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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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呢?”平太后匪夷所思。 “后來,奴才親眼見戶大人先收了招,尚大人卻沒收。結果,戶大人就從假山上跌了下去?!?/br> 平太后騰地站起來,把一眾男侍踢到一邊,“大膽尚天雨,傳他來?!?/br> “咦,娘娘要為戶大人出頭?” “替他出什么頭?”平太后撇嘴,正想找機會收拾他呢,從假山上跌下去正好。 “那召尚侍君來……” “呃,”平太后冷靜下來,坐下,是啊,尚天雨深得劉詡的歡心,自己還是不和他為敵的好。何況,他與戶錦兩虎相爭,這后宮肯定要亂起來。一亂,自己不就可以趁勢獲利? 想明白這個關節,她美目瞟了一眼那回話太監,“叫什么,挺機靈的呀?!?/br> 那太監忙爬過來,諂媚道,“奴才叫忠心?!?/br> 平太后笑道,“好個忠心的奴才,今后就在我身邊伺候吧?!?/br> 她乳母年事已高,之前又被劉詡嚇得一病不起。身邊正缺個得用的人。 那忠心得令,喜不自勝。連連叩頭。 平太后隨手挑起他下巴,只瞟了一眼就怔住。眉角微挑,唇角微翹,未語先笑,自帶風情。這……這不是耀陽? 她瞪大眼睛,湊近細看,卻又失望,象是象了,只不過徒具外貌,細品,全沒有耀陽韻味。 “娘娘……”那忠心仍忙著表忠心,眼角都逼出淚來。 聊勝于無吧。平太后嘆了口氣,“收拾下,今夜侍寢?!?/br> “呃?”忠心愕住,半晌緩過神來,大喜叩恩。 平太后黯然靠回榻里。想先皇在時,自己也是萬人之上??杉词鼓菢?,所寵幸的男侍,也都是些不入流的,以色惑人的東西。如今同是女子的劉詡,卻能以九五之尊,大行選侍之事。尚天雨是嶺南武學宗師的高徒,戶錦更是南軍里成名的將軍,還有那個叛了自己的耀陽……再看那些選上來的人,哪一個不是世家子弟,名門望族,本事,樣貌,都是數一數二的。相較之下,自己活得,骯臟低下,下賤不堪。 她恨恨地捶了捶矮榻,目露兇光。 尚昆坐在尚天雨宮中的主位上,訓自己的徒弟,已經有大半個時辰。 晚飯時得著信,說是天雨把戶錦打傷了,他飯也顧不得吃,急急趕過來。 “叫你把人保下,太后要見,你護著便是,打人做什么?還傷了?!?/br> “弟子見個身手好的,就想切磋下。知道他散了功,沒用內力?!?/br> “戶錦功夫扎實,又自成一派,在你之上?!鄙欣ダ浜?。 尚天雨不服,“也就伯仲之間?!?/br> “虧你也能承認有人和你不相上下?!鄙欣鈽O反笑。 “本來打得正高興,誰知,有一隊皇城鐵衛過來,他一瞥之下,就分了神?!?/br> “喔?” “本來招式已經出手,他猛然收勢,弟子卻是收不住了。勉強收了幾分,也害得他從假山上跌了下去?!?/br> “看,說他比你強吧,收發自如,才是武學大成?!鄙欣c他額頭。 “……”尚天雨沒話說。拼了全力收回八成力,胸口現在還疼。 “去看看沒?”尚昆也心疼他,拉過來給他緩緩輸內力療傷。 “一起和藍副統領送進清心居的。后來,藍副統領留下照顧,弟子下午還有事,就退出來了?!?/br> “喔。藍墨亭嗎?”尚昆沉思。戶錦和藍墨亭熟悉? 清心居。 戶錦坐在床邊,一只手臂吊在肩上。白天里從山上跌下來,扭了一下。他別扭地動了動肩,伸手想把繃帶扯下去。 簾一動,他倏地收回手,坐正。 進來的,果然是藍墨亭。 “別亂動,傷筋動骨,不好好調養,膀子看廢了?!?/br> 藍墨亭中午時看太醫給戶錦療了傷,又盯著他喝了藥睡下,才去辦事。晚上得了空,飯也沒吃,又跑了來。一進門,就見這小子亂扯繃帶。 “呃,不是要拆開,就是繃得緊,難受?!睉翦\一見藍墨亭,心中又暖又緊張。 “嗯。那就繃足一個月吧。也省得再有人找戶大將軍切磋?!?/br> 戶錦被說得抬不起頭。 “這是宮里,你不懂?還能伸手就和人打架?多大的人了?”藍墨亭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下,氣道,“打就打了,半途收手,也不看對方是誰?那是尚天雨,尚昆的親傳弟子,認真打起來,你倆也只得平手呢?!?/br> 雖是急切的話,但句句回護,讓戶錦濕了眼圈。 “在宮中與人交手,是我一時任性……” 戶錦咬唇,“……以后,不會這樣魯莽了?!?/br> 藍墨亭點點頭。戶錦一直以來壓力太大,找機會發泄一下而已,他理解。 “打就打了,以后要注意,出手就得能贏,至少不能傷了自己。你是馬上將軍。這點兵策還不懂?”藍墨亭氣的是這兒。 戶錦心里溫暖,感動地深深點頭。 “太后……”戶錦忽地想起太后傳召的事。 “太后?無妨,不用管她?!彼{墨亭大大咧咧地揮手。 戶錦怔住。這宮里,一個兩個的,都不拿太后當回事??磥碜约阂舱娴萌豚l隨俗了。 “戶忠給你下的毒……知道是啥不?”藍墨亭話鋒一轉。 “呃?”他不說,戶錦幾乎忘了,“似乎是限制內力的。他昔時是海南一派的毒圣……” “山里,海邊,那些門派都是邪門的。戶忠給你下的是散功的方子?!?/br> “什么?”戶錦臉色大變,要提內力試試。 “別動內力了,動一分便散一分?!彼{墨亭按住他,“留著有用的時候再散吧?!?/br> “尚昆他們也知道你的情形。沒看白天里,尚天雨與你動手,只過招,一點內力也沒使嗎?” “喔?!睉翦\明白過來。 “皇上已經傳了信,讓尚天雨保住你。他與你交手,沒有害你的心。你……”藍墨亭安撫地拍了拍他,“你在宮中,不必拘束,可自在些?!?/br> 戶錦垂下目光,點頭。 “皇上已經安排人將戶忠擒下。今天下午我親自審的?!?/br> 戶錦驚愕地抬頭。 藍墨亭拍拍他肩,“戶侯爺是你親父,怎會真散你功。事情如我們所料,戶忠給你下的藥,是摻了一個人的血作藥引,又名血煞。藥性自然就同普通的不同了。而且只要與那人陰陽相合,散功之毒也就自行解了。下這樣的毒,大概也是戶侯怕你耍小爺脾氣,硬是不肯進宮,才出的下下之策?!?/br> 事情已經這樣,戶錦黯淡笑笑。這樣詭秘的手法,怕是自己不就范,就永遠解不了。父親還真是狠下心。 “用的血引,不會真是陛下的吧?!睉翦\心道,別是假貨,到后來自己都不知道找誰相合去。 “自然。不知侯爺是怎么辦到的?!彼{墨亭眉頭深擰。亦或是陛下早就知道,暗中默許侯爺的人取了一滴血。這其中計策一環扣著一環,真假虛實,個中算計,藍墨亭雖不能完全想清,但也因窺得一兩分,而倍覺沉重。 他看著戶錦,心念轉個不停。這個人,看來,陛下早已是志在必得。一步步設計,一步步算計,把戶錦逼得走投無路,還得反過來一遍遍向陛下陳情,表達忠誠之心。 想到此,藍墨亭又念及一事,眉簇更緊,“我曾見過一個人,也種了血煞。臂上,會出現一個紅點。戶忠說,他把你的,種在了腰上,我看看?” 戶錦點頭起身,一只手解腰帶。 藍墨亭起身幫他。戶錦配合地轉過身,單手撐著頭頂的床梁。 抽散腰帶,衣襟大敞,藍墨亭遲疑了一下,撩起戶錦長襟。戶錦精實的背露了出來。遍布新舊鞭痕。上次戶錦被戴忠信坑了,挨了一身刑傷時,藍墨亭就見過這背。如今看來,真是觸目驚心。舊傷已經平復,但深深淺淺的印子,昭示著當初受刑的慘烈。 “看著沒?”戶錦撐著床梁,艱難扭頭,扯著肩痛,絲絲地吸著涼氣,也是沒看清自己后腰,“在哪,那印什么樣的?” 藍墨亭湊近了,仔細看,又把范圍擴大到背上,遍尋不見。索性拉低他褲子,露出臀峰,也是遍尋不見?!啊瓫]有……”藍墨亭完全震動。 “那說明什么?”戶錦納悶地轉回身,一邊斂衣服一邊問,“是不沒種上,那還能解毒嗎?” 藍墨亭有些焦躁,站起身踱了幾圈,走回來,看著戶錦眼睛,“戶忠說,血煞種下十二個時辰,便會顯現。他還沒看著,你就進了宮?!?/br> 戶錦一臉茫然。 “這話雖問得唐突,但皇上已經把你當中宮看待,所以,雖然唐突,也得問?!?/br> “請問?!睉翦\被他的凝重所影響,也肅然。 “血煞,我也知道些,也親眼自一個人手臂上看到過,果然是只有處子之身,才能顯現的標記。且一生,只能與血煞之主交合,換別人,血煞立破?!彼{墨亭盯著戶錦的眼睛,“你之前雖與曲柔紅有瓜葛,但侯爺家教森嚴,你也立身頗正?;噬显缗扇硕走^你的房梁,知道你雖然做出夜宿曲姑娘床上的事,但根本沒行過男女之實。似乎只是以此掩人耳目而已。所以,陛下才會允她活命??扇缃?,你怎么解釋這事?……陛下定不會留曲柔紅了。你要有心理準備?!?/br> 戶錦霍瞪大眼睛,“不行,誰也不能動曲柔紅?!?/br> 藍墨亭嚇了一跳,怒道,“又發什么邪火?” “曲柔紅何其無辜,皇上不能動她?!?/br> “由得你?”藍墨亭立起眼睛。 “由不得我,也不能動?!睉翦\眼圈都紅了。 “怎的,還想沖出禁宮,去豫南找皇上理論去?”藍墨亭一拍桌子,“別忘了,你是待選的侍君,有什么立場替她求情?” 戶錦被他一喝,冷靜了下。垂頭不語。 半晌,啞著聲音,“大人,曲柔紅何其無辜?!€記得上回我同您講了一半的話?” “上回?”藍墨亭回憶了下,戶錦同自己唯一的一次長談,是他刑傷滿身時,說起自己初戰被俘的事。當時自己很震驚,全大齊的人都不知戶錦被敵軍俘虜過。不過也是當時戶錦名不見經傳,興許被俘過,也沒走心。記得當時話說一半,曲柔紅就來了,兩人也沒說下去。 “曲柔紅和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說她無辜,難道她并不是你的妻子?那你,為什么又不是完璧之身。那次被俘,到底發生了什么?”藍墨亭腦子里思緒奔涌,一邊串問題問出來。卻隱約猜到了答案。 戶錦卻仿佛陷入回憶。臉色蒼白如紙。半晌,他牽動嘴角,笑了笑,“大人說對了。曲柔紅,其實并不是我的妻子……那次被俘,是我平生唯一一次,卻也是最慘痛的經歷……” ☆、隱情 作者有話要說: 一周之內,瀟灑收到了眾位大人的鼓勵,還有這么多的地雷,瀟灑感動極了。 特意鳴謝各位大人,破費了,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