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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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一早,胡家的莊子前就熱鬧了起來,鑼鼓點還沒響呢,就擠的人山人海,胡家每年大秋都搭臺子唱戲,這是自打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也一樣,都知道來胡家看戲,前頭離著戲臺子近的座位,先濟著村子里的老人,年紀大了,眼神不好,離的太遠怕瞧不清。 再往后才是別人,小孩子多摟在老人懷里,姑娘媳婦兒們都跟著親娘婆婆的坐在后頭,婦人們手里還捏著納了一半的鞋底子,一邊兒看戲,一邊兒說話兒,還一邊兒納著鞋底子,都不耽誤。 那些半大小子可不管,什么墻頭樹杈,草垛,哪兒高往哪兒去,一個個跟猴兒似的,只鑼鼓點一響就都老實了。 看戲是村子里難得的消遣,雖說是胡家祖上傳下的規矩,可也得趕上豐年,若遇上災年就停了,肚子都填不飽呢,誰有心思看戲啊。 戲文是胡家老太爺定的,其實年年都一樣,鄉屯里頭唱戲的主題都差不多,先是一出算糧,然后是一出轅門斬子,再一出解氣的打金枝,然后是應節氣的鐘馗嫁妹,最后大登殿或喜榮歸墊底。 都唱完了也差不多天黑了,這不是前幾年了,瞧著新鮮,青翎恨不能從頭看到尾,如今聽幾年了,也就沒那么新鮮,勉強看了轅門斬子就坐不住了,可看看娘沒動呢,也不好起來回去。 青翎知道,每年過大秋唱戲,也是她娘唯一在村子里露面的場合,明明是官家小姐出身的千金,跟這些鄉屯里的婦人們嘮起家常來,也是頭頭是道的,什么你們家二小子娶的新媳婦兒難模樣多俊了,這小孫子虎頭虎腦的,結實的跟頭小牛犢子似的,這媳婦兒手真巧,瞧這鞋底子納的當真密實,保管男人能穿上一年也不破…… 說的都是家長里短,可聽著就那么親切,一點兒都不覺得娘親高高在上,很快就跟村子里的婦人們打成了一片。等戲班子歇夠了,鑼鼓點一響,就接著看戲。 青翎覺得她娘聰明極了,雖說村子里的人樸實善良,可這佃戶瞧著主家,也難免心里頭不平衡,娘若是端著官家小姐的架子,不是給胡家拉仇恨嗎,倒是這么著,方顯得親和,善意叫人知道,才能領情,不然就成應當責份的了。 青翎從她娘身上抽回目光,發現陸敬瀾還沒走呢,不禁抬頭看了看天,眼瞅快晌午了,秋傻子的勁兒上來,真能把人曬暈了,更何況,陸敬瀾這樣的弱雞,真要是暈了,可是前功盡棄了。 想了想挪過去小聲道:“敬瀾哥哥,還得勞煩你幫我畫幾個花樣子去?!?/br> 陸敬瀾之所以不走就是因為見青翎在呢,說實話,這些鄉下請來的戲班子,著實沒什么水準,跟陸府過年請的那些唱南曲的戲班子,沒有絲毫可比性,而且,唱的還都是俗套子戲,沒意思的緊,若不是青翎在,他早回去了,如今青翎說要畫花樣子,正中陸敬瀾的心思,站起來跟青翎回胡家了。 子盛瞧見兩人有說有笑的走了,不禁肘了青羿一下:“青羿你覺不覺得敬瀾對小翎兒不尋常?咱們認識敬瀾這么多年了,何曾見他跟誰這般親近過?” 青羿正看戲呢,哪有心思理會這些有的沒的,擺擺手:“這話說的,我們家小翎兒聰明啊,嚴先生都另眼相看,敬瀾跟她說的來有什么新鮮的,瞎想什么,看戲看戲,你瞧臺上那個扮楊宗保的,是不是昨兒站在墻根兒底下吊嗓子的那個,昨兒瞧著女里女氣的,今兒一上臺,倒有幾分英武之氣?!?/br> 翟子盛剛想看,卻瞥見姑姑旁邊的青羽正往自己這邊兒瞧,想起兩人的親事算定下了,將來娶過門就是自己媳婦兒,頓時臉一熱,琢磨著不知還得過幾年才能正式成親,真有些等不及了呢…… ☆、第28章 進了八月,胡家村的大秋也差不多過完了,陸家夫人是八月初十下半晌兒到的,除了跟著的婆子小廝,專門一輛馬車裝給胡家的禮物,有布料,有擺件,有玩意兒,胭脂水粉等等,光女孩家頭上戴的絹花就足有一大盒子。 還帶了兩匣子月餅,是陸府的廚子做的,餡兒有桂花豆沙,金絲玫瑰,蛋黃蓮蓉,等等樣式更多,有嫦娥奔月,吳剛伐木,兔子搗藥,應時應景兒,精致非常,叫人瞧著都舍不得吃了。 一車東西半天才搬完,直接放到了堂屋里,翟氏挨個瞧了一遍兒,拉著陸夫人的手道:“你說你來就來唄,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倒不是別的,就是道遠怪沉的?!?/br> 陸夫人:“這算什么啊,不過一點兒吃的戴的罷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兒,你也知道我自來稀罕女孩兒,偏生沒造化,就得了敬瀾這么一個小子,后頭就不見影兒了,那幾個姨娘倒是上了幾個,卻都是一股小家子氣,我瞧著就不喜歡,不如咱家的姑娘 ,瞧瞧青羽溫婉,青翎聰明,青青可愛,比陸家那幾個強遠了呢,你也知道,我們蘇家下頭有幾個鋪子賣的就是女孩兒使喚的東西,旁的不敢說,式樣卻是最時興的?!?/br> 說著,伸手拉著旁邊的青羽端詳了端詳:“聽見說過了定,這自小在一起知根知底親上加親的多好,可往哪兒尋這樣如意的親事呢,過定的時候表姨沒趕上,等你過門的正日子,定是在京城了,到時候表姨好好給你挑兩套時興的頭面首飾填妝?!?/br> 陸夫人一句話說的青羽俏臉通紅,低著頭,羞臊的不知道該怎么著了,陸夫人瞧她臊的那樣兒,也不難為她,放了手,青羽忙尋個借口扭身跑了。 陸夫人不禁道:“瞧見青羽倒想起咱們那時候了,一說婆家就害臊的不行,其實啊,姑娘家誰沒這天兒呢,青翎青青如今別看小,一眨眼的功夫就該說婆家了呢?!?/br> 青青不再屋里,陸夫人卻瞧見青翎一點兒害臊意思都沒有的站在哪兒,不禁想逗逗她:“小翎兒表姨說的可是,回頭表姨給你尋一門好婆家,你樂不樂意?” 青翎眨眨眼認真的道:“表姨您就別費心了,青翎不找婆家?!?/br> 陸夫人小的不行:“你聽聽,咱們那時候也這么說不是,末了怎么著,不還是相夫教子兒女成群嗎,翎丫頭你別嘴硬,到時候只怕不叫你嫁都不成呢?!闭f著端起抿了一口,剛喝到嘴聽見青翎道:“我是瘋丫頭名聲不好,沒婆家要的?!?/br> 陸夫人一口茶都噴了出來,指著她:“你這丫頭可是要嗆死表姨不成,哪有這么說自己個兒的?!?/br> 青翎異常認真的道:“真的,不信表姨問我娘?!?/br> 陸氏好笑的道:“你娘那不過是為了拘你的性子,嚇唬你的話罷了,怎你就當真了,放心吧,你姐的親事是親上加親,表姨幫不上忙,你這丫頭的親事,表姨包了,回頭非給你找個可心兒的女婿不行?!?/br> 陸敬瀾走到窗下正聽見這句,忍不住停住腳,翟婆婆瞧見他忙打起簾子:“敬瀾少爺來了,夫人在屋里說話兒呢,快著進去吧?!?/br> 陸敬瀾這才抬腳走了進去,陸敬瀾一來,陸夫人就沒旁的心思了,等他見了禮,忙拉著他上看下看的端詳了幾遍,歡喜的道:“月娘信里說你身子骨康健的多了,娘還不敢信呢,這一瞧可真是,臉色都紅潤的多了,比在府里的時候生生變了個人似的,靈惠寺的大和尚當真靈驗,說宜北遇貴人得康泰,果真就應了?!?/br> 陸敬瀾:“表姨精心照顧,幾位表兄表弟表妹們也都極好,兒子這才好起來的?!闭f著看向青翎:“尤其小翎兒,時常陪我說話兒,讓我出去散心,日子長了就覺著有了精神,身子也好了?!?/br> 陸夫人點點頭看向翟氏感激的道:“月娘,你可讓我怎么謝你才好,你可是救了我們娘倆的命呢?!?/br> 翟氏:“jiejie這么說可就遠了,都是咱們自己的孩子,不過就是來家里住上一陣子罷了,算什么了不得事兒,等往后我們去京城,一樣短不了麻煩jiejie呢,再說,子盛青羿還跟著敬瀾一處念書,也沒少得jiejie的照顧不是,若總這么客氣來客氣去的,親戚間可沒法子走動了?!?/br> 陸夫人:“那成,我就不跟meimei客氣了,省的你說我外道?!?/br> 說話兒就到了飯時,翟氏叫翟婆婆擺飯,吃了飯,姐倆又說了會兒話,知道明兒一早還得趕路,翟氏沒狠留,叫翟婆婆送著陸夫人去敬瀾哪兒安置了,自己去了青羿的院子。 子盛七月里過定前就回京了,雖說是表兄妹,過了定也的避諱著,這是規矩,故此,這院里就剩下了青羿跟青翧明德。 翟氏想著明兒青羿就得走了,想著過來瞧瞧兒子的東西收拾的如何,別回頭落下什么,再叫人送去可就麻煩了。 這一進屋就笑了,除了青青不在,青羽青翎青翧明德四個都在青羿這兒呢,箱子都擺在堂屋里,青羽青翎兩人,一個手里拿著單子,一個彎著腰在那兒查看東西,對上一個就用毛筆打個勾。 外間的簾子高高打了起來,青羿跟青翧明德三人腦袋扎在炕桌上,一個勁兒的叫著:“咬它,咬它,快咬它,大黑頭別慫啊,呲牙咬它……”手里的青草不停的撥來撥去,正在那兒斗蛐蛐呢。 翟氏哭笑不得,剛要進去數落兒子幾句,卻被青羽拉住,小聲道:“娘,大哥明兒就去京里了,聽說嚴先生的課業重呢,在咱家是留了情的,若在京城可沒空玩兒,娘就由著大哥玩會兒子吧?!?/br> 翟氏笑道:“知道你們是親兄妹,得了,由著他們幾個玩吧?!闭f著接了青翎手里的單子看了看:“可都對過了?” 青翎:“這些箱子里都是帶去平常使喚的東西,對了兩遍兒,衣裳包袱在外間的炕上呢,剛姐瞧過了?!?/br> 翟氏:“這一走再回來就得年上了,冬衣得多帶幾身,毛里的斗篷尤其不能少,冬天里揚風攪雪的去陸家上課,得穿的扎實些,對了,前幾日你跟青羽做的那個棉袖套別忘了帶上,這天天都得寫字,旁的還罷,手可不能凍了,一旦生了凍瘡可就寫不成字了?!?/br> 青羽:“帶著了,薄厚的各帶了一對,瞧著冷熱也好有個替換?!?/br> 翟氏點點頭,進去又叫翟婆婆解開包袱,又瞧了一遍兒,才算放心。 青羿見他娘來了,也不好再玩,叫青翧明德收了蛐蛐罐,扶著他娘坐在炕上,親手遞了茶過來。 翟氏看了兒子一會兒,嘆了口氣:“你爺爺你爹這輩子沒別的想頭,就想著家里能出個念書出息,光宗耀祖的兒孫,這擔子自然就落在了你身上,你是胡家的老大,是該著頂門立戶的人,就該辛苦些,而且,你還是大哥,更該給你弟妹們做個樣兒出來,京城里熱鬧,人啊事啊玩意兒啊都多,你年紀輕,要謹記著爹娘的囑咐,聽你舅舅的話,莫放縱自己的性子,平常出入陸府,切忌別跟那些紈绔胡鬧,碰上了打個招呼,面兒上能過去就成?!?/br> 青羿點頭:“娘我都記下了,您放心吧,青羿一定好好念書?!?/br> 囑咐了再囑咐,瞧著夜深了,想著明兒還得趕路,才各自回了。 轉天一大早,天剛亮胡家大門外就熱鬧起來了,陸家的馬車滿當著來,自然不能讓人家空著回去,昨兒胡家老爺就安置好了,一早裝上車就能走。 陸氏拉著翟氏的手:“你跟妹夫也真是,怎么還捎了這么些東西呢?!?/br> 翟氏道:“鄉下比不得京城,也沒什么稀罕東西,左不過是些菜干蘑菇干之類的,冬底下吃最好,也讓你們高門大戶的貴人們換換口兒,再有,就是咱們自己家里頭收的糧食,比城里糧食鋪子里的新鮮,用青翎的話說,吃這樣的糧食身子才康健?!?/br> 陸氏:“這倒是,在你這兒吃個粥啊菜的都格外香甜,只不過,往后要是吃饞了可麻煩了?!?/br> 翟氏笑了起來:“吃饞了怕什么,又不是多金貴的東西,咱家別的不敢說,這些東西可有的是呢,以前沒給你們送,是怕你們嫌棄鄉下的東西粗陋,吃不慣,jiejie既然喜歡,往后新糧食一下來,就叫胡管家套了車給你送去?!?/br> 陸氏也不推辭:“那敢情好,省的再吃那些不知擱了幾年的陳糧食了?!?/br> 這邊兒說著,忽瞧見那邊兒兒子正跟青翎說話兒,陸氏微微愣了愣,昨兒敬瀾提起青翎常跟他說話兒,自己還沒當回事兒,今兒這一瞧,竟是真的。 而且,敬瀾瞧著青翎丫頭的目光,自己這個當娘的都沒見過,那么溫柔,那么難舍,再瞧青翎,倒跟往常一樣,彎著眼睛笑著,說親近不親近,說疏遠也不疏遠,正恰好的樣兒。 陸敬瀾依依不舍的看著她道:“想看什么書或是想要什么玩意?就給我捎信兒?!?/br> 青翎點點頭:“行,等我想好了,就給敬瀾哥哥去信,入了秋,早上風涼,敬瀾哥哥快上車吧?!?/br> 陸敬瀾見車都裝好了,也只能上了車,卻從車窗往外頭望著青翎,又囑咐了一句:“小翎兒別忘了給我寫信?!?/br> 青翎揮了揮手里的帕子笑著喊了句:“一路順風?!?/br> 一直到瞧不見了,陸敬瀾才放下窗簾,回頭就見他娘看著他:“敬瀾你跟小翎兒倒是投緣?!?/br> 陸敬瀾目光閃了閃:“翎兒活潑可愛,跟她說話兒有趣的緊?!?/br> 陸氏點點頭,青翎性子開朗,就算跟敬瀾說的上來,也不新鮮,自己倒不是不喜歡青翎,只是陸家老太爺跟丈夫都對敬瀾寄予厚望,敬瀾的親事必會千挑萬選,胡家的門第只怕老太爺哪兒就過不去。 想起青翎如今才不過十歲的孩子,疑心這個著實太早了些,笑了笑丟在了一邊兒…… ☆、第29章 “二小姐,二小姐,二斗家來了,捎了大少爺的信,還有好多玩意兒吃食,足足一箱子呢,您快去瞧瞧吧?!毙M跑進來,興奮的比手畫腳。 青翎倒是不著急,繼續翻著手里的賬本子,這是縣城里胡記當鋪這個月的賬,開張三個月了,這個月終于不再賠錢了,青翎心里著實松了口氣,可見胡滿貴的確有真本事。 開當鋪瞧著是個清凈買賣,本錢卻大,一旦打了眼,就會虧得血本無歸,而具體怎么運營,除了胡滿貴是個明白人,連她爹都稀里糊涂的,胡家這鋪子開的,有些像撞大運,從這賬本看來這運氣是撞上了。 胡滿貴這個人極聰明,天生就有生意頭腦,過了大秋之后,胡老爺就把鋪子里的賬交給了青翎料理,當初就是這么打算的,之所以把大秋收租子的賬交給青翎,就是想試試她成不成,結果令胡老爺異常驚喜,這丫頭別看學的日子不長,算賬看帳的本事卻比自己還要強。 翻開她記的賬,哪家交了多少糧食,哪家欠多少,入庫了多少……一筆一筆記的清楚明白,胡老爺這才放心把鋪子里的賬交給她,故此,青翎對于當鋪的運營情況比誰都清楚。 胡記當鋪八月開的,到昨兒正好三個月,胡家的規矩每月二十結算,若青翎沒去縣城,胡滿貴就會親自把賬本子送過來。 安平縣雖是個小縣,可小有小的好處,小縣城雖沒有州府熱鬧,消費水平也低,而且離著京城還不遠,坐馬車走快些,一天就能到,故此,頗受那些遠道而來的舉子們青睞。 有不少賃房而居,在此苦讀的,等臨近考期再往京城趕,可以省下不少盤費,若趕上銀子不湊手,當鋪就成了首選。 之前胡記當鋪沒開,就得去冀州府,半天兒的路不說,冀州府那幾家開當鋪的買賣家還不誠信,知道這些舉子們因為拮據才來當東西,既然大老遠的來了冀州府,不坑白不坑,有道是貨到地頭死,幾家商量好了都出低價,不賣也得賣,只能認倒霉了。 如今胡記的當鋪就開在安平縣的城門口,且價格公道,絕不欺詐,一來二去的就傳開了,上月里,甚至有冀州府的過來典當,胡老爺歡喜了好幾天,雖說典當的東西不值什么,意義卻不一樣,相當于胡記當鋪有了名聲。 胡老爺雖沒做過生意,卻明白做買賣最講的就是誠信二字,丟了誠信,就做不成買賣了,加上胡滿貴頗有心路,舉子們典當的無非就是些筆墨紙硯書籍等等,反手再賣給那些讀書人,一點兒都不愁銷路,有進有出,故此三個月就把打平了成本,下個月就該賺錢了。 青翎合上賬本子,見小滿眼巴巴看著自己,不禁笑了一聲,彎腰拿了炕邊兒的火鉗在炭盆子里撥了撥,一入冬就冷了,雖燒了火炕,可坐的時候長了,也覺著手冷。 翟氏怕青翎凍了手腳,叫在賬房屋里添了炭盆子,倒便宜了青翎,剝開悶著的炭灰,把底下埋了半天的山芋夾了出來。 小滿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給青翎一把拍開:“剛離了火你就碰,不怕燙啊?!?/br> 小滿嘿嘿笑道:“奴婢不是等不及嗎,不趁著這會兒解解饞,一會兒二少爺若來了,可就沒奴婢什么事兒了?!?/br> 青翎笑了一聲:“出息?!卑咽掷锏幕疸Q子遞給她。 小滿忙接在手里,撥著地上的山芋,來回滾了幾個過子,敲掉上頭的炭灰,用手碰了碰,能下手了,丟開火鉗伸手拿了起來,從中間掰開,頓時一股濃郁的香味從紅通通的瓤里透了出來。 小滿哪兒等得及,忙著咬了一口,燙的只吸氣,卻仍不舍得往外吐,青翎看的直笑:“就長了一股子吃心眼兒,我可跟你說,福子人家如今可出息了,你再瞧瞧你,就知道吃?!?/br> 小滿咽了嘴里的山芋道:“福子又沒家來,二小姐怎么知道他出息了?!?/br> 青翎道:“這還用家來啊,你也不想想,二斗可是自小跟著我大哥的,福子才去了幾天兒,按理說,往家送東西捎信兒事兒該福子才是,大哥卻派二斗來了,自是依仗著福子多些,才會如此?!?/br> 小滿吸了吸鼻子:“大少爺指定是受了福子的蒙騙,那小子長得一臉憨厚樣兒,內里卻比誰都jian,等大少爺回來,奴婢非跟大少爺好好說說福子過去怎么欺負我的,看他還得意?!?/br> 青翎笑了起來:“人家可沒欺負你,是你自己笨罷了,走吧,去瞧瞧大哥捎了什么稀罕東西回來?!?/br> 小滿忙洗了手,去拿了棉斗篷過來,給青翎披上:“外頭陰沉沉的像要落雪,出去走一會兒,冷風一打,直往骨頭縫里頭鉆,可得穿嚴實些……”一邊兒給她系斗篷,一邊兒道:“二小姐何必如此避著三小姐,大少爺捎回來的東西都是照著份兒分好了,就是怕三小姐跟您鬧,也不知三小姐是怎么想的,自打上回那件事之后,就專愛跟二小姐過不去,事事都要跟您別扭,這么下去怎么得了,夫人老爺也不是沒勸過,可就是不頂用啊……” 青翎在心里嘆了口氣,或許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圓滿,總有不如意,這一世的她,攤上開明的父母,溫暖幸福的家,卻偏偏有個愛跟自己鬧別扭的妹子。 她很清楚 ,青青這種情況其實是心理問題,因為額頭的胎記,極度自卑造成了心理上的不平衡,就會開始怨,怨老天的不公,怨爹娘不平。 而當自己拽著她去縣城,以至于受到了周寶兒的侮辱之后,她這種積壓在心里的怨恨就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腦的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青翎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盡量回避,不跟青青相爭,或許會好一些。 見小滿還在嘟囔,遂道:“啰嗦什么,還不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