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
而汝陽王府里,連信鴿都沒能飛出去也不敢放出去,生怕被人攔截了。而每一個放出去的丫鬟小廝,都不敢叫他們傳話,更不敢擺脫尾隨的金吾衛,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擺脫金吾衛的追蹤?金吾衛也只是不放心嘛! 連一向沉得住氣的景淵也不禁有些著急,他心中清楚,謝凝一定是發現了什么,但她到底是怎么發現的呢?言寸心雖然在她手里,但言寸心知道的事情有限,她不該懷疑到他的頭上。若是陸離告訴她三年前景曇造反之事,證據已經都銷毀了,謝凝還能干什么? 便在他想不通之時,另一個消息傳來了。 某天早朝時,大太監祿升忽然稟告說驍騎營長史葉睿圖求見,謝凝便宣了進來。葉睿圖一跪地便報道:“啟稟陛下,年前陛下命微臣調查私兵一事,臣如今已經查清楚并且在燕山附近查出秘密作坊數個,昨晚驍騎營突擊,已經將所有人員盡數拿下,押在驍騎營大牢里。經過搜查與審理,賊首供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微臣無法定奪,求陛下明示?!?/br> 謝凝疑惑:“什么事?” 葉睿圖道:“賊首說,私兵作坊存在已十年之久,曾暗中鑄造兵器秘密押送給江夏王,江夏王敗落后,其主人懷恨在心,于四年前故意將火藥兵器等藏在驃騎大將軍府中,以污蔑大將軍?!?/br> “竟有此事?!”謝凝臉色嚴肅,“驃騎大將軍曾教了朕不少東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忠君愛國,來人!立刻給朕把當年的卷宗調出來,當年是誰檢舉驃騎大將軍府中藏有私兵的?先帝一開始又是命令誰查封驃騎大將軍府的?” 刑部的人立刻前往調閱卷宗,然而根本不需要調查,朝臣中一人忽然面色蒼白,雙股戰戰。 “陛下,以末將看來,不需要查了?!毙l府將軍冷冷地看著那人道,“此事不如問問這位秦大人?” 那姓秦的官員當即就跪下了,驚慌地呼喊道:“陛下!陛下!臣不是有意的,是……是……” 他連著兩聲都沒能說出來,謝凝也沒耐心了,揮手道:“押去大理寺大牢,仔細審問,朕要看卷宗,不要聽什么申冤。要說冤枉,朕相信驃騎大將軍才是冤枉的?!?/br> 至此,隆昌二十六年末的大案正式開始。 第168章 那姓秦的官員如今在鴻臚寺當差,原本確是刑部的侍郎,直接從朝堂被押去大理寺之后,大理寺卿于承泰是來不及審他了,但是兩個大理寺少卿還在呢。這兩個大理寺少卿也是警覺,第一反應便是察覺這案子非同小可,姓秦的官員還沒被押到大理寺大牢,他們便先派人將秦家的老小抓到了大理寺大牢。 姓秦的一到大理寺大牢便看到妻兒老小,登時咬牙切齒:“夫人……好啊,你們大理寺未免欺人太甚!女帝只說叫你們審我,何嘗讓你動本官的家人!還不快快將他們放了!” “秦大人,我同你說,你還是老老實實謝謝咱們大理寺吧?!弊笊偾鋺醒笱蟮?,“驃騎大將軍是什么身份?太尉還未設立之前便是本朝第一武將,國之壁壘,誰那么大的膽子竟然敢陷害唐將軍?對方的來頭豈是小的?如今陛下要徹查此事,你又落入大理寺的手中,對方為了叫你閉嘴會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右少卿道:“看在同僚一場,秦大人,我勸你一句,進了大理寺,沒有誰不說呢真話——記住了,是真話,咱們于大人可仁慈得很,除非對逆賊,否則絕不用刑。只是你拖得越久,給對方的準備時間便越長,對你也只有越不利?!?/br> 姓秦的還沒反應過來:“什么對方?什么準備的機會?” 左少卿笑了:“當然是準備暗殺你的機會,難道你幫人做了壞事,還指望人家給你活命的機會?特別是,你還在大理寺的大牢手中?!?/br> 姓秦的猛地一驚,瞬間明白了過來,大理寺將他的家人帶來,不是為了威脅他,反而是為了保護他的家人。否則的話對方只要將他的家人捏在手中,他便是有一萬個愿意恕罪的心,也只能一頭撞死在大理寺大牢里。 “唉……”姓秦的長嘆了口氣,忽然明白了過來,如今的女帝不是先帝。先帝不理朝政,女帝卻是要將朝政認認真真抓在手中的。 然而片刻之后,兩個大理寺少卿卻單獨將姓秦的提審出來,錄了份秘密的口供,畫押之后再將姓秦的送回了牢里。 “張兄,現在怎么辦?”左少卿捏著眉心問道,“這可是個燙手的山芋,我膽子小,可不敢接?!?/br> 右少卿也嘆了口氣,說:“此事我倆斷不能裁決,派個人……不,我親自帶去找于大人。于大人現在是在那處么?” 左少卿點頭,右少卿便點了四個衙差,帶著小心翼翼地上路了。不怪他萬事小心,實在是大理寺卿于承泰這一日要去調查的是老太監福海埋在城外的一個箱子。他帶著人到了郊外,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下去了,右少卿越發地提心吊膽,囑咐衙差道:“此地恐有埋伏,小心為上?!?/br> 話音未落,幾道黑影從道旁的樹林里竄了出來,一言不發,抽刀便殺! “我這烏鴉嘴!”右少卿驚叫一聲,趕緊躲到衙差的包圍圈里,端著最后的官架子叫道:“你們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行刺朝廷命官,不想活了么?” “大人,將你手中的供詞交出來,免你不死?!焙谝氯藟褐ぷ拥?,“否則的話,休怪我等得罪了!” 右少卿冷笑一聲:“你們倒試試!” 黑衣人不再廢話,立刻劈刀上前,然而一交手才發現,這四個衙差的身手竟然不弱!黑衣人也是心思活絡,立刻便道:“不對!這不是衙差!走!” 然而為時已晚,四個衙差竟然反守為攻,四人配合無間,身影如電,穩穩地將八個刺客圍在了中間。再一會兒,刺客們身上都掛了彩,周圍慢慢地浮起一陣血腥味。 “老大,拼了!”一個黑衣人叫道。 黑衣人首領也看出來了,四個衙差雖然配合無間,卻只能將他們圍住,雙方只能僵持,誰也贏不過誰,現在只看誰能豁出去。黑衣人心一橫,刀式瞬間從凌厲變成了肆意,要來個魚死網破。 便在此時,竟有噠噠的馬蹄聲傳來。黑衣人瞬間一驚,不禁分神看去,然而便在這一瞬間,數支羽箭破空而來,黑衣人單刀揮舞,斬了十之六七卻還是被羽箭傷了腿,無法施展輕功離開。黑衣人心知遭到了暗算,心一橫便要尋死,卻不料那四個衙差瞬間上來,三兩下將他們的xue道點了,叫黑衣人們動彈不得。 “右少卿大人,教您受驚了?!辈唏R而來之人身穿黑色輕甲,下馬抱拳道:“清理外邊花了些時間,還請大人見諒?!?/br> 右少卿長吁一口氣,回禮道:“將軍辛苦,好在在下有恃無恐,且隨諸位將軍走一趟,審一審這幾個歹人?!?/br> 副將抱拳道謝,命人將馬牽回來,折向城東而去,竟是驍騎營之人。 次日,大理寺左少卿將姓秦的案子報上去,道:“陛下,微臣已經從秦大人那里拿到供詞,秦大人道,當年抓捕驃騎大將軍時,刑部與京城府都沒有證據,只是不知為何竟然拿到了圣旨,要抄查驃騎大將軍府?!?/br> 事到如今,刑部的人也不得不站出來,齊齊跪道,由刑部尚書牽頭——畢竟四年前他也是刑部尚書。 “陛下明鑒,當日老臣確實接了陛下的圣旨。但老臣也未曾看到證據,事出突然,老臣……恐怕事有蹊蹺,因此通知了金吾衛前往抄查。老臣萬死,求陛下降罪!” 既然事有蹊蹺,為何要等到四年之后才說出來呢?謝凝摩挲著龍椅的扶手,那雕琢著龍首的地方,嘴角依舊是上翹的?!袄蠍矍涫清e能改,善莫大焉,愛卿之罪,容后再議吧?!?/br> 刑部尚書長長地舒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世家,朝臣,都是一個道理,沒有為王的本事,千萬要學會見風使舵,跟著權勢走,否則的話,一著不慎全家遭殃。先帝時軍備松散,朝政混亂,堂堂的皇帝連后宮都搞不定,群臣為了活命當然會有異心。但是女帝現在的動作已經很清楚,徹查聞家和驃騎大將軍兩個案子,不過是為了拉攏寒族和武將的心。而只要兵權在手中,整個天下,還有人敢反抗呢? 是以當年猶豫的將頭草刑部尚書,第一個站了出來,反正他的罪名輕,大不了來個告老還鄉,絕無性命之憂。而現在看來,情況還要好一點,女帝根本沒有跟他認真計較的心思,頭頂烏紗都保住了。 有了這一出,朝臣們又蠢蠢欲動起來。 謝凝便在龍椅上看著那些因為她一句話便沸騰的朝臣之心,沉思道:“雖然拿不出決定性證據,但同樣也沒有證據表明驃騎大將軍私藏兵器是遭人陷害的……” “陛下?!标戨x站了出來,拱手道:“當年是臣帶人抄查驃騎將軍府的,抄查而來的私兵盡數收在金吾衛的庫府中。既然驍騎營查到了私兵作坊,不如讓兵部的鍛造師來看看,臣懷疑,兩者的鑄造手藝乃是相同?!?/br> 群臣心里又是一陣抖,這才想起來,驃騎大將軍與太尉還有師徒之誼。如今太尉與女帝已經重歸于好,太尉要查自己師門的案子,便是當真造反都能掰成被冤枉,何況這情形當真是被冤枉的? 謝凝道:“也好,此事交于兵部處理,兵部尚書,多久能給朕一個答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