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你說什么?”段昀一下子站了起來,壓低聲音顫抖道:“坊間傳言是真的?陛下……陛下他……真的中毒了?去杏林谷求醫了?” 鐘銘之點頭,安慰道:“你放心,有陸離在,陛下不會有事的,我在路上也聽到了消息,陛下既然去了揚州府,那應該就是解毒了,只是不知她想做什么,一直沒有露面,我現在也不知道那北上的鑾駕里坐著的人是蘭橈姑娘還是陛下。唉……” 段昀聽了這話才鎮定下來,重新坐下,問道:“你繼續說,那天陛下中了毒,然后呢?” “陛下中毒很突然,我們都慌了,是陛下下令讓蘭橈假扮她北上,我與陸離兩人帶著陛下南下求醫。到了徐州附近,陸離收到了孟季衡的飛鴿傳書,說陛下中的毒是放在玉如意上的。那玉如意確實是我放在廳堂里的,但我自己也碰過,并未中毒,我確實不知那毒是怎么來的,看到陛下中毒,我都慌死了好么?” “我同陸離爭辯,陸離便提到了我背上的胎記,還說我的胎記是假冒的,叫我回來問我娘,若是不愿問我娘,就去問為我做胎記的人?!辩娿懼秸f越苦惱,“我自然是不能問我的娘的,可我也不清楚背上的胎記是從哪里來的,簡直要愁死我了!” 段昀疑惑道:“你不知道自己背上的胎記哪來的?” 鐘銘之點頭,“有次我同一大群人喝酒,就是京城里那群紈绔子弟,你現在大約也聽說過有些?;貋碇笥X得背上有點疼,便自己對著鏡子看了一下,便發現了這個胎記。我當時并不在意,后來聽說三哥在山里那個寺廟有溫泉,我便拉著三哥陪我去泡,趁機說了這事。當時我還沒認識陛下呢,身邊就三哥一個無所不知的,三哥告訴了我這事皇族的胎記,我也沒在意。去年冬天,言寸心忽然出現在京城里,我同人喝酒時發現了言寸心的胎記,告訴了三哥,隨后言寸心就被陛下發現了?!?/br> 他越回憶越是慌張,問道:“我……我一直以為這個真的是胎記,難道……竟然不是么?” “你說的陛下見到言寸心,應該就是除夕夜吧?”段昀道,“那天半夜,陛下忽然與太尉兩人到了我的房間,要看我的背部。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回事,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天陛下在驗證我的身上是否有胎記?!?/br> 鐘銘之明白了:“結果,是沒有?” 段昀點頭。 他的母親與鐘銘之的母親都是大長公主,若鐘銘之身上的胎記是從容華大長公主身上遺傳來的,段昀身上沒道理不遺傳。所以,陸離說得對,鐘銘之身上的胎記是假冒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怎會如此……”鐘銘之跌坐在椅子上,眼圈泛紅,“凝jiejie,她,她早就知道我身上的胎記是假的,在珠語樓就知道了,為何不告訴我?” “陛下自然有她的苦衷,我想這次將太尉將你刺傷,也是另有目的的?!倍侮腊参康?,“例如,告訴我與宋先生一些事情?!?/br> 鐘銘之疑惑道:“什么事情?” 段昀搖頭笑道:“這個你卻不必知道了,總之我現在明白陛下為何要你護送她去求醫,也明白太尉為何刺你一劍了。表弟,京城即將有一場風波,為了長寧侯府的安危著想,你還是安安分分地在侯府里養傷,誰也不要見,什么也不要說。至于你背上這個,我讓孫員外郎家那位小娘子來看看,若是能去掉,盡早去掉的好?!?/br> 鐘銘之蔫蔫地說道:“你們都拿我當小孩子!” “不是拿你當小孩子,只是如今陛下皇位未穩,還不是教你勾心斗角的時候,你要長大,等一段時間再說吧?!倍侮佬α?,站起來拍拍鐘銘之的頭,翩然離去了。 他先是到了宋府,將事情同宋明璋說了一遍。 “以我看,這事與那人少不得關系,陛下只怕也早已察覺,只是礙于種種事情,未能及時處理。如今看來,陛下是打算好好地與那位說個清楚了?!倍侮莱烈鞯?,“只是不知陛下叫鐘銘之傳回這個消息是為了什么?” 話音才落,一個聲音便笑道:“本來是想叫表哥幫盯著那人的,現在卻有更重要的事交給表哥了?!?/br> 段昀和宋明璋皆是一驚,慌忙站起打開窗子,卻見窗外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女子滿臉病容,用的卻是謝凝的聲音。 “怎么?表哥可是聽不出朕的聲音了么?” 段昀與宋明璋皆是驚訝,慌忙要行禮,卻被謝凝叫住了?!懊舛Y吧,朕這個樣子,可不好受禮?!?/br> “陛下?!彼蚊麒翱伤闶菄樀貌惠p,“您這是要嚇死老臣與世子??!” 謝凝一笑:“朕可就怕嚇著先生與表哥,才露面的,否則,朕就直接回宮去了。表哥,今晚皇宮里要鬧鬼了,你不如去安慰安慰‘陛下’,叫她晚些回宮?朕看燕山行宮的荷花不錯?!?/br> 段昀明白了,攏袖行禮道:“是,臣遵旨?!?/br> “往后之事,等朕將事情弄清楚了,再向先生說明?!敝x凝道,“現在,朕要蹭表哥的馬車回宮了?!?/br> 段昀如今依舊住在皇宮里,聞言便將謝凝藏在馬車里,一路帶到了皇宮里。自從女帝離宮之后,整個皇宮的守備便不再那么森嚴,段昀的馬車更是沒人敢查,沒費什么功夫就將謝凝給帶到了宮里。謝凝一到皇宮便將臉上的易容給洗了,與陸離悄悄地去了長樂宮,當時太后正坐在攬月軒里乘涼呢,周圍只有桂棹一個女官。謝凝看準時機便輕聲叫道:“太后,朕回來了?!?/br> 太后不經意間轉頭,剛好看到她的身影又聽到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叫起來,捂住嘴巴好一會兒才問道:“女帝,你這是打什么主意呢?可要嚇死哀家了!” 謝凝微微一笑,對桂棹使了個眼色。桂棹也被嚇了個半死,好在她也在后宮沉浮許久,大風大浪地過來了,見此情形便知道女帝不欲人知她的行蹤,便到了外邊守著。 太后忙站起來,幾步上前將謝凝的手握住,問道:“女帝,近來可好?江南一行可順利?你怎么穿著這一身打扮?其他人呢?” “鑾駕還在易州,朕先回來查些事情?!敝x凝握著太后的手拍了拍,微笑道:“太后放心,朕好得很,江南也一切順利,朕還將小十七找回來了,確認那是小十七,絕不作假的?!?/br> 太后聽得前一半還舒了口氣,后一半又將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果真是先帝的十七皇子么?” 謝凝點頭:“千真萬確?!?/br> 太后憂慮道:“女帝,先前朝臣們愿意你登基,是因為朝中沒別的皇子,現在小十七回來了,他們少不得要拿男女之別做文章,陛下可要早作打算才是?!?/br> 謝凝吃驚:“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微笑,握著她的手說:“陛下,哀家膝下并無子女,只能指望你一個了,不偏心你還能偏心誰呢?” “那就多謝太后了?!敝x凝也笑了,道:“說起來,朕此次回來,也要請教太后一些事呢?!?/br> 太后問道:“女帝有哪里不明白的,盡管問哀家?!?/br> 謝凝問道:“朕此去江南,聽說了一個太醫的事。那位太醫叫穆杏林,據說他曾為貴妃醫治,還因為八皇子之事觸怒龍顏,被廢了雙手?” “原來是這事么?”太后點頭,“確有其事,女帝怎么會忽然問起這個?” 謝凝笑道:“太后久在深宮,只怕沒人告訴您,朕在江南時,已與太尉和好如初。朕聽太尉說,當年朕沒了第二個孩子時,他是以冒犯皇室之罪殺了害死朕孩子之人的,哦,就是太尉的兄長陸震。朕一直以為太尉這理由是瞎編的,卻聽說陸震曾經——想去盜竊貴妃墓?這卻是為何?” 太后聞言眼神一震,好一會兒沒說話。 謝凝見狀便道:“太后,朕不過是好奇罷了,這幾日朕都不能露面,安排的事都在鑾駕那邊呢,所以想問問從前的事,免得朕與太尉之間還有心結。若是牽扯到先帝后宮中的舊事,朕也不敢勉強太后?!?/br> “女帝說的哪里話?你現在已經是天下之主,什么人不能問呢?哀家知道陛下是顧惜老人家,但哀家何嘗又不顧惜著陛下呢?”太后拍了拍謝凝的手,道:“你說那惡賊,哀家也記得,當年確是有人妄圖進入貴妃墓的,只是守墓的士兵沒能抓住,為這,先帝還曾將那一隊士兵都殺了?!?/br> 謝凝問道:“這貴妃墓到底有什么特異之處?為何一個侯府的公子竟然要去盜竊?朕實在想不明白?!?/br> “那惡賊怕是聽說了那個謠言?!碧髧@息道,“二十五年前,貴妃生下八皇子便死了,先帝十分寵愛貴妃,哀痛不已,追封她為皇貴妃,加以厚葬。但宮中一直有傳言,說貴妃舍不得八皇子,死后魂魄在皇宮中游蕩。這哀家是不信的,八皇子雖然不是哀家照顧的,但哀家也曾數次探望八皇子,貴妃生前與哀家也并未交惡,為何別人都見到了貴妃,哀家卻沒見到呢?” 謝凝心中千思百回,問道:“太后,不知這位貴妃出身如何?” 太后道:“貴妃出身江南越州楚家,三十年前,她本是同她的孿生meimei一起進宮的,只是入宮一年后,她那meimei便死了。說來,當年她的meimei比她還要受寵得多,若是她meimei不死,必定會封皇貴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