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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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一進來就見青翎正在院里的大槐樹下,手里拿著一把小茶壺,閉著眼,嘴里念念有詞,腦袋一晃一晃的,倒叫明德想起當初胡家請的那個教書先生,天天都這么著,嘴里之乎者也沒完沒了。青翧當時還說打些糨子把老先生的嘴黏住,看他還煩不煩。 小時候總是分外不懂事,其實那位先生雖有些迂腐,人卻極好,比起大表哥他們那位嚴先生寬松的多,也不會怎么罰他們,就是愛講大道理,說起來就沒完沒了,那時候他跟青翧正愛玩,哪聽的進去,煩的不行。 如今想想,先生倒是為了他們好的,至少他跟青翧跟著先生念了兩年書,差不多的字也都認識了,多虧這兩年,自己比大哥要強上許多,如今在鋪子里學做買賣方能事半功倍。 二表姐以前常說,不一定非要念多少書,卻要識字,識了字便能知道世上的道理,這樣人才能活的明白,不至于一輩子稀里糊涂的,若糊涂著便活一世有何意義。自己跟青翧最服氣的人便是二表姐,大概就是因為看的書多,所以二表姐才會什么都明白。 明德還以為青翎搖晃腦袋是念書呢,走近了不禁失笑,哪是念書是唱戲呢,只是沒聽出是哪出,聲腔也有些奇怪,倒很有味道,詞兒也好,倒不覺聽入神了。 青翎正在那兒閉著眼唱空城計呢:“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錦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唱了幾句,覺得嗓子眼有點兒干,跐溜喝了一口茶,睜開眼就見明德直眉瞪眼的看著自己:“明德,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吭聲,是不是想嚇唬二姐?!?/br> 明德嘿嘿一笑:“我可不敢嚇唬二姐,二姐可是熊膽兒,我這點兒斤兩,哪嚇唬的了二姐啊,我是聽二表姐唱的好聽,入神了,二表姐你不是不愛看戲的嗎,原來都是哄我們的?!?/br> 青翎白了他一眼:“我哄你們做什么,我是看膩了咱們村的戲,咿咿呀呀每年都唱一樣的,有什么意思?!?/br> 明德笑道:“我聽說陸府里自己養著戲班子呢,等二表姐嫁過去可方便了,讓她們唱什么就唱什么?!?/br> 青翎皺了皺眉:“陸家如今還沒成算,這是拼著人死架不倒,還當以前風光的時候呢,這到什么時候就得說什么話,一味貪圖享樂,養出來的都是紈绔,一個爭氣有用的都沒有,也不想想陸家祖上那點兒余蔭還剩下多少,再鬧下去,哪天呼啦啦散了架,叫他們都喝西北風去,他們這會兒養戲班子看戲,殊不知自己就是一出大戲,不定什么時候就叫人看了哈哈笑了?!?/br> 明德極少見二表姐這般,有些被嚇住了:“那個,二表姐,你這是說什么呢?!?/br> 青翎方知自己倒說了許多有的沒的,不禁暗嘆了口氣,當初自己不想嫁給陸敬瀾,就是討厭陸家,眼瞅都要敗落了,不說低調些,也不瞅瞅京里誰家養戲班子,竟講究這些虛熱鬧有什么用。 可如今過了定,自己就不得不想這些,陸敬瀾說她們過他們的小日子,也就聽聽罷了,若是陸家倒了,他們小兩口子又怎可能置身事外,只要青翎想替自己打算就絕繞不過陸家去,可一想到陸家那個亂七八糟的境況,就有些心煩。 不過當著明德發作卻沒道理,搖搖頭:“沒什么,不提這些,珍珠呢?拿來我瞧?!?/br> 明德忙從懷里把盒子拿出來,青翎打開盒子仔細看了看道:“果真一模一樣,到底是珍寶齋,什么好東西都有?!?/br> 明德道:“二表姐這回可說差了,這顆不是珍寶齋里的,珍寶齋倒是有,只成色不大一樣,一瞧就能瞧出來,是表姐夫讓老掌柜去了陸家的私庫里頭挑的,聽老掌柜說,到底是世族大家,陸家私庫里的寶貝才多呢?!?/br> 青翎愣了愣:“陸家庫里的?前兒的信里怎么只字未提?!?/br> 明德笑道:“估摸姐夫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兒,就沒跟表姐提?!?/br> 青翎想了想,陸敬瀾還真是這樣的性子,平常雞毛蒜皮的事兒能寫好幾篇,一到了正經事兒不是一筆帶過便是連提都不提。 明德:“二表姐,我瞧著陸家挺紅火的,就光陸家庫房里那些寶貝,也夠活好幾輩子了,二表姐愁什么啊,難道還怕嫁過去受窮不成?!?/br> 青翎給他的話氣樂了,這小子明顯就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就算陸家庫房里堆著金山銀山,也不夠陸家底下那些紈绔子弟敗的,要真是跟老百姓一樣過日子,能叫敗家嗎,更何況,陸家底下多少房頭,枝枝蔓蔓的子弟都跟沒了骨頭似的,攀附著陸家過活,陸家又死要面子活受罪,架子不倒,就得硬撐著,若再不想對策,那點兒家底兒又能支撐多久。 不過這些跟明德說沒用,這小子將來娶了青青,接著胡家這份產業,兩口子親親熱熱的過小日子就成了,守家在地,父母跟前兒,多好啊,不像自己跟大姐,嫁到外頭去,還得跟那一家子糾纏。 可一想陸敬瀾對自己好,青翎躁動的心便平復了下來,暗暗嘆了口氣,或許真像娘說的,她跟陸敬瀾是前世就注定的夫妻,再怎么躲著避著都沒用。 見明德風塵仆仆,便道:“這幾天沒什么事,你先家去歇幾日再來,大熱的天,別趕了病了?!?/br> 明德剛要說自己沒事兒,卻忽想起自己在靈惠寺給青青求了個平安符,而且這一出去幾天,也真惦記青青。 如今青青跟過去不一樣了,見了面便會說上幾句話兒,親近了不少,越想心里越跟貓抓似的,,忙著應了,轉身要走,卻忽想起聽到的傳言,不禁道:“二表姐,外頭如今可亂了套,都說咱胡記當鋪黑了人家活當的寶貝不承認,是想耍賴不賠呢,肯定是恒通當暗里使的壞,要不然,咱也找人傳些話出去?!?/br> 青翎:“傳什么話,說咱們沒弄丟東西,不是不賠是贖期未到?!?/br> 明德點點頭:“總不能由著恒通當敗壞咱們,解釋解釋怎么也有些用處?!?/br> 青翎:“這時候說多錯多,咱們越解釋,外頭的人越不信,人總是先入為主的?!?/br> 明德:“那咱們就把東西拿出來,讓他們看看不就得了?!?/br> 青翎:“如此,豈不太便宜恒通當了,他這般算計,難道就不了了之了?!?/br> 明德一愣:“不然,還能如何?” 青翎目光一閃:“自然要以牙還牙了,只是此事急不得,需慢慢的來?!?/br> 明德撓了撓頭,心說,外頭可都亂營了,還怎么慢啊,不過知道青翎既說能應對就必然有法子,自己還是回去瞧瞧青青去吧,在靈惠寺自己求了一支上上大吉的姻緣簽,不知什么時候應在自己跟青青身上呢,這么一想,便急不可待的回胡家去了。 卻說劉廣財,這兒正等著周子生呢,一見他來了,便問:“怎么樣,周二狗可把東西給你了?” 周子生:“這小子是個死硬性子,任我怎么說就是不拿出來,不是這小子一害怕就交給胡家了吧?!?/br> 劉廣財搖搖頭:“若是交給胡家,胡家哪還會受這樣的窩囊氣,這些日子,胡滿貴可是連大門都不敢出,灰溜溜跟過街的老鼠一般,要真有了東西,還至于這樣,早挺起腰桿子了理論了,更何況,那日周二狗給他娘配藥的時候,我親眼瞧著,拿了一顆珍珠碾碎當了藥引子,便周二狗后悔,把東西交出去也少了一顆,一樣無法交代?!?/br> 周子生:“既如此,還著急找周二狗做甚?!?/br> 劉廣財哼了一聲:“我是怕周二狗貪心不足,把剩下的珍珠獨吞了,咱們不是白忙活了一場嗎?!?/br> 說到這個,周子生忙道:“廣財兄答應我的事兒,可別忘了?!?/br> 劉廣財笑道:“你說你倒是怎么想的,胡家那個三丫頭不說臉上有塊難看的胎記嗎,這破了相的丫頭可不吉利,好閨女多了,回頭我給賢侄兒說一門好親事,非娶這么個丑八怪做什么?!?/br> 周子生嘆了口氣:“我也是這么說,可這小子偏就瞧上了,抹脖子上吊的跟我鬧,我也是沒法兒才應了他,好歹的先娶個進來,也省的他天天往外頭胡鬧,也找媒人上門說過,可胡世宗卻把那幾個丫頭看的命根子一樣,死活不答應?!?/br> 劉廣財:“成了,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回頭我出面找你們安平縣的縣太爺何大人出來做個大媒,料他胡家也不敢駁何大人的面子,只是勞煩了何大人一趟,周兄這謝媒禮可不能薄了才是?!?/br> 周子生暗暗皺眉,自己先頭打的主意是,胡家想了結此事必然要底下身段跟恒通當商談,趁機讓胡世宗答應親事也就是了。 周子生以己度人,便外頭都說胡世宗疼閨女,他也不信,丫頭都是賠錢貨,養大了,就該為家里出點兒力氣,更何況,周家又不是那些窮苦人家,跟胡家也算門當戶對,這樁親事胡家沒吃虧,有什么不答應的。 可劉廣財忽然把何之守拉進來就有些不妥了,何之守生性貪婪,平常日子求不到他,還變著法兒的要好處呢,更何況讓他做媒,這謝媒禮得多少啊,少了拿不出手,沒準還得罪兒了何之守,多了,又實在舍不得。 想到此,忙道:“何大人公務繁忙日理萬機,區區小事,我看就不必麻煩大人了吧?!?/br> 劉廣財如何不知周子生打的好算盤,這是想一個大子兒都不出就辦成事兒,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自己還想謀胡家安平縣那倆鋪子呢,沒有何之守哪成,趁著這回先送點甜頭過去,回頭再辦事的時候也好說話兒。 想到此,便道:“周兄怎么糊涂了,何大人是你們安平縣的父母官,送他些好處以后也有照應,再說,胡家那倆鋪子可在安平縣呢,若想弄在手里,沒何大人幫忙可不成?!?/br> 周子生:“有陸家撐腰,只怕何大人不敢太得罪胡家?!?/br> 陸家?劉廣財嗤一聲:“周兄是傻了嗎,他陸家再顯赫還能比的過文家不成?!?/br> 周子生恍然,可不嘛,陸家雖是世族如今也大不如前,就算陸家正風光的時候,也沒法兒跟文家比啊,文家可是皇后母族,堂堂國丈府,誰能跟文家抗衡,忽然想到自己若能通過劉廣財攀上文家,飛黃騰達還不就是眼面前的事嗎。 想到此,不禁道:“廣財兄門路通天,在下佩服,倒是有件事兒還求廣財兄幫忙,我家周寶兒,你也知道,如今也二十上了,總在家里頭閑著也不是常事兒,我想著能不能尋門路給他捐個官兒,也改改我們周家的門庭?!?/br> 劉廣財目光一閃,暗道這倒是個生財的路 ,成不成的先應了他,怎么也能弄筆銀子,想到此呵呵一笑:“這倒是,這要是能謀個一官半職的,往后還愁什么,這事兒原也不難?!?/br> 周子生一聽大喜過望:“到底是廣財兄有本事,這事兒先頭我也尋人掃聽了,可都說不成?!?/br> 劉廣財道:“捐官兒本是朝廷的例,經了吏部衙門的事兒,哪有不成的,只這些年都恨不能給子孫謀個前程,鉆營著找各種門路,這經手的人一多,一過手誰不得點兒好處,這銀子就越花越大了?!?/br> 周子生:“卻不知如今怎么個行情,捐個七八品的官兒,多少銀子能成事兒?” 劉廣財笑了起來:“周兄倒是個內行,說起來這捐官兒的例,不過是前些年南邊又是水又是瘟疫的,鬧了些年,銀子使的流水一樣,國庫空了,萬歲爺才想出這么個捐官的法子,到底不能動了國之根本,只放出一些不要緊的閑職來,便如此都恨不能打破頭呢,其實,那些品級高的反倒沒什么用處,倒不如底下的,品級雖不高,卻有實權,且在地方上當官,也有望升遷,比那些閑職可強多了,卻都知道這個理兒,便都想捐這樣的官兒,這捐官兒的銀子也就跟著水漲船高了,今年的行情我還沒掃聽,倒是去年給我一個遠房的堂侄兒捐了驛丞,上下打點到上任的時候,使了足一千二百兩銀子?!?/br> 周子生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千二百兩,這是多少銀子啊,不禁道:“怎么這樣多,聽人說如今京城好地段上三四進的宅子,五百兩也能買了,況且,驛丞還是個未入流的小官吧,怎就使了一千二百兩銀子?!?/br> 劉廣財不樂意了,皮笑rou不笑的道:“說起來,周兄也是安平縣鼎鼎有名的人物,這話聽著可有些小家子氣,不過一千二百兩銀子罷了,擱在別人身上興許有些為難,在周兄手里算得什么,至于周兄說的京里好地段的宅子五百兩,那可是什么年月的黃歷了,如今你再問問,稍微瞧上眼兒的哪個不得千兒八百兩的 。 況,便買了不過一個宅子罷了,能生錢還是能謀利,若是捐個官兒可就不一樣了,有了官位就吃上了皇糧,年年都有俸祿不說,得好處的門路多了去了,莫說區區一千二百兩,就是一萬,十萬有甚新鮮。 且不用瞧別人,就看你們安平縣這位何大人,當初上任的時候什么樣兒,如今又是什么樣兒,周兄心里自然有數,您自己掂量掂量這銀子花的值不值,別不跟你說,我那個遠房的侄兒,去年捐的官兒,上任的時候,置辦的官衣都是找我借的銀子,如今那排場,一出手就是幾十幾百的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br> 周子生一琢磨,是啊,何之守當初剛來安平縣的時候,身上的官服都是舊的,皺巴巴跟咸干菜似的,一家子的家當都加在一起都裝不滿一輛牛車,透著那么股子窮氣,這才幾年就變了樣兒,小妾都納了幾房,府里格外氣派,可見這當官兒是條生財的捷徑,這么算使多少銀子都是值的,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想明白了,忙賠笑:“小弟就是個鄉下人,沒見過什么世面,說的話有不妥之處,廣財莫怪,說起來,莫說一千二百兩銀子,就是一萬兩千兩也不多,小弟年近不惑,膝下只這一子,盼著他有個好前程,若是出息了,也能給我周家光宗耀祖,這事兒還得廣財兄幫忙才好,不要那些閑的沒用的官兒,也跟令侄兒一般捐個實職才好,銀子多些少些的無妨?!?/br> 劉廣財:“不瞞你,捐官這事兒,擔著責任呢,若將來有個閃失,弄不好我也得跟著受牽連,不是親的近的抹不開臉面,我是不管這些閑事兒的?!?/br> 周子生忙躬身作揖:“還得有勞廣財兄多幫襯著些,若事成在下必有重謝?!?/br> 劉廣財扶起他:“說這個可不遠了,咱們兄弟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旁人的事兒能不管,賢侄兒前程也不能不管,這件事兒交在我手上了,回頭你只把銀子送過來,等吏部的文書一發,賢侄就能走馬上任了?!?/br> 周子生:“廣財兄給我個準話兒,送多少銀子?” 劉廣財:“先送兩千兩過來吧,多退少補,若能謀個縣丞,只怕還要多些?!?/br> 縣丞?周子生眼睛都亮了,那可只就比何之守低上一品罷了,是個大大的實職,忙道:“偏勞兄臺了,明兒我就把銀子送來?!睒奉嶎嵉淖吡?。 他前腳一走后腳劉廣財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兒,這周子生平常不顯山漏水的,不想卻是個真有家底的,兩千銀子,眼睛都不眨一下,自己是不是趁機多撈點兒,畢竟恒通當是大舅哥的買賣,自己也就掛個名兒,便賺了金山銀山也沒自己什么事兒,若是能從周子生身上撈一筆外財,豈不便宜。 這事兒放放,先把胡家擠出冀州城再說,有胡記在,誰來他這恒通當啊,叫了下頭的伙計來,吩咐再往外頭散播胡家不守誠信的謠言,等當期一到,鬧上門去,胡記想關門大吉都不成,非讓胡家狠出一回血,以后再不敢跟恒通當作對。 說也快,不過轉眼間便到了贖當的日子,這些天過來,胡記這點兒事兒,整個冀州府沒有不知道的,到了這天不用人張羅,都自發的跑來胡記瞧熱鬧。 天剛一放亮,胡記的伙計出來下門板,這一開門嚇了一跳,外頭擠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把胡記的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伙計轉頭就往回跑,知會了胡滿貴,胡滿貴往里院里瞧了一眼,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半晌方道:“不然,遲些開門……”話音未落青翎就從里頭走了出來,截住胡滿貴的話頭:“開門?!?/br> 伙計應著去了,外頭看熱鬧的見伙計來了又跑,還以為胡家怕了不敢開門,不想又回來了,剛開門那個贖當的男人頂著門就到了,后頭還跟了不少人,一個個摩拳擦掌,一看就是來鬧事的。 進了門,也不客氣,直接道:“胡掌柜今兒可是當票到期的日子,我要贖當?!闭f著把當票往桌上一拍。 胡掌柜面有難色:“不瞞您說,我們管庫房的伙計這兩日病了,先頭除了管庫房的伙計,就是我們家二少爺手里有鑰匙,這會兒我們家二少爺正好不再,還請您寬坐片刻,小的這就叫人去找二少爺?!?/br> 那人哼了一聲:“胡掌柜,當當這一行,最講究的可就是誠信二字,正因聽人說你們胡記當鋪最講誠信,我才敢把如此要緊的東西典當在胡記,不想,我這手頭寬裕了要贖回自己的東西,卻如此難,先頭你推三阻四的,說是當期未至也就罷了,今兒可是正日子了,該把我的東西拿出來了吧,如今外頭都說你們胡記前些日子失了盜,莫不是我的東西也被賊人偷了?!?/br> 胡掌柜忙道:“不知哪個缺德帶冒煙的混賬東西,胡編亂造的,胡記當鋪的庫房最是嚴謹,又在后院之中,怎會給人賊人偷去,的確是我們二公子不再,加上管庫的伙計回家養病去了,便是我也沒有庫房的鑰匙?!?/br> 那意思是就得等二公子,那人冷哼了一聲:“你少糊弄我,當我傻的不成,什么二少爺未到,我看外頭的傳言都是真的,你胡記當鋪弄丟了我的東西,這還了得?!焙艉戎P:“趕緊去報官?!?/br> 胡掌柜忙叫伙計攔著,自己上前賠笑:“這位公子公子有話好說,您先請喝茶喝茶,這是我們東家舅爺從京里送來的,今年剛下來的南京雨花茶,這時候喝最得味?!闭f著把茶親手遞了過來:“公子且吃一盞,稍帶片刻,我們家二少爺就來了?!?/br> 那人這次倒未駁胡掌柜的面子,接在手里,抿了一口:“倒真是好茶,聽說你們東家舅爺病了好些年了,如今連衙門都不怎么去了?!?/br> 胡掌柜:“這個是東家的家事,小的不大清楚?!?/br> 那人冷笑了一聲:“我瞧胡掌柜清楚的很,莫不是想抬出你們東家舅爺來嚇唬本公子,還別不跟你說,你們東家舅爺在你們眼里是個了不得,在本公子眼里,也不過尋常罷了,前頭我可都跟你說清楚了,這一盒子珍珠是給京里王爺的壽禮,若耽擱了,別說你們東家舅爺,就是你把陸家抬出來也沒用?!?/br> “呦,一大早的就這般熱鬧啊,看來我胡記的買賣還真紅火啊?!?/br> 胡滿貴松了口氣:“二少爺您可來了,一大早的您跑哪兒去了,我可讓伙計找您半天了?!?/br> 青翎手里的扇子搖了搖:“我是瞧著這冀州府的街景兒好,趁著早上涼快出去逛了逛?!?/br> 那人打量她一遭,雖聽說過胡家這位二少爺幫管著胡記,卻不曾見過,今兒一見倒頗有些意外,身上穿了件天青色的錦袍,頭上儒生帽,手里一把白紙扇,唇紅齒白,溫文爾雅的一位少年郎,站在哪兒。 青翎這一亮相,外頭瞧熱鬧的老百姓都開始竊竊私語:“這就是胡家二少爺啊,好體面的模樣兒,一瞧就是個讀書人,渾身都帶著文氣兒,對了,胡家不有一位中了童試頭名的少爺嗎,莫不就是這位?” 旁邊一個嘴油的漢子切了一聲:“這是你有眼無珠了,中童試的可不是這位,是胡家大少爺,聽說這位二少爺最厭念書,成天就知道往外跑,胡老爺為了拘管,便帶在身邊兒讓他跟著學著做買賣,你們這些老娘們就是眼皮子淺,一瞧見年輕漂亮的少年郎,腿都軟了,回頭讓你們家里漢子知道,一頓鞭子給你們松松皮rou,就老實了?!?/br> 那些婦人翻了白眼:“就你這德行的,讓我們瞧也不瞧呢,怕把早上吃的飯都嘔出來?!北娙撕逡宦曅α?。 那漢子嘿嘿一笑:“你們這些婆娘懂什么,這俗話說的好,包子有rou不在褶上,瞧著好看的頂個屁用,弱巴巴風吹吹就倒的比個娘們都不如,哪有我這樣粗拉拉的漢子禁使喚,這男人長得好看沒用,到了炕上才見真章呢?!?/br> “呸,臭不要臉……”見他越說越葷,那些婦人也都別過頭不搭理他了,漢子方才摸了摸鼻子自覺沒趣便閉了嘴。 這些話一字不漏的落在溫子然耳朵里,不禁笑了起來。 溫子然今兒換到了胡記旁邊的茶鋪子里頭,這茶鋪子是個過往客人歇腳解渴的,買的不過是最尋常不過大碗茶,擱以前溫子然是絕不會光顧的,今兒忽覺得這樣難以入口的大碗茶,倒也別有滋味。 且自己的位置極佳,胡記當鋪的大門一開,正好能瞧見里頭的情形,從青翎一登場,這出戲就越發有趣了。 溫子然的目光在青翎身上轉了幾遭不禁暗笑,若不是知道底細,只怕也要給這丫頭糊弄過去了,上回在玉華閣不過匆匆一面,還不覺得,這會兒仔細端詳,才發現這丫頭扮起男人來還真挺唬人的,一行一動都極像,想來是常扮男裝,才能這般自如。 要說破綻,就是這丫頭過于清亮的嗓音了,聽得出來,這丫頭是刻意壓著嗓子說話的,聽起來便有些古怪,不得不說這丫頭太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