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她落了兩滴眼淚,快步跑到門口,也不等厲承,直接打的走了。 酒店門口。 秦微風和辰涅站在車邊,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忽然又見羅茹一個人哭哭啼啼跑了出來,像是受了很大委屈。 秦微風一愣,下意識就跟上去:“羅茹!” 羅茹突然止住腳步,抬手慌亂地擦眼淚。 秦微風走過去,拉她一把:“你哭什么?誰欺負你了?” 羅茹搖搖頭,她也沒看到辰涅,只站在路邊招手打的,剛好一輛的士過來,她拉開門就進去,什么都不說。 秦微風原本還擔心什么,轉頭一看酒店名字,一邊拍腦門兒一邊跑回來,糊涂了,這厲氏的酒店,還怕那位大小姐出什么事? 秦微風走回辰涅身旁,就見厲承一個人走了出來。 秦微風朝他招手:“這邊呢!” 厲承一抬眼就看到了辰涅。 辰涅站在靠路邊的位子,穿著風衣抱胸看他,表情在燈光下一覽無余,但什么神色都沒有。 她朝他那邊看了一眼,便轉身上車。 厲承很明顯地錯愕了下,沒想到辰涅會在,但還是抬步走了過去。 辰涅已經上車,厲承看秦微風:“你帶她來的?” 秦微風笑笑:“有病治病,既然有良方,我當然得時刻幫你把藥備著?!?/br> 厲承冷哼了一聲,看樣子此刻的心情并不大愉悅,對秦微風的做法也頗有微詞。 秦微風卻又笑笑:“對了,我剛剛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先前你給了張卡出去,四季歡悅那邊那位還住著,我估計你以后也不可能去了reads;情深刻骨,前妻太搶手。你工作忙,也是我疏忽了,我要知道辰涅會進公司,我回來第一天肯定幫你把那位給處理好。這事兒我明天就去辦?!?/br> 厲承掃了他一眼,不吭聲就是隨他去辦,接著走到車邊拉開了副駕門。 秦微風隔著玻璃朝車子里兩人笑笑,微笑揮手。 辰涅的車雖然貴,但車內空間并不很大,當然了,比她過去那輛大黃蜂比還是略大些。 厲承坐在副駕駛,起先不太適應,腳伸不開,調了座椅,才坐舒坦了。 辰涅勾了下唇角,兩手握著方向盤,心中有無言的火,于是不冷不熱來了一句:“委屈厲總了?!?/br> 厲承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方向盤正中央的車標掃過:“女人開這種車不合適,開著會不舒服?!?/br> 辰涅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嗤:“sao不就行了?!边^了一會兒又緩緩道:“你還真懂女人的車?!?/br> 厲承沒有接話。 兩人之間盤橫著一些微妙的小情緒,厲承也感覺到了。 他猜測秦微風帶辰涅過來,該是等了有一會兒了,但也許時間長短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等的人在那段時間究竟做了什么。 秦微風曾經說過,男人的酒場就是半個奢靡歡/愛場,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 厲承料想,既然秦微風懂這個道理,辰涅應該也是懂的。 不過這些事,本來就無需隱瞞,他是厲氏的老板,她是總裁辦助理,什么情況她應該多少了解的。 辰涅開著車,也談不上不高興,就是覺得胸口壓抑,所以神情就分外寡淡。 剛剛站在外面吹了些冷風,有一行人一起笑鬧著從酒店出來,見到秦微風停了下聊了兩句,那群人都知道他在等厲承,又抬頭見她默默無言站在一邊,走的時候趁著酒氣,說厲老板好福氣,電話里催著個,桌邊坐著個,這外面還等著個大美人,普通人哪兒消受得了。 辰涅此刻想想,都快笑了。 她想笑,還就真笑了一下,很低的一聲。 但車內手機震動的聲音比她這聲笑大多了。 辰涅又很快想,羅茹是坐著的,她是等著的,那電話里這個,又該是哪個女人。 手機還在震動,辰涅目視前方:“接吧?!?/br> 厲承剛好拿起手機,手指在掛斷鍵上頓住,最后落在接聽鍵上。 他沒說話,車內又異常安靜,對面女人冰冷的聲音分外清晰:“剛剛沒空聽我說,現在有時間了?姓厲的,你是不是又有新歡了?那頭年輕漂亮,所以故意晾著我想把我踹了是嗎?” 厲承沒有避諱辰涅,直接對電話那頭淡淡道:“你先想清楚自己的身份,再來質問我?!?/br> 那頭不怒反笑:“是是是,我是誰啊,不就是厲老板包養的女人么,”聲音突然低下去,帶著些委屈的音調:“厲承,好歹我跟了你大半年,沒給你惹過半點麻煩招過一點破事,你就算想踹我也……” 厲承直接掐斷了電話。 車子在紅燈前緩緩停住滑行停住,辰涅側頭看了過去,聲音無比平淡:“倒是我忽略了,今時不同往日?!?/br> ☆、第28章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從發生的最開始就是相互矛盾的。 比如辰涅覺得,別人不能因為她的過去而否定她的現在,所以她從來不要求別人沒有曾經。 厲承現在是什么樣的人,她一直在努力了解和接受——他是老板,他有應酬和酒席,這些都是免不了的事,而一個年近30的單身男人有情婦,似乎也很正常。 理論上來說,厲承是什么樣子,過去和現在做什么事情,都是按照他人生軌跡的自我發展,她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不接受。 但她心里偏偏有火。 辰涅如今鮮少陷入這樣的情緒里,她想起周瑪麗的那句話——你喜歡上那個男人后,你的理智會被你的激素控制,你還會發現你和平常不太一樣。 辰涅握著方向盤的手松開又收緊,收緊又松開。 短短一分鐘,綠燈跳起,車子滑過白線。 厲承躺靠在副駕駛,手機隨手扔在扶手箱上:“生氣了?”他問道。 辰涅又有些想笑,厲承這樣問的口氣,倒像是她在無理取鬧??裳劬σ徊[,她突然又笑不出來了,在厲承那里,她算什么?她以什么立場來生氣? 他或許已經這樣生活了很多年,她的出現又憑什么來打破他固有的生活? 辰涅沒有回答,面孔淹沒在黑暗中,車流的燈光照不進她眼底。厲承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快到金海茂時,車子緩緩轉彎,辰涅復又開口,她說:“厲承,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靠在座椅上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辰涅并不像是在等一個答案,沒等厲承開口,她接著一邊開車一邊道:“我承認,我進厲氏是因為你。但有些事,我不接受?!?/br> 厲承看著辰涅。 他的電話里有個被包養了半年的女人,同樣的情況,羅茹是哭著跑開,但辰涅堅定而平淡的告訴他——她不接受。 車子沒有進金海茂的地下停車場,就停在大樓前,辰涅沉默地坐著,平靜地目視前方,厲承抬起手,手心覆住方向盤上辰涅的手背。 男人喝了酒,手心干燥轟熱,辰涅的手卻冰涼。 “不是的?!眳柍械穆曇赭鰡∩畛?,在靜謐的車廂內,如同暗流在水面之下涌動:“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做給一些人看的?!?/br> 這邊秦微風正琢摩著是今天就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四季歡悅的那位,好讓她提前做個準備,還是明天直接過去,把事情都解決了。還沒做出個選擇,就接到了辰涅的電話。 秦微風捧著手機盯著屏幕,像捧著一尊佛似的,恭恭敬敬接了電話,握著手機道:“辰小念?你把承哥送回去了?” 辰涅的聲音聽著格外縹緲,還帶著一絲慍怒:“我把他扔在北寺那邊的大馬路上?!?/br> 完蛋! 秦微風一聽就心知不妙,肯定是陳楓林和那群人吃飯出來遇到他們后說的那些話傳進辰涅耳朵里了,他當時見辰涅沒什么表情,以為她沒聽到,還慶幸那些人的話提醒了他四季歡悅那邊的事,現在看這情況,難道是聽到了? 秦微風立刻道:“別別別,你別掛電話?你把他扔馬路上了?!” 辰涅直接掛斷了電話,秦微風想都不想,立刻撥過去,撥了兩次才通,一接通立刻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女的就是花錢養著的擺設!” 電話那頭的聲音格外平穩:“嗯,我知道,你慢慢說,我聽著?!?/br> 秦微風心里咯噔一跳,總覺得不對,這他媽不是套他話吧。 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邊翻一邊問道:“你……你沒真的把承哥扔下吧?” 辰涅回道:“他生病又喝了酒,明天還要出差,我讓他回去休息,他已經上樓了?!?/br> 秦微風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毕肓讼?,又道:“辰小念,這事兒吧,不太方便說?!?/br> “既然不方便說,那你就別說了?!?/br> 秦微風真是要跪了:“我說!我說!就是個花瓶擺設。你以前應該也知道吧,那時候,很早之前,當時厲承的兄弟兆哥出山了,厲家當時就剩下一個厲承,兆哥一心為了山里,想要開發景區,族人不肯,覺得兆哥在賣山。一群老頭當時就琢摩著厲承趕快結婚生孩子……這事,你自己經歷過,應該清楚的。后來景區開發了,大家都賺錢了,但血脈這種東西呢,涼山本地的族人還是覺得很重要,都想厲家的老婆應該是族內本地人。兆哥去年結婚了,取的老婆吧,嘖嘖,怎么說呢,很厲害,家里背景也很大,這不就只剩下承哥了么……” 電話那頭辰涅的聲音幽幽傳來:“你是說羅茹吧?!?/br> 秦微風又解釋道:“羅茹的舅舅是陳楓林,陳家在涼山族內又說得上話,陳楓林自己也是厲氏的高管,他特意把剛剛大學畢業的羅茹弄進來,這意思顯而易見。其實她不是第一個,之前還有其他人,都沒成功而已。這兩年族里逼得很厲害,尤其兆哥結婚之后?!?/br> 又緩了緩:“承哥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四五年前開始吧,他坐穩厲氏大老板的位子之后,前前后后大概有七八個女人養著當花瓶。他平時也不見她們,一個月固定去一次,一起吃頓飯,對外嘛……別人都以為是她養著的女人?!?/br> “哦?!背侥突亓艘粋€字。 秦微風腦殼疼:“你別光哦啊,別不相信。兆哥當年心軟,把幾個族內的大戶都安排進了公司做事,現在他們掌著公司里里外外的事,兆哥甩手不管,承哥做得格外難。公司事情本來就多,還要到處打點關系,這邊陳楓林那群人再弄些事情偷偷摸摸對著干,承哥哪兒還有心思搞女人??!”頓了頓,覺得搞這個詞有些不太文雅,又道:“真沒精力?!?/br> 辰涅在電話那頭始終很平靜,秦微風一時琢摩不透,拿捏不住那邊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按照他的處事方式,他本來想等等,看那頭什么反應,但架不住電話那頭的人是辰涅。 今天本來就是他多事兒,把下班的辰涅帶去酒店門口,他想著辰涅明顯奔著厲承來的,要是她心里不痛快了明天轉頭就辭職,他恐怕得從厲氏大樓跳下去才足以謝罪。 可電話那頭,辰涅慢悠悠說了一句話,她說:“秦微風,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從涼山到厲氏,你一直對我格外客氣,剛剛你也解釋了很多……” 秦微風心里一跳,直覺要完,果然,辰涅下一句是:“你能不能再告訴我,為什么這么緊張我的看法?” 秦微風琢磨了一下,狡黠的笑意掛在嘴邊,笑完了語焉不詳地回道:“我是承哥的人,承哥又是你的人,咱們都不是外人,你說對吧?!?/br> 辰涅在那頭沉吟一番,緩緩回道:“你說的有道理?!?/br> 秦微風立刻追了一句:“唉小嫂子,我嘴賤話快,以后多擔待啊。那什么,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那個花瓶我轉頭就扔掉,你放心,絕對不礙你的眼。承哥那邊你多照應著,至于羅茹嘛,”他又坦誠道:“這不是花瓶,沒辦法處理,你得自己看著辦解決了?!?/br> 接下來,厲承短途出差,兩人自那天后再沒有機會碰面,也沒有半點聯系。 格外忙碌的一周,工作沒有任何進展,起先完全是給陳楓林和某些人擦屁股,最后兩天才算把事情處理完,焦頭爛額。 回來的前一天,秘書見老板頭頂陰云密布,內心掙扎一番,才小心翼翼敲門,詢問要不要買禮物帶回去——幾乎每次出差,她都會替厲承置,畢竟在秘書的日程里,給老板的“那些個女人們”買東西也是工作范疇,例行公事。 按照往常,厲承“嗯”一聲,秘書也就自己挑了買,包好一起帶回去。 但這一天,厲承破天荒地抬眼看她,還放下手頭的工作,問了一句:“這里有什么可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