡的手工帕,那綢緞鋪子在長安街上,長安街直通南定門,官府還沒來得及驅散百姓,街上很多人都目睹了這個過程。 潘辰當時也是第一次見到了那些令胡虜聞風喪膽,永遠只活在傳說中的祁家軍。怎么說呢,雖然只有一兩百人,但軍容整齊,步履一致,若不是因為他們隊伍前面有幾排正在瘋狂滴血的尸體的話,潘辰都要為他們的軍容點贊了。 柳氏想擋住潘辰的視線,用手去捂,潘辰卻自己扒開了她的手,往街面上看,動人心魄的畫面沖擊感太強烈,不過潘辰從前看多了恐怖片,對這種視覺沖擊倒是沒那么震驚,只有腦子里想起這些被掛在木頭樁子上不斷滴血的都是尸體時,才會覺得害怕。 可是越害怕就越是想看,熱鬧的長安街上的氣氛,現在就跟冰窖似的,除了整齊的腳步,載滿尸體的車轱轆聲,馬蹄踢踏和鎧甲刀鞘相碰的聲音之外,居然沒有絲毫人的聲音發出,大家都給這個畫面給震驚到了,仿佛青天白日里看到了猛鬼游街。 潘辰當時一眼就注意到了隊伍中段的幾個騎馬大漢簇擁著一個人,那人身材高健,四肢柔韌修長,年紀應該不大,氣勢卻很驚人,穿的不是鎧甲,而是一身玄色暗紋的窄袖勁裝,胸前有銀制軟甲,很特別,頭戴斗笠,因為趕路而遮掩了口鼻,讓人看不到臉,和隊伍的其他人一樣,風塵仆仆,卻又氣勢凜然,背上背著隨時作戰的弓,羽箭掛在腿邊伸手可及處,腰間還配著一把古樸粗獷的青銅劍,劍鞘上沒什么紋飾,霸道渾然天成,隔著劍鞘似乎都能讓人感受到其濃烈的殺氣。 柳氏意識到潘辰在偷看,趕忙又要去捂,可潘辰不想給她蓋住眼睛,往旁邊掙扎了一下,柳氏一急,在她屁股上就啪啪打了兩下,潘辰好像沒什么感覺似的,巴著柳氏的手繼續看,也許是柳氏在靜謐的街道上打孩子的聲音比較突兀,那為首的人便徑直將目光遞來,潘辰與之四目相對,只覺得斗笠陰暗里,那雙眼睛冷的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那感覺,就像是哈利波特里會吸走人快樂的攝魂怪…… 最后的結果就是,潘辰沒有被那么多的淌血尸體嚇到,卻被那一雙眼睛給嚇到了。 后來潘辰才知道,這次押解刺客來建康的不是旁人,正是承恩公祁正陽的長子祁墨州,那個屢立戰功,素有殺神之稱的男人。 他奉祁正陽之命,將這些刺客押入城內,矗立宮門前,文廣帝自知惹了災禍,不敢派兵鎮壓,因為山海關內祁家幾十萬大軍已然陳兵列陣,祁墨州所帶三千死士皆在城外候命。祁墨州提出要讓文廣帝親自出宮,可文廣帝既害怕,又不想失了顏面,所以一直拖著。 祁墨州不僅殺了人,還讓人將代表著寧國的明黃旗幟上用狗血寫下了‘泣血嘆’,是以祁正陽承恩公的名義所寫,大抵意思就是想讓天下人知道,他祁氏當初是如何忠君愛國,鎮守邊關,如何如何不容易,而寧氏又是如何如何對待世代保家衛國的肱骨老臣的。 建康城內的官員,一輩子可能都沒瞧見過那種如阿鼻地獄般的場景,建康城內各大世家紛紛指責祁氏此舉囂張血腥,野蠻至極,讓人心寒云云,可卻沒有一家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 尸體一直在皇城外高高掛起,把宮里宮外的嬌客們嚇得日日不敢出門,聞祁變色。 文廣帝雖然后悔,但自己選擇的玻璃碴子路,就算跪著也要走完啊。奈何,意志是堅定的,環境是惡劣的,都好幾天過去了,總不能讓尸體一直掛在皇城外吧,臣子們日日勸諫,宮里人心惶惶,沒辦法,文廣帝只好暫時拋開寶寶的驕傲,在禁軍簇擁之下,親自出來永定門前求和,徹底卸下了君王的架子,對祁墨州低下了高貴的頭,祁墨州才勉強同意讓人把尸體放下來。 大家以為事情到這里差不多就結束了,可祁墨州接下來的舉動又讓所有人震驚不已。將一封文書親自遞給了文廣帝,是一封請戰書,當場把文廣帝嚇得三魂不復七魄。 戰書落地,對祁墨州咆哮:老子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然后祁墨州照例也回了他一句: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總之就是沒談攏,祁墨州把承恩公親筆寫的請戰書給了文廣帝,那就等于對天下宣布,從今日開始,祁氏就要正式造反啦! 這下文廣帝就懵了。他是真沒想到,那樣忠君愛國了近百年的祁家,僅僅憑著一次沒有成功的刺殺就突然造反,他以為……他以為……祁家不敢來的?然而,現實給了文廣帝一記響亮又震驚的耳光。直到這個時候,文廣帝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捅到了不該捅的馬蜂窩,祁氏有多大能耐,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嗎? 祁氏要反,寧氏藥丸??! 只可惜,這個道理他明白的太晚,并且,立刻馬上就要自食惡果了。 其實,大部分人都能看出來,祁氏早就存了不臣之心,只是礙于祁家世代忠良的名聲,才克己自重,但文廣帝的一招拙劣的刺殺,等同于公然藐視了祁氏的智商,不整你整誰??? 祁墨州下了戰書,那文廣帝自然不能讓他離開建康了,當即派了禁軍將祁墨州包圍,潘壇作為丞相,被迫承擔了談判專家的職責: “祁墨州,祁正陽讓你來建康,只怕就沒打算讓你活著回去吧?他這樣對你,根本就是沒把你當做親生兒子看待,你還替他賣命?” 潘壇這人比較陰險,攻人軟肋,直接對祁墨州言明,你不被你老爹重視,所以你老爹才會派你來做這件注定有來無回的事情。若是其他人,聽到這些話,多少都要有點動搖的,但祁墨州心性堅定,一眼看穿潘壇的意圖,冷靜對應: “既然來了,我也沒打算活著回去!你們無需贅言,直接動手便是,我倒要看看,這建康城,能不能困得住我!” 若不是敵我對立,潘壇都要給這小子臨危不亂的氣勢點贊了,奈何祁墨州說完那句話之后,就不再和他多言,他身后之人一個傳訊口哨吹出,所有人腰間拔出響箭,對著半空同時拉響,一支支穿云箭破響而出,一場實力懸殊的剿滅戰就此開展。 祁氏要反,那么文廣帝說什么也不能放祁墨州回去了,他身邊只有一百近衛,關上城門圍剿,縱那祁墨州有翻天之能,也不可能與城中幾千禁軍對敵,就算使用車輪戰也能將其剿滅,城外駐扎的祁家軍自有西山大營的精銳對應,自顧不暇,根本無法攻城救人,八千禁軍自城內涌出,勢要將祁墨州擒住,一時間建康城內喊殺震天,百姓們紛紛躲入家中,不敢出門,生怕遭受波及。 所有人都以為,祁墨州這回必亡,可誰知這建康城中硬生生的給他殺出了一條血路,他與身后諸將滿身是血,癲狂成魔,無愧戰場殺神之名,殺到最后,滿城禁軍皆為他氣場所逼不敢靠近,周圍盡皆尸體,猶如煉獄,使人心驚膽寒。 苦戰一個時辰之后,城外援軍終于殺入城中接應,城外禁軍沒有上過戰場,被祁墨州帶來的精兵打的落花流水,一個時辰就成功破門支援,祁墨州在眾將保護之下,居然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殺出建康城,逃出生天了。 所有人都明白,祁墨州這一去,不異于縱虎歸山。祁家定會傾盡全力顛覆寧國。 祁氏造反的終極序曲終于拉開了帷幕,文廣帝得知八千禁軍抓不住一個祁墨州,還被他給逃脫了,直氣得文廣帝把太和殿的獅子都給踢了,只是腳沒有獅子硬,獅子沒事兒,腳折了。 自文廣帝這么一踢一瘸,祁氏與寧氏內戰就此開始了。 祁氏對寧國軍事力量分布本就了如指掌,祁氏雖然意欲推翻寧氏,對寧國百姓卻是不傷分毫,用了兩年多的時間,以迅猛之勢,一路攻破了山海關,占領了潼關,及黃河流域盡數收歸,一路南下,直逼長江,勢如破竹,所向披靡。 文廣帝自知國運不濟,干脆破罐破摔,不再聽聞奏報,不去商討任何對策,依舊在宮內夜夜笙歌,此情此景,忠良退,jian佞生,三年內滋生了一個官職,那就是只要在文廣帝面前說祁氏必亡之類的話,就能晉升為一等宮人,若是有官員附從,那便連升三級,朝中內外皆被jian臣占領,有人獻策文廣帝,借由祁氏不傷百姓的理由,讓文廣帝將建康百姓集結城頭,充當稻草,抵抗祁氏;又有人提議讓死士扮演百姓,佯作出城逃命,混入祁氏軍中;一時間,各種小人行徑紛至沓來,將寧國最后一點聲威消磨殆盡。 潘壇等一干老臣已經不去上朝了,因為戰火,使得建康城的gdp直線下降,百姓叫苦連天,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家戶遷走,店鋪關張,官府無所作為,城內亂作一片,已經習慣了安逸的人們都不得不遭受時局的困苦,有能力的人家都繼續南遷,只求一個平安所在。 ☆、第5章 潘家不能走,走了就是叛國的逃兵,百年聲譽將毀于一旦??闪粝?,潘壇也擔心一旦破城,這百年世家就要連根拔起,寧氏先祖那時候,潘家逃過一劫,這一次遇上了祁氏,潘家的前路如何,還真是沒法估量的。 朝廷日復一日的征糧征錢,不少富賈都被官府榨干,城內各大勛貴世家亦不能幸免,文廣帝昏庸,只管一心享樂,不管其他,底下的jian佞拿著雞毛令箭,敲詐勒索,無所不用其極。用極端的法子籌去了錢糧,一大半都是中飽私囊,只有一小半會送上前線,誤國誤民。 建康城內正經歷一場巨變,誰都想插了翅膀離開這混亂的世道,可戰亂時代,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潘家雖說家底豐厚,但在這樣的時局里,也只能夾著尾巴,低調做人。 府里的仆從由原來的三百人,一下子削減到了六十人,每個院子,最多也就留一兩個貼身伺候的嬤嬤丫鬟,其他雜事都是各院分著來做。 潘辰每天都去門房聽小六說街上的事,府里的姑娘們日日哭泣,總覺得變天之后,她們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如花般的年紀,卻生逢亂世,若是城破,潘家上下老小前途未卜,若是就此傾倒,她們將從此風雨飄搖,不知花落何處,故日日感傷。 只有潘辰不那么覺得。 所謂不破不立,與其跟著氣數已盡的寧氏走禍國殃民的路子,還不如另立新君,就算新君不喜歡潘家,憑著潘壇的家底,總不會令妻妾兒女受苦才對,大不了就是收拾包袱卷兒去鄉下過日子嘛,只要有銀子和聲望,還怕換個地方沒飯吃嗎?就像是大夫人的娘家衡陽孫氏,前朝的名門望族,雖未被寧氏所用,由建康遷出去了衡陽,不是照樣聲名顯赫,門第高亮嘛。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祁氏打進建康,會不會把潘家拉過去豎典型給滅了,但根據潘辰的分析,祁氏既然一路攻城略地過來,都沒有傷百姓分毫,那么打進建康之后,只要潘家不做出頭鳥,那應該是沒什么危險的,撐死了也就是給發配出建康的下場吧。 戰報一日比一日頻繁,潘壇也是發愁,鎮國公請他出面組織老臣入宮勸諫皇上離開,祁家已經占領了皖江,南徐州,逼近句容,寧國氣數已盡,周圍再無軍事力量,祁氏勢如破竹的架勢顯然著不需要多久,就能直接挺進建康,皇上繼續留在建康絕對是危險重重。 鎮國公請潘壇入宮勸諫皇帝棄都逃命,潘壇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不參與這件事情,鎮國公覺得潘壇腦子進水了。 “丞相可別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祁氏已非從前的祁氏,破城之后,定不會饒恕皇上與城內諸家,他要立威啊,咱們又何苦走到那一步呢,皇上只要說了離開,那咱們就能都跟著再往南去?!?/br> “國公不必多言,我潘家就沒出過棄城而逃之人?!?/br> 不得不說,潘壇在這方面貌似還是有點骨氣的??赏砩细蠓蛉藢O氏一說,孫氏就不樂意了: “夫君糊涂??!國公與你也算知交好友,他這般建議,是不想潘家為祁氏所害,你縱然不顧自身生死,我亦能隨夫君,可孩子們怎么辦?夫君是要這些如花似玉的孩子們,今后陪著咱們受苦嗎?” 潘壇兩邊為難,歷經一夜之后,夫妻倆終于商量好,將所有妾侍和孩子都送去錫城潘家支脈中去,由潘莨潘勤護送,潘壇和孫氏留在建康,守著潘家祖宅,也算是對潘家歷代祖先有個交代。 潘辰和其他孩子全都被送走,潘辰和柳氏坐在最后一輛尋常潘家下人出行用的青篷馬車里,只有兩個位置,其他地方全都放滿了行禮,由一匹瘦馬拉著,跟著前面的豪華馬車后頭,顛兒顛兒的出城,潘辰趴在馬車窗戶邊上看著周圍全都是或背著包袱,或坐牛車,馬車出城的人們,店鋪十有八、九都已經關張,曾經繁華的長安街,雖然還沒有遭受戰火,屋舍林立,卻是再無從前的繁華熱鬧了,人心惶惶,逃家避難,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了,一種時代的無奈感油然而生。 馬上要到城門口,柳氏把潘辰給拉回了車里,經過城門守衛的時候,她們聽說,今日是城門開的最后一日,從明天開始,城門關閉,禁止進出,怪不得今日出城的百姓空前的多,原來因為今天是最后一個出城的機會了。 一路南去,官道上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由北向南逃命來的,官兵隊伍時常出現,馬蹄奔疾,呼聲赫赫,每當遇見策馬的隊伍,人們就自動退到兩邊,潘辰心中暗嘆一口氣,她穿過來的時候,就知道寧國氣數要盡,可是真沒想到,他氣數盡的會這樣快! 潘辰她們在錫城一住就是兩年,建康終于傳來了破城的消息。至此天下初定。 祁正陽率領部眾,由南定門進入,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徹底占領了建康內外,大祁的旗幟插遍了城內大街小巷。文廣帝被擒,為不被殺害,主動寫詔書禪位,寧國正式宣布滅亡!歷經五年兩個月的時間,另立新朝——大祁。 祁正陽登基為帝,國號定元,冊封其四個兒子為王,長子祁墨州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