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在預期與現實差距中受挫的江氏一整日都憋得胸悶。 晚間用飯時徐老夫人也是順嘴一說,道自從惋芷進門后是喜事不斷,是個福星。 江氏險些就把嘴里的銀筷子給咬斷了,飯后卻又只能強顏歡笑與婆婆討論宴請的名單。 婆婆對惋芷的看中使她感覺到了威脅,她若是再不抓牢些家里的事,指不定正是得意的宋惋芷還得來插上一杠。那這侯府是真要沒有她的地位! 實則,在頤鶴院好吃一頓還喝了些酒的惋芷心思早飛出侯府,猜想著徐禹謙披紅在馬上的身姿有多威風,又可惜自己看不到他最意氣風發的一幕。 帶著些許醉意,惋芷在羅漢床等到一更后就沒撐住,抱著被子睡著。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身邊,然后身體懸空被抱了起來。 她猛然的睜開眼,在迷糊中見著的是徐禹謙讓人心安寧和的笑又閉上眼,在他胸前蹭了蹭嘟囔:“四爺您回來了?!?/br> 徐禹謙抱著又軟又輕的惋芷,聞到她身上散發的星點酒氣,低低嗯一聲算是回應,可將人放到床上后發現小姑娘是再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細看她,頓時哭笑不得。 剛才還醒著,才幾步路的空卻睡熟了。 小姑娘的酒量很差? 瞧著在羊角燈光下瑩瑩生輝的小臉,徐禹謙低嘆坐到床沿,愛憐著輕撫她的發,神色頗為無奈。 他還想著回來好好和他的小姑娘說游街的情景,她肯定是想知道的,誰想她竟睡得那么香。 前世他也披紅騎馬行游禮,從此步步邁向青云路,卻是沒有她在身邊,最后身居高位權柄在握時也沒有今日十分一的歡喜。 他真慶幸今生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她都在身邊,雖還有些遺憾,他卻是很滿足了——他們這世有一輩子的時候相處。 輕聲梳洗后,徐禹謙趟到小姑娘身側,將她抱到懷里,安然入眠。 *** 翌日,露水未散,侯府的下人就忙碌起來。 惋芷昨日喝了酒,一覺極沉,醒來后摸到身邊還留著暖意的被窩有些晃神。 她記得昨夜四爺回來她還和他說話,后來呢? “誰在外邊?”她揉了揉太陽xue,朝外喊。 玉桂與玉竹就應聲進來。 下床更衣,惋芷又問:“四爺呢?昨兒四爺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玉桂回道:“四爺昨兒是過了二更回來的,早早便又去了書房?!?/br> 惋芷聞言看了眼更漏,已經是卯中,忙要兩人再快些捯飭。 將將拾掇好,徐禹謙就從書房回來,惋芷有些不意思的看著他:“四爺,昨兒我在娘那喝了些花釀,就……” 徐禹謙笑著伸手拉過她,“酒量那么差?往后別喝了,今日來的夫人多,我會與娘說一聲,你能不沾就不沾。這才停了用藥?!?/br> 惋芷只乖乖應是,她酒量確實不怎么好。 兩人往頤鶴院去,路上徐禹謙告訴她今日她兄長會過來,惋芷驚訝不已。 “昨日在宴上與他約好的?!彼χ忉?,“岳母大人雙身子,不宜cao勞,岳父的意思是只會讓宋氏宗族的親朋到府上賀一賀,我索性邀請他到府上來跟著熱鬧熱鬧。探花郎應該也會一起?!?/br> 惋芷聽得雙眼發亮,“四爺先前就識得?” 徐禹謙看著她的神色想到什么,好氣又好笑,攬在她腰的手微微用力掐她?!澳阍谙胧裁??” 像干壞事被人抓包了一樣,可她并不是那個意思,惋芷忙解釋:“四爺,您別惱,我只是奇怪而已。明明哥哥會試是一甲第三,按理不應該殿試也是第三?” 徐禹謙突然后悔自己提什么探花郎,看了小姑娘好幾眼才道:“你兄長總是不茍言笑,只能委屈別人當探花郎,皇上為補償都授了兩人為正七品的編修?!?/br> 惋芷怔了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笑得彎腰直哎喲喊肚子疼。 敢情是圣上嫌棄兄長那張沒有表情的臉,是怕墜了自古探花多英俊的名聲嗎? 還好小姑娘聽過也就不再問探花郎相貌的事,不然徐禹謙是真想自咬舌頭。 雖然他不認為探花郎皮相就能賽過自己,可抵不過人探花郎今年才十七,真論優秀只是年齡一條就是在他之上。 惋芷將這當趣事說給了徐老夫人聽,徐老夫人也樂不可支,說一會她要親眼看看探花郎有多俊俏。 徐禹謙坐在邊上默然,暗暗想著現在不讓人過來還來得急嗎? 用過早飯,隔壁府邸的與隔胡同的鄰居們便陸續登門,惋芷還是被派去跟江氏一起去迎客。今兒會有男賓,徐禹謙就去了前廳,大部份時間都在默默喝茶,只看兄長帶著侄子待客。 徐光霽借著嚴瀚,從前世的二甲第八躍到第一,但還同樣要再經歷次考才可能被擇為庶吉士入翰林。他這算不算沒有達到嚴瀚的期許? 徐禹謙想著撇了撇茶沫,抿了兩口。 管家就從外邊急急忙忙跑進來,說是張閣老與嚴閣老的馬車到了胡同口。 他喝茶的動作一頓,擱下茶碗后站起身來,眉頭暗皺。怎么老師會與嚴瀚走到一道了? 前廳的賓客都在心里嘩然,也紛紛站起身,要跟著徐禹謙三人前去迎,那可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前院的事已有人報給徐老夫人,可她聽著并沒有露出太多的喜色,與笑容怎么都收不住的江氏相比,情緒顯得太過鮮明。 徐老夫人只說一聲知道了,就像沒有這事一樣,繼續與剛到的定國公老夫人說話:“今兒你可來得晚,一會老姐妹們要罰,我可為你擋不住?!?/br> 定國公老夫人呵呵笑道:“你可真得給我擋了,不然明兒你這兒媳婦到了我那,我可得在她身上找回來?!?/br> 徐家要辦三天的喜宴,徐老夫人定然是不能按約定到定國公府去,她聽著只嗔怪:“你這是拿捏住我了,哪有這樣的道理?!闭f著,兩人又都笑作一塊,讓丫鬟各自扶著到前邊落座。 今兒定國公府家的四小姐五小姐依舊跟著,只是五小姐的裝扮一看就是用過心的,將眾閨秀看得直贊嘆,拉著她問身上的衣飾頭飾都是在哪家買的。長輩們熱鬧到一片,小輩這邊亦歡聲笑語。 不過一會,徐婧茹卻走到了惋芷身邊,要在她身邊呆著。 惋芷奇怪不已,擔心的低聲問她:“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小姑娘在一起總是會有摩擦的。 “也不是?!毙戽喝惆欀亲訍灺暤?,“就是不喜歡聽著那捧來捧去,沒意思?!?/br> 而且,那定國公府的五小姐也不知怎么了,和她說話就說話,總得還跟多親熱似的問東問西,且問的全是府里姐妹兄弟的事。她不想回答,何況她們也沒有那么深的情宜。 聞言,惋芷愣了愣,也不再多問,只當是她性子不愛摻和這些。就拉了她看戲,和她說戲詞。 前院當朝兩閣老的到來弄得大家都緊張,不過兩人就跟說好似的,進門喝了杯茶,分別與徐禹謙叔侄道恭喜鼓勵兩句。就又一同告辭了。 這樣的舉動別說承恩侯沒有鬧明白,徐禹謙亦覺得奇怪,打算等賓客散了再寫信探探張敬的意思。 可眾人只當徐家從此在京中的地位該要扶搖而上,京城就沒有幾家能有這個殊榮讓內閣首輔次輔都同時登門,前廳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絡。直到宋承澤跟新科探花郎汪明毅到來,徐禹謙才算從那些人的虛與委蛇中逃脫。 他前世被人怕得緊,自從正式為官便手段凌厲,像今日在場之人就沒有不避著他的,如今這些虛偽讓他心情無端煩躁。連敷衍都不想。 等到宋承澤與汪明毅也脫身時,已是午飯時間,徐禹謙有意遠離長房,不喜并忌憚被攀太多關系在席間酒過三巡后就拉了兩人到外院僻靜處,再擺了些酒菜。 作者有話要說: 讓大家久等了,明天要開始存稿,再也不裸更了,一點突發事件就傷不起~實在抱歉??!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小天使們負責??! 謝謝小天使的雷: ☆、第49章 算計 春陽明媚,幾株桃樹的花枝篩過照耀光線,化做縷縷光華與在風中打旋飄落的花瓣沾在他們身上。 徐禹謙抬手彈去飄入酒中那抹嬌嫩,想到小姑娘桃花般盛綻的面容,無聲微笑。 宋承澤與江明毅正說著話。 “之遠,你昨兒說的想要尋處院落,可有看好的?” 江明毅有些感慨,“已派我的小廝去打聽了,可京城寸土寸金,便是我只想要個小合院,也得再三斟酌。太過偏遠的每日當差出行又太占時間?!?/br> 江明毅是金陵人士,早年喪父,家中只有老母親拉扯著他成人,供他苦讀。如今雖是位居一甲卻仍是囊中羞澀。 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何況翰林是出了名的清貧,江明毅心中甚是焦慮。 徐禹謙喝了杯中酒,笑道:“不若我給之遠出個主意?” 江明毅朝他拱手。 “我有一處空閑的兩進小院就在豐城胡同附近?!彼従彽纴?,“之遠若是暫行尋不著地方,便先在那住下吧,也好早日將你母親接到京中來。若是以后住著還習慣,再來尋我買下也可?!?/br> 豐城胡同近阜成門,坐馬車到皇城也就兩刻鐘上下,可以說是非常的便利,那片區的院子也不常有人舍得出手。除了地段不錯也有些美中不足,因離得阜成門大街近,有些許吵鬧。 江明毅聽著驚訝又感激,只喃喃道這如何使得。 徐禹謙瞧著他的神色,溫和的說:“院子空那不也可惜?你住進去了,還能添些人氣,說不準還能給我帶些好運道來?!?/br> 宋承澤就伸手去拍在他肩膀,“子沖這主意不錯,你就快應下吧,以后我們在家里呆無趣了,還能有個去處喝小酒?!?/br> 見以后的兩位同僚如此相勸,江明毅起身朝徐禹謙一揖,真誠道謝。 可文人總是多清貴與有風骨,江明毅不同意白住,非要每月給租錢,徐禹謙也不好駁便減得只余市價二成。 江明毅有了落腳處,再喝了幾杯便要回客棧給母親去信,徐禹謙想著徐老夫人雖想見見他,那邊如今都是女眷卻也不方便,就叫了秦勇讓人送他回去。又吩咐秦勇派人照看著些,再去把院子打掃修整一下。 像江明毅家境艱苦靠一已之力出頭的,徐禹謙不管前世今生都十分欣賞與佩服,能盡微薄之力他自然是樂意的。只是不知江明毅還會如前世一樣,在當了御史后指著自己鼻子罵冷血狠辣嗎? 徐禹謙想著貌賽潘安的探花郎以后作風,不由得直笑。 如若他行事不變,估計還得被再罵一次。 外院午宴再開的戲臺上正唱到清官斷案,高亢激憤的調聲隱約可聞,徐禹謙就覺得有些吵,與沉墨的大舅兄道:“不若到了我院子去?我叫惋芷回來,也好讓她跟你道聲喜?!?/br> 宋承澤今日來也是想見見meimei,當即應下,兩人并肩離開。 那頭女眷在用過飯后,有夫人們湊了兩桌牌在東邊花廳熱鬧,徐老夫人便陪著愛看戲的。 江氏心里還是想著定國公府的親事,越看如花似玉的定國公府五小姐許馨柔越順眼,相比于其它閨秀真是太過出眾了。 只是定國公老夫人多次都不往話題上湊,她又被婆婆警告的看了幾眼,就不敢再多話,在旁邊干陪著。 心情正是煩郁時,一個丫鬟前來與她低語幾聲,她聞言只是皺了皺懶懶說聲隨他去吧,又繼續心不在焉干坐著。聽著咿咿呀呀的戲詞,她視線還是不住往笑靨如花的許馨柔看。 這么個可人兒若真嫁了光霽,光霽應該就會忘記那狐媚的宋惋芷吧。 真不明白宋惋芷有什么好! 江氏煩燥的移開視線,猛然想到什么,臉上帶著喜色唰的站起身來。 徐老夫人被她的舉動驚著,眼底隱著不悅:“老大媳婦,可是有什么事?”這慌慌失失的樣,著實失理。 江氏壓下在狂跳的心,斂了斂神思復坐下,努力讓自己顯得淡定?!安]有什么,只是看天氣極好,若不然讓各府小姐都到園子去轉轉?” 一群小姑娘跟著總在聽戲,確實也都覺無趣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