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楊青與博婉玳對視一陣后,恭手向博婉玳行了一禮:“若殿下不棄,楊某愿為殿下肝腦涂地?!辈┩耒橐彩芰怂@一禮,帶著她走向廳里,并在一溜空著的玫瑰椅前示意她坐?!岸嘀x大當家相助,本殿將來也必不負你,現下還是先醫好楊正夫的病要緊,你也先休息一日?!?/br> “謝殿下?!睏钋嗑徒?,博婉玳則坐在她旁邊的空椅上。普蘭立刻命人上了兩盞茶。 “和順鎮的七萬人,本殿就全部交給你,你對翼西比較熟悉,隨便在哪處找塊荒地,開墾了安置于他們吧,也免了那充軍之苦。順便你也幫本殿想想,挑出些人手來,打理越古馬場,目場馬場內只有四萬馬匹,本殿希望年底前能有三十萬?!辈┩耒楹攘丝诓?,說道。 “我們留在翼西?”楊青很激動,她沒有想到博婉玳還會讓她們這些山賊繼續留在翼西。 “是,全部解甲歸田,也不要提你們的過往?!辈┩耒楹苷J真的說著?!澳悴皇钦f不想你的夫郎和女兒再顛沛流離嗎?那就讓他們都留在翼西,好好過日子?!?/br> 楊青端起方幾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銀毫香氣沁滿心脾,眼底透出一絲難以查覺的笑意。 京城 綺霞宮 皇貴君夾了塊女兒喜愛的清蒸蒜茉蟹黃放到女兒玉碗中:“陛下近日身子似乎不大好,父君送蓮藕冰糖燕窩到御書房時,見陛下連咳個不停,連眼淚都咳了出來,當時父君本想叫太醫,陛下卻說只是嗆到,就讓父君出了殿?!闭f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澳阋粫喝舻每?,也去看看你母皇,順便幫父君問問她好些了沒?!?/br> “這幾日午間炎熱,夜間較涼,估計是著了涼,兒臣下午就過去?!膘o王優雅的吃著碗里的蟹黃。 “嗯,你母皇君侍兒女眾多,你要多去和她說說話,她才不至于把你疏忽了,特別是這個時候,更要如此。樂王跑的可比你勤快多了,父君幾次都在政清宮門口遇上她,你看德君,明明已經被降為君三年了,陛下卻下旨他今年的秋賞按貴君的分例,想來,陛下又想抬舉他的了吧?!闭f著頓了頓,又夾了塊兔耳扁食給女兒?!澳憔彤斨菐鸵r父君?!?/br> 靜王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握在皇貴君手背上:“父君放心,兒臣自會達成父君心愿,將來即便母皇不為父君抬位,還有兒臣。德君再抬位又如何,也不過只是個貴君,尊貴不過父君去,父君沒必要為這些個不相干的賤人們動氣?!?/br> 皇貴君聽女兒這么說,心中暗喜,但表面還是勸道:“皇兒慎言,這話在父君這說說便罷,若在別處,可莫要說,當心隔墻有耳?;蕛河羞@心,父君也知足了,父君的皇兒,自是不比德君的那女兒差,祥王更是不必考慮,只是你那九皇妹,陛下此次卻是派她去了翼西?!?/br> “父君多慮了,父君與德君重病,七皇妹又是個不爭氣的,其他皇妹年齡甚小,此次翼西,母皇不派她去還有誰去?”靜王勺了一銀勺河蚌芙蓉蛋放在皇貴君碗中?!坝方诒銜蚰富侍岢隽⑻皇?,畢竟太女人選關乎國之根本,且母皇已近花甲,立太女一事已刻不容緩,否則,朝堂不安。九皇妹年齡尚小,心性未顯,是聰是愚還未得而知,立太女之事并非只是皇家家事,更是關乎大耀將來興衰的國事,既便母皇此時屬意于她,眾朝臣也是不允,必有人死諫。母皇登基二十余載,凡遇大事從來都會考慮大臣們的意見,并非一意孤行之人?!?/br> 放下銀勺,她一邊嘴角翹起,冷笑著說道:“而六皇妹,她與德君不過是占著西北秦家的實力罷了,近年西漠鐵騎日漸強大,此次母皇如此厚待德君,應該也是這個原因,據報,翼西的洪災使的越古馬場的五十萬馬匹一夜之間,成了泡影,母皇估計是擔心西漠國主若得知此事,今秋可能會有動作,秦家自開國起便鎮守西北,母皇此時施恩于德君,便是施恩于秦家,好讓她們盡全力為朝廷效命罷了,父君不必過憂?!?/br> “那你母皇會不會因此而……”皇貴君聽女兒分析九皇女不可能被立為太女的原因,覺的很有道理,但他對德君及樂王的戒心卻更大了。 “父君放心,秦家還當不起這么大的恩典,朝廷不是還有兩處馬場嗎,怎么說也都有四十萬吧,加上原來的八十萬騎兵,還未到需施給秦家當這么大恩典,讓她們死戰的地步?!膘o王很自信的說著。 “那你想如何應對?!被寿F君很好奇女兒的自信,也很擔心。 “恕兒臣暫時不能告訴父君?!膘o王笑著說道?!皟撼加煤昧?,這就去政清宮拜見母皇?!?/br> “好,你去吧?!盎寿F君送女兒到殿門口,心里既激動不已又有些忐忑不安。 樂王府 “如何?”樂王問身在暗處的黑影。 “回王爺,越古馬場所有馬匹盡被沖走,現九皇女等人正在修整馬場,目前越古馬場內僅有四萬匹從各山寨中剿來的匪馬?!焙谟盎卮鸬?。 “嗯,此次剿匪,共有多少俘虜?為何不見押進京來?”樂王繼續問道。 “共有七萬俘虜,關押在和順鎮內,顏靜茹怕糧食不夠,下令要古欣將俘虜全部處死,古欣因此與顏靜茹吵了一架。但當晚俘虜卻被九皇女命古欣秘密釋放,而顏靜茹是兩日后才得知消息,將古欣杖責八十,顏靜茹也被九皇女罰跪兩日,她現已寫了折子,快馬送進京來,估計明日會到陛下手上?!焙谟罢f道。 “七萬俘虜全部釋放?為什么?”樂王來回踱步,想著這個可能性?!邦侅o茹沒派人去抓回來?” “九皇女說顏靜茹卻以糧食不夠為名要殺七萬俘虜,實在殘忍,便將山賊全部秘密釋放。顏靜茹曾派人去抓,但已分不清災民與山賊,九皇女又罵她肆意慘害大耀黎民性命,禍國殃民,要到陛下那參她一本,顏靜茹只得作罷?!?/br> “嗯,這個九皇妹,有意思,她就沒想過這些人再當山賊?”樂王想了想,九皇女才十四歲,見不得七萬人全部被殺也是正常。要說這顏靜茹也是夠狠,若這七萬人能押解進京,必是充到西北無疑,就她那小肚雞腸,自然見不得秦家得這七萬人。 “九皇女的意思,山賊都是因天災人禍,百姓無路可活才迫不得已落草為寇,現陛下皇恩,免翼西三年稅賦,百姓得已休養生息,落草之人自然就少?!焙谟袄^續說道。 “嗯,幼稚?!睒吠跽f著,揮了揮手,黑影拱手欠身,瞬間不見蹤影。 黑影消失后,樂王便讓人去召周應入府。 “本王的父君位份在皇貴君之下,而本王也只有鎮守西北秦家與兵部的部分大臣支持,不如靜王有朝中兩大世家在背后扶持,且靜王近日暗中拉攏前太女的一些門客,這些蠢人如今也紛紛成了靜王的座上賓?,F在朝中有一半以上的朝臣都已傾向靜王,這勢必會影響母皇立儲的決定,對本王相當不利。但翼西洪災倒是提醒了本王。若西漠向我朝下了戰書,那朝廷唯有秦家大舉出兵方可抗衡,如此一來,母皇自當施恩于秦家,眼前最能讓秦家滿意的恩典莫過于立本王為儲?!睒吠踝谏鲜?,手肘靠在方幾上,對坐在下首的周應說道,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周應心中一顫,不過一想,做大事者必不拘小節,隨后點點頭,但又疑惑的說道:“此次翼西洪災,等于我朝近一兩年將少了五十萬騎兵,這對西部的西漠國等平原及大漠地形國家的威懾降低不少,但這并不足已表明我朝騎兵的喪失作戰能力,且北方的大魏目前明面上還是與我朝交好,而西漠也不會蠢到因此就對我朝開戰?!?/br> “若多戟馬場與西戴馬場也有損失呢?”樂王的這句話象從牙縫中擠出的一般,聽著讓人渾身發寒。 “西漠必趁虛而入,而我朝須秦家傾力死戰,方有勝算?!敝軕谑诌叺姆綆咨锨昧饲?,輕聲道?!岸丶矣质堑钕履耐庾?,秦家一旦有失,殿下失了秦家之助力,等于失勢,故馬場之事絕無人懷疑到殿下頭上。但陛下為了能讓秦家全族無后顧之憂,安心一戰,必會在戰前立殿下為儲,哪怕秦家因此戰只剩一人,也是帝王外祖,榮耀非常?!?/br> 樂王放下手中茶盞:“據聞翼西不少人得了痢疾,但大多都被九皇女帶去的太醫幾個治好了?!?/br> “殿下放心,屬下會讓這兩馬場沒的治?!敝軕f的很是神秘。樂王冷冷的點了點頭。 周應由王府離開后不久,樂王便讓人準備軟轎,帶著幾個隨從,前往郊外狩獵。 第31章 顏家主事 顏家 “庫房的空缺的物件,依公子吩咐,今日辰時已都采買齊了,有上等人參八兩,中等人參三斤,燕窩五兩,鹿茸五兩,阿膠一斤,茶葉五斤,月白絲緞三匹,水藍、素青、藕荷、冰藍絲緞各兩匹,花色錦布兩匹,共計花費一百四十三兩二錢銀子;廚房今日采買各色菜品共花費七錢銀子,付了外院的十名短工工錢一錢銀子;另外大小組參加書院同窗詩會要領的十兩銀子,王側夫母親生辰要領的五兩銀子也已送過去了;蘇家主壽辰,也依公子吩咐,派人以家主名義包了三十兩銀子過去;錢家嫡孫小姐滿月,正夫老爺派人來領了三十兩禮金……”賬房管事一一向顏墨梵報著今日的開銷。 用過午飯,顏墨梵坐在怡景閣正堂上首喝著參茶,管家、賬房管事及幾位內院的管事爹爹立在下首,向他匯報顏家今日的開支,這些都是事先管家請示過他的,他聽著數目沒有問題,便點點頭。 “正夫老爺今日來賬房吩咐,二小姐自下月起,月錢加到每月三兩銀子,說是公子您允了的?!彪m然是顏家正夫直接跑到賬房吩咐的,但賬房管房還是要親自問過顏墨梵才敢應承。 “嗯”顏墨梵頭也沒抬,將茶盞放下,賬房管事所說的事是顏家正夫今日出門前才來問過他,魯側夫與顏家二小姐顏景秀都不敢來找他商量,只好求著顏家正夫來與他商量,顏家正夫一說他就允了。 一來顏景秀也快要到成人的年齡,書院同窗之間日常往來及在外的人情開銷也日漸增加,原來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錢也的確太少;二來讓這些個側夫庶女們有事都去找顏家正夫商議,也能增加顏家正夫在家的威信,任誰都不敢怠慢。 顏墨梵也猜到父親的性子,自己應允了,定會第一時間親自到賬房去吩咐,別人只要幾句軟話,父親都會盡力幫他們去做。 “另外二小姐想預領下月的月錢,二公子想領一匹月白色絲緞,二匹墨色普緞及各色絲線,大小姐想再領十兩銀子,說是想給劉公子買個墜子,還問能否給她再撥兩個奴侍……”管家一口氣報著各院今日向他索要的東西。 “告訴她,送未婚未的東西最好自個兒掏錢才夠誠意,家里出算是她送還是顏家送?另外等她成婚時,本公子自會給她夫郎多撥幾個奴侍伺候,現在,她屋里人手夠了,其他的都準了?!鳖伳筮呎f,邊起身往內室走去。 各院的管事爹爹都立在管家與賬房管事身后,從進入怡景閣正堂起就沒敢吭上一聲。 “是”管家與眾管事紛紛行禮告退。 顏景清與同窗在酒樓喝到天黑到回府,一回房就微醉的喊著要沐浴,她房里的奴侍伍兒立刻到廚房要了熱水,喊來兩名奴婢抬進屋后,伍兒關上房門,兌好水,幫她脫去衣裳…… “小姐,大公子說……說劉公子的墜子要您自個兒送才夠誠意,另外大公子說等您成婚時,自會給姑爺撥幾個奴侍,現在您屋里人手夠?!鳖伨扒宓墓苁碌⒃诜块T口向她稟報。 屋內一時間沒有聲音,過一會兒,一陣瓷器落地的乒乓聲響起,房門突然間被霍得打開,嚇得門外幾人一跳。 顏景清一手撐著一扇門板站在門口中央,身后圓桌上空無一物,原本應擺在圓桌正中間的茶壺杯碟,此刻全部被掃落在地上,跌成了碎片,和著茶水、點心,一片狼籍。 管事爹爹眼尖,見著房內浴桶邊的地上一灘的水,那水直流到了床邊的烏木雕花腳踏底下,而浴桶里卻沒剩著多少。伍兒站在浴桶邊不遠處,身子轉向里邊,似乎在扣著衣裳,頭發濕了一半,管事爹爹連忙低下頭,不再看。 “怎么,本小姐就要兩個奴侍他也不允?臭小子,還不是遲早要被潑出家門去,真以為自已是顏家當家人了不成?!闭f著,借著酒氣要去找顏墨梵算賬。 “小姐,您干嘛去,你別忘了,家主可是什么都依著他的,萬一沖撞了,到時在家主面前說上幾句,那您過繼正夫為嫡小姐的事,可就……咱忍他這一時,過個一兩年,等家主把他嫁了,到時您還怕出不了這口氣?”顏景清的管事爹爹見她這架式,估計她是要去找顏墨梵,追到院子把她攔下,因這院中的侍婢有部分是顏墨梵安排的,只得附在顏景清耳邊,小聲的勸著。 聽了管事爹爹的這番話,顏景清冷靜了下來,但還是有些許不甘心,哼的一聲,甩袖走進房去。 “大小姐今夜多喝了些,你們可要好生照顧好了,剛才大小姐說的醉話,也都吞肚里去,要是傳出去,害的顏家后宅不寧,可別怪我不留情面。你們自個兒也掂量著點,是大公子能長久罩著你們,還是大小姐?!惫苁碌屓岁P上院門,警告眾侍婢,不準她們將剛才顏景清的話傳給顏墨梵知道。 顏家主夫到錢家赴宴回來,換過衣裳,就往顏墨梵的院里來看看,進屋見顏墨梵又在一個人拿著棋譜在那擺弄黑白子兒,上前一把搶過。 “父親?”顏墨梵正集中精神在解殘局,被顏家主夫這一搶,給嚇了一跳,語氣帶著一絲怒氣與無奈。 “說過多少回了,你白日里要管著家里大大小小這么多事,晚上就別玩這個,傷精神,你怎么就是不聽,現在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去休息。你母親也真是的,一個孩子,讓你管什么家,里里外外又這么多的事,你要是累病著了,我跟她沒完。把家丟給你,她倒省心了,去了這么久,書信也不給家里來一封,天曉的又在外面養了幾個?!鳖伡抑鞣蜻呎f邊單手把那黑白棋子幾下掃成一堆,哪管黑子白子,一估腦兒全倒進棋鐘里,都收好、說痛快后,抬眼悄悄瞄了兒子一眼,見他不理自己,只是走到屋子中間的紫檀圓桌前坐下低頭倒茶,心想惹著兒子生氣了,又趕緊將兩個棋鐘的棋子都統統到棋盤上,站在棋桌邊上一粒粒把那黑子白子分開,分別放到兩個棋鐘中。 顏墨梵倒了杯茶,又拿起一只空杯,將茶水互倒數下后手持茶杯起身:“父親別忙了,先喝口茶,過會兒讓小侍收拾吧?!?/br> “梵兒,父親不是要管著你,只是怕你再象之前那樣病倒……”顏家主夫放下手中棋子,走了過來,接過顏墨梵手中的茶,怕兒子生他氣,在一旁解釋著,又覺的自己說的話不吉利,伸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子,“瞧我說什么,唄唄,大吉大利,我兒子身子好的很……” “父親,你做什么?”顏墨梵伸手想要阻止父親,卻已來不及了,看著父親臉上沒什么大礙才放心?!昂褐滥菫楹汉?,可是孩兒現在不多學學練練管家,將來如何在后宅主事呢,父親也見著了,那些個側夫庶女們個個都是不安份的,兒子若沒些許能耐,今后誰能信服?母親也是好意,讓孩兒在娘家時多練練管事,將來才好應對,不至于被人欺了去?!邦伳竺嫔届o,但語氣中帶著倔氣與怒氣。 “我剛才進來時,聽幾個小侍在說,你又不答應清兒領銀子和小侍的事?!甭爟鹤幼詈筮@句,顏正夫想起件事,但聲音越說越小,怕兒子聽這些又不高興。 “是劉側夫和顏景清故意讓人說給父親聽的吧,父親是認為孩兒苛待顏景清?“顏墨梵眉頭微皺。 “梵兒,你也莫和你大姐置氣,你將來就算嫁到妻家,也還是要有娘家人給撐腰才行,父親這么多年算是看明白了,正夫又如何,沒個娘家人撐腰,在后宅一樣立不住腳。將來這顏家遲早是你大姐當家,你如今這么跟她置氣,要是她不管你,那你以后可就連個替你出頭的人都沒有,你現在順著他們點,將來他們自然也會護著你。父親別的不求,你要你今后安安穩穩的,比什么都強。再說這錢反正是你母親出,她自已都逍遙快活的連家都不顧,夫侍一個接一個的往家里娶,咱們何必去替她省這點錢,敗光倒好,沒錢我看他哪快活去?!鳖伡艺蛑灰獌鹤訉硇腋?,什么都不在意。 顏墨梵仰頭猛灌了一杯茶,讓自己冷靜下來:“父親是認為如今我們順著他們,將來,他們就會善待我們?這么多年來,父親可曾苛責過他們?他們向父親開口的事,有哪件父親沒答應的?而他們什么時候又真心待過父親一天?過去孩兒年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被他呼來喝去,直到這一兩年孩兒當家主事,他們才多少對我們父子有些敬畏,可若今后孩兒嫁人,父親您可想過,他們又會如何對您。我們現在順著他們,只會讓他們覺的我們父子好欺,將來就更難在顏家立足。至于父親所說的大姐當家,只要父親不同意大姐將過繼到名下,母親沒有正式對外宣布都做不得數,一個庶女,能當什么家?” “可是,你母親說她答應劉家了,人家可是連嫡子帶嫁妝都給送來了……” “那又如何,只要本公子不同意,她就休想?!鳖伳髮⒉璞瓨O重的磕在桌上。 “其實,過繼哪個還不都一樣?誰叫父親自個兒肚子不爭氣?!鳖佌蛘f的很小聲也很委屈。顏墨梵聽著心里極不好受,后院夫侍沒有女兒,后半生本就失了依靠,更何況是正夫沒有嫡女。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不說,還要選個庶女過繼到名下,后半生看繼女父女的臉色過活。若是繼女父女憨厚點的,或正夫有點手段,那將來日子還好過些,可父親那憨厚性子再過繼顏景清那樣的庶女,顏墨梵都不敢想象父親將來,是何等凄涼。 父子兩人都沉默了,許久后,倒是顏正夫先緩過來,自嘲道:“看我都說些什么,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現在夜里開始涼了,被褥要加厚些,別著了涼?!边呎f邊起身給兒子拉開緞衾,鋪好床。 顏墨梵看著父親的背影,睜大已蒙了霧氣的雙眸抬起頭,不讓淚滑下。 第32章 靜王之計 寧川府戟郡、沙城一帶突染瘟疫,而且此瘟疫蔓延速度極快,當地數家醫館都束手無策,尤其是這次瘟疫對牲畜危害極大,只要染上,幾乎沒有一絲存活可能,為了阻止疫情繼續蔓延,寧川府衙下令將染上瘟疫的地區全部封鎖。 熙宇帝于八月初十收到寧川府奏折,她還未看完,奏折便已滑到地上。飼養著三十五萬戰馬的多戟馬場就位于戟郡與沙城之間,寧川府尹在奏折上向熙宇帝告罪,戟郡、沙城有近七萬人死于瘟疫,多戟馬場也未幸免于難,三十五萬戰馬在三日內全部病死,所有尸體已被焚燒。 “陛下,如今只有密令原州秦家事先做好抵抗西漠的準備?!弊笙嗲飞砹⒃谝慌暂p聲說著。 “召眾太醫前往寧川府治療瘟疫,令魯將軍帶一萬將士隨行,協助寧川府迅速重整多戟馬場,西北之事,朕再考慮考慮?!蔽跤畹巯轮嫉??!澳阆氯グ??!?/br> “陛下?”左相還想說服熙宇帝,唯今之計,只有令秦家做好準備,西漠可能會借機大舉進攻。 “去吧?!蔽跤畹圯p聲說道。 左相見熙宇帝不愿再與她商議,只得退下“臣遵旨?!?/br> 熙宇帝坐在寶椅上閉眼想了很久:西北一帶平原遼闊,騎兵在那處最宜攻守,西漠一向都是以鐵騎名天下,西漠戰馬速度、耐力之強,非大耀可比。昔日世宗皇帝與西漠一役,大耀失了并州、曲州、目州三地,西漠一路東進,至原州,被秦珠施計大破,損失五十萬鐵騎。從此秦家軍在西北疆界聲勢大振,而西漠之后因諸王奪嫡之爭,至使朝堂混亂了近三十年,再無力大規模進軍大耀,雙方都只在西北疆界一帶相互游戰,并無大的戰役。 但三十年前,西漠永佳帝登基,卻雷利風行,殺盡政敵,堪稱西漠史上第一暴君,可也正是她,重振西漠鐵騎,如今西漠已擁有近百萬鐵騎。而原州一帶也適合牧馬,雖然秦家近六十年來,也在原州一帶發展了近五十萬騎兵,但大耀騎兵總數只有不過百萬。若西漠進攻,大耀的百萬騎兵肯定難敵于它。 所以自己登基不久就在翼西府、寧川府和弈州三處建了三個官方馬場,以備應對西漠,這也讓西漠有所忌憚,不曾想,竟會如此。 如果此時西漠入侵怎么辦?就讓秦家與西漠再打上一場?大耀有百萬騎兵,加上弈州西戴馬場的戰馬免強還能組建二十萬騎兵,也有百二十萬與西漠抗橫一陣,若贏了再好不過,朝廷就算騎兵全失,也還有其它兵力,慢慢再恢復騎兵;可要是輸了呢,到時朕該如何應對,還有哪處的兵力會是西漠鐵騎的對手?可唯今之計,也只有施恩秦家,讓她們做好應戰準備了,該到她們再次為朝廷效命的時候了。 “來人,傳朕旨意,昔日德貴君秦氏,因言行不當而被貶為君,數年來,痛心疾首,痛改前非,賢良淑德,和善溫雅,自今日起恢復貴君尊位?!?/br> 綺霞宮 寢殿的檀香木彩繪地板上一片狼籍,皇貴君將殿內能摔的物件幾乎都摔了個遍。 “統統給本宮滾出去,你們這一群沒用的廢物,白養了你們這么多年,一群的白眼狼,滾,都給本宮滾?!被寿F君罵著從烏檀百寶架上抓來一個青花葫蘆寶瓶,向一群嚇的發抖正向殿外退出的宮侍砸去,砸中了其中的一個宮侍的臉,破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那宮侍卻連吭都不敢吭上一聲,依舊沒事般的跟著眾人向外退出。 靜王沉著臉從殿外進來,看到這一情形,知道父君因為母皇下旨恢復了德貴君的尊位而生氣。她自己又何嘗不氣,這么多年的謀算,她可不想被他人得益,明明離那太女之位只有一步之遙,可是千算萬算,她沒算到越古和多戟兩大馬場會這么巧的同時出事。 可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她要冷靜下來應對,才不至于被樂王去那儲位。 “父君?!?/br> “你聽到了嗎?陛下今早下的旨,那個賤人,那個賤人……”皇貴君氣的發抖?!澳悴皇钦f秦家當不得這么大的恩典嗎?現在呢?那個賤人今天恢復了尊位,明天呢?西北開戰時,他還會只是個貴君嗎?到時是不是本宮要給他行禮磕頭,看他的臉色?為什么?為什么?連老天幫他……”皇貴君咬牙切齒的罵著,伸手又抓起一個花瓶狠狠砸到地上。 靜王無力的坐在紫檀雕花織錦寶榻的一邊,一位宮侍戰戰兢兢的托個一盞茶進來,放在榻上的紫檀束腰矮幾上,連忙退出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