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赤贏了然一笑:“我三哥這種明顯輸了,卻無賴似的打法,我也是愁了好幾年才徹底壓制住他的?!彼肓讼?,又說:“看這樣子,那位姑娘武藝十分厲害,若不是我腿傷了,真想與她切磋一番?!?/br> 顧熙月頓時就黑了臉,故作生氣:“這腿上傷還沒好,就想著去跟別人比武切磋,要不要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抬下去,扔在鋪子門口,再貼一張大紅紙,寫上比武招親???” 當然,她說的是戲文里的場景,只是一想到赤贏根本就不顧及自己的傷,還想著去打架比武,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口不擇言的亂說話。 赤贏被她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末了,無力的爭辯了一句:“人家是已經有家室的人了,不能比武招親了?!?/br> 顧熙月:“……” 喂,裝什么可憐,她說話的重點不在最后一句! 不過,對于赤贏的不安分養傷,顧熙月拿出來十足的夫人架勢,喝藥、換藥,時刻監視著,確保赤贏不會蒙蔽過關。赤贏見自己媳婦兒這架勢,就算有耍賴的心思也都歇的一干二凈,乖巧順從的該喝藥喝藥,該換藥換藥。弄得傲景十分好奇:“四哥,以前阿爸給你喝藥時,你還騙我幫你喝過一半呢,怎么這次,你就這么乖乖的喝藥了?” 赤贏朝著傲景比量了個“噓”的手勢,看了一眼背對他們的顧熙月,小聲說:“你小聲點,你四嫂聽到,就又該警惕了。不如,”他掂量了手里喝剩下一半的藥湯子,朝著傲景推了推:“你現在就幫我把剩下的喝了吧!” “……”傲景立即喊了一聲:“四嫂,我四哥要把藥碗給我!” 正在整理東西的顧熙月頓時回頭,眼神危險的盯著赤贏,見他乖乖的把剩下的藥喝干凈,才收回視線,朝他溫柔一笑。 赤贏無不感慨,道:“傲景啊,你有沒有發現,自從我受傷了之后,你四嫂就像變了一個人?” 傲景也深有同感的點頭,道:“四哥,其實我覺得你也變了?!?/br> 赤贏:“……” 其實赤贏和顧熙月都沒有變,只是在吃藥這件事上。原本顧熙月并沒有發現,后來有一次發現夜壺里有被倒掉的藥湯,這才知道,原來赤贏從小到大,最不聽話的事情就是吃藥。每每他生病,都會無所不用其極的逃避吃藥,想出的方法更是千奇百怪。 赤贏還跟顧熙月抱怨:“藥湯子要多苦有多苦,我身強體壯的,熬一熬就好了,何必要吃藥?” “上回喂你吃草葉子,你不是吃的挺好的嗎?”顧熙月提起兩人在山洞的那次。 赤贏很認真的回答:“那回我怕自己真死在那里,剩你一個人你也活不了?!?/br> 顧熙月眼眸動了動,反問:“那你現在就不怕了?” 赤贏嘿嘿一笑:“怕!比那個時候更怕!那個時候只是想著,你是跟我一起走的,我不能害死你?,F在你是我媳婦兒,我要是死了,你可怎么辦???” “那你還不吃藥?” 赤贏很無辜的表示:“我這傷的只是腿,平日里有外敷的藥,內服的藥不吃也無妨?!?/br> 然后,就發展成了顧熙月死死的盯著赤贏喝湯藥。 顧熙月現在晚上都會睡在床外側,挨著赤贏沒有受傷的那條腿。她晚上睡覺很謹慎,強迫自己不要往赤贏那邊靠,免得不小心壓到他受傷的那條腿。赤贏倒是想抱著她睡,都讓她嚴厲拒絕了。最后見赤贏是有心無力,夜夜受著折磨,顧熙月不得不提出要自己搬出去睡在隔壁的空房間里。 赤贏當然不同意,他現在腿傷著,自己的媳婦好不容易才來,他怎么可能放心讓她去別的房間里住。 顧熙月支支吾吾,為難的道:“我要是睡在你身邊,你……你一夜都睡不踏實?!?/br> 赤贏堅持:“我保證今晚就睡踏實?!?/br> 當然,晚上他睡得也不踏實,但是強迫著表現出自己睡的很踏實。顧熙月了解赤贏的堅韌和固執,所以之后再沒有提出要去隔壁睡的要求,只是每天晚上都盡量都一動不動,身子離赤贏遠一些。 赤贏腿傷恢復的不錯,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他摸爬摔打已經慣了,這點小傷根本就不算什么??粗嘹A一天天的好轉,顧熙月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就連楊明麗找她說話時,她唇角都帶著笑,極為溫柔的等著楊明麗說話。 楊明麗驚悚的打量了她半天,不可置信的問她:“你這是怎么了?中邪了?竟然對我這么慈眉善目、和顏悅色的?” 顧熙月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問:“你找我有什么事?” 楊明麗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那個叫做渺羅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跟朗吉是什么關系?”她問過她家那位好幾次,李掌柜的都只是敷衍的回答說是“大東家的客人”,可是她偏偏不信,誰家來了客人,主人會成天冷著一張臉,愛答不理的?還讓她住在了平日里伙計們住的一樓! 顧熙月抿了抿唇沒說話,她也不知道渺羅姑娘是什么來路,跟朗吉又是什么關系,根本就無法回答楊明麗的問題。 楊明麗朝著鋪子門口方向撇了撇嘴:“那個渺羅姑娘,今天又跟著朗吉去走馬幫了,她來這里一個多月了,每次朗吉出門走馬幫她都要跟著去,像狗皮膏藥粘人,我敢說她,肯定是看上朗吉了,一定在打朗吉的主意!” 顧熙月朝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了一眼,忍不住道:“你已經嫁人了,孩子都有了,對朗吉還……念念不忘嗎?” 楊明麗正了正神色,道:“這跟我關心朗吉的事情是兩碼事!就算你現在有了你男人,難道對太子趙承安,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至少,你還要惦念著,他娶了你meimei之后,是否過得好吧?是否會偶爾想起你吧?” 顧熙月搖頭,這近一年來,她還真沒有想過趙承安,一次也沒有。因為她本來就和他沒見過幾次,交集不深,雖然他曾有意求娶過她,也求了圣旨救了她的命,但她真的就沒有想起過她。自從認識赤贏以后,她生活的每一天,都被赤贏充斥著,就算赤贏不在身邊,她也是靠著思念赤贏度過的,根本就沒有空閑的時間去思念其他人。 楊明麗一眼就看出了顧熙月的心思,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誠心誠意要跟著你男人的?”她說完,也不等顧熙月說話,繼續說:“也對,你遇到了長得那么好的男人,又對你體貼入微,家人也都不錯,你沒有道理不誠心誠意的跟著他。顧熙月,我其實挺羨慕你的,你命真好?!?/br> 楊明麗跟顧熙月八卦完,就扶著腰走了,她已經過了三個月,如今孕吐也不嚴重了,偶爾會下樓來幫著李掌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夫妻關系和睦,人人稱贊。 赤贏的傷養的差不多,大夫幫他又換過一次藥后,同意了赤贏想要走動的要求,但是必須拄拐,免得影響日后的恢復。 顧熙月想起他以前腿部中箭后,也是拖著殘腿一瘸一拐的到處亂走,甚至還去獵兔子,立即跟大夫說起了那時候的情況。這位大夫是一位很有經驗的老中醫,專治跌打損傷,尤其擅治腿傷,已經年過七旬,留了一腮幫白胡子。聽到顧熙月形容的情況,頓時就皺了眉頭,捋著胡子,滿臉不悅道:“胡鬧!就壯著自己年紀輕,小小年紀就這般胡鬧,看你老了怎么辦?” 顧熙月急忙又問有什么補救的辦法,那老大夫又檢查了一下赤贏的腿,道:“好在年輕氣壯,這要是年歲大的,早就完了?!?/br> 赤贏萬萬沒想到,以前那點小傷,竟然被翻了出來,又被老大夫說教了一番后,他才獲準每天有半個時辰,可以拄著拐下樓走走。 傲景幫赤贏尋來拐杖后,顧熙月扶著他下樓走了走。他這一個多月一直躺在床上養傷,的確有點悶,如今緩慢的走一走,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 說來也巧,赤贏下樓的這天,朗吉正好回鋪子。他一進鋪子大門,就看見赤贏拄著拐,四處亂晃,頓時臉色就黑了,兩步上前,直接低吼:“誰讓你下樓的?腿好了?” 赤贏指了指手里的拐杖,聳了聳肩,道:“大夫說可以走一走?!?/br> 朗吉眉頭緊鎖,顯然不信,最后從李掌柜的那里得到了證實,才放下心來。 一直旁觀的顧熙月完全沒有想到朗吉這么關心赤贏,或者說她一直都是聽赤贏說朗吉是個多么好的哥哥,但卻從來沒有親眼看見過。如今看來,朗吉和赤贏的手足之情,并不像表面那樣冷冰冰的。 這時,渺羅姑娘也拎著鞭子跑了進來,直接拉住朗吉,不滿的質問:“喂,朗吉,你干嘛撇下我一個人就走了?你知道我為了追你,日夜兼程,累死了兩匹馬?” 朗吉神情不悅,漆黑的雙眸冰冷的盯著渺羅,語氣陰森:“你怎么還跟著我?” 渺羅姑娘一時語塞,最后一跺腳,手中的鞭子一出,直接纏上朗吉的脖子,手肘抵著朗吉的胸口,欺身而上,不滿道:“怎么?想輕易甩掉本姑娘?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才行!” 朗吉后背抵著桌子,絲毫不受威脅,神情全然不在意,頭一鉆,避開渺羅的視線,連話都懶得說。 渺羅眼神微瞇,聲音發狠:“朗吉,本姑娘告訴你,我就是看上你了,要找你做我的壓寨相公,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說罷,她起身豪爽的收了鞭子,挺著頭,一身傲氣,轉身從朗吉身邊離開,神情平淡,似乎剛才并沒有不快的事情發生。她路過顧熙月時,甚至還能面帶微笑的跟她打了個招呼,隨后目光便落在了顧熙月身邊的赤贏身上。 顧熙月急忙介紹:“這是我的夫君,朗吉的四弟,赤贏?!?/br> 渺羅姑娘雙眸凝視,將赤贏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語氣疑惑:“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我看你很面熟!” 她話音剛落,另一旁的朗吉,冰冷的視線瞬間就掃了過來,臉色變得比之前還要難看。 赤贏搖頭:“不曾見過?!?/br> 渺羅點頭,也沒有刨根問題,釋然道:“也許是我記錯了,可能是見過和你長得很像的人,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br> 朗吉忽然開口,吩咐李掌柜的:“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去南邊走生意,讓大家今晚準備一下!” 李掌柜的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大東家的,今天兄弟們才剛回來,明天就要出去?” 朗吉的話一向不容別人拒絕,執意讓李掌柜的照辦。他臨上樓前,破天荒的對渺羅姑娘說了句:“明天你跟我一起走!” 渺羅姑娘正想要跟顧熙月說話,被這么朗吉這么突然一吩咐,頓時回頭,驚覺的反問:“你不是煩我嗎?為什么?” “讓你跟著就跟著,哪有那么多為什么!”說完,頭也不回,直接邁步上樓了。 渺羅姑娘朝著他的背影吐了個舌頭:“性格詭異的神經??!” 顧熙月驚訝問她:“那你還說喜歡他?” “多有趣的一個人呀,我可是草原上有名的小辣椒,我就不信自己征服不了他!”渺羅姑娘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隨口一答。 臨吃晚飯前,朗吉單獨來房間里找赤贏說話,顧熙月沒轍,只能找了借口躲了出去。等朗吉走了,赤贏便告訴顧熙月:“三哥看我的腿傷養的差不多了,想讓我回村子?!?/br> 顧熙月皺眉,心中有些不悅。赤贏現在雖然每日能拄拐溜達半個時辰,但回村子的路途遙遠,道路顛簸,對他的腿傷十分不利,而且村子里的大夫肯定不及現在給赤贏看傷的那位老大夫,這要是臨時換了大夫,傷了赤贏的根本,可就大事不妙了。她真不明白,這朗吉忽然提出這個要求究竟是為了什么! 赤贏發覺了她的不快,伸手把她拉到身邊,輕聲道:“三哥也是為了我好,他沒有別的壞想法,你別誤會他?!?/br> 顧熙月只能答應,但是提出了一個要求,讓那位白胡子大夫在離開前給赤贏再一次傷,不然她可就要賴著不走了。 第二天一早,赤贏趁著顧熙月還未醒,拄著拐去見正要出門的朗吉。朗吉臉色很不好,見他出來,臉色就更差了。赤贏倒是一副淡然模樣,道:“三哥莫要擔心,事情不會變成你想的那樣。何況,世間長得像的人很多,她也只是一時說我看著眼熟,并不代表什么。就算她真的看出了什么,也不會無聊的去亂說這種事?!?/br> 兩人正說話間,顧熙月披著外袍追了出來,看見赤贏完好無損的站在那里,頓時懸著的心就放了下來。她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赤贏不見了,急忙穿了衣服追了出來,看見他和朗吉正在講話。 赤贏見她來了,朝她伸了手,把她拉了過來,笑著說:“既然醒了,我們就一起吃早飯吧?!?/br> 朗吉沒有給赤贏他們一起用早飯,渺羅姑娘也沒有出現,飯桌上只有傲景大口大口的扒拉著飯碗,吃得又急又快,好像是餓死鬼似的。 顧熙月看不過去了,小聲提醒:“你這么吃會噎到的?!?/br> 傲景腮幫子鼓鼓的,邊嚼邊說:“沒事,我著急去看賬簿,昨晚我熬到近四更還沒弄完,后來實在太困了就睡了,今天有的忙了?!?/br>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外面又吵吵嚷嚷的鬧了起來。 顧熙月皺眉,叫來一個路過的伙計,一打聽才知道,又是桑普鬧上門來了。 桑普為了逃避嫁給西草原李地主的兒子伍賜,帶著弟弟挪棕跑到了鎮子上,因為赤贏吩咐過,她連他們商號鋪子的大門都摸不著,就只能去住在客棧。如今聽說,是因為在住客棧兩個多月了,付不起住宿費,被趕了出來。 就算被趕了出來,她也不覺得丟人,反而大張旗鼓的帶著弟弟挪棕,要求住進鋪子里,現在正在鋪子門口大鬧呢。因為上次伙計們把桑普給扔出去了,顧熙月大方的賞了他們每人二兩銀子,這一次鋪子里的伙計們就更加賣力,根本就不讓桑普靠近鋪子一步,甚至把鋪子門口一丈遠的地方都清空了,這次桑普就是想摸鋪子的門都摸不著了。 一直在整理東西準備出門的朗吉聽見了動靜,神色不悅的問道:“什么人這么大膽,竟然敢在我們鋪子門口鬧?” 有懂得看眼色的小伙計殷勤的回答:“是一位叫做桑普的姑娘?!?/br> “她?”朗吉確實沒想到會是這個瘋女人。桑普也是夠絕的,到了鎮子兩個多月,每次都是特意挑選朗吉不在的時候過來鬧,這次實在是因為被客棧跟趕了出來,沒了辦法,才斗膽登門的。 “桑普是誰?你認識?”渺羅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拎著鞭子,威風凜凜,挑眉抬眼的問朗吉。 朗吉不耐煩道:“一個瘋女人?!?/br> 他看向渺羅,換了話題,問她:“你東西都收拾好了?” 渺羅雙手一攤,笑道:“我除了這根鞭子,什么都沒有,你讓我收拾什么呀?” “隨你便?!崩始^續低頭整理東西,隨口吩咐了一句:“桑普和她弟弟再來,直接亂棍轟出去!” 桑普卻不依不饒的在門口繼續亂叫,李掌柜的怕影響鋪子生意,特意囑咐了幾個小伙計,讓他們負責把她引得里鋪子門口遠點,鎮子就那么大,就算有人來圍觀,也不出了什么大事。 直到吵到了朗吉出門,桑普也沒能靠近鋪子門口一步,反而離鋪子更遠了。不過,她一看見朗吉,就像是看見了救星,大喊著:“朗吉,朗吉……” 剛想翻身上馬的渺羅極其不滿的瞪了過去,厲聲喝道:“哪里來的瘋女人,朗吉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桑普看了眼渺羅這個陌生的女人,從上打量到下,沒覺得她有什么特別,于是滿臉輕蔑,嗤笑了一聲,繼續喊著:“朗吉,朗吉,我是桑普!我來找你……是來談赤贏的身世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第67章 朗吉根本不理她,她卻不依不饒,急忙想要向前靠,掙扎著大喊:“我知道赤贏是誰的兒子!你們要是不管我和挪棕的死活,我就把他的身世宣揚出去!我就不信,各部落爭亂,其中沒有人對赤贏的身份感興趣!” “你四弟的身世?難道他不是你親弟弟?他的身世有秘密?”幾乎桑普一說完,聰明伶俐的渺羅就猜了出來,隨后恍然大悟:,驚詫道:“怪不得我覺得他看起來那么眼熟,這么說來,他很有可能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身世沒有秘密,你不要胡亂猜想!”朗吉立即打斷渺羅的話,直接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