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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憐卿為奴在線閱讀 - 第43節

第43節

    嫡出的大小姐柳惜然被怒氣沖沖的英國公夫人斥責了一通,“你自己的兩個親妹子如此不知羞恥,做出這樣下賤的事兒來。有柳府這樣的親家,讓我們英國公府如何在人前抬得起頭。幸虧你那個姑姑攔著臻兒,沒讓她冒冒失失地闖進去,要不然臻兒的一輩子都要被毀了??纯蠢罴液屯跫业膬蓚€姑娘是什么下場,你們柳府里唯一明白事理的只有這個不姓柳的姑姑?!?/br>
    柳惜然羞憤難當動了胎氣,當晚生下一個女兒,好在母女平安。柳府得到消息,送來給新生外孫女的禮物,卻被英國公府扔在了門外,這是要跟柳府撇清關系的意思了。柳惜然指天度日地聲明要跟母家斷絕關系,英國公夫人才容她繼續待在府里,沒有讓世子休掉她。但是經此一事,自然是不能再扶正柳惜然做世子妃了。英國公夫人開始為世子物色續弦,最終選中了平昌郡主家的小女兒,只等先前的世子妃喪期滿一年便成親。

    汪氏得知此事,更是恨得咬碎一口牙,本以為大女兒終于熬出頭了,誰知卻遭遇飛來橫禍,到手的英國公世子妃之位也雞飛蛋打。

    二小姐就更不必說了,整日尋死覓活,卻終是膽小也舍不得死。汪氏找來康泊侯夫人,既然出了這種事,先前議的三小姐進慶國公府做世子妃就不可能了,只有換做二小姐嫁給潘又斌。

    康泊侯夫人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還沒跟柳府正式給柳家二小姐和自家的次子議親,這種姑娘誰敢娶回去,沾染上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同時忍不住露出幾分鄙夷,這個時候了,還敢舔著臉要世子妃之位,于是向汪氏道:“慶國公府傳話出來了,柳二小姐這樣的姑娘可不配做世子妃的?!?/br>
    汪氏瞪大了眼睛,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半天才悲鳴道:“慈兒的清白都被潘世子毀了,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他慶國公府怎么能不認賬呢?這讓我們上哪兒講理去,要不然就讓我們老爺到皇上面前喊冤,告他潘世子jian/yin民女?!?/br>
    康泊侯夫人扶了扶發髻上的八寶攥珠金簪,淡笑道:“御史夫人這話就說差了,但凡這種事,哪里有女家跳出來喊‘jian/yin’的,不過是兩個孩子一時糊涂做了錯事,能掩就掩蓋下來吧,給自己也留些臉面。再說了如今除了潘世子,你家的二姑娘還有人敢娶嗎?”

    汪氏一時語塞,氣焰也低了下來,低聲下氣地哀求,“我家慈兒都沒法做人了,這事兒怎么說也是潘世子的責任,要不然,慈兒可是要做你的兒媳婦的?!毖垡娍挡春罘蛉税櫰鹆嗣碱^,滿臉厭惡,汪氏趕忙道:“如今也是咱兩家沒有這個緣分,但是以慈兒的才情品貌,做慶國公世子的續弦還是足夠的,勞煩您好好再跟那頭說和說和,御史府的嫡女,久富才名,又已經被他潘世子壞了名節,如今我們都不計較了,只求一個世子妃之位?!?/br>
    康泊侯夫人瞥了一眼汪氏,面沉如水,“來之前,我還見到了潘世子,世子很想知道,你們究竟使了什么下三濫的手段。潘世子也是見過世面的,當時那屋子里肯定是點了燃情的迷香,要不然他怎么會一進去就把持不???這要是讓外頭知道御史府為了攀高枝兒下迷/藥招女婿,御史府的名聲可就徹底是完了?!?/br>
    汪氏傻呆呆地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康泊侯夫人復又道:“別說世子冤枉了你們,晉王殿下當日是不是也著了你們的道兒了?若只是潘世子,你還可以喊冤,若是潘世子和晉王一同站出來說御史府里行事齷齪,你說大家會信你,還是信潘世子和晉王?”

    汪氏徹底委頓了,好像撒了氣的皮球,身形也佝僂了下去,康泊侯夫人起身拍了拍衣服,“慶國公府肯收了你家二姑娘,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也放心,雖然不是世子妃,但是貴妾的名分還是有的。不過,潘世子有一個條件,就是將你府上的顧紹恒作為陪嫁的奴仆,帶到慶國公府?!?/br>
    二小姐的親事塵埃落定,慶國公府草草地過了聘禮,不過是一個妾室,只查了查黃歷,找個差不多的日子,一頂小轎把人抬過去就了事了。柳惜慈哭鬧著,“我不要嫁給他,他是畜生,不是人,他一口一口地咬我……”

    沒等她說完,就被柳御史一巴掌扇倒在地上,柳惜慈長這么大從沒挨過父母的責罵,一下子被打懵了,捂著紅腫的臉頰怔怔地看著父親,柳御史怒罵道:“出了這等事,你的清譽都是毀了的,不但你的閨譽毀了,柳府的顏面也遺失殆盡。你大jiejie的英國公世子妃做不成了,夫家差點兒休了她。如今我們唯一的指望就是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要退了你四妹的婚事?!?/br>
    柳惜慈滿眼的絕望,哀求道:“爹,我是冤枉的,壽宴當天,祖母讓趙大玲帶著來府中的幾位閨秀到園子里逛逛,我懶得跟她們一處,便一個人待著,一個婆子說李侍郎家的小姐李柔萱在那邊的屋子里等我,我以為她也是厭煩趙大玲,便過去了。誰知進了屋就覺得頭暈,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壓著。女兒真的什么錯事都沒有做?!?/br>
    柳御史也覺不忍,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受了這等屈辱,做父親的卻無可奈何。柳御史不覺放緩了聲音,透出衰老和疲憊,“如今說冤枉也是沒用的,不說的那個婆子府里翻遍了也沒找到,李侍郎那邊我也查過了,當天跟李家小姐來賀壽的只有兩個丫鬟,根本就沒帶仆婦。再說你是在自己家里出的事,難不成要告訴外人,你是被自家人坑害的嗎?”

    “可我就是被府里的人坑害的??!肯定是柳惜妍,她自己不愿意嫁給潘又斌,所以使出這樣陰損的招數陷害女兒?!绷Т瓤奁?,“爹,求您為女兒做主,不要把我嫁給那個潘世子,我愿意像李柔萱和王若馨那樣住到道觀里去,過兩年您再接我回來?!?/br>
    柳御史搖搖頭,黯然道:“你與她們如何能一樣,躲是躲不過的。你不嫁給潘世子,這輩子便沒人敢娶你。你嫁給潘世子,那點子事兒就成了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兒,外人最多說你之前行為不檢點,恥笑一陣也就罷了。但是你若在這個時候攀咬潘世子,說是他強迫你的,不但會得罪慶國公府,還會得罪太子殿下,若是再影響了你四妹的太子側妃之位,咱們柳府就真的沒有翻身之日了?!?/br>
    柳惜慈的眼淚劃過臉頰,她知道她已經被父親,被柳府遺棄了,她不甘心地哭喊出來,“難道父親的心里只有柳惜桐和柳惜妍她們兩個嗎?她們只是小小的庶女,我才是您嫡出的女兒??!”

    柳御史疲憊的搖搖頭,吩咐屋外伺候的丫鬟,“好好照看你們小姐?!闭f完便舉步出了二小姐的倚云居。如今府里的事兒太多,深陷輿論的漩渦,朝中都是看御史府笑話的人,老夫人病了,夫人汪氏也閉門不出,他只有在梅姨娘那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墒且幌氲饺〗懔у蜁x王的事兒,他又感到頭疼的更厲害了。兩個女兒同時出事,這里面有太多的蹊蹺,他轉身進了汪氏的院子。

    ☆、第110章 報應

    汪氏咬死了對二小姐和三小姐的事兒不知情,柳御史也無可奈何,發了一頓脾氣,砸了一個雙耳冰裂紋瓷瓶后怒氣沖沖地出了夫人的院子。

    差點兒虛脫的汪氏倒在椅子里,看著滿地的碎瓷片,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緊張地抓著范mama的手,好像瀕臨溺亡的人抓著最后的浮木,“他發現了,他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對嗎?他肯定懷疑是我在屋子里放了催情的迷香!”

    范mama一疊聲地安撫汪氏,“夫人,您可自己不能亂啊,老爺只是懷疑,所以才來詢問您,您不是什么都沒承認嗎?老爺即便疑心,也是沒有證據的。您只要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誰也不能拿您怎么樣,您依舊是這御史府的女主人?!?/br>
    夫人大口地喘著氣,端起旁邊茶幾上已經冷了的茶水一股腦灌下去,才覺得好些,腦子也清楚了,喃喃道:“他也不能確定就是我做的。因為我要是害,也不會害自己的女兒,而應該是梅姨娘那個狐貍精的女兒?!彼敝钡乜粗秏ama,“那屋里明明應該是柳惜妍的,怎么會變成了慈兒了呢?”

    范mama手指向天,“奴婢發誓,當時確實把三小姐騙進去了,見她暈倒,奴婢把她放在了床上,才去請的潘世子。奴婢也不知道最后三小姐怎么跑到柴房去了,而咱們布置的屋里卻變成了二小姐?!?/br>
    汪氏眼中泛出駭人的亮光,“是趙大玲,那個妖孽,當時是她帶著一群人圍在屋外,將本來可以瞞住的事弄得盡人皆知,肯定也是她將慈兒換進去的。這個歹毒的女人,害了我的慈兒,也害了我的然兒?!蓖羰系氖炙浪滥笾秏ama的手臂,疼得她呲牙咧嘴卻不敢聲張,汪氏嘶吼道:“一定是她!”

    柳御史與梅姨娘商量著將柳惜妍送到道觀中清修一陣,畢竟柳惜妍跟晉王被人發現是清清白白,不像柳惜慈那么難看。

    柳惜妍走進屋子,直直地在柳御史和梅姨娘面前跪下,“父親,娘,女兒不孝,辜負了您們的信任和愛護,但是女兒對晉王殿下是真心的,晉王他也喜歡女兒。一年多前女兒去道觀上香,路上拉車的馬驚了,是路過的晉王殿下救了女兒,從那時起,女兒就對他情根深種。后來在府中再次遇到他,他也中意我,一來二去就有了交往。那日我與他確實是在柴房私會,但是請爹娘放心,女兒跟他沒有做過茍且之事,我們只是談心,卻突然被人堵住。女兒不為自己辯解什么,只求父親疼惜女兒,讓女兒做晉王的侍妾,女兒就心滿意足了?!?/br>
    柳御史目瞪口呆地聽完柳惜妍所說的,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她,哆嗦道:“你……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梅姨娘趕緊上前撫著柳御史的胸口,焦急道:“老爺您消消氣,別氣壞了您的身子?!?/br>
    柳御史終于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指著柳惜妍向梅姨娘道:“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她還不如慈兒呢,慈兒是受人坑害才鑄成大錯,而她呢?一個閨中女兒大言不慚地說出來與一個男子私自相會,還私定終身,柳府的臉面都要被她丟盡了?!?/br>
    柳御史揚手要打柳惜妍,梅姨娘抓著他的手跪在地上,仰著臉哀求,“老爺,二小姐不是嫁給潘世子做侍妾了嗎?您同樣把妍兒嫁給晉王殿下做侍妾吧,就當成全孩子了?!?/br>
    柳御史拍著自己的胸口怒道:“我唐唐從三品的御史,難道女兒一個兩個的都要送出去做侍妾嗎?你們肯丟這個人,我還丟不起呢!”

    梅姨娘淚流滿面,“妍兒已經失了名聲,不嫁晉王還能嫁給誰?”

    柳御史見了梅姨娘的眼淚,也沒了脾氣,嘆氣道:“不光是名聲問題,你個婦道人家懂得什么?如今太子和晉王形同水火,桐兒被指給太子為側妃,慈兒又入潘府為妾,咱們等于是被綁在了太子這邊,這種形勢下,咱們不能跟晉王再扯上任何瓜葛?!彼聪蚬蛟诘厣系牧у?,聲音復又冷硬起來,“所以,你也死了這條心吧,即便為父養你一輩子,也不會將你嫁給晉王蕭翊。你收拾收拾,過兩天就去道觀里清修吧,等風頭過去,世人淡忘,再接你回來。如果這件事一直平息不了,你就不用回來了,這輩子在道觀里潛心修道吧,這也是你的命數!”

    柳御史言罷甩手而去,剩下梅姨娘抱著柳惜妍失聲痛哭。

    轉天在老夫人的屋里,趙大玲盡心地照顧著老夫人,郎中來過了,給老夫人診了脈,開了藥,說了一堆掉藥袋子的話,什么“五神不寧而致病,以其盡力謀慮則肝勞,曲運神機則心勞”,趙大玲聽得也不是很明白,只能理解大概的意識就是說老夫人沒有什么大礙,只是老人家年歲大了,經不起刺激,不能勞心憂慮,所以要靜養。

    對于老夫人病倒,趙大玲是深感內疚的。這個府里,除了三小姐跟她要好,老夫人是第二個向她表達了善意的人,不計較她婢女身份,認她做義女,在日常接觸中也沒有看不起她,讓她難堪,反而在其他幾位小姐諷刺她的時候,會站出來呵止她們。當然趙大玲也明白老夫人對她好,是利益的關系,更是看在她是玉陽真人弟子這個身份上,她還沒有天真到以為老夫人就是稀罕她做干閨女,對她掏心掏肺。不過趙大玲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管老夫人心中的打算如何,她都是對自己很不錯的,就憑這一點,趙大玲也對于把她氣病而感到愧疚。

    目前事態都在向她的預期發展,自作聰明想坑害別人的人也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壽宴的前幾天,趙大玲偶然看到一個體型富態,穿戴富貴的女人走出夫人的院子,夫人親自將她送了出來,嘴里說著,“這件事若是成了,府上定要謝你這個媒人?!?/br>
    當時趙大玲聽到“媒人”二字,心中就是咯噔一下子,回到柴房里向長生仔細描述了那婦人的品貌特征,長生皺眉道:“難道是康泊侯夫人俞氏?”

    “她什么來頭?”趙大玲托腮問。

    “她是潘皇后的姨表妹,嫁給康泊侯卞牧之為正妻。她與潘皇后和慶國公一家關系密切,走動頻繁?!遍L生也意識到事態不妙,“康泊侯夫人仗著與潘皇后的親屬關系一向自視甚高,能請動她來說媒的,整個京城不會超過五家。這其中有適齡男子可求親的只有三朝元老祁家和慶國公潘家。但祁家一向清高,與柳御史向來不睦,看不上柳家明哲保身的官聲,不會來求親,康泊侯最有可能就是來為潘又斌說媒。兩年前潘又斌娶了定遠侯的女兒文思瑤,是個詩情畫意的女子,可惜成親不過三個月就死了?!?/br>
    趙大玲悚然而驚,“被潘又斌打死的?”

    長生嘆息,“大家都這么猜測,但苦于沒有證據,潘家一口咬定文思瑤是染了時疫而死,怕仍帶有疫毒便送到城外疫所焚燒掩埋,因此下葬的只是文氏的衣冠。定遠侯未能見到女兒最后一面,對文氏的死也一直是耿耿于懷。如今兩年過去了,文氏早已作古。所以說康泊侯夫人很有可能是給潘又斌來說續弦的?!?/br>
    趙大玲掰著手指,“府里如今還剩下柳惜慈、柳惜妍和柳惜棠。潘又斌惡名在外,夫人肯定舍不得將自己的閨女嫁給潘禽獸,五小姐又還小,”她噌地站起來,“她不會是想把柳惜妍嫁過去吧?”

    長生皺眉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沉聲道:“你給蕭翊寫封信吧,這件事咱們得好好商量商量?!?/br>
    蕭翊得到這個消息立刻就炸了毛,派人監視御史府,順藤摸瓜,看到范mama的男人從藥房里買了草藥蛇床、紫稍花、菟絲子麝香、沒藥等幾味草藥,便依葫蘆畫瓢抓了同樣的草藥回去,找郎中一查,竟然是做媚/藥迷藥用的。

    長生本意揭穿汪氏的陰謀就行,但是趙大玲和蕭翊都堅持不能就這樣輕饒了汪氏,而且汪氏這次受挫,肯定還會再找機會害人,索性斷了潘又斌求娶柳惜妍的念頭。柳惜妍和蕭翊也找機會深談了一次,她表示可以不計名分,只要能追隨蕭翊。這讓蕭翊非常感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兩個人的事兒也暴露人前,一來這樣就柳家就不能再將柳惜妍隨便指給旁人,二來也是逼得柳家沒有退路,為二人贏得一線生機。

    于是就有了蕭翊在壽宴上假意與潘又斌打嘴仗然后離席,引得潘又斌派人去跟蹤蕭翊,妄圖抓住他與長生密謀的把柄。同時柳惜妍在范mama帶她到布置好的屋子里時,屏住呼吸,洋裝被迷藥迷暈,等范mama去叫潘又斌時,柳惜妍偷偷離開跑到柴房等候蕭翊。而趙大玲安排蕭翊的人將柳惜慈騙進點了迷香的屋子,待她昏倒后,將她放在床上。

    如今塵埃落定,終于惡有惡報,只是柳惜妍想要嫁給蕭翊,還不是那么容易。

    ☆、第111章 揭穿

    趙大玲一邊為熟睡的老夫人掖了掖被角,一邊想著心事。門口一陣吵雜,何人竟敢sao擾老夫人歇息?趙大玲扭頭看去,就見夫人帶著范mama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夫人走到趙大玲跟前,揚手一記耳光扇過來,趙大玲猝不及防被打得頭一歪,臉上火辣辣的疼。夫人反手還要再抽過來,趙大玲挨了一次打,哪容得她再得逞,一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地看著她。

    汪氏平日養尊處優,論力道哪里是趙大玲的對手,掙扎了一下,卻抽不出手來,情急之下,向旁邊的范mama搬救兵,厲聲道:“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替我來打這個賤婢?!?/br>
    范mama醒過神來,張牙舞爪地撲過來要打趙大玲,被趙大玲一腳踹在肚子上,骨碌到地上。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們都沒見過這么彪悍的全武行,嚇得目瞪口呆,不敢靠前。汪氏怒向趙大玲道:“不過是個燒火丫頭,還反了你了!一個賤婢還要上天不成!”

    趙大玲甩開汪氏的手,“我是個燒火丫頭沒錯,但也是你夫君的義妹,你不要左一個賤婢,右一個賤婢叫,你讓柳御史的臉面往哪兒放?”

    汪氏氣得面目猙獰,“柳府的顏面已然丟盡了,都是你這個賤婢害的。你還害了我的然兒和慈兒,你這個掃把星,丹邱子說得沒錯,你就是一個妖孽,是來禍害柳府的?!?/br>
    “柳府的顏面是我丟的?”趙大玲冷笑,“你的兩個親生女兒也是我害的?”趙大玲逼近汪氏,“是誰子在屋里點了帶著媚/藥的迷香?是誰讓人去請潘又斌到屋子里來?又是誰算準了時間準備沖進去捉jian?”

    汪氏滿臉的驚恐,面對趙大玲的質問步步后退,她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勉強穩住腳步色厲內荏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不過是路過那里罷了。倒是你,母親讓你帶著來賀壽的幾位閨秀游園,園子那么大,你怎么偏偏就引她們去那里呢?”

    趙大玲鄙夷地嗤笑,“你是路過,我就是故意帶人過去的,究竟是誰血口噴人?”趙大玲看著汪氏慌亂的眼睛,“你以為自己布下的局萬無一失,不會被別人發現,然而你做得并不高明,反而是漏洞百出。其一、范mama從屋里出來的時候,她衣服的前襟上有兩個燒焦的小洞,那是被灼熱的熏香燙出來的。她是第一個沖進屋子的人,卻沒有去救里屋床上被潘又斌壓制的二小姐,反而將屋子里燃的香匆匆掐滅后偷偷放進自己的衣襟里。以至于后進去的兩位官家小姐將床上兩個人看個滿眼。而且為了散掉屋內的迷香,她故意敞開著屋門,讓外面的人也看見了屋內的情況。如果當時范mama能夠在第一時間去遮掩床上的兩個人,就不會將丑事現于人前。其二、那迷煙是哪兒來的。范mama的男人以前在藥房做過學徒,懂得些藥理,后來又在市井上混過一段時間,在花樓里做過郎中,給花樓里的姑娘們診病,接觸過各類媚/藥迷煙,只要查一下他這幾日是否出入了藥房,買了些什么藥,就能知道當日出事的屋子里的催情迷煙是不是出自他手。這周圍的藥房不過四、五家,而且藥房賣出藥都是有底檔的,這個肯定不難查。其三、當日到外院前廳去請潘又斌進內院的并不是柳府的仆婦。當時我娘在內院廚房幫忙,看見一個滿臉橫rou的婆子領著潘又斌進到內院。后來我娘跟我說起這件事時還覺得奇怪,怎么范mama的大姑子會出現在府里的內院,我娘還以為她是來幫忙的。如今知道了,是來幫忙的,卻不是幫著忙乎老夫人的壽宴,而是范mama招來的,幫著布這個局?!?/br>
    汪氏的冷汗涔涔而下,一旁的范mama更是汗出如漿,一張圓臉顯得油膩膩的,不住拿袖子抹汗。汪氏下意識地后退,不敢面對趙大玲,慌不擇言地仿佛抓著最后一根稻草,色厲內荏地吼道:“你胡說,我為什么要指使范mama做這些事?我怎么會害自己的女兒?我的女兒是要許配給康泊侯府的次子方瑾涵的,康泊侯夫人已經答允了這么親事,我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讓慈兒姓潘的攪在一起?!?/br>
    趙大玲帶著深深的厭惡看著她,“你想害的當然不是柳惜慈,你想害的是三小姐柳惜妍,康泊侯夫人來替潘又斌求親,你看上了康泊侯家的次子,想讓柳惜慈與之結親,所以作為交換將柳惜妍許給了潘又斌。你怕柳御史心軟舍不得三小姐嫁給那個惡名在外的禽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設下這個局,毀了三小姐的名節,不得不嫁給潘又斌。只是害人者終害己,你的愚蠢和卑劣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br>
    夫人想到失去英國公世子妃之位的柳惜然和不得不嫁給潘又斌做侍妾的柳惜慈,一時憤怒地失去了理智,她上前抓住趙大玲的衣領,惡毒的目光好像淬了毒的箭頭,“你一早知道這個局,卻不動聲色地躲在暗處,你換走了柳惜妍,將我的女兒推入火坑,你好卑鄙!”

    明明是自己做了卑鄙的事,卻去指責別人,趙大玲已經失去了跟她爭辯的興趣。汪氏不依不饒,揪著趙大玲,歇斯底里地叫罵:“你這個妖孽怎么當時沒有被火燒死,你怎么不死……”

    “夠了,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還嫌御史府丟的臉不夠大嗎?”老夫人緩緩從床上坐起身。

    趙大玲拂開汪氏抓著她衣襟的手,到床邊將一個軟枕放在老夫人背后,她知道老夫人剛才并沒有睡著,一直醒著呢。

    汪氏見老夫人坐起來了,腿一軟跪在地上,哭訴道:“母親,求您給媳婦做主,趙大玲這個賤婢陷害慈兒?!?/br>
    老夫人厭棄地看了淚流滿面的汪氏一眼,“慈兒是你親生的女兒,你自然愛護,但是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去害妍兒嗎?妍兒就不是柳府的小姐了?你是府里的當家主母,是幾個孩子的嫡母,你卻殘害庶女,置柳府的臉面名譽于不顧,”老夫人越說越氣,哆哆嗦嗖地伸出手指著汪氏,“你才是柳府的罪人,柳府多年的清譽就是毀在了你的手里?!?/br>
    汪氏匍匐在地上哭得渾身亂顫。老夫人凌厲的目光掃到范mama身上,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來人,將范氏杖責五十,然后逐出府去?!?/br>
    范mama一團爛泥一樣堆乎在地上,。老夫人院子里的兩個膀大腰圓的仆婦上來,一邊一個架起她往外拖,范mama聲嘶力竭地叫著,“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夫人,救我啊,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屋外傳來板子落在皮/rou上的噼啪脆響,一開始范mama還鬼哭狼嚎地慘叫,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只剩下打板子的聲音了。不一會兒,行刑的仆婦進來匯報,“稟老夫人,那范氏受不住,死了?!?/br>
    夫人猛地渾身一顫,面如死灰地癱軟在地上。老夫人閉上眼睛,聲音透出無奈和疲憊,“汪氏,你也退下吧,這幾天你安心替慈兒準備嫁妝,從我這兒撥出兩千兩銀子,籌備得豐厚些,別讓慶國公府小瞧了去?!?/br>
    老夫人不愿再進一步扯出汪氏的陰謀,若是讓外界知道柳府的夫人用迷藥陷害庶女,最終害了自己的女兒,那柳府的名聲就更難聽了,所以老夫人處置了助紂為虐的范mama,給汪氏一個教訓,但也放過了汪氏,沒有再追究。

    汪氏神色呆滯,再也沒有了剛才沖進來時的氣焰,她掙扎了一下,兩腿軟得跟面條一樣沒站起來。老夫人揮揮手,旁邊兩名仆婦上前將汪氏架起來送回她的院子。

    屋里一下子安靜下來。老夫人閉著眼睛靠在床頭。趙大玲自覺地一曲腿直直地跪在老夫人床前。老夫人冷笑道:“老身活到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汪氏是蠢,但是你明明可以提前揭穿她,將傷害降到最小,而你卻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使了一招偷梁換棟,換出三丫頭,將二丫頭推給潘又斌。你真是好手段,讓汪氏自毀長城,又讓柳府身敗名裂?!?/br>
    趙大玲垂下頭,“對不起,義母?!?/br>
    老夫人睜開眼睛,目中精光四射,“你這一聲‘義母’,老身可擔待不起。我只想知道我柳府究竟哪點兒對不起你?我收你為義女,讓你和你娘跟弟弟離開廚房,成為柳府的半個主子,而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們的恩情的?”

    趙大玲知道站在老夫人的角度,她的這番作為損害了柳府的聲譽,在老夫人眼里可以算是恩將仇報了。她恭恭敬敬地給老夫人磕了一個頭,“義母,我很感激您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也希望以后有機會能夠報答您的恩情。但柳府的聲譽不是我使手段就能敗壞的。夫人答應潘府的親事,就已經將柳府推到風口浪尖了。即便這次遮掩過去了,夫人還是會想法子將三小姐嫁入潘府?!?/br>
    老夫人冷哼,“嫁入潘府,也要看是怎么嫁。本來柳家的小姐能成為慶國公府世子妃的,這么一鬧出來,慶國公府覺得柳府的小姐名聲不好不配為正妻,只許了侍妾之位?!?/br>
    趙大玲神色不變,“四小姐已經是太子側妃了,如果再有柳家的小姐做了慶國公世子妃,那柳府就陷得過深,徹底綁在太子這邊,一絲余地都沒有?!?/br>
    老夫人聞言瞥了她一眼,緩緩道:“難道柳府還有別的選擇嗎?”

    “老爺為官向來不偏不倚,因為從不涉及黨爭,所以在朝中一向平穩。如今皇后指婚四小姐為太子側妃,就等于是讓老爺今后效忠太子。當然,太子是國之儲君,柳府自然是站在太子這棵大樹下好乘涼。但是圣上會不會覺得老爺這個御史以后會維護太子,失了言官應有的公允?”趙大玲口齒清晰,娓娓道來,“而且,圣上偏愛晉王朝野上下沒有不知道的,這種狀況下,柳府只有為自己留一條退路,方能立于不敗之地?!?/br>
    趙大玲沒有點明,老夫人卻是馬上明白了她的潛臺詞,太子如今只是太子,一日沒登基,就不敢說金鑾殿中寶座將來一定是他的。老夫人深深看了趙大玲一眼,“那你說如何留下退路?”

    ☆、第112章 退路

    趙大玲平靜道:“將三小姐許配給晉王蕭翊為侍妾?!?/br>
    “這不可能!”老夫人斷然拒絕,“柳府已經出了一個侍妾,不能再出第二個?!?/br>
    “三小姐已經不能再嫁給別人了,不嫁給晉王,便只能孤苦一生,她雖是庶出,卻是您的親孫女,您只當可憐可憐她?”趙大玲懇切道:“晉王對三小姐也是一片癡心,您知道的,晉王一向與太子和潘又斌不睦,明知柳府已與太子一心,他卻仍以親王的身份參加了那日您的壽宴,不過是為了能夠見三小姐一面以慰相思之苦?!?/br>
    老夫人心有所動,但仍犀利地指出,“晉王殿下來府中,只怕不是為了只見三丫頭那么簡單吧。以往他多次打著仰慕二丫頭才名的幌子來府中與顧紹恒匯面,每回都是你在幫著打掩護吧。如今又說愛慕上了三丫頭,他到底有幾分真心?”

    趙大玲不料老夫人如此明察秋毫,只能實話實說道:“義母明鑒,之前晉王殿下確實對二小姐有利用之心,但是我可以打包票,他對二小姐并未動心,但是對三小姐是真真切切地放在了心上。你何不成全這對有情人?這門親事看似上不得臺面,實際上卻是有利無弊的?!?/br>
    老夫人沉吟片刻,“如何個有利無弊?難道此舉不會惹惱太子殿下,讓太子以為柳府用三丫頭向晉王示好嗎?”

    趙大玲趕忙解釋道:“三小姐因為與晉王私會,壞了閨譽,柳府因此只能將三小姐送給晉王為侍妾,這樣處置太子也無話可說。一來因為潘又斌和二小姐的事情鬧得更加沸沸揚揚,他都娶了二小姐為侍妾,有那一對兒比照著,三小姐許給晉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二來,如果三小姐許做晉王側妃,太子會覺得柳府立場不定,但三小姐只是為妾,太子只會認為是晉王的一段風流韻事而一笑置之,不會放在心上。來日太子順利登基,即便不容晉王,也不會為難一個王府侍妾的娘家?!?/br>
    趙大玲左右看了看,再次確定屋里只有她和老夫人二人,方直白道:“但是,如果朝堂上有什么變數,太子的擁躉者必會受到株連清算。這個時候,以晉王對三小姐的喜愛,以及他對柳府將三小姐許配給他而生的感激之情,必能讓他庇護柳府不受沖擊?!壁w大玲直視著老夫人,“柳府用三小姐這么一個沒有作用的死棋,換來一條隱秘而不被人注意的退身之路,是不是一樁極其劃算的買賣?”

    老夫人看了趙大玲許久,嘆息一聲,“你果真是個放廚娘的女兒嗎?”

    趙大玲垂下頭,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誠懇道:“義母,也許您不再相信我,但是我可以發誓,我并非是要柳府身敗名裂,我是害了二小姐不假,那也是夫人和二小姐想陷害三小姐在先,我不過是幫著三小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今柳府除了名聲不太好聽,并沒有實質上的損失。四小姐即將加入太子府做側妃,這個姻親關系是無法撼動的。將三小姐打發給晉王為妾,又等于暗地里搭上了晉王這條船,無論將來如何,柳府都是立于不敗之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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