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聽聽她們都在說什么??! 禮儀嫫嫫:"……可如此,車架不合禮制,宮中風氣就亂了。" 江梨:"無妨,禮制上有說事急從權,雖然并不緊急,但若此時立刻派人告知皇后娘娘請罪,等皇后娘娘發落下來,同時讓抬轎的人走慢些,屆時若皇后娘娘準許,便不算越矩,若娘娘不允,也能讓她知道教訓,若擔心娘娘不允,也可同時派人向皇上請罪,若皇上允準,便再無禁忌。" 禮儀嫫嫫點頭受教,連連稱是。 侯夫人扶額而去。 她請的不是縣主,是一個神??! 江梨第一天來,別莊規矩也沒那么多,起得又早,便和侯夫人一同吃早飯。 起居嫫嫫靜立一旁,眼睛眨都不眨,盯著江梨手起筷落,整整一頓飯,愣是沒找到一個開口的機會。 江梨吃得泰然自若,反倒是侯夫人,被盯得有些心里發毛。 吃完飯先講解各色首飾。 侯夫人不死心,繼續跟隨。 負責掌管首飾的珍寶嫫嫫拿出一個匣子,里面是歷代歷年積攢下來的各色首飾畫冊大全,宮中不傳之秘,司寶局的傳世密典。 江梨看圖說話,如數家珍,說起來有些首飾的歷史淵源,甚至比珍寶嫫嫫還要精通。 嫫嫫拜服,放下身段,虛心請教,聽得如癡如醉。 侯夫人脫力跪地。 唯獨典儀大人授課時稍稍好些,能壓得住場面,江梨聽得十分認真,還做了筆記。 侯夫人在一邊聽得有些昏昏欲睡,但大體還算滿意。 課后典儀大人要了江梨筆記看了一眼,隨后轉頭和侯夫人借紙筆,說是江梨這筆記做得實在太過標準,她要抄一份回去,給女官所里那群不成器的東西作為范本展示。 侯夫人無語凝噎。 第二天,除去女官所來的典儀大人,其他三位嫫嫫一改第一天的嚴肅之態,齊刷刷丟下江梨,來到侯夫人面前,跪地請辭。 "縣主舉動行為無可挑剔,奴婢自入宮以來還從未見過如此標準的禮儀,夫人恕罪,奴婢見識淺薄,實在無法教授縣主。" ——這是深表慚愧的起居嫫嫫。 "縣主熟悉禮制,待人接物毫無任何問題,奴婢昨日與縣主交談,只覺得受益匪淺,不知縣主回京之后,可否蒞臨儀禮司,指點一二,奴婢謝過縣主大恩。" ——這是表示拜服的禮儀嫫嫫。 "縣主對于首飾衣服搭配堪稱完美,奇思妙想,奴婢拜服,司寶局的衣料冊尚缺三頁沒能補起,奴婢斗膽和夫人討個恩典,不知縣主回京之后可有空閑,是否能勞動縣主大駕,為司寶局補齊資料,司寶局上下必定感念縣主恩德。" ——這是已經在打江梨主意的司寶嫫嫫。 侯夫人目瞪口呆。 然后當即拍板,所有嫫嫫盡數留下,給江梨打下手,由江梨負責總管監督,教習自己族中小姐的禮儀,不求能達到江梨那種讓人無可挑剔的水平,但求進京之后不被人笑話,她就心滿意足了。 反正最近路上也不太平,京中也沒事,江梨又必須來自己這里走個過場,閑著也是閑著,找點事做,所謂溫故知新,在教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能鞏固一下那些已經深刻理解過了的規矩呢。 侯夫人為自己的機智深深折服。 于是縣主姑娘的日程再次調整。 每天上午聽典儀大人授課,從天文地理講到人文歷史,從琴棋書畫講到詩詞歌賦,經史子集全盤涉獵,簡直比考科舉還教得用心。 下午帶領三位如狼似虎的教習嫫嫫,共同對別莊里的小姐們進行慘無人道的摧殘。 一時之間別莊之內,所有人人人自危,別說攀比首飾衣服,每天被罰得連吃飯的力氣都快沒了,姑娘們聚在一起,不是互相討論你今天被罰了什么項目,就是齊聲痛罵京中不是人待的地方,從此歇了想嫁去京中攀龍附鳳飛上高枝兒的打算,氣氛堪稱史上和諧之最。 江梨沒想到自己會帶來這么個結果,左右無人管她的規矩,應付典儀大人的學習課程也十分輕松,每天日子過得簡直都要飛起來了。 侯夫人為了感謝江梨帶來的如此讓她省心的后果,每日都派人和她說易北賑災近況。 從一應飲食起居都很好,到什么時候又到了哪里,砍了幾個貪官,發了幾石糧食,事無巨細,一一上報。 江梨對易北十分放心,聽過就算,隔三差五去和侯夫人請安道謝,順帶拿著自己最近修身養性繡的東西去送禮,博得好感無數。 時間一久,江梨反而有點懷念京中。 侯夫人別莊再好,究竟也不是長久待的地方。 不知道到時候是易北順路再把自己接回去,還是會有圣旨直接下來? 她在宮中待了三輩子,在京中待了四輩子,早已視之為故土,別的地方再好,也去不了了。 第92章 閨蜜 江梨的清閑日子,一直持續到了災情快要結束。 小丫頭一大早就拿進來一張花帖,說是專程指明要給縣主大人的。 等江梨看完拜帖,匆匆換衣梳洗完畢,趕去前廳時,闊別已久的王萱已經在和侯夫人喝茶聊天說閑話了。 "可算是等到你了。" 王家小姐美貌依舊,大方持重,一派大家風范,端坐在侯夫人下首,見著江梨便站起來迎了上去。 "原本打算是回京再找你,結果半途收到消息,說你已經離京,來侯夫人別莊小住,左右我也在附近,稍稍繞了些路,來看看你。" 江梨先和侯夫人見了禮,又還了王萱半禮,才拉著人坐下。 "侯夫人剛好要來別莊,我和賢妃娘娘求了好久,娘娘才答應讓我出來散心,哪里像你,說一聲跑就跑了,臨走也不說和我打聲招呼。" 盡管讓王萱出京避風頭的事情是自己吹的枕頭風,但真正到臨走的時候,王萱一個人都沒知會,她也是過后才聽人說起。 畢竟是躲人,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萱笑了笑,一臉心照不宣的表情。 江梨便不多說。 "不過你不是在太原么,怎么,身子好了?" 王萱對外理由是去祖宅養病,不管這個理由有多么坑爹和站不住腳,但明面上大家都得祝福王家小姐早日康復。 王萱抿抿嘴,低頭喝了口茶。 "大概就是身子有些不好,養了些時日也就好了,祖父說最近外面漸漸也安定下來了,說是讓我回京,又說也不用著急回去,一路慢慢游歷,也能長些見識。 江梨心念微動。 侯夫人最新傳來的消息是易北已經啟程回京,江梨也沒好意思問自己到底什么時候回去。 畢竟侯夫人和賢妃都是一番好意,來的典儀大人外帶三個嫫嫫,教的內容一出,大概是為了什么事,江梨葉清楚了。 到底江梨也是當過太子側妃的人,雖然說側妃所學禮儀和太子妃不同,但司禮的嫫嫫在教的同時,也會說上一些太子妃的禮儀,只有都了解了,日后才以免僭越。 何況第三世江梨沒少在太子妃的規矩上吃過苦頭,什么都能不記得,唯有規矩記得清清楚楚,絲毫不敢忘。 這回宮中來人,教的全是正妃之禮,太子已經娶妃,五皇子的眼睛還盯在王家身上,出發之前天子跟她說的皇后和萱嬪都中意她當媳婦兒,大概更多的只是一種試探。 畢竟和她走得最近的還是易北。 出京之后,遠離宮中,江梨頭腦漸漸冷靜之后,慢慢也就回過神來了。 自己這點家世,都是勉勉強強塞給的賢妃,正經娘家無權無勢,攀附上去的又沒有根基,根本不能給太子或是易賢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利益,皇后和萱嬪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天子再表現出對她的重視都不可能。 還萱嬪許以正妃之位,皇上也忒看得起她了。 目前爭奪龍椅最白熱化的兩個人都看不上她,八皇子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真正是個皇宮中的透明人。 而關系和她又近,又能許以正妃之位的…… 江梨有點不太敢想。 不可能啊。 有世家把持,易北想要那張龍椅有多困難,自己母族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為什么他會愿意? 天子為什么會默許? 而易北到底拿了什么去和天子作為的交換? 莫名的,江梨想起自己言之鑿鑿,和薛從安說的話。 天下士子都能施展抱負。 朝堂之上可以百花爭艷。 世上從此再無門第之爭。 那不是假話,她是真的很想看。 若是易北真的選擇了這條路,想要以一己之力開創這樣的局面,那么,無論這條路上如何遍布荊棘,她也真的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不是跟隨,不會分道,而是并肩而行,一同看這太平盛世,一同覽這大好河山。 她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在易北開創的盛世之中,占據一席之地。 易北如今已經回京,她也不想再待在別院中偏安一隅。 希望一旦燃起,便再也無法熄滅這一星半點的火光,只會順著風,如燎原之勢般,迅速席卷心中所有陰暗的角落,把一切其他喧囂著的念想灼燒殆盡。 如果侯夫人不便帶她回京,她和王萱結伴而行也好。 慢慢游歷,路途上也能看看沿途和京中不一樣的風景。 "萱兒難得來,住幾天再走。" 侯夫人恰到好處發了話,打斷了江梨越想越澎湃的內心世界。 王萱很爽快的應了下來,和侯夫人告了罪,拉著江梨去房中說私房話。 好歹江梨是唯一一個,在她拼了命想躲五皇子時,真正給她出了主意還幫了她的人,王萱很是知恩圖報,把江梨視為知己。 何況家中對江梨的評價意外的很高,祖父更是對十一皇子易北十分看好,也是很奇怪的事。 又來了一個即將回京的貴女的消息,在侯夫人的別莊上連個波瀾都沒掀起來。 早就歇了去京城飛黃騰達的心的小姐們,如今一個比一個老實,過來陪著說了說話,聊了聊天氣繡品,沒有特別攀附,也沒有特別巴結,就好像來的不過是普通人家的一個姑娘,真的就是路過小住一番的。 王萱頓時對宣德侯夫人別莊里的家教表示了萬二分的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