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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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r> 云揚轉過身,看見云逸鄭重地站起身,自身后抽出個明黃的布軸。明亮的黃色,映在清晨的微光里,分外鮮明。 云揚目光追著那道金黃,半張唇,找不回聲音。 “云揚接旨?!?/br> ☆、靈犀 云逸讀完圣旨,單手攬云揚起身。 “春播節前務必大捷?!痹茡P垂著頭,圣旨上最后一句,反復在腦中盤旋。 云逸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么。圣旨未提招安一事,連解釋也未奉一句。只反復嚴厲強調必勝的時間點。他細致看了看陷入沉思的云揚。小家伙垂著頭,凝著眉,正是盡力思索著的樣子。云逸心里放下了大半,遂將明黃的卷軸塞在云揚手里,拍拍他肩,“想清楚了,再追大哥來?!闭f畢,轉身出了帳子。 帳內一片安靜。片刻,帳外傳來馬兒嘶鳴聲和著糧車吱啞聲。云揚傾耳聽了幾許,又低頭摩娑著手中的布卷,盡力感受劉詡提筆時的表情。 老王為統帥,云逸做副帥,將所有鐵衛分做數百個小隊,分頭激擊作戰。這正是鐵衛們擅長的作戰方式。云帥鐵衛,皆是覆面修羅,若以這種方式撒出去,必定如同饑餓覓食的獵鷹般兇猛,屆時無人能敵?!茡P顫著睫毛閉上眼睛,腦中反復盤旋著到時整個嶺南陷入被反復絞殺的情形。 春播節……不僅是大齊最重要的節日,更是當今新主大婚的日子。春播節前大捷,僅僅是為新婚奉上的賀禮嗎?云揚腦中,舊都和行宮,老臣和新貴,舊歷和新政,新舊畫面交相重疊。他腦中霍然一亮,睜開眼睛…… “大哥?!痹茡P奔出帳子,霍然看見滿營的士兵和糧車均集結,黑壓壓地在空中上肅立。云逸在高頭大馬上端坐,立于隊前。見云揚出來,他一挑劍眉,朗然一笑,“揚兒,可想明白了?”云揚能于這么少的信息中撿出重點,短時間就能想明白,看通透,難道這就是圣上的心有靈犀? “是,揚兒明白了?!痹茡P不復來時一路上的低沉,揚起聲,響亮應。 “好,咱們急行軍,一日夜趕赴嶺南大營?!痹茡P一震手中長劍,身后肅立的兵士,發自一聲地高聲喝應,“是?!?/br> 前隊開動,馬蹄聲如雷鳴鼓,裹著煙塵,滾滾而去。云揚翻身上馬,身形利索又飄逸,云逸看著又歡實起來的弟弟,笑意溢滿眼睛。 行宮。傍晚。 “就是進山捉上萬只兔子,也得捉個把月不是?” 劉詡坐在案后,忙了一天,得了點閑適的時間,喝著茶。 “也是?!眲倧倪\糧道上撤回來的戴欽使,現已是刺史了。又恢復了一身文官打扮。正隨侍著書案邊,幫著打理文件。 他今早一回行宮,便被召到御前。 “回來嘍?”親自扶起跪地請罪的戴忠信,劉詡看著一身塵土,滿目愧疚的人,笑道,“這一路看來,卿做武官,帶兵,是萬萬不成的?!?。 戴忠信羞愧難當。一路上與戶錦和一眾兵士們鬧得這么僵,他也徹底明白不是這塊料。想至此,不覺又心灰意冷,再度要跪。 “行了,卿素有才名,且性子執著,眼里又揉不得沙子,做個武將,實不是好歸宿。便封你做個嶺南刺史吧?!?/br> 戴忠信跪了一半,愕住。抬頭,看見劉詡笑意,才猛醒過來,急跪謝恩。 “不過嶺南正亂著,你也不好就去任職。還是在御前幫襯著朕。等此處事畢,卿做個御史,給朕領著御史臺,看著大齊大小一眾官員,朕也得安心了?!?/br> 戴刺史跪伏在地,全身因激動打著顫,“臣,臣萬死,難酬圣上知遇大恩?!?/br> 劉詡將人扶起。戴忠信渾身打著顫,連唇也是抖動不已。滿臉激動,羞愧與振奮交融的復雜神情,再不負之前的書生意氣。前回派他和戶錦一道運糧,就是磨他性情??磥磉@個少年揚名,卻始終不得志的俊杰,眼高手低的毛病,一下子改了。這說不得也得謝謝戶錦對他的打擊。想到戶錦,劉詡腦中又翻出當日點將臺前見他的那一面,不由又輕輕嘆氣。 “陛下,您該進晚膳了?!贝筇O連升的徒弟劉海兒瞅見個空,低眉順眼地進來,柔聲報,“太晚吃,怕積食呢?!?/br> “好。戴卿一起?!眲⒃偼崎_案上的文書,抻了抻腰,帶著戴忠信入了席。 戴忠信剛要謙,見劉詡已經拿碗開吃了,又不好攪了圣上進餐,只得陪著坐下。國事辛苦,一天下來青年男子猶覺得累,何況圣上這一弱不禁風的女子呢。戴忠信心里發疼,看見劉詡的目光里,多了許多崇敬。 “吃吧?!眲⒃傂睦锇l笑,點點他手邊的筷子。戴忠信醒過來來,趕緊謝恩。也是餓得緊了,謙了幾句,也埋頭吃起來。 劉詡點頭。這戴刺史看向自己時,眼里的忠字,都快溢出來了。這種人,做事干練,上手又快,自己眼里揉不進沙子,又舍得得罪人,若真心服帖了,確實是做御史的不二人選。大齊往后若要吏制清明,確實需要這樣的人坐鎮御史臺。 君臣二人吃飽了。得空又喝了點茶水。 “您方才把叛軍比作兔子,倒是新鮮又貼切?!贝髦倚牌鹕斫o劉詡續茶,笑道。 “嗯?!眲⒃傂π?,“大營里有人這么說的,朕聽著也是有趣?!闭f到后半句,有悵然之意。這話,自然是云揚說的,她又想到那個讓他牽掛不已的人,不知云逸能否說服他,也不知他想不想得明白呢。不由又憂心起來。 “不過也貼切得很?!贝髦倚劈c頭。拿眼角打量劉詡神色。 “慎言到了沒?”她轉頭找人。 “是?!焙蛟谕忾g的人輕聲應。隨著簾子挑起,慎言穩步進來,行至七步遠,穩穩跪下,“臣慎言?!鼻逶降哪新?。 “回來了?!笨粗艘簧砗畾獾娜?,劉詡心疼道,“天寒,穿件輕裘也不費事?!?/br> “臣大意了?!鄙餮詼睾偷貞?,抬目,清澈的笑意,掛在唇邊。 戴忠信早起身,候在一邊。劉詡轉身替二人引見。戴忠信本就是慎言親手從低等臣工里臻選上來,二人本不陌生。聽了新封的官職,他便笑著拱手,“刺史大人?!?/br> 戴忠信哪能受禮,忙偏過身,半跪下去,“慎言大人,忠信得圣上信任,委以刺史重任,起因皆源自大人的知遇。忠信今后,必將憚精竭慮,不忘皇恩,不辜負大人信任?!?/br> 慎言有點尷尬??粗鴦⒃?。 劉詡倒是樂見。伸手親自將人扶起?;仡^沖慎言眨眨眼睛。早說過,這將來的六部九卿,基本上就都是慎言你的門生嘍。 慎言更是尷尬,紅著臉垂頭。劉詡大樂。 “臣查探清楚了?!睅兹俗?,慎言把這幾日親自查回來的消息呈現上來,“大營里已經早做動作,花了幾個月功夫,將嶺南縣前平原地帶的瘴氣清了,又建了偌大的幾個聚居地,現已經有不少人移居過來了?!?/br> “喔?果然不出所料?!眲⒃傃劾锒际切σ?。心道云揚這小子矯旨的事也真干得出來。當初劫御賜金牌時,聽說云家幼子的手段,便覺此子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如今看來,平時在云逸眼皮子底下,定是被管死了,骨子里,還真是個行事果敢的。 戴忠信聽得一頭霧水。 “咱們不是真的進山趕那萬把只兔子去?!眲⒃傂χo他解釋。 “咱們就當狼……” 戴忠信思索一下,“那狼進了山,兔子們不就都躲洞里了?”狡兔三窟。 “可是若沒糧吃,兔子餓急了……”劉詡笑意更甚。 “兔子餓急了也可蹬鷹?!贝髦倚彭樦?。 “鷹已經送進山嘍?!眲⒃傸c點桌面,笑意里含上了肅殺之氣?!按朔鞘馑乐?。我們已經將山地橫縱分成百余塊,云帥的覆滅鐵衛,分隊做戰,每隊負責一塊。這些鐵衛皆善野戰,驍勇無人能敵,進了山,便是再急眼的兔子,也不是對手?!?/br> “對山外居民,多輔以疏導之策,這不又有聚居地的百姓,做了示范?!鄙餮孕χa充。嶺南地廣人稀,村與村之間,若鄰近,往往都是親上加親,斷了骨頭連著筋,若說動一家,基本上就能帶動一片了。 “喔?!贝髦倚呕砣婚_朗。嶺南人多驍勇,是要打服的。 “瞧著吧,多則一個月,少則半月,嶺南就有大捷?!眲⒃偸樟诵σ?,沉聲。 慎言和戴忠信都肅然。這場大捷,不知要填進多少血rou之軀,但愿結局如他們苦心謀劃的一般。 “可是,這聚居的七八個大營……”戴忠信立在地圖前,看了一會兒,疑惑地點著那片平原,“是圣上一早備下的?” 他茫然地抬起頭,向面前二人求證。 劉詡和慎言對視,笑。 “怎么?” “戴刺史,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可不能把火燒到這上頭來?!眲⒃偺筋^看著他笑道,“朕默許了的,怎樣?” 戴忠信愣了半晌。 “便聽了陛下的吧?!鄙餮缘降字液?,不忍見他這么懸著,過來拍拍他肩。 “喔,是?!贝髦倚烹m然一頭霧水,但如今慎言的話,于他就是如劉詡的圣旨一般。雖然心中疑惑,但也只能按下不提。雖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但如今形式迫在眉睫,慎言大人和圣上才智他是領教了,也確實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質疑。 剿亂,在大齊是眾望所歸,而招安,則是從未行過之事。若剿之不成再招,則xiele皇威,如剿勝了再招,則振了皇威,如邊剿邊招,那么就是恩威并施,讓人既怕又感激的存在。道理,從來都是簡單直接的,但若成事,也確是熬人。剿亂是這樣,大婚是這樣,與梁黨、太后之爭是這樣,今后的治國,更是這樣。從來恩與威并施,把握得當,才是硬道理。 夜半。 劉詡獨自一人倚著榻半睡著。 夜風有些寒。劉海兒輕輕走進來,“陛下,安置了?” “嗯?!眲⒃偮晳?。 被扶著起身,聽見外面又起了風。她有些出神。 “下寒霜了?!眲⒑狠p聲說。 “喔?!眲⒃偙成媳慌思p裘,她緊了緊。室內燒著火龍,雖是春天了,但行宮乃是夏宮,納涼處所,所處之地就是偏寒的西北。她眼望窗外,想著此刻,更往北邊的嶺南,山地,該更冷吧。 “今夜戰報送沒?”她轉身,指了指案上的一個包裹,“著人一同帶了去?!?/br> “是?!眲⒑哼^去拿起來。 劉詡沉吟了下,走到案邊,素手執筆,勾勒了一幅月下策馬圖。一個少年將軍,坐在馬上,彎月如鉤,灑下的銀光,匯在將軍肩頭,在地上勾勒也淡淡的暗影。 “嗬,真神了,活了似的?!眲⒑P÷暯泻?。 劉詡放下筆,沖著那圖出了會神,“送去吧,給云揚?!?/br> “是?!眲⒑恒读讼?,圣上可從來不在人前單獨提起云公子的名字。就是上了前線,來往書住也是由飛鴿悄悄地傳了過去的。這回…… 他轉頭,猛地看見一幅構圖幾乎一樣的圖,就掛在案邊椅后。那圖,用筆更蒼勁些,墨尾分著叉,仿佛冰碴凍過一般,豪放又蒼涼。他心中一驚,回目望向獨自走進內室的劉詡。明白了。原來,陛下,是想人了。 及至到門口,劉詡頓下,“跟著慎言的人來沒?” “慎言大人才睡下,他身邊的長喜剛到?!眲⒑?。 “參見陛下?!币粋€中年太監跪在簾外。 “你從宮里,一直跟著慎言到這里,慎言身子虛,是不是一直用那藥調理著?”劉詡問。 “是?!蹦翘O從簾子下膝行進來,手捧著一個冊子。 劉詡拿過來翻了翻,全是醫案。 “現調理得不錯?!眲⒃傔€給他。腦子里想起當日在小四合院,自己頭回給慎言用藥調理的情形。 “也遭了不少罪吧?!眲⒃傒p嘆。 “是?!遍L喜是宮中最擅男科的,他低聲應,“您不許慎言大人多泄,怕傷身,這大人也明白。所以每月至多兩次,每三日用回藥,大人全身都汗透了,也硬挺著的?!毕氲缴餮缘挠矚?,每次脹到不行,也是咬著牙硬挺,倒是不用長喜用手幫著扼著的。 想到頭一回,自己狠著心扼了他好幾次的高、潮,劉詡手指尖動了動。 “他的身子,著不得寒了?!鄙匣氐膫?,到底傷了根本,劉詡吩咐,“以后出門,要穿戴好?!?/br> “是?!遍L喜叩頭。 “這是圣諭,若是再輕忽,先罰你,再罰他?!眲⒃偧又卣Z氣。 “奴才遵旨?!遍L喜不驚反喜,連連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