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耿娘子微微沖著她擺手,延湄已經看清打角門那兒繞過來的人了——是上回就在這兒見過的白倩。 延湄看她手里依舊提著食盒,怪道:“上回讓你莫再來?!?/br> 白倩磕頭,“太后讓奴婢來送碗甜湯?!?/br> 耿娘子斥道:“莫抬太后來壓人,娘娘上回的話你沒聽見?” “聽見了”,白倩看延湄一眼,伏下身:“奴婢知錯了,還請娘娘看在當日的情分上,寬宥奴婢此次大意?!?/br> 延湄稍稍偏頭,認真道:“上回告訴你別來,就是情分,你沒聽?!?/br> 白倩一個頭磕在地上,道:“奴婢本就是娘娘的身邊的,您打罵都是應該,只要留奴婢一條命在,往后奴婢便在娘娘身邊為牛做馬,您讓奴婢做什么都成?!?/br> 耿娘子皺眉,還想留在延湄身邊?這心思簡直太招搖。她生怕延湄聽了她的軟話,正要打眼色,延湄已經開口道:“留命,不能留人,送出宮去?!?/br> 實際白倩在侯府時便覺得延湄有點兒傻怔怔,是以一直當她是在說孩子話,沒準兒說一句忘一句,根本沒太往心里去,聞言咬咬唇,說:“娘娘,奴婢、奴婢是太后宮里的?!?/br> 延湄納罕:“太后宮里的,不是宮女?” “……是?!卑踪挥X得不大妙。 “那便送出去”,延湄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指指她的衣服:“上到嬪妃,下到比你高一階的宮女,皇后都能處置?!?/br> 說罷,她又看看耿娘子,道:“去辦?!?/br> 白倩聽她是說真的,這才變了臉色,連連求饒,耿娘子用布堵上了她的嘴,心里原還想是否應稟皇上一聲,后一掂量,皇上解釋清自個兒還來不及,要是知道,白倩只能更慘,因叫著兩個小太監直接將人拖了出去。 前殿。 傅長啟此去時間不長,還沒有全部查明,只能將一路的細瑣說了說,等年后,他還得再去一趟,蕭瀾有心讓他進戶部,因又說了些旁的,等他一走,蕭瀾到裕德堂匆匆洗了下身上的塵土,出來就看見花生皺著一張臉覷他,“皇上……” 蕭瀾踹他一腳:“說?!?/br> “皇上要不要先往內殿去?皇后娘娘還在內殿等著您?!?/br> 蕭瀾一愣,嘴角禁不住彎起來,又踹他一腳:“怎不早說?” 花生咧咧嘴:“還有一事,奴才不知當稟不當稟?!?/br> 蕭瀾已經往內殿走:“緊要的就說,不緊要的就忍著?!?/br> “說來不是大事”,花生磕巴,“但……” 蕭瀾已經推開了內殿隔門,甩給他一句:“那就閉嘴?!?/br> 花生只能閉嘴了,暗暗叫了聲“阿彌陀佛”,心說您保佑皇上啊。 蕭瀾進了內殿,掃一眼,果然見延湄就坐在桌旁等她,蕭瀾嘴角翹得高高的,自己又生生抿住,踱著步子說:“不是回赤烏殿了么?怎么等在這里?” 延湄一手支著下巴,笑模樣兒地沖他招手,說:“瀾哥哥,來?!?/br> 第97章 開竅 自傅夫人病倒,延湄有些時日沒這般笑過,眼下病情好轉,蕭瀾心里面也跟著松泛,他背著手,原本幾大步便能走過去,還非得壓著,踱出方步來,到了延湄跟前一站,說:“嗯,做什么?” 延湄從下往上打量他,笑容更深,問:“沐浴了?” 蕭瀾沒答話,更往前了一步,一手搭在她旁邊的小桌上,俯身說:“見到皇上不行禮,該罰?!?/br> 延湄兩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嘻嘻站起來,要福禮,說:“皇……”蕭瀾就勢把她往往懷里一攬,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唇。 太久沒有嘗到這個滋味。 對于一個才剛開了頭,卻硬生生干忍了近一個月的人來說,這一吻足以讓他爆發。 延湄后仰著身子,后背已經硌到矮桌上,蕭瀾卻還不放過她,唇舌肆意和兇狠地撻伐,嘬弄出了聲響,一只手又去捻捏她的耳垂,延湄被捻捏得受不住,微微打了個激靈,哼出聲來。 蕭瀾力道沒拿住,便在她舌頭上咬了一下,延湄嗚嗚地往后扯他的耳朵,要起來,蕭瀾這才松開,攬著她站直身子,眼睛里已經泛了光。 延湄抿一抿舌尖,嘟囔囔地抱怨說:“腿軟?!?/br> 她倒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有點兒腿軟,可這話聽到蕭瀾耳朵里,激得他胳膊上都起了雞皮疙瘩,抱起人便往床榻方向走。 原本是武英殿議政,后頭的敬思殿便是皇上尋常休憩之所,眼下議事暫且移到這邊的前殿,在這里稍有一點兒胡來,可蕭瀾忍不到再回赤烏殿了。 然而他急延湄并不急。 兩條腿亂晃著要下來,問:“做什么去?” 蕭瀾在她腿上捏了下,咬牙:“去跟你算算這些天的總賬?!?/br> 延湄沒聽太懂,但是掙不開,便說:“瀾哥哥,我先下來,給你看好東西?!?/br> 蕭瀾說:“一會兒看?!?/br> 延湄鼓鼓嘴,湊著在他唇角親了一口,乖兮兮地看他,蕭瀾胸口起伏,盯著她片刻,到底先把人放下來。 延湄牽著他的手往回走幾步,讓他坐在暖閣,自己一轉身去了外間,不知打哪端了碗甜湯過來,捧到他面前,“給你的?!?/br> “你做的?”蕭瀾問。 延湄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坐在小桌對面托著下巴看他。 蕭瀾舀了一羹匙往嘴邊送,花生在隔門外使勁兒擺手,心說皇上哎,您可別喝,試膳的小太監試過了,奴才也嘗了,一點兒也不好喝! 蕭瀾快送到嘴邊兒了,見延湄還盯著他看,以為她想喝,便探著身子來喂,延湄搖搖頭,又說:“給你的?!?/br> “是不是父親與你說什么了?”蕭瀾樂了,延湄之前也來過敬思殿送些點心或湯水,但次數頗少,一只手也數得過來,且蕭瀾政事繁多,延湄要等半晌,通常邊等邊吃,及至蕭瀾過來,東西都快被她吃差不多了。 這陣子去了兩趟國公府,延湄情緒不穩,愛粘人,蕭瀾在傅家也沒想著要避忌,因以為今兒是傅濟又訓導她了。 延湄道:“沒有?!?/br> 蕭瀾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道:“不必這樣,有些規矩要守,有些咱們自個兒心里清楚就成了,瀾哥哥是與你過日子呢,縱然進了皇宮,也沒有什么不同?!?/br> 延湄本來一直盯著那碗甜湯,聞言眨眨眼,軟糯糯叫了一聲:“瀾哥哥……” 蕭瀾只想快點兒把湯喝完辦正事,放下羹匙,索性直接端了白瓷碗,延湄眉頭稍稍蹙起來,蕭瀾一眼瞥見,盡管還完全不知是怎一回事,可下意識地只用嘴唇抿了下。 真是感謝他自己此時的明智! 雖只是抿了一點兒進嘴,但蕭瀾嘗出來了,怪道:“不是你宮里的?” ——延湄一向也愛這些湯水,可不嗜甜,赤烏殿早晚的甜湯通常只加少許花蜜,蕭瀾以前挺嗜甜,遷就延湄久了,漸漸口味隨了她。 是以這個一口便嘗出來——甜度太過。 延湄捧著臉,睫毛忽閃忽閃,說:“不是?!?/br> 蕭瀾問:“那是誰送過來的?” 延湄攤手,鸚鵡學舌似的跟著他說:“是呀,那是誰送來的?” 蕭瀾:“……” 他意識到事情不大妙,見延湄起身,下意識也跟著站起去攔她,也沒卻只是把那碗湯端起來,沖門外說:“痰盂?!?/br> 也沒用小太監,耿娘子捧了痰盂進來,延湄便把那碗湯嘩啦一倒,碗扣在小桌上,耿娘子悄沒聲兒地又退出去。 延湄食指壓了壓蕭瀾嘴唇,然后慢慢從他下巴頦滑下來,一路丈量到他心口,最后使勁兒點一點,說:“誰、也、不、頂、用?!?/br> 蕭瀾去抓她的手,但延湄這次反應很快,沒被他抓到。 她兩手按在蕭瀾肩膀,讓他坐下,說:“我走啦?!?/br> 蕭瀾抱住她的腰,想說“你別走”,但一時又出不了口,只能那樣抱著不松勁兒,延湄就在他臉頰上親一下,說:“瀾哥哥,你乖?!?/br> 蕭瀾被她弄得真正有些發懵,傻愣愣送了手,延湄就樂么滋兒地回了赤烏殿,等她出了門,蕭瀾才回過神,叫外頭候著的花公公,“給朕滾進來?!?/br> 花生一臉苦相,蕭瀾指著那空碗:“誰來過?” “昭……昭明宮里的白姑娘?!被ㄉ米雍吆咚频牡?。 蕭瀾一愣:“白姑娘是哪個?”——他方才也猜了一下,以為是之前進宮的那兩人之一,白姑娘又是誰? “就是伺候在太后身邊的”,花生忙回話:“之前皇上龍潛時,她……” 蕭瀾蹙眉,想起來了,是白倩。 她平白無故跑敬思殿來做什么?誰準她來? 能做什么。還又有誰。 她如今在昭明宮,沒有太后的準許,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隨意往前頭來。 蕭瀾把那白瓷碗拿在手里轉了轉,隨手一撇,掉在地上,碎了。 “誰準你們把吃食留下的?她來了幾回?” “奴才……”花生連忙跪下,道:“今兒是第四回了,她每過來回稟一次太后娘娘的起居,隔天便會來送一趟吃食,奴才、奴才聽說是太后娘娘吩咐送的,就自作主張給留下了?!?/br> “來回稟的是她?”蕭瀾眉間皺的更深,這倒不怪他不知,因白倩來了幾次,但只有兩回見到了蕭瀾,其余都是在外面回稟的,其中那兩次蕭瀾也在埋頭看折子,根本就沒瞅是哪個宮女。 她送吃食,實際花生也是稟了的,否則哪里敢真的擅自做主。只是蕭瀾聽說是昭明宮送來的,看是看了幾眼,卻都沒有吃過。 “人呢?”蕭瀾問:“去傳旨,湯里不干凈,按宮規處置,先辦,不必去回太后了?!?/br> 花生嘣嘣磕個頭,一咧嘴:“皇上,剛剛正巧碰見了皇后娘娘在,娘娘親下的旨意,那丫頭已然、已然被打發出宮去?!?/br> “……” 花生看見蕭瀾臉色一變,趕緊把方才的事詳細說了一遍。 邊說邊悄悄覷著,咦?皇上神色又越發明霽起來。 花生摸不準他的心思,回完話也不敢亂說,蕭瀾摸摸下巴,問:“皇后的話,還漏了什么沒有?” 花生剛剛也沒全聽到,便把守門的小太監叫進來,小太監努勁兒想著又回了一遍。 蕭瀾已經起身往外走,道:“都滾蛋吧,今兒這事算你們記得好,輕罰一則?!?/br> 花生拿浮塵掃了幾個小太監腦袋幾下,道:“還不滾去領罰?!?/br> 他也少不了,但眼下蕭瀾顧不上罰他,正忙著往赤烏殿去,他趕得急,結果到了赤烏殿,宮門緊閉。 第98章 誤釋 花生連唱了兩聲喏,門里頭卻一點兒動靜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