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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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揚明顯失望的神情,藍墨亭寵溺地拍拍他肩,“你大哥掛著你,帶兵走了,還不望飛鴿回來呢?!?/br> “那五個假冒欽差的人,捉到沒?”云揚突然想到什么,發問。 “你的那五幅工筆,的確有用得緊,你大哥本來親自主持捉人,可陛下又有要務委派,就接手過去,聽說已經捉到了呢?!?/br> “人呢?”云揚追問。 “呃?圣上處置人,又不用報備,我哪知道那五人怎樣了……?”藍墨亭聳肩。 云揚默了半晌。他明白,劉詡已經有了自己的直屬的勢力,而且相當有行動力。這樣一來,藍墨亭的事,假冒欽差的事,還有很多他心里的疑惑,就基本上有答案了。 云揚低頭不語,藍墨亭奇怪,“身子不舒服?” “無妨?!痹茡P強笑了下。 門外輕響,藍墨亭先察覺。 “呃,陛下已經在二門里了?!彼{墨亭看云揚沒啥反應,才意識到云揚已經沒了內力,聽不太遠。他還真有點不適應,不得不輕聲解說一下。 云揚起身,攔住要從門口出去的藍墨亭。藍墨亭明白他的意思,手在云揚肩上重重握了一下,返身從窗子穿出,無聲落地,飄然而起,消失在他自己的房間窗口。 云揚撐著桌角站起,目光落在窗欞。 晨日耀陽下,劉栩素衣烏發,清瘦的身影,穩穩地走在二門里。處亂不驚,處變不懼,能沉得下心,靜得下氣,在逆境中蓄勢,于頹勢中崛起。她就是那個大漠里半身浴血卻一身凜然之氣的倔強少女。云揚遠遠地看著她,眼前的人同大漠里的人不斷交相輝映。比照那時,現在的她,更沉穩和內斂了,緊抿的唇角,幽深的眸子,永遠看不見底。 昨日床前款款喂藥,窘迫道情的她,從云揚腦子里翻出來,與眼前交相疊在一起,讓云揚眼睛發澀,心里更澀。他搖晃地閉上了眼睛。 “怎么站在風口里?臉色這么蒼白,不舒服?”劉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云揚驚覺地睜開眼睛,回頭,劉詡正關切地扶住自己。 “勞您親自送藥……”云揚舔舔唇,這話說得干澀難當。 劉詡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是我的不是。我在這,不能有太多雜人,所以,只留下尚老俠,日余解藥也會來,就遣走了老神醫,揚兒莫怪?!?/br> 云揚垂下眼簾道謝。心里卻明白,自己猜測做了準,慕連承,被捉住了。 午后,尚老俠給云揚導引內息,完畢時,已經是月掛中天。 “經脈剛修復,不可妄用真氣?!睗M意于云揚的進境,尚老俠也不忘囑咐,“若再傷了經脈,你要一生受累的?!?/br> “多謝老前輩?!痹茡P欠身行禮。 尚老俠抬手扶住他,眼里現出慈愛,“小兄弟,你內力重修,等于一張白紙重新起筆,我門武功,以內力綿長著稱,最適合小兄弟如今改練……” 云揚震了一下,嶺南尚老俠,何時開口要過徒弟?自己何德何能,能得此青睞,他不安地站起身,抱拳。話還未出口,尚老俠已讀出他眼里的訊息,及時按住他手,“不急回復,小兄弟慢慢考慮?!?/br> “尚前輩,我……”云揚承不起尚老俠一而再地垂顧,急開口。 尚昆也不執著,豪爽地笑笑,“不忙,先聽我說。我十年前就已經收了閉門的最后一個徒弟,江湖上都知道我在天雨之后再不收徒,如今也是不能食言。小兄弟若是入我門,我也只能是代大徒弟收你入門下,倒也是委屈了你?!?/br> 云揚再說不出辭謝的話。 尚昆也不再提,囑他多休息,離開。 云揚坐回床里,自己試著運行周天,只覺真氣所過之經脈皆有絲絲痛楚,知道是受損后的緣故。他提了提真氣,只余平日的一兩成。 不過這也足夠了。 慕連承的信鴿飛出去兩夜一天了,若不及時想辦法,何公公只怕已經領人撲進沁縣了吧。云揚知道若要行動,必要趕在今夜了。若是平時,他自信能夠躲過任何暗樁,但今時不比往日。他躊躇了片刻,還是自屋內翻出一身黑衣,罩在身上。 長提一口氣,云揚無聲地躍上屋脊。墻外,是一片靜寂的夜。那些樹影婆娑里,不知何處隱著暗樁,云揚屏著氣,也聽不到訊息。那些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如今自己略略的喘息,更會落在人家耳目里吧。云揚抖手,十余只信鴿從籠中飛出,在夜空里,向不同方向飛去。同時,十幾只暗器,以常人無法察覺的速度,從樹影中飛出來向那些方向追去。 云揚心里發冷,手中卻不停,下一拔十幾只信鴿又飛出去。果然,暗影里的人沉不下氣了。誰傳訊,會同時放出這么多信鴿?他們從未有過處理這種情況的先例。暗器已經追不上漏網的鴿子,那幾個暗樁不得已暴身形,提著內力迅即追出去。 云揚手上不停,下一拔又十幾只信鴿飛出去。果然,又有幾個躲在暗處的人,追了出去。云揚伏在屋脊上等了片刻。心里嘆氣。他強提真氣,從屋脊鷂身飛騰而起。掠出幾丈遠,才抖手,一只藏在身上的信鴿被他這一送,飛出老高。 “是了,肯定是這只?!倍阍诎堤幍淖詈笠粋€暗樁,也是頭目心頭暗喜,道這小子聲東擊西也騙得過我?他得意地從藏身處飛騰而去,風馳地追著那信鴿暗灰的小小身影。 云揚一口氣泄下,重重落下。周圍安靜了。 他再提真氣,卻是胸口疼痛難忍,熟悉的絞痛又開始悶悶地銼著他的心。云揚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顫著手,把最后一只信鴿擎起。那是一只白色的大信鴿,足上綴著套管,里面有讓何公公等人退回的命令。 所謂聲東擊西,這才是最后的關鍵。 目送著信鴿飛遠的身影,他再也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子,他單膝搶地,一口血噴濕了眼前的地面…… ☆、懷疑 京城。曲衡別院。 肅靜的小院里,迎來了一位客人。 趁夜。這人敏捷地穿房越脊,潛進慎言的房間。 睡榻上的慎言在來人閃進窗欞的同時,也睜開了眼睛。 “能在百步內,聽出我尚小俠的足音的,全江湖也超不過十數個,你算是一個了?!鄙刑煊臧雮€身子還坐在窗臺上,含著笑意的聲音里,蘊著欣喜。 慎言撐著起了半個身子,看著分別數日后,尚天雨又回復了自信滿滿的清澈笑意,在這緊要時期,尚天雨還能如此好心情,說明此時圣上一切安好,計劃一切順利。慎言心里一松,跌躺回床里。 尚天雨嚇了一跳,跑下來伏在床邊,緊張地上下探視,“疼得緊?這幫該死的閹賊?!鄙刑煊隁鈶嵵畼O,下手卻極小心地撫撫慎言額頭,果然燙得厲害。 “慎言大哥,主上囑你好好養傷呢,剩下的事,我們料理了?!鄙餮孕毯竺纨嬌n白,身子比上回分手時更瘦削了。尚天雨心疼地幫他在后背掖了個枕頭。 慎言半倚在床頭,了然笑笑。此回的事,自己確實是自作主張了。無論出發點如何,結局又怎樣,他已經觸了圣上的忌諱。圣上只叫他養傷,估計也有讓自己思過的意思。 “劉肅老王爺那里,已經秘密調兵了,按你手下的密營送來的情報,已經悄悄包圍了那幾處梁黨私兵。只待戶海一落網,圣上布置的人就一起動手,他們就……完了?!鄙刑煊晡床煊X慎言的心情,語氣仍有些興奮。劉肅老王肯出手,勝算就有六七成了。 “戶海?”劉肅肯襄助,是意料中的事。慎言倒是對戶海這位封邊大吏更在意。腦子里迅速閃過戶海及南軍的眾多資料,最終定格在他腦子里的是南軍里另一個青年將領,“戶錦不會袖手的?!鄙餮猿烈?。 “那是,得先料理了他,不過不到時候,也不能叫他察覺?!鄙刑煊挈c頭。 “又得料理得了他,還得不讓他察覺……”慎言皺著眉思索,這難度可是不小。 轉目看尚天雨并不憂心的神情,慎言豁然。日前尚天雨急出城,估計就是請來頂極高手助力了,那高手定是他師尊尚昆。 尚天雨神采飛揚起來,“你猜中了。是我師父來了,專門料理那個戶錦?!彼财沧?,“有我就成了,區區一個戶錦,有什么了不得的,哼?!?/br> 尚天雨精致的小臉上掛滿了不服氣,直率又可愛,慎言笑了笑,若論武功,估計戶錦還真不是尚天雨對手。 “又得料理得了他,還得不讓他察覺……也只有老俠出手,才能萬無一失呢?!鄙餮跃褪抡撌?。 “……我明白?!鄙刑煊瓿料職?,這次事成敗,關系到主上安危,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慎言點頭??磥硎ド弦呀浵露Q心要收了戶氏的權柄,這等于剪了梁黨的羽翼。動了戶海,就等于高調向梁相宣戰了。梁相老謀持重,與平貴妃遠不是一個級別。此一擊若不中,圣上會有危險。 慎言腦子里無數想法冒出來,恨不得一時拜見圣上,輔以良策。他動了一下,周身酸疼,并無力氣,才頹然嘆氣。圣上吩咐自己靜心養傷,就是禁足的命令嘍??磥?,此次,圣上對自己是真生了氣。 尚天雨見慎言沉吟不語,探頭又摸他額頭,“慎言大哥,你疼得緊吧。我不擾你了,你好好休息?!?/br> 慎言強笑笑,“無妨?!碧а垡姶巴庖呀浡栋?,知道尚天雨也不能久留。他撿重要的囑咐了幾句,末了道,“圣上要的解藥,已經確定找到,密營有專人快馬送到沁縣,估計今天夜里就可到達?!?/br> 尚天雨腦子里立時映出那月色下皎皎而立的少年,眼神暗了暗,卻仍牽出清澈笑意,“嗯,若是今夜就到,圣上那里等得及?!?/br> “那最好……” 兩人相對沉寂。 窗外有人聲響動,慎言向尚天雨擺手,“快走吧,不然,另一個聽得尚小俠足音的人就快出現嘍?!?/br> 尚天雨被他逗笑,不過曲衡這么早就會來慎言房間,也昭示了二人間不普通的牽掛吧。 他飛身縱上窗臺,回頭,看晨光中,半倚床頭的慎言。 本是想囑慎言別一心軟,著了曲衡的溫柔鄉,讓那莽漢得了便宜??蛇@樣忠心又能干的慎言,他覺得斷不會不理智。于是,尚天雨極放心地揚了揚手,“好好養傷,這里將就呆幾天,過后咱們再搬出去哈。走了。忙完了,我再來看你?!?/br> “萬事小心?!笨粗跣醯纳行b,慎言心里暖暖,促他快走。 人影一閃,如來時一樣,輕飄飄地仿佛消失在空氣里。房間靜下來,慎言擁衣緩緩坐起,蒼白的臉上,顯出堅定?,F在是圣上最需要人的時候,自己萬幸在曲衡左近。曲衡手握御林軍,這支力量對圣上來說,該有多重要,不言而喻。不惜一切代價,把曲衡爭取過來,是他現在最急辦的事情。 慎言心思如閃電,凝眉思索片刻,心中早計議好的計劃已經理順。再抬眸,眼里也寫滿堅定。 “嗒嗒”,門外有輕微聲音,接著是那小心翼翼的足音。慎言轉過面龐,看向門口。曲衡披著晨霜手執食盒的身影,準時出現。 慎言深深吸了口氣,又一次在腦中迅速理清計劃的程序。紛繁的思緒后,一個念頭放大清晰,曲衡,必須要爭取,不惜一切。 “醒了?”曲衡站在門口,驚異地向里看。人卻未就進來,他值夜方回來,一身寒氣,怕沖撞了身體仍很虛弱的慎言。站在外間,曲衡除下外袍,外衣,只著里衣,換上暖爐邊掛著的一件長衫,又暖了暖手,確定沒了寒氣兒,才拎著東西走進來,“今天覺得怎樣?” 慎言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唇微抿緊。曲衡是武將,做事也不拖泥。從闖男苑救人,到今日的細心呵護,無時無刻不透著這樣的訊息——即為當日強迫過慎言而悔過,更為今后能同慎言走得更近。他愛慎言,這樣的姿態從不遮掩,坦蕩而執著。 看著這樣的曲衡,慎言仿佛在看自己。為著那個人,自己同樣傾盡一切。只是曲衡更加直截了當,這是自己永遠不可企及的。 看著放大在眼前,曲衡關切的臉。慎言垂下目光,摒棄掉腦中的紛亂思緒。 要成事,就要有犧牲。當日自己就是這么想的,也這么做了。從未想到會被陛下猜忌或有更糟結果。此次若真能助她成功,即使被她忌諱,自己也絕不后悔。 劉詡震怒地看著擺在眼前一大筐鴿子尸體。跪在下首的幾個暗衛都深伏著頭,不敢喘大氣。 目光掃過幾人,劉詡的震怒變成狐疑,他們都是自己在封地暗中培養的,極為可靠,手段也好,怎么能讓一群鴿子擾了陣腳? 一個暗衛跪前一步,叩首,“主上,屬下一時不備,被他的鴿子牽著鼻子走……屬下難辭其咎,等此回事罷,自請死罪?!?/br> 劉詡瞇起眼睛,“如今連我的暗衛也學會找借口了?” 那暗衛震了一下,抬起頭,覆面甲下,一雙幽深的眸子染上無地自容的顏色。他們在封地時,就追隨主上。多年來未有差池,這一仗確實輸在大意。 最后那人親手送飛的鴿子,已經追回,信套里仍是空的。在那一刻,他就知道,糟了。聲東擊西,啟蒙時師父就教過的計策,自己卻還是著了人家的道。 “主上,昨夜那人身手好倒是其次,關鍵是詭計多端……”另一個不服氣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 劉詡抬目看了看另一個直起身子的暗衛,轉回目光,仍瞅著頭里這人,“你怎么說?” 那暗衛頓了一下,“屬下等請旨搜府,那人身手屬下等認得……” 劉詡未語。 “屬下不是為自己脫罪,只是那人一日不找出來,恐對主上不利呀……”領頭暗衛有些急。 劉詡沉吟半晌,“行了,此事你們只許在外圍,云府內半步也不許入。那人若再出現,府墻外,由你們處置?!?/br> “咦?”這是什么意思,幾個身經百戰的暗衛面面相覷。 “那個穆神醫,你們把他交給藍墨亭的暗衛,讓他們審吧?!眲⒃偰抗饫镩W著一絲銳利。 暗衛馬上明白了。主上對藍墨亭的試探,就系在前夜逮到的那個老頭身上了。 “這群……呃,這一籃子鴿子,也一并交給藍副統領吧?!卑敌l眼里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