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木耳，換一個吧?！敝苎f。

    “為什么呢？”林質疑惑。

    “孕婦不能吃木耳，它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敝苎еX袋，提著精致的小茶壺給自己的水杯里倒滿。

    林質驚訝，“你看得出來我懷孕了？”

    她的孕相很不明顯，可能是胎位靠后的緣故，四個月了，只有一點點凸起，就像是吃撐了一樣。

    況且今天溫度不高，她還穿著一件薄款的羽絨服，更是能遮掩一點了。

    周漾坐直身子，淺淺一笑，說：“看倒是看不出來，只是你偶爾會摸一下自己的小腹。試問有哪種人會經常關注自己的小腹呢？你身材纖細，總不可能是長了小肚子想要收進去吧?！?/br>
    林質放下水杯，贊道，“你的觀察力真的很不錯?！?/br>
    “我是寫推理小說的?！敝苎燮ひ惶?，一雙眼睛像是能洞察所有的玄機一樣，太過清澈，像是要把所有在她面前的影子全部倒映個清清楚楚一樣。

    “介意我拜讀一下嗎？”林質用水燙了燙兩人的筷子，一雙規規矩矩的架在她的碗上。

    “可以啊?！敝苎贸鍪謾C，搜索了一下，遞給林質，“這是我的筆名，你可以去搜一部比較不

    恐怖的?！?/br>
    “很恐怖嗎？”林質低頭看。

    “對于孕婦來說，太不合適了?！敝苎鷵u頭。

    “沒關系，我膽子還算大?！彼ь^一笑，笑容清甜。

    周漾端起水杯，抿唇一笑。

    用了一頓還算不錯的中午飯，林質和周漾踩著暖洋洋的陽光，閑適的在街上晃蕩。

    “這個吊墜不錯?！彼龘卧诓ＡЧ褡由?，指了指。

    玉器店的老板立刻過來了，“小姐好眼光啊，這是前天新到的貨，都快賣斷了?！?/br>
    周漾抬了抬眼皮，“哦”了一聲，沒了下文。之后任老板無論吹捧，她都不再表露出對吊墜的喜

    愛。

    林質和她并肩走出店門，林質笑著問：“小說家，你又發現什么了？”

    周漾回頭，指了指門口的紙箱子，說：“他是今天的進的貨，所以顯然是在吹牛?！?/br>
    “難道不可以兩天都進嗎？萬一他家的生意真的很好呢？”林質問。

    “不可能?！敝苎鷶喽?，她說，“玻璃上的手印還沒完全擦干凈，證明剛才確實有人進來過，撐到了玻璃面上，可能是伙計擺貨。至于兩天都進貨......你看起來不了解行情，像他們這種古董店怎么可能三不兩時的進貨，市場需求沒有那么大，他們怎么可能供小于求？”

    林質了然，“所以你不買的原因就是老板糊弄你？”

    “嗯，我最討厭別人騙我?！敝苎哌M一個小店，準備買酸奶喝，回頭問林質，“你喝什么？”

    “純牛奶吧?！彼驹陂T口微微一笑。

    林質看著她低頭挑選的背影，完全了解到她是什么人了。對于高智商群體來說，被騙的確比被打更讓人無法忍受，因為這是對她們智力的一種踐踏。

    林質忍不住輕笑，她是真學霸偽天才，但眼前這個女孩子分明就是真天才偽大人。

    忍不住搖搖頭，師兄啊師兄，任重而道遠喏。

    “你在想什么？”周漾從里面出來，遞給她一盒牛奶，“我們的約定你還記得吧?！?/br>
    林質身軀一震，這人，究竟是用什么在看人吶！

    “記得啊，我不會告訴師兄的?！?/br>
    周漾插進吸管，便喝邊點頭。

    林質開始同情她爸媽了，這樣一個心思敏感又聰明的女孩子，他們是怎么教育的呢？作為準mama，她不禁考慮到了更深一層的命題。

    兩人在街上晃了兩個小時，林質約她去宅子里吃餃子，因為楊婆說了晚上要包餃子吃。

    “就吃，不用包？”周漾問。

    林質笑著說：“只用你吃，不要你包?！?/br>
    “好，我去?！彼斓膽?。

    林質走在她斜前方，雙肩微微顫抖。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這么懶？”周漾快走幾步追上她，說，“其實我家除了我mama都不會下廚的，因為她太會做飯，以至于我們兄妹姐弟四個人通通不會家務?！?/br>
    “你們家有四個孩子？”林質驚嘆，在以往計劃生育的潮流下，她們家居然還是六口之家？

    周漾點點頭，“除了我小弟，我們兄妹三個都很優秀?！?/br>
    “你小弟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太不像周家人了，太蠢?！敝苎ǖ恼f。

    林質慶幸已經喝完了牛奶，不然會被周漾這幅輕描淡寫卻透著鄙視的樣子嗆著的。

    “你弟......”可能才是真正的人類。

    周漾瞇眼，“我媽無數次后悔生了他，曾數次有把他塞回去的沖動?！?/br>
    林質笑，她說：“以后我要是生了孩子，會不會也會像你mama那樣?！绷仲|的意思是說有那么后悔管教不力的情況。

    周漾卻說：“建議你多生幾個，以后智商也有保障?！?/br>
    林質：“......”

    楊婆很歡迎家里來了客人，對于大顯廚藝這一項，她十分渴望。平時宅子里就她和老楊，偶爾請幾個人來打掃一下也熱鬧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她太渴望來客人了。

    周漾背著手看楊婆和面，她的手十分有勁兒，面團在她手上顛來顛去，像是魔術一般。

    林質在旁邊洗菜，菜盆子正對著窗戶，落日斜射進來，在她身上灑下了柔光。她穿著一身棉麻的長裙，長發被高高的束起，有點兒像周漾她mama以前給她講的田螺姑娘的形象。周漾往后撐在流理臺上，雙腿交叉，此情此景，她有點兒好奇那個讓眼前的“田螺姑娘”心甘情愿懷孕生子的男人了。是不是像她mama所說的那樣，懷著感激熱烈的心，將田螺姑娘娶做妻子呢？

    她腦袋放空，被林質的倩影迷住了一刻鐘。

    鑒于韭菜的味道實在是很大，楊婆怕她們講究不愛吃，通通用白菜代替。因為林質又懷了孕的緣故，所以她又往里面加了少許的蝦仁兒、香菇等提味有營養的原料。

    這一頓，周漾吃得很滿足，她懷念起了mama的廚藝。

    “快過新年了，你怎么不回家呢？”飯后一盞茶，林質笑著問她。

    周漾嗅了嗅茶香，說：“她和我爸到歐洲度蜜月去了，順帶帶著我弟弟。我們兄妹三個比較倒

    霉，只好自己解決自己了?！?/br>
    “你哥哥和jiejie呢？他們不喊你回去過年嗎？”

    周漾說：“我哥日理萬機，沒空。我jiejie呢，最近在追一個畫家，跑日本去了?！?/br>
    通過周漾的轉述，林質對這一家人充滿了好奇，“你爸爸mama還堅持每年度蜜月嗎？感情真好

    啊?！?/br>
    周漾掀了掀眼皮，說：“即使不去度蜜月他們在家也甜得膩死人，這樣一比，我還是寧愿他們出去秀了?！?/br>
    林質羨慕不已，“你爸爸一定很愛你mama?！?/br>
    “為什么得出的結論不是我mama一定很愛爸爸呢？”周漾好奇。

    林質說：“女人對家有歸屬感，天生就會依賴和使出全力維護。但男人不一樣，普通的中年男子一般不會在形式上有所體現，他們通常是內斂而沉默的。你們家能有四個孩子，不恰好證明了你父母的相愛嗎？而維系這個家的，必然是你父親對你母親的愛?！?/br>
    周漾聽得云里霧里，“雖然我爸是對我mama百依百順啦，但從我的描述中也推斷不出來他十分愛我mama吧？”

    林質失笑，“你很聰明，但缺少生活經驗?！?/br>
    中年男子對妻子通常有兩種相處模式，相敬如賓和橫看豎看不順眼。在地鐵上，會摟肩耳語牽手偕行的，通常都是熱戀中的人。到達父母那個年紀，通常都是各自坐在一邊，偶爾交談幾句，說不定還會互相嫌棄。這是林質和琉璃在大學時期觀察出來的，百試不爽。

    周漾點頭承認，她不是待在家里就是研究室，好像確實缺乏對生活的觀察，這一點，她認。

    “時間不早了，我要回酒店了?！彼酒鹕韥?，抿唇微笑，“謝謝你的晚餐，我吃得很高興?！?/br>
    “天黑了，你一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如果你愿意的話就住在這里一晚上吧?！绷仲|說。

    周漾有點兒猶豫，酒店的床單她有心理陰影，昨晚就沒有睡好。但是貿然在別人家里住下，還是一個有三面之緣的人，這樣好嗎？

    “楊婆中午才曬的被子，應該還有淡淡的陽光味道，你可以試一下?！绷仲|見她動搖，知道她是在擔心什么。

    周漾糾結，“額.......社交禮儀上好像應該推辭幾句的。但我受到了誘惑，怎么辦？”

    “住下吧，也省得我這個孕婦送你出門兒啦?！绷仲|一笑，主動牽起了她的手。她們都是保護性很強的人，但一見如故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發生，起碼她們就是。

    “好吧，那你要保證我的人身安全?！敝苎煽?。

    林質悶笑，“一定，我讓人在大門處多插幾道門閂?！?/br>
    安排好了周漾，林質也回房洗漱。

    躺在床上，她拿著手機看周漾的小說?？雌饋硎菔萑跞醯囊粋€女孩子，描寫起犯罪場景來卻是如此引人入勝，老辣的警察，高智商的罪犯。她一向不喜歡太過暴力血腥的場面，但在周漾的書里，她體會到了別樣的澎湃和吸引。仿佛她就坐在對面一樣，穿著白色的衣服，盯著你，刻畫著她腦子里的罪犯。

    看了一半后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仔細一瞧，凌晨一點。

    對于孕婦來說這是一個多么不好的作息習慣啊，她放下手機，要求自己趕緊入睡。

    只是一閉眼，剛才書中的場景反復就跳到她的面前一樣。幽暗的密實，嚴謹的手法，法醫的鑒定......

    身子一抖，她徹底清醒了過來。至此，她終于明白了周漾的那句找部比較不恐怖的看了。

    但是事情就是這樣的，你越是不想想起它越是能事無巨細的在你眼前回放，衣柜旁影影綽綽的身影，船外隨風飄蕩的柳枝，一切都是那么的恐怖靜謐。

    “咚咚咚......”輕輕地叩門聲，林質嚇得趕緊做了起來。

    “誰？”

    “小姐，外面有一位自稱姓聶的先生，他要進來?！睏钇旁谕饷嬲f道。

    林質翻身下床，迅速地打開了房門。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站在她的面前，深沉的眸子，一眼不錯的注視著她。

    林質松了口氣，她說：“楊婆您快回去睡吧，這里我來處理?！?/br>
    楊婆猜到了來人是誰，點點頭，拿著手電筒走掉了。

    “你請我進去嗎？”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在靜謐的夜空里，在她的耳邊上。

    林質伸手，一把將他拉了進來。

    回頭關上門，她轉身抱住了他的腰。

    “好吧，我原諒你的擅自行動了?！彼p聲低笑，推開了她。

    林質握著他的手，“你才下飛機嗎？冷不冷？要不要喝點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