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既然張奧不說話了,那羅秋雨只能硬著頭皮去猜密碼。 密碼是六位數以上,那肯定要帶上出生年份。 算了算自己的年齡,再想想生孩子那年幾歲,她總算是算出了張妍的年紀是23,今年是2020年,那張妍就是在1997年出生的。 京華市穿羽絨服的季節,應該是12月到2月之間吧? 先從12月1日開始蒙…… 羅秋雨咬著嘴唇,打下了“1997121”。 密碼不對……試著在日期的“1”前面加了個“0”,也還是不對。 還好這密碼門沒有失敗報錯系統,羅秋雨就耐著性子一個個的試。 試著試著,羅秋雨愈發自責,眼里泛起了淚光。 現在想想,工作和賺錢真的那么有趣嗎?她居然能為了工作和賺錢,把張妍的生日都給忙忘了。 每次過生日,都是讓秘書去挑禮物送給張妍,她都沒cao過心。 只有一次她剛好在商場里等客戶,心血來潮逛了逛,想起女兒生日好像是快到了,就隨手買了件衣服送給張妍,就是那件黑色的羽絨服。 她的女兒陷在無盡輪回的末日里,隨時都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張妍還是選擇第一時間來保護她這個mama。 而她呢?她做過什么…… 羅秋雨咬著牙,強忍著淚水,一個又一個的試著密碼。 終于,試出來了! 12月22。 羅秋雨深吸一口氣,用力拉開地下室厚重的門。 地下室內并不陰暗,也沒什么奇怪的氣味,干凈明亮,溫度恒定,溫暖舒適。 繞過一堆瓶瓶罐罐和架子,羅秋雨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浴缸。 一個干瘦的男人正躺在里面,他就是張奧。 要不是看到張奧臉頰上的兩顆痣,羅秋雨都不敢認他。 張奧就像是一具干尸,臉頰凹陷,嘴唇干癟,泛著灰黃色的肌膚皺巴巴的貼在他的骨架上,他身上每一條肋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有穿衣服,身上只罩了一層薄薄的白布,羅秋雨認識那種布,就是研究所里面蓋尸體用的布。 看到這畫面,羅秋雨感到噎得慌: “你怎么搞成這樣了?是蔣正干的?!” 張奧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看著羅秋雨,蠕了一下唇,說不出半個字來,眼角卻是有淚水淌了出來。 林暮光看到這模樣的張奧也嚇了一跳,連忙道: “我記得蔣正那邊有營養劑,我去拿?!?/br> “不……不用……”張奧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但語氣是堅定的,“我要見……蔣正……的尸體……” 剛才他在暗室里發出的求救聲大概已經耗盡了他剩余的力氣,現在他燈盡油枯,說一句話費力的很,要喘好幾次氣。 張奧這模樣,讓羅秋雨看的一身雞皮疙瘩,這分明就是一個將死之人的狀態。 羅秋雨應張奧的要求,把他背了起來,回到了蔣正的實驗室里。 如今的張奧,輕的就像兩三歲的孩子,羅秋雨的手接觸到張奧腿上的肌膚,就像是在摸一塊樹皮。 羅秋雨很快就把張奧背到了蔣正的尸體旁,并不太費力。 看到蔣正慘死的模樣,張奧嘴里發出破風箱一般的“嗬嗬”聲,是在笑,卻聽的羅秋雨汗毛都豎起來了! 應著張奧的要求,羅秋雨把張奧放在了地上。 張奧居然晃晃悠悠爬到了蔣正身旁,一把按住了蔣正的喉嚨,似乎以這種行為在發泄著自己心中的苦楚。 羅秋雨皺眉,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再跟張奧牽扯: “我把你從地下室弄出來了,算是盡了這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我要走了,你留在這吧,會有人救你的?!?/br> 畢竟,她現在殺了副所長,攤上大事兒了,沒辦法再照顧張奧這種病號。 他們感情也早就破裂了,跟陌生人沒什么區別,她也沒必要照顧他。 見羅秋雨要走,張奧也不挽留,而是用盡力氣吐出一句話—— “浴缸……旁邊……有筆記……” 說完這句話,張奧就徹底沒了力氣,躺在地上喘著粗氣,但雙手卻還是掐著蔣正尸體的脖子。 羅秋雨又回去找了找,果然在一個盒子里找到了一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應該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吧? 現在也沒空看了,羅秋雨收起本子,打算把這本子帶給張妍看。 林暮光和羅秋雨匆忙逃跑,離開了龍力生物研究所。 而就在羅秋雨離開后不久,張奧就因為過于虛弱,徹底斷了氣。 臨死之前,他還死死扼住蔣正尸體的脖子,不肯撒手…… …… 因為張妍他們殺了湛,蟲族正處于茫然無措的狀態之中,現在的街道上,干凈的很,很少有蟲族游蕩。 羅秋雨和林暮光當然不知道這個原因,他們只覺得自己很幸運,找張妍的一路上居然都沒有蟲族礙事。 花了一天的時間,羅秋雨終于來到了張妍面前。 此時,張妍正和“龍”在一個破舊小區院子里練習格斗技巧。 因為激戰會讓身體變熱,春風中,張妍只穿著黑色的背心,臉頰肩頸都掛著大顆大顆的汗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見到張妍之后,羅秋雨鼻子一酸。 張妍也發現了房屋拐角處的羅秋雨,她一愣,收回了刀。 羅秋雨沖向張妍,狠狠的抱住了她。 一直以女強人形象示人的她,第一次對女兒展現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羅秋雨心疼女兒,也后悔自己在和平時期沒對張妍關心過,她緊緊的抱著張妍,除了一句“對不起”什么也說不出口。 雖然不知道羅秋雨到底在懺悔什么,但看到一向強勢的mama能做到這種地步,張妍的心也柔軟了下來。 天天在尸山血海里掙扎,張妍對mama的那點怨氣,其實也早就淡化了,反而會經常擔心mama在研究所過得好不好,安不安全。 有怨氣,是因為渴望得到更多,既然mama現在已經改變了很多,那也沒什么可怨的了。 張妍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笨拙的拍著羅秋雨的背。 羅秋雨骨子里也是個倔脾氣,也不肯在張妍面前太跌份兒,偷偷擦了一下那兩滴眼淚,她恢復了冷靜,松開了張妍。 此時,張妍才注意到林暮光也一起來了。 當看到羅秋雨和林暮光站在一起,張妍嚇了一跳。 而當聽說羅秋雨他們殺死了蔣正,張妍又嚇了第二跳。 當得知自己的親爸被蔣正這個發小囚禁,折磨成了一副干尸模樣,張妍……反而冷靜了下來。 她默默接過羅秋雨遞過來的筆記本,開始翻閱。 嚴卓等人也默默圍了過來,對這個筆記本很感興趣。 眾人原本以為這個筆記本會對消滅蟲族有幫助,但是,所有人都失望了。 這不是蟲族研究筆記。 筆記本的主人是蔣正,這和他平時的工作筆記似乎不太一樣,記錄的都是一些扭曲變態的,聳人聽聞的研究。 筆記本比較老舊,第一頁的日期是1999年4月3日,寫的是蔣正酒醉無意中殺死了一個白人女性,然后他就想辦法把女人弄到了自己的實驗室,用機器加工成了繁殖型小白鼠的鼠糧,偷偷研究小白鼠食用人類之后有什么不良反應。 第二頁時間就到了2000年1月23日,蔣正毒殺了一個一直看不順眼的同事,把他的rou煮熟凍了起來,一點點喂了家里養的狗,用來研究犬類長期食用人rou是否會對人發起攻擊。骨頭則清洗干凈做成了骨架模型,隨意的丟進了研究所的倉庫里,直到現在估計都沒人知道倉庫里多了一具無名骨架。 第三頁,2001年9月30日,蔣正把一個女人灌得爛醉,拖到自家后花園殺死,做成了石膏像,然后挖了個五米的深坑埋了。他在測試人類腐爛的氣味是否會引起鄰居的疑心,結果,深埋的尸體好像并不會散發多大味道,根本沒人發現…… 這些東西雖然看的心驚rou跳,但在末世里摸爬滾打了這么久,張妍已經能見慣不怪了。 直到張妍看到2003年12月20日,她的眉頭才擰了起來。 這上面只寫了幾句心情隨筆,卻看的張妍怒火中燒—— “張妍跑我家來玩了,非要去碰我收藏的工藝刀,被劃爛了手,血流了很多。 我閑著無聊就把她的血收集了起來,和那只最近發現的古怪寄生蟲做了個配型,沒想到……居然達到了98.95%! 我們和各種動物做過配型,都沒有符合的,只有那只青蛙勉強達到了75%的臨界點,勉強被蟲子寄生了,不過寄生狀況不太好,青蛙好像快死了。上面好像對這蟲子沒多大興趣了,命令我銷毀…… 不如,送給張妍玩玩?要是被寄生了,那就太好玩了。到時候,我就多了一個觀察目標?!?/br> 原來,這個一直對她很熱情的“蔣叔叔”,對她熱情,對她好,那么真摯的和她家人道歉……都是因為——她是他的觀察對象! 張妍的臉冷的嚇人,她的手輕輕顫抖著,停了好一會兒,才有勇氣繼續翻閱下去。 之后的,又都是殺人信息。 這些年里,蔣正陸陸續續殺死了十六個人,他的筆記本里,只有張妍一個受害者還是活著的。 從他的行為上能看出來,蔣正也越來越大膽,越來越冷靜。 他殺了這么多人,卻沒有人知道,認識他的人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好人,他享受在這種反差的樂趣之中。 筆記本的最后,記錄著他折磨張奧的過程。 之前很少涉及到專有名詞和簡稱,到了張奧這里卻一個又一個的用,很少用正常的漢字,內容也跳躍的多,而且記錄足足寫了二三十頁! 要不是有嚴卓在,張妍大概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么。 張奧被注射了各種病毒,發展到后期時再注射血清治好、調整他體內細菌群落數量、將張奧體內的脂肪抽出轉移到yinnang里、抽掉一部分肌rou觀察肌rou的再生能力…… 除了這些折磨的過程,蔣正幾乎沒寫過心得。 唯一的心得,就只有夾在中間的寥寥幾句—— “他哪兒都不如我,但哪兒都混的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