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朱嵐岫抿嘴輕笑,雙手端起那碗姜湯飲了一口。 有宮女進來通報,杜康妃帶著兩位小公主來了。 榮妃嘴角微向下一撇,“外頭下這么大的雨,她倒真是風雨無阻”。 竹青道:“不管康妃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娘娘病了這么長時間,總歸只有她堅持定期前來探望?!?/br> “放心,我不會怠慢了人家的”,榮妃說話間已迎了出去。 康妃帶來的是端妃留下的兩個女兒,七歲的常安公主朱壽媖和三歲的寧安公主朱祿媜。兩位小公主都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如玉般通透水靈。只是少了一般孩子的純稚活潑,朱壽媖沒有笑容,沉默得讓人心疼。朱祿媜一直怯生生地躲在jiejie身后,膽怯怕生。 康妃將身上的湖藍色披風脫下交給織畫,道:“還有小公主的外套,一起拿去烘干,都被雨水打濕了?!?/br> 竹青忙帶著織畫進了里間。 “jiejie的景陽宮內種植了許多芭蕉,這大雨天的,jiejie不在宮中聆聽雨打芭蕉,怎么反倒出來淋雨了”,榮妃言笑淡淡。 康妃盈盈一聲嘆,“我哪里有meimei這樣的詩情畫意。本想著帶兩位公主到御花園中觀賞臘梅,誰知剛要出宮就大雨傾盆。一切都已準備就緒,我和meimei離得近,索性就帶她們到這兒來看德妃的小公主了”。 榮妃和康妃說話時,朱嵐岫正在里頭梳妝,這會兒穿戴停當后走了出來。 康妃見了朱嵐岫笑語盈然,“剛才榮妃還說我怎么不在景陽宮中聆聽雨打芭蕉,公主不也放著凌云軒內絕佳的蕭蕭竹雨不欣賞,卻冒雨跑到榮妃這兒來了”。 榮妃道:“別提了,我和公主可是在御花園內被淋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剛回來換了衣裳?!?/br> 朱嵐岫目光一轉,見壽媖和祿媜縮在陰冷的角落,也不與大人們親近。她心中難過,近前彎下腰來,伸手輕拂她們的頭發,柔聲道:“天氣冷,到火盆邊來和我們一起烤火吧?!?/br> 朱嵐岫過往常到翊坤宮走動,和端妃的兩個女兒較為熟悉。壽媖低低喚了一聲“大jiejie”,用倔強的眼神望著她,“我們不冷”。 朱嵐岫心似針扎般麻痛,目蘊淚光,說不出話來。 康妃見狀暗暗搖頭,喚道:“織畫,將兩位公主帶到她們的小meimei那里去?!?/br> 織畫和竹青將兩位小公主帶走后,康妃嘆氣道:“可憐了這三個沒娘的孩子。德妃的女兒不過一歲多,什么都不懂倒還好些。端妃這兩個……唉……”端妃死后,方皇后曾主動提出要撫養她的兩個女兒。嘉靖自然是不同意,推托皇后要統理六宮,無暇他顧,又說這后妃中就屬康妃性情溫和,識大體,將兩個小公主交由她撫養最合適。嘉靖已經搬離了乾清宮,住進了皇城西苑的萬壽宮,從此再也沒有回到紫禁城內的寢宮居住。因著端妃的緣故,嘉靖不時召見這兩個女兒,康妃也沾了光,一個月內已數次被召到萬壽宮侍寢。 榮妃淡淡道:“jiejie近來侍寢頻繁,皇后沒找你麻煩吧?!?/br> “現在還沒有,但遲早會被她尋出把柄來的”,康妃水眸輕顫,“侍寢不過是圖個心安,證明自己還未落到色衰而愛弛的地步。否則的話,那其實是一樁……苦差事。我的話,meimei不會不明白”。 榮妃道:“jiejie不必如此隱晦,說白了,侍寢就是被皇上虐待?!?/br> 榮妃這般口無遮攔,朱嵐岫登時臊得面紅耳赤。 “呸呸呸,這樣的話怎好說出口來”,康妃亦是紅了臉,轉而嗔怪道:“公主還待字閨中,萬一她聽了害怕,將來不敢嫁人了,你我的罪過可就大了?!?/br> “你們……”朱嵐岫羞得雙手掩面。 榮妃輕笑道:“公主不必擔心,你那頂天立地的夫君,是不會虐待你的?!?/br> 朱嵐岫垂下手來,訝異地睇著榮妃。 榮妃俯下身去,執起銀火箸夾撥著火盆內的菊花炭,火盆架不高,圓框邊緣下承四足,足外曲,線條流暢。盆架髹黑漆,其上雕飾秀雅的梅花紋,四足飾花卉紋。她一邊道:“公主這般高貴圣潔,自然只有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才配得上?!?/br> 康妃點頭道:“榮妃說得對,到時得擦亮眼睛仔細挑選,可別像當年永淳公主那樣?!?/br> 第56章 云錦公主的身世 “公主,奴婢找您找得好苦”,杜鵑一陣風似地飄了進來,手里捧著一包衣物,她的身上濕嗒嗒的,那個裝衣物的錦緞包袱卻沒有沾上一滴水。 康妃微笑贊許:“好丫頭,護著公主的衣物,自己卻淋著雨?!?/br> 杜鵑向康妃、榮妃行禮后,動作敏捷地將包袱打開,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疊衣物,“奴婢猜到公主一定淋了雨,便準備了一整套的換洗衣物,公主快換上吧”。 朱嵐岫身上穿著的是榮妃的衣裳,她正被方才康妃和榮妃談論的話題窘得不知所措,立即借此機會脫身,與杜鵑一同入內換衣裳去了。再出來時,暴雨已經漸漸停歇下來。榮妃將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隙,雨水順著琉璃瓦屋檐傾瀉而下,先是交匯成茫茫水簾,逐漸變成了淅淅瀝瀝,擊落在青石板上,敲打著一地殘紅。濺開的水波像極了仍綻放枝頭的寒梅。冷風里有潮濕的雨意冰冰涼撲在榮妃的額際和頸項里,榮妃打了一個寒顫,重將窗戶關上,慨嘆道:“深院閉,小庭空,落花香露紅。梅花雖堅韌,卻也經不起暴風雨的吹打?!?/br> 榮妃開窗時,朱嵐岫才發現,原來窗外就栽種了大片的梅樹,她問道:“永寧宮中就有梅花吐艷,榮妃怎需特意到御花園中賞梅?” 竹青恰好走進屋來,代為答道:“娘娘說永寧宮中只種了梅花,一花獨秀,也就是平常觀賞罷了。只有到御花園中,才能真切感受到百艷凋零我獨開的風韻和氣魄?!?/br> “哪來的這么多花樣”,康妃笑道,“不過話說回來,凌云軒翠竹蒼蒼,永寧宮內梅花競放。這‘歲寒三友’,榮妃和公主就占了兩友??磥砦乙惨诰瓣枌m中栽些松樹了”。 朱嵐岫微微一笑, “康妃身上的氣息是屬于春天的,和我們不在一個季節”。 “哦?”康妃睫毛上揚,“那公主說說,皇后是哪個季節的人”。 朱嵐岫遲疑了一下,榮妃已搶先道:“皇后、王貴妃和盧靖妃三人,都像是夏天的烈日,毒辣辣的,每次靠近她們,我都被曬得渾身燥熱乏力,頭暈腦脹。對呀,皇后叫方夏瑾,她的名字里,不正好有一個‘夏’字?!?/br> 康妃拍著桌子笑罵道:“好你個趙若素,平日里不言不語,較起真來也是嘴巴不饒人?!?/br> 榮妃閑倚花窗,“受人之侮,不動于色,嫻雅jiejie不也是如此”。 康妃笑意散盡,轉過身子,緊閉了一下眼睛。 朱嵐岫這才知道,榮妃姓趙名若素,康妃芳名杜嫻雅,還有方皇后的姓名是方夏瑾。多好聽的名字,只可惜有了所謂的尊貴封號后,名字就被取而代之了。失去了名字,也失去了自我。 竹青站在后頭,看不到榮妃和康妃的神情,追問道:“那惠嬪呢,她屬于什么季節?”竹青對于和自己同樣奴仆出身的曉蕙更感興趣。 康妃回過頭來,話音幽幽:“應曉蕙在閻貴妃身邊時,是個多么明媚活潑的姑娘啊,現在雖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卻似乎越來越憔悴了,身上總散發著蕭索的秋意?!?/br>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火盆里不斷傳出的噼啪聲。過了一會兒,朱嵐岫起身告辭??靛沧屩袂嗳フ垉晌恍」骱涂棶?,準備回去了。 朱嵐岫與杜鵑并行在細雨綿綿的永巷,雨巷悠長而寂寥,空靈的雨珠自傘端滑落,似斷了線的珍珠墜下,在腳下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臨近凌云軒,朱嵐岫忽開口道:“杜鵑,關于集安堂,你還知道些什么?” 杜鵑心頭一跳,“公主,您果然去了集安堂?” 朱嵐岫停下腳步,肅容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對嗎?” 杜鵑緊咬著嘴唇,半晌才吐露了實情:朱嵐岫回宮前,杜鵑是在慈寧宮內服侍蔣太后的,當時蔣太后身邊有個跟隨了她大半輩子的老宮女,大家都叫她黎姑姑。黎姑姑對杜鵑如親生女兒般疼愛,嘉靖十八年蔣太后病逝,不久后黎姑姑也身患重病,彌留之際聽說云錦公主即將回宮,杜鵑被安排到凌云軒中,黎姑姑便將杜鵑喚到病床前,告訴她一個深藏心底的秘密,關乎云錦公主的身世。 “我的身世?”朱嵐岫震驚異常,“我的生母不是一名卑賤的宮女嗎,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吧”。 杜鵑反問道:“公主對您的生母,了解多少?” 朱嵐岫丹唇輕啟話凄涼:“我什么也不了解。剛回宮時皇后就交待過,我出身卑賤,不要打聽,也不準在外人面前提起生母,免得自降身份,還落人笑柄?!?/br> “那個卑賤的宮女,根本不是公主的母親”,杜鵑的話如平地一聲驚雷,“集安堂內那個懷孕的宮女叫銀珠,她姿色平庸,從未受過皇上的寵幸,莫名其妙的就懷孕了,而且皇上認定她肚子里是自己的骨rou,還派了幾個下人前去伺候。銀珠懷孕期間,她和其他下人都從未踏出過集安堂一步,外邊的人也無法接近他們。臨盆的那天晚上,黎姑姑被緊急召喚到了集安堂,黎姑姑從小看著皇上長大,皇上對她十分信任,要她親自為銀珠接生。到了那里黎姑姑才發現,躺在床上要生產的,根本就不是銀珠,而是另一個女人,銀珠的懷孕只是假象!” 朱嵐岫已經被杜鵑這一番話震得腦海中空白一片,她一瞬不瞬地瞪視著杜鵑,神情木然。 杜鵑接道:“黎姑姑說,那個要生孩子的女人手腳被鐵鏈銬鎖著,形容凄慘,目光中滿是仇恨。盡管如此,她依然很美,美得讓人一輩子都忘不了。黎姑姑親手為她接生了一個女嬰,母女平安,那個女嬰就是公主您呀?;噬弦罄韫霉檬乜谌缙?,當晚所見一個字都不許對外吐露,就連蔣太后也必須瞞著。第二日就傳出了銀珠因難產而喪命的消息,集安堂內的幾個下人也先后死去?!?/br> “殺人滅口”,朱嵐岫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直冒出來,凍得她臉色發白,“那個女人生完孩子后呢,也死了嗎?” 杜鵑道:“她消失了,之前黎姑姑從未聽說宮中有這樣一個人,之后也再無她的半點消息。這個秘密黎姑姑保守了十多年,也被困擾了十多年,她夜晚做夢常常夢見那個可憐的女人。她說不想將這個秘密帶到墳墓里去,所以在臨死前親口對奴婢說了出來?!?/br>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朱嵐岫抬眼看著杜鵑。 杜鵑低聲道:“該不該告訴公主,奴婢一直猶豫不決。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而且公主也從來沒有提起過生母。今日是碰巧聽到了集安堂鬧鬼之說,奴婢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卻想著正好借此機會試探,公主是否有心打探生母的消息?!?/br> “不是不想打聽,而是無從打聽。我的母親,我只能把她永遠深藏在心底”,朱嵐岫心有戚戚焉,“你先回去吧,我要到別處走走,透透氣”。 朱嵐岫徑直出了皇宮,她想去找陸炳,卻渾渾噩噩地走進了竹林。朱嵐岫徘徊其間,撐一傘煙雨,聽著冷颼颼的風雨穿林打葉聲,如天籟沉弦。她獨立清寒,思緒縈旋。 聞足音跫然而喜,朱嵐岫回身才驚覺淚影迷離,只識得擎蒼屹立于翠竹間的挺拔身姿,卻看不清他的面容。心生一念,擎蒼,不正是榮妃所說的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嗎,感慨萬千,不覺又落下淚來。 向擎蒼丟掉手中的青竹傘,鉆入嵐岫的蘭花傘下,一手接過了傘柄,另一手撫上她淚流潸潸的面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朱嵐岫水眸瀲滟,淚珠在長睫毛上輕顫,“沒什么,或許是乍見你,驚喜過度了吧”。 向擎蒼兩道炯炯眼神,隱含著無限柔情,“我們昨日不是才見面嘛,是不是已經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了?” 朱嵐岫驀的面上緋紅,螓首低埋,避不作答。 向擎蒼將她擁進了懷中,把她的頭緊壓在自己的肩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都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思念之情,我恨不能每時每刻與你在一起”。 擎蒼的聲音溫暖而有力,朱嵐岫頓覺滿天陰霾,都被掃除干凈??諝庵袧駶櫟媚軘D出水來,她亦是眉眼盈盈,姣若秋水。風動竹梢,雨落花傘,蕭蕭竹雨聲化作了世間最動人的情話。 “大人——大人——”,不速之客的闖入揉碎了在竹林里彌散的曖昧。張涵來不及收住腳步,看清了眼前的狀況后,他打了個趔趄,迅速背過身去,用盡可能嚴肅的聲音道:“大人,屬下什么也沒有看見?!?/br> 向擎蒼將蘭花傘留給嵐岫,自己上前拾起地上的青竹傘,也不打開,拿傘柄輕敲了一下張涵的頭,“你這小子,也學會賣乖了”。 張涵摸摸腦袋,嘿嘿笑了笑,“指揮使急著找大人呢,要不帶上公主一塊兒去見他吧?!?/br> 向擎蒼回頭用眼神詢問嵐岫,朱嵐岫微一點頭,她煙視媚行,一路上都羞于開口和擎蒼說話。結果張涵苦著一張臉,湊近向擎蒼道:“大人,屬下并非有心偷窺的,你得跟公主解釋一下,免得她怪罪屬下?!?/br> 向擎蒼故意板起臉孔,瞪了張涵一眼。 “微臣正想著如何見公主一面,這么巧公主就來了”,陸炳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 朱嵐岫慌忙解釋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陸大人?!?/br> “公主請講”,陸炳維持著有禮貌的微笑。 朱嵐岫遂將在集安堂的發現告知。 陸炳聽著,漸漸的變了臉色,“又是昨夜?” “昨夜還發生了什么事?”朱嵐岫忙問。 陸炳道:“昨夜乾清宮中出現了刺客,守衛們見到,是個戴著鬼臉面具的黑衣人,依照身形判斷是女人。她似乎在西暖閣的房間內找尋什么,被正好入內的宮女發現了?!?/br> “刺客抓住了嗎?”向擎蒼問。 陸炳搖頭,“被她逃脫了。據說那刺客的身手十分了得,一大群守衛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此事驚動了皇上,皇上認為刺客還會再來,要求錦衣衛接手乾清宮的防守任務,暗中監視西暖閣,逮捕刺客”。 “那刺客想必就是仍深藏在宮中的白槿教二護法羅剎?;噬弦呀洶岢銮鍖m,避居西苑,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羅剎還去乾清宮做什么?”朱嵐岫和向擎蒼相視一眼,二人心中皆是疑竇叢生。 “乾清宮西暖閣內一定有什么讓刺客惦記的東西,我現在甚至懷疑,鬼老大他們利用宮女謀逆的目的,并非弒君,而是為了讓皇上遠離乾清宮。只不過……”陸炳停頓了一下,“皇上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只是一再叮囑抓到刺客后必須保密,交由他親自審問,其他的不愿多說”。 向擎蒼道:“既然皇上有意隱瞞,我們也不好探究,只負責將刺客抓獲便是了?!?/br> 陸炳點點頭,“集安堂看來就是羅剎的秘密據點,我會安排人手好好盯著。既然乾清宮的事情需要保密,就由擎蒼親自帶著張涵還有其他幾名親信校尉假扮乾清宮的太監,在里頭守株待兔吧。還要請公主多留意后宮的情況,一有風吹草動即刻通知擎蒼”。 第57章 坤寧宮夜半鬧鬼 皓月懸長空,朔風瓢碎霜。雖然躺在坤寧宮內的暖炕上,溫暖如春,方皇后的心中卻滿是寒冬寂夜的荒蕪。她掠了正在為自己捶腿的芙蓉一眼,語氣發寒,“知道嗎,許紳死了”。 芙蓉雙手一抖,怯聲問道:“怎么死的?” 方皇后吐出一口長氣,方道:“是因為憂思驚恐,精神情緒過度緊張而導致心氣虛怯,陰血暗耗,不能養心。神魂不寧,百藥不効。唉,皇上大難不死,他倒活活嚇死了?!?/br> 芙蓉輕輕一嘆,“怪他自己沒有福氣。不過他立下大功,換來滿門榮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方皇后撥弄著手上長長的護甲,顯得滿腹心事。芙蓉也不敢言語,只是重復著手上的動作。室內靜得出奇,窗外北風的呼嘯聲越來越猛烈,鬼哭狼嚎般的聲響聽著格外的瘆人。 “今晚皇上召誰侍寢?”方皇后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芙蓉道:“是康妃。最近就康妃和惠嬪侍寢最勤了?!?/br> “本宮答應曹洛瑩保全她的兩個女兒,沒想到便宜竟讓杜嫻雅那個賤人撿了去,她已經生下皇子,若再得寵,將來豈不是凌駕于本宮的頭上!”方皇后恨得咬牙切齒,“前門去虎,后門進狼。后宮里的這些女人,真是讓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