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放心吧,很快了。" 江梨嗯了一聲。 前幾世天子差不多都是同一個時間段死的,就算不是同一天,但誤差也不會超過三個月,如今距離天子駕崩只有不到一年了,就和易北說的一樣,的確很快了。 但為什么易北會知道這個? 側頭看了易北一眼,江梨發現易北早就開始神游物外,不知道在打什么坑人的主意,便把自己的小心思收了收。 大概就是想事情的時候隨口是跟自己說現在局勢已經很明朗了,所以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吧,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第139章 調養 回京遠比離京要來得順利,雖然不至于和欽差歸來一樣有太子和易賢的夾道歡迎,但易北和江梨還沒等回王府,就被帝后二人雙雙召進了宮。 女眷歸皇后,男子歸天子,各自領回去,該問話的問話,該關心的關心。 經過一路的心情調整,江梨成功的在進宮之后切換成了皇后最期望看到的表情,一邊和皇后吐苦水封地的生活艱難,一大家子難得養活等等一系列掌管中饋之后的銀錢用度話題,一邊和皇后表達著京城有娘娘照拂簡直比封地好上十倍的忠心耿耿。 并且還把自己和謝夫人合伙開的香鋪供了出去,直言不諱實在是入不敷出,她竟然下海經商,果真是給皇室丟臉等等的請罪之語。 至于易北動鹽權的主意,那簡直就是以卵擊石,錢沒撈到一分回來,倒把她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銀子花出大半,差點沒動嫁妝。 皇后對于江梨的上道表示很是滿意。 她在安樂郡的眼線傳回來的消息也的確是江梨在和謝夫人合伙開鋪子,以供王府開支,而且還經常入不敷出,王爺為了親善的面子經常擅自增加府中官員用度,每每都讓王妃感到十分為難。 更有王爺和王妃感情不和的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王爺一到封地就收了個男寵在府中,一月之內進王妃房里的次數屈指可數,大部分時間都和男寵關在書房,而王妃甚至一氣之下搬離王府去佛寺旁邊居住云云。 這倒是讓皇后很是為難。 她預想到種種可能,什么納妾胡鬧之類的,唯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庶子居然還是個斷袖。 雖然是同父兄弟,但到底也得防患于未然,果然下次還是讓太子少和他來往些比較好…… 自以為想清楚前因后果的皇后,對于為何成婚一年江梨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大概心里也有了點數。 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這都能有孩子,要不然就是江梨運氣實在太好,一次中招。要不然就是易北運氣實在太差,不到一年就被妻子帶了綠帽子。 但這種事關夫妻房事的問題,皇后總不好滿大街的嚷嚷王妃不孕是因為王爺不播種,還是意思意思的給江梨隨便派了個太醫每天去王府給王妃請脈,順帶調養身體。 先前就去過王府給易北治拉肚子的林太醫,就成了唯一一個對王府熟門熟路的有經驗人士,被院判大人義不容辭的推了出來。 本來么,懷孕這種事情,除開夫妻雙方的原因,剩下的只能看天決定,太醫哪有那么神,能夠保證調養調養就一定能受孕? 要真有這本事,還要送子娘娘廟做什么,直接把香燒來太醫院不就結了。 更何況這件事,王妃有孕了太醫未必能討到好,但若是沒懷上,肯定是要挨罰,院判到底是經歷過裴貴妃輝煌時候的老人,很清楚皇后絕不可能真心對待易北這個裴貴妃留下來的骨血,誰觸霉頭都行,只要不是他倒霉都好。 江梨對于誰來給她請脈并沒有多大意見,紅著臉謝過皇后,把從封地帶來的土產獻上,便告辭出來,順路彎去嫻福宮中,和賢妃聊了聊,才慢慢悠悠晃出宮來。 易北被天子留晚飯,差人回來說天晚了就宿在宮中,讓江梨不用等他。 雖然說王府里還是自己走的時候的那些人,但江梨一次性從封地帶了這么一些人回來,總不能讓他們白住著不干活兒,碧云輕車熟路的把所有人安頓好,按照在安樂郡的規矩把事情一一分派下去。 雖然易北不回來,但江梨也沒有多少空閑,等所有人事都分派完了,也差不多到了掌燈了。 所有的事務都有了兩倍于先前的人去做,王府里接替陳管事上來的劉管事頓時有了種自己沒用了的感覺,打聽著好不容易江梨身邊只剩下碧云在伺候了,才期期哀哀來找王妃娘娘哭訴自己的忠心。 “自娘娘和王爺走后,我們這群留下來的人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陳管事又無故暴斃,人人都嚇得不行,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奴才想著,王爺總不能一直在封地待著,逢年過節,又或者是京中傳召,總是要回京的,總不能讓王爺回京了,看到這王府就荒了啊,所以奴才就擅作主張,頂了管事的差事,分派布置,只是沒能和娘娘稟報,還請娘娘不要怪罪奴才?!?/br> 江梨面帶千年不變的和善笑容,大力夸獎了劉管事臨危不懼挑起大梁的義舉。 “劉管事這是說的什么話,當年我和王爺倉促離京,王府里什么都沒來得及安排,幸得劉管事替我們打理安排,若非如此,我和王爺此次回京,哪里能有這么安生?!?/br> 劉管事滿臉堆笑,繼續和江梨匯報自己這一年來的辛苦。 “劉管事的辛苦本宮是知道的,從封地帶人來,一來是怕王府里人手不夠,二來也是想著府中人辛苦,也該休息休息?!?/br> 江梨大度的表示十分理解,府中瑣事煩雜,又要安撫人心,著實很不容易。 “從前再不好,現在也熬過來了,王爺既然回來,肯定不會不管你們的,你在府里辛苦了這么久,是時候該休息一下了,碧云一直跟著我在封地,知道我的規矩,也很熟悉王爺的習慣,而這京中的人情往來,她可就不如管事你了,不若你便幫本宮看一看這人情來往之事,其他瑣事,若是實在忙不過來,就讓碧云來做?!?/br> 劉管事的笑容有些凝滯。 若說王妃有意架空他,實在是沒必要讓他去管人情往來這個肥差。 但若說王妃有意重用,似乎也沒有這個可能,如今王府里王妃的心腹和舊日王府的老人之間分庭抗禮,涇渭分明,他這個管事的身份正是尷尬,這其中要是沒有王妃的暗中支持授意,打死他都不信。 如今王妃剛回府,皇后給他的消息是讓他看看再說。 問題是他再看一看,只怕自己這個管事的位置是坐不牢了。 陳管事莫名其妙出事的前車之鑒,讓他有了出頭的機會,但也讓他對自己侍奉的這位王妃主子總有些說不清的忌憚。 明明王妃什么都沒做,但似乎又什么都做了一樣。 那幾次陳管事和王妃在房中到底說了些什么,他們無從得知,但結果就是原本忠心耿耿對著皇后娘娘的陳管事,一夜之間倒戈相向。 現在也輪到自己了。 "娘娘這就折煞奴才了,為娘娘盡忠辦事是奴才的本分,哪里敢說什么辛苦不辛苦,既然碧云姑娘不熟悉如今京中局勢,娘娘信任奴才,奴才定當為娘娘辦得妥妥當當的,絕不讓娘娘煩心。" 江梨又大力贊賞了一番劉管事高風亮節深明大義,賞了他幾匹緞子,讓他下去休息,第二天準時上崗。 "娘娘怎么讓他管這個?" 碧云一直站在江梨身邊當人rou背景板,劉管事走了之后才敢出聲。 明著江梨是剝了劉管事管事的差使,但暗里管人情往來往往是主子身邊最信任的人才能做,這明降暗升,她都有點摸不清王妃到底什么打算。 更何況即便是她去了安樂郡一年,但到底宮中底子尚在,與她交好的姐妹之間也有聯絡,更兼陳管事先她們半年來了京城,這有什么動向是她不知道的,輪得上這姓劉的作主? 江梨瞥了碧云一眼,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明天林太醫來請脈的時候你告訴她,就說本宮旅途奔波,已經病了,請他看著開個方子,再告訴門上,一般點的人上門,都說不宜吹風心意領了。" 劉管事權力再大,也不過是個奴才,真正有身份的人鐵了心的想要上門,別說他一個奴才,就連她自己這個王妃都攔不住,這個人情往來管的,基本上可以說是什么都沒有管。 但若是不讓劉管事領一個看上去是實職的閑差,只怕頭一個坐不住的,就是皇后。 原本以為一直溫馴的一條狗,陡然沖自己露出爪子,任誰都想早點斬草除根。 "剛剛劉管事走得急,我忘了吩咐,你去告訴他一聲,這兩天給我擬一個京中女眷身份的名冊來,再附上該如何送禮,走動順序這些東西,一并拿來給我看。" 碧云會意,高高興興領命而去。 門上有一半的人是從封地跟過來的,肯定不會放任王府的人作威作福,仗著王府的威勢給人留一個狂妄自大的名聲,王妃讓劉管事擬來名冊肯定是有其他用途的。 至于人情往來么,娘娘都說了要臥病,這些東西果然還是要緩一緩的。 江梨嘆了口氣,著人進來洗漱更衣。 京中的日子不好過,還是在封地更加自在些。 明天第一個來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第140章 談心 江梨在京城的熟人說多不說,說少也不少,但算得上是閨蜜級別的,一個已經嫁人,一個似乎還在外頭游歷。 林太醫給江梨診過脈,意思意思開了幾副靜心安神的方子,囑咐要閉門謝客禁止勞神,又叮囑了一堆什么調養身體最忌憂思過度心情不好云云,江梨讓碧云一一記下,好吃好喝好招待,留在府中再觀察一下王妃身體,也好做到絕對不會出意外。 左不過林政之在太醫署里沒什么大事,推辭一番,便也留了下來。 反正讓他上門來照顧王妃身體的是皇后,萬一病了會對日后受孕有影響怎么辦呢?小心一點總沒有錯。 門上得了囑咐,一般點的一概好言好語送回去,記下名字回來匯報。 但總有門上攔不住的人。 比如說太子妃娘娘。 晉陽公主人在深宮,出門不便,聽聞江梨身體不適只是著人送了些東西,讓她好好調養身子,等好了再聚。 朝華郡主則是最近在安胎,也是被圈在家里出不去,聞得江梨回京,鬧了好半天,最終以江梨臥病她不宜上門而收場。 最后一路暢通無阻,來到江梨內室的,就是闊別已久的太子妃謝傾歌。 江梨做戲一貫都秉承著做足的原則,屋里熏得nongnong一股藥香,整個人就躺在床上,腦袋上纏了個抹額,謝傾歌踏進房里的那一瞬間差點都以為江梨就快不行了。 "meimei這是怎么了?" 昨天皇后和她說的時候,江梨還是活蹦亂跳的,怎么她就晚了一步,這姑娘看著人就不行了一樣? 江梨沖謝傾歌露出一個虛弱又強撐的笑容。 "讓jiejie見笑了。" 碧云在一邊抹眼淚,邊抹眼淚邊自責。 "娘娘就是太撐著了,進京的時候就已經有些不舒服了,硬是要馬上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說是回了京不立刻去不恭敬,連王府都沒回就去了宮中,回來還要安排王府里的事兒,半刻都沒歇著,還讓劉管事去擬了如今京中女眷的名冊來,說是第二天要挨個兒去送帖子拜訪的,現在可好,才剛起就覺得頭疼,是奴婢照顧娘娘不周到,奴婢有罪。" 謝傾歌看著江梨,恍惚又感覺自己回到了當時十一皇子府窮得入不敷出,自己還要貼錢過來打探消息和吃飯的時候了。 只不過如今江梨沒辦法再以沒錢作為借口,轉而是開始生病了。 "本來應該是我先去拜見太子妃jiejie的,如今倒讓jiejie先來看我,是我的不是。" 江梨滿滿都是愧疚之情。 "meimei剛回京中,什么都不熟悉,也不知道,jiejie久在京城,什么都是清楚的,meimei只求jiejie教教我,也免得我剛回京就要鬧笑話。" 謝傾歌笑了笑。 "京中最近也沒什么事啊。" 就是新提拔了一堆寒門上來,結果就是一群的寒門女眷和貴女同席而坐,氣氛特別尷尬,詩詞歌賦中間夾雜著各種柴米油鹽,鬧得一干貴女們聚會都不知道該怎么聚了。 朝中局勢越發脫離了皇后原先預期的軌道,易北又在安樂郡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官家插手之后鹽價陡然比世家掌控時低了不少,品質則更勝以往,民心所向,現在似乎百姓人人都知道了還有這么一個安樂王的存在,各個交口稱贊說是本朝有史以來最好的一位賢王,風頭一時甚至蓋過了太子。 如今就連天子都對易北頗為倚重,張口閉口就是我兒十一如何如何,別人她不知道,但皇后是真的有些急了。 這次原本皇后想舉薦官員去安樂郡插手鹽務,最后卻被天子生生駁回,另派他人,里子面子都被丟了個干干凈凈,恨得牙根兒都癢了。 若是再放任易北在封地鬧下去,只怕人不用回京,天子都已經起了易儲之心。 還是把人弄回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安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