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這樣的辦法是最迅速,最直接的,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崔嵬站起身斬釘截鐵地說:“江依娜,你應該是非分明,不能因為那是你親哥,你就無條件偏袒他。還有,江俊馳當初策劃綁架拐賣的兒童就是嘟嘟,你知不知道?” 江依娜抬頭,滿臉震驚,“我哥策劃綁架拐賣的兒童是嘟嘟?怎么、怎么會這樣?” “事實就是這樣?!贝掎蜐M臉寒冰,“他把嘟嘟交給那對人販子夫婦,賣到了最偏僻的大山溝里。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孩子沒有找回來會怎么樣?” 江依娜咬咬下唇,難過地說:“對不起,我替我哥向你們道歉?!?/br> 風挽月走到江依娜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娜娜,別難過,只要你哥好好表現,是可以減刑的?!?/br> “我知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br> 風挽月目送江依娜離開,等房門關上后,才回過身說:“她有點傷心,可能覺得你不把她爸和她哥當做親人?!?/br> 崔嵬坐回沙發上,冷冷道:“不用理她,江俊馳他們父子也從來沒有把我當做親人?!?/br> “可他們確實是你的親人,我知道你心里并非一點也不在乎?!?/br> 崔嵬沒吭氣,直接將她拉進自己懷里。 江依娜走在大街上,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心里依然很難過。她覺得崔嵬確實把她當成meimei一樣關愛,可是對待她哥哥和她爸爸,崔嵬依然很冷漠,仿佛一點也不在乎他們所受的刑罰有多重。 因為這些事,她這陣子有點精神衰弱,晚上總是容易睡不著覺,就去醫院開了點安定。 拿著手里的藥盒,她又想到了上次在疾控中心看到的場景,沈琦去那里拿的到底是什么藥?他真的會是艾滋病患者嗎?還是幫別人去拿藥?柴杰曾經跟她說過,沈琦也跟過馮瑩,她一開始不相信,現在卻不是那么肯定了。 江依娜掏出手機給沈琦打電話。 “娜娜?”沈琦的聲音有些驚喜。 “沈琦,你在家嗎?我想見你,我想吃你做的雜醬面?!?/br> “我在家,你來吧,我做給你吃?!?/br> 江依娜打車去了沈琦住的公寓,沈琦才剛打開門,她就撲了上去,抱住他。 “沈琦,我好想你……” 沈琦一時愣在原地,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他應該推開她,可是心里的欲望卻很想緊緊抱著她。 “我們這么久沒見,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我嗎?”她的聲音傷感而低沉,“你如果真的一點也不想我,一點也不喜歡我,你就告訴我,我以后再也不會來找你,我這輩子都不再見你了?!?/br> 沈琦心頭一緊,脫口喊道:“不,不是!” “那你就是有一點想我,有一點喜歡我,是不是?”江依娜從他懷里抬頭看他,眼里滿是希望。 “我……”面對她的目光,沈琦說不出拒絕的話,但也無法縱容自己的欲望,自私地占有她,讓她冒著感染艾滋病的風險和他在一起。他只能轉移話題,“你不是想吃雜醬面嗎?我馬上就做好了,你再等一等?!?/br> 江依娜目送沈琦進了廚房,走到沙發旁邊,看到桌上有個水杯,這是沈琦喝水的杯子。她伸頭往廚房看了一眼,沈琦忙著剁rou,肯定不會出來。趁著這個間隙,她取了一顆安定,扔進他的水杯里,用小勺把藥丸碾碎了。 過了十幾分鐘,沈琦端著兩碗雜醬面出來。 江依娜立刻端著水杯迎上去,滿面笑容地說:“沈琦,你辛苦了,喝口水吧!”她接過他手里的大碗,把水杯遞給他。 沈琦沒有多想,直接仰頭喝了,喝完之后發現有點不對勁,“這水……怎么有點味道?” “沒有啊,就是普通的白開水,我剛幫你倒的?!?/br> “哦?!鄙蜱]有懷疑她,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吃面。等他吃完面條,便開始頭暈犯困,不停地打呵欠。他看了一眼手機,明明才晚上八點,怎么這么早就犯困了? 江依娜盯著他,“沈琦,你要是困了就睡覺吧!” “我沒事?!彼α怂︻^,又打了個呵欠。 “哎呀,你別再強撐了?!彼阉麖纳嘲l上拉起來,帶到臥室里,讓他躺在床上。 安眠藥的藥效起了作用,沈琦實在熬不住就睡了過去。 江依娜拍拍他的臉,叫了好幾聲“沈琦”,他也沒能醒過來。確定他睡熟了,江依娜立刻開始翻查他家里的柜子,從床頭柜到電視柜,最后在書柜的抽屜里發現了幾盒藥。 這幾盒藥全是英文的外包裝,江依娜看不懂,就拿著手機,把單詞一個個輸入到搜索引擎里,查詢了之后,整個人便愣住了。 全部都是抗hiv病毒的藥物。 這些藥盒在沈琦的書柜里,已經打開了,有些吃了一半,有些吃了三分之一。除了沈琦會吃這些藥,還有誰會吃呢? 江依娜跌坐在地上,淚水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流淌而下。她終于知道沈琦不接受她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 她忽然想起來,早在大半年之前,她第一次在酒吧里認識沈琦的時候,沈琦就奉勸她,讓她別跟柴杰在一起。他還說馮瑩是他店里的???,不知道搞過多少男人,誰知道有沒有??! 是的,那個時候沈琦就知道馮瑩和柴杰都會染上艾滋病,因為馮瑩的艾滋病就是沈琦自己傳給她的??!而柴杰的病,則是馮瑩傳給他的。所以柴杰沒有騙她,沈琦確實跟過馮瑩。 可是為什么?沈琦為什么要跟馮瑩,為了從馮瑩那里得到更多的錢,以便將來可以買更好的藥嗎?如果是這樣,他又為什么不繼續傍著馮瑩呢? 柴杰的話不停在她腦海里回蕩。 “馮瑩親口跟我說的,沈琦也陪她睡過,而且床上功夫可厲害了,還花樣百變,什么足??!乳??!肛??!他可是樣樣在行?!?/br> 江依娜忽然覺得無比惡心,她跑到衛生間,撲在馬桶上,把之前吃的雜醬面全都吐了出來,連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來。 沖了馬桶,她氣喘吁吁地爬起來,走到洗手臺旁邊,用冷水瘋狂地沖頭。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死死瞪著鏡子,里面的女人雙目赤紅,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像個瘋婆子。 她又開始流淚,指著鏡子里的女人又哭又笑地說:“江依娜,你就是個悲劇,你遇上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怎么那么眼瞎呢?” 不知哭了多久,眼里的淚水已經流干了,她忽然擦干臉上的淚痕,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有誰靠得住呢?親爹靠得住嗎?哥哥靠得住嗎?男朋友靠得住嗎?” 她發狠似抓起一個杯子猛砸玻璃,破口大罵:“全都他媽的靠不??!” 哐當—— 玻璃碎裂開來。 江依娜走出浴室,來到客廳,隨手拿起沈琦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滑動解鎖,開始查看他的通話記錄。她一直滑,一直滑,終于在很早以前的通話記錄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程為民。 江依娜臉上慢慢開始失去血色,她又翻看了他的短信記錄和支付寶賬單。 兩年前,沈琦的支付寶賬戶收到一筆兩百萬的轉賬,轉款人:程先生。 第90章 沈琦早晨起床時,還是感覺到頭有點暈,不過這種情況并不嚴重,他也沒有放在心上。穿鞋離開臥室,他走進衛生間準備刷牙洗臉,突然發現衛生間的鏡子碎了,頓時嚇了一跳。 沈琦這才想起來,昨天江依娜來了,而他晚上吃過雜醬面之后突然犯困,忍不住就睡了。后來發生了什么事?鏡子是娜娜弄碎的嗎? 他連忙拿出手機給江依娜打電話。 江依娜此時就站在路邊,準備打車去醫院看望江平濤。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跳躍著沈琦的名字。她的目光變得冰冷無比,直接掛斷了。 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江依娜伸手攔車,等出租車停穩后,坐進車里。 沈琦坐在家里的沙發上,看著手機,神情顯得有些落寞。娜娜為什么不接他的電話?是不是她發現了什么?沈琦心里漏了一拍,急急忙忙跑到書柜旁邊,拉開抽屜,那幾盒抗病毒的藥好端端的擺在里面,應該是沒有被人翻過。 他隨即又給江依娜打了一通電話,這一次她很快就接聽了。 “你有什么事?”江依娜的語氣很冷漠。 沈琦心頭一涼,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以前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對他說話,為什么會這樣? “到底什么事?沒事我就掛了,我很忙?!彼恼Z氣變得很不耐煩,似乎很不想跟他說話,也不想搭理他。 “娜娜,你怎么了?”沈琦忽然覺得特別難受,連聲音都啞了下去,“你為什么對我這么不耐煩?” 江依娜聲音變得尖銳起來,“那你要我對你怎么樣?像過去一樣死皮賴臉的纏著你嗎?” “我……” “你又不喜歡我,我跟你表白了這么多次,你從來都是拒絕。我現在死心了,放棄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你了,這樣你還不滿意嗎?” 沈琦心里痛不可言,臉上蒼白一片,連握住手機的右手都在微微發抖。是啊,他一直都在拒絕她,現在他又有什么資格難過,有什么資格把她留在身邊?她應該擁有更美好的生活,應該和一個完全健康的男人在一起,他注定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悄悄看著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從別的男人那里得到幸福。 江依娜坐在出租車里,眼眶已然濕潤,可她強迫自己狠下心,用森冷的語氣說:“你衛生間的玻璃,是我昨晚不小心弄碎的,今天下午我會找人去換玻璃,還有在酒吧跟你學調酒的學費,我也會連本帶利統統還給你。從今以后,我們兩不相欠,就不要再見面了?!?/br> 沈琦靠在沙發上,仰著頭,雙目赤紅地瞪著天花板。兩不相欠,不再見面,多么絕情的兩句話,像刀子一眼捅進他的心窩里,可是他除了接受,又能有什么辦法?這些日子以來,她變得成熟果決了不少,從前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現在卻能斬釘截鐵地揮別過去,向他說出這么堅決的話來,至少他應該為她的成長而感到高興。 “好……”他的聲音低啞無比,內心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發不出聲來,可他依然逼著自己開口,“你不用找人來換玻璃,也不用給我學費,都算了吧……” 沈琦說完,把電話掛了,痛苦地閉上眼,淚珠從眼角溢了出來。 江依娜握著手機,還是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她并非沒有聽出沈琦聲音中的哽咽,她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極大地傷害了他,可是她又能有什么辦法? 沈琦一直在欺騙和隱瞞她,他以前不僅從程為民那里得到過好處,甚至還跟馮瑩上過床。她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可是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就會覺得無比惡心,就會對他產生一種深入骨髓的恨意。 不管她過去有多愛他,現在她都無法再接受他。 出租車司機看到她哭,好心遞給她一盒抽紙,問道:“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別難過,去找男朋友好好談談,總能解決的?!?/br> 江依娜抽出紙巾擦眼淚,沒有回應出租車司機的話。 出租車來到醫院時,江依娜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付錢下了出租車,走進住院大樓。 她來到特護病房外,直接推門進了病房。 施琳不在這里,病房里只有專門照顧江平濤的護工守在這里。 護工正在擦桌子,見她進來,便直起身打了個招呼:“江小姐,你來了?!?/br> 江依娜點了點頭。 自從崔嵬回來之后,就把施琳請的護工強行換了,施琳雖然反對,卻也沒辦法,所以江依娜才能夠進入房間看望江平濤。 雖然施琳找來的護工被換了,可她還是每天都守在這里,幾乎寸步不離。江依娜進入病房里,沒有看到施琳,還覺得有些奇怪。 護工擦完了桌子,又開始拖地,病房里雖然有三個人,卻十分安靜,只聽得到拖把摩擦地面的聲音。 江依娜坐在床邊,定定地注視著床上的老者。 江平濤兩鬢的頭發似乎比從前又白了許多,盡管他躺在床上,安詳地閉著眼睛,臉上的皺紋卻仍然在一點點加深。 江依娜感到心里陣陣發酸,忍不住低聲說:“伯父,你要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伯父,你能不能快一點醒過來?” 江平濤靜靜躺著,面目沉靜。他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只可惜江依娜沒有發現。 護工拖好了地,拎著一包江平濤穿過的臟衣服,對江依娜說:“江小姐,我要去醫院的干洗房給老先生洗衣服,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幫我在這里守一下?” 江依娜轉過頭,“好,我在這里幫你守著?!?/br> 護工連忙說:“謝謝你,哦還有,每隔兩個小時,要給老先生翻一次身,防止他長褥瘡。要是我九點鐘還沒回來,麻煩你幫忙替他翻一下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