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秦老板趴在柜臺后面算賬,樓梯噔噔噔,下來一個男人,牽著身后的女人。 陳碩,還有他的小女朋友。 陳碩背著包,穿藍色風雨衣,跟著他走下來的女人穿著粉色風雨衣,脖子上圍著面巾。 笑容明朗,十分客氣:“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br> 秦老板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們一眼,心里輕哼,收回視線,繼續算他的賬。 除了導游,這一行總共六人,除了陳碩和他的女朋友,還有兩男兩女,一個女人高個精瘦,背包靠在吧臺前,半張臉都在面巾后,戴著黑框眼鏡;她旁邊是個短發女人,膚白微胖,邊吃面包邊喝水。 一個男人站在門口抽煙,個不高,長相身型粗獷;最后是個小青年,戴著黑色貝雷帽,耳朵里塞著耳機,晃晃悠悠在廳里轉悠。 導游是本地中年男人,皮膚黝黑,左側嘴角邊有凹進去的疤,他看人到齊了,拍了拍手,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錢,你們叫我老錢就行。等會兒我們就出發,在出發前,有些注意事項要和你們說一下。這次徒步進山,我們總共是七位游客……” “嗯?”秦老板疑惑地抬眸,撐在柜臺后:“老錢,你怎么算的,六位游客?!?/br> 老錢道:“是七個人,還有個人,說在進山口等?!?/br> 秦微風點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老錢繼續道:“七位游客,到時候你們跟著我走,大家相互照看一下,不要走丟。林子是天然形成的,蛇蟲子都難免,遇到讓開就好,一般不會被咬,要是被咬了,一定要及時告訴我,我會幫你們處理?!?/br> 貝雷帽小青年兩手插兜,笑笑說:“有人被咬過嗎?” 老錢的目光從松弛的眼皮下透射出來:“有,不過不用擔心,都不是什么毒性強烈的蛇?!?/br> 范粟晨小聲說:“那被咬了也很可怕啊?!?/br> 陳碩摟住她的肩膀,體貼地說:“別怕,有我呢?!?/br> 小情侶間的搭話,引得旁邊四個人都轉頭看了他們一眼。 老錢繼續道:“今天你們幾個人的路線都統一,繞最遠的路,途間會經過你們想看的幾個古樓,相機用防水袋裝好,山林有泥地和露水,小心受潮進水?!彼挚纯慈齻€女人,說道:“今天七個人,女人多男人少,男的照顧一下女的,腳程對你們來說不短,需要休息走不動路都要說,任何問題都要告訴我?!?/br> 門口抽煙的胖子問秦微風要了煙灰缸,掐掉煙,抬頭瞇眼說:“還有一個女的?” 老錢點頭,最后道:“水和食物不夠,你們可以等會兒去入口的路上買,林子里也有補給,也可以買。那行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走吧?!?/br> 一行七人陸陸續續出門,老錢打頭,陳碩牽著范粟晨,胖子跟上,兩個女人磨蹭著一前一后,最后出門的,倒是那個貝雷帽。 他吹了聲口哨,晃晃悠悠走出去,目光朝在前面幾人的背影上挨個掃過。 沿途上,大家不熟,相互沒有攀談,胖子走到前面和老錢搭話聊天,陳碩范粟晨在路邊一個雜貨店添了些面包和水。 貝雷帽小青年邊聽歌邊走,短發女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他說:“好像除了那兩個情侶,大家都是一個人?!?/br> 貝雷帽摘掉耳機,腳下不停:“你剛剛說什么?” 短發女人擺擺手:“沒什么?!?/br> 踩著青磚、石階,一路從山上下來,到了山林入口,老錢的目光左右搜尋。 進山的入口都是跟著本地人進山的散團,也有游客大團,但都分批成了七人小隊。 胖子看老錢在找人,幫著看了看,嘴里問道:“女的?多大,穿什么衣服知道嗎?” 老錢回她:“二十多歲,說是穿藍色外套?!?/br> “那邊?”胖子一抬手。 老錢目光過去,剛剛好售票處臺階下一個藍色外衣的年輕女人抬頭看了過來。她像是已經確認了,背著包徑直走過來。 老錢從兜里翻出手機,“辰小念?”他抬眼說。 辰涅走到面前,一張臉雪白,又圓又黑的眼睛,笑笑說:“是我?!?/br> “你一個人?”一邊的胖子挑挑眉,心說美女啊,都美成這樣了還一個人出來玩兒,她身邊的男人死光了? 辰涅說:“是啊,一個人?!?/br> @ 老錢一走,景點散客部給秦微風打電話,確認他店里有兩個客人今天進山,問他有沒有導游來接走。 這都是日常工作,秦微風見怪不怪,說:“走了,兩個人,一男一女。老錢的團?!?/br> 對面又說:“承哥店里有個客人,跟你店里的客人一個團?!毕∑娴溃骸半y得啊,他店里竟然也有客人?!?/br> 秦微風想起了辰涅,笑嘻嘻說:“那是,我們承哥今年說不定要開桃花?!?/br> 對面說:“還真是個女的?!?/br> 秦微風突然覺得不對了,女的?隔壁住的四個人,除了辰涅,只有那個迷情當迷/jian的女人。 進山?辰涅…… 電話都沒說完,秦微風一把扣了座機,轉手給厲承電話。 “承哥!辰涅進山了,她一個人!你知道嗎?” @ 厲承不知道。 他接到秦微風電話的時候,正要組織人去打理景區一個觀光點的清掃工作。 昨晚在風之微酒吧的事,撩得他翻來覆去,一夜未眠。 他想她長大后,變成了女人,已經有了撩人的資本。 變得危險。 早上起來,他還在想這種撩人的資本是女人天生的性別優勢,她只是略微表現;還是她刻意為之,想要挖掘真相。 他在思考要怎么度過剩下的半個月,好讓她死心離開。 她竟然特意避開他,一大早獨自進山。 秦微風在電話里說:“老錢最后匯合的地點在我店里,她沒來,說是在入口等,估計是提前知道匯合點,不想我們知道,故意躲開。要不是景區辦公室那邊給我確認散團名單,誰能想到那人是她!” 心中一動,厲承突然明白了。 她故意在酒吧撩他,他有心隱瞞,就會警惕避讓,剩下的幾天不免會刻意閉著她。 她剛好獨自進山。 她離開,又回來,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他以為她還不確認,原來她早就知道他是誰! 厲承跑出景點,電話里秦微風納悶:“她猜到就猜到,過去的事也早就過去了,又不是故地重游體驗當年美好回憶。你說她到底進山干什么?” 沒有走石階,厲承撐著胳膊,從幾米高的臺階縱身躍下,驚得剛好路過的游客掩唇驚呼。 挨得最近的男人剛要怒斥,張嘴又閉口。 大概因為從坡上躍下男人,型容有如怒目金剛。 回來,進山。 誰都不明白,那樣的過往,她為什么鐵了心一般想要故地重游,還特躲開他。 誰會傻到揭開自己的疤,重新搗爛當年的傷口? 辰涅,你傻嗎?! @ 山林入口處,和其他旅游景點沒什么不同,一人一票,挨個進入。 辰涅背著包,跟著前面的人。 她看到參天的樹、地上的草,游客爭相拍照留念的巨大石碑上書著“忍土”。 “忍土是什么意思?”后面范粟晨拉著陳碩的手,疑惑問。 陳碩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目光復雜警惕地悄悄瞥辰涅的背影,下意識松開了范粟晨拉著他的手。 散團里,個子最高的女人抬眸看著那兩個字,似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忍土,佛教里也說婆娑世界。這個世界上眾生罪業深重,必須忍受種種勞累苦楚。所以又叫忍土?!庇掷淅淇粗爸S:“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這些人有什么好拍照合影的?!?/br> 孫戧煙癮上來,摸了摸口袋里的煙盒。 旁邊微胖的女人把手機遞給貝雷帽青年:“哎哎,麻煩你幫我拍一張?!?/br> 貝雷帽小青年接過手機,抱怨說:“我不叫哎哎哎?!?/br> 辰涅看著那兩個字,瞇眼嗤笑。 忍土,多貼切的兩個字。 ☆、第十一章 去往山林寨子里,只能靠導游,沒有路。 怎么走,都靠本地向導的個人經驗,能不能玩兒好,關鍵還是看導游。 老錢領頭走在前面,辰涅拿著手機跟在隊伍中間,她前面是胖子孫戧和貝雷帽小青年周生,旁邊是白胖的年輕女人孫小銘,走在后面個子高高的女人叫鄭優,而陳碩帶著他的小女友走在最后。 老錢轉回頭,朝最后面喊:“這速度不快,但是也要跟緊了?!?/br> 范粟晨答應一聲,拽著陳碩的手,在后面說:“我們去面前?!?/br> 辰涅低頭看自己拍的照片,聽到后面陳碩回答:“沒事,我們就后面好了,不會跟丟的,我看著呢?!?/br> 范粟晨有些不開心地嘀咕:“怎么了啊,你從進山開始就有點不高興?!?/br> 山林里靜,腳步踩在泥地的聲音都一清二楚,更何況后面的交談。 辰涅嘴角一扯,拿起手機,側身對著遠處的風景樹林拍照。 后面陳碩眼見她拿手機拍照,驚得心里一跳,身體下意識一顫,看清她是在拍風景,才裝作平靜地挪開視線。 范粟晨卻奇怪地問他:“你剛剛怎么哆嗦了一下?” 陳碩干干道:“沒什么,露水進了脖子吧?!庇掷_范粟晨拽著他胳膊的手:“別拉著,要是我一腳崴了,你拉著我,和我一起摔?!?/br> 甜言蜜語也比不上陳碩隨口一句話,范粟晨果真松了手,開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