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偏偏,你又對他無法。 捏蛇七寸,他捏得恰到好處,讓她渾身的刺在他面前慢慢展開,卻只能伺機而動。 等到小鎮的時候,他倒是不由分說了,扯了人就往醫館走。 蘇錦棉奈何不了,渾身被裹得嚴嚴實實的,被他半摟半拖的就帶了進去。 那一幫黎明才趕來的將士已然成了這護衛隊中的一員,說得好聽點是保護八皇子的安危,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皇上安插在他身邊的探子罷了。 蘇錦棉倒是恨自己的不成鋼,偏偏這邊堵著氣,這邊卻是小心翼翼的做事,爭取不留下任何把柄。 醫館里倒是熱鬧,大堂里坐滿了來看病的人。蘇錦棉好奇的探了探頭,等看見坐在里面看診的老大夫時,不由挑了挑眉,“倒是沒有聽說過這里有哪些名醫?!?/br> 聞言,他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攬了攬,“哪里有你全部知道的事情?!?/br> 蘇錦棉卻是一撅嘴,喉嚨里干干澀澀的,說出口那清脆的嗓音也變的喏喏的,“江南雖然我還沒有來過,但好歹我祖母都是在這里的,多少都能知道些?!?/br> 八皇子雖然不知道蘇家的家世,但對她外祖母的事情還是有所耳聞的,“那你可知是在哪里嗎?” 蘇錦棉倒是不防備他,但也只是搖了搖頭,“外祖母多久才來一次京城啊,來了也不會詳盡地說她的住處,只是邀了我去玩罷了?!?/br> “那你倒是還沒有去過的?!?/br> “那是自然?!?/br> 大概是話說得有些多了,她這次咳起來倒是有幾分厲害,那蒼白的臉都泛起了病態的紅來,想必是這里的動靜驚擾了那位看診的老者。 他探過頭來,看見直立在門口的蘇錦棉和八皇子,當下瞇了瞇眼,吩咐了旁邊的小童把人請了過去。 蘇錦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只感覺搶了人家的位置,偏偏身旁的男人還若無其事,心安理得地拉著她坐下。 老者看了她幾眼,又看了看一旁的八皇子,搖了搖頭,“把手伸出來我看看?!?/br> 蘇錦棉見他面目慈祥,彎唇笑了笑,便伸出手去,“不知道太醫你叫什么?” 一般人都是叫他大夫的,卻偏偏這個女子一見到他便叫他太醫,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笑呵呵地問:“不知為何有這一問啊?!?/br> 八皇子似乎也沒覺得她叫的有什么不妥,但見這大夫這么一問,當下凝神看了看,這下也覺得這老者有些面熟了些。 “太醫看診的手法獨特,藥方開得刁鉆,倒是讓棉兒記憶深刻?!?/br> 蘇錦棉起先倒也不是很確定,但看見那手法和藥柜中那些中藥的配方,自然是明白了些。 這人是她幼時那次在白玉河落水時,看診的祝太醫,倒不是他的醫術高明,只是蘇錦棉那時尚有一絲清明的時候記得他為了讓她不昏睡過去,問過她叫什么名字。 她說:“我叫蘇錦棉,蘇杭的蘇,錦緞的錦,棉襖的棉?!倍嗄陙?,她介紹自己的名字時都是這般介紹。 那時,他倒是笑著,一句一句地跟她說著些什么,她聽不太清,只覺得腦袋都要炸掉了般頭疼欲裂,渾身又冷得像是血液都要凝結了一般,喘氣都有些奢侈。 她倒是在昏迷前聽著他義正言辭的說:“此刻搭救還能有法子救這姑娘,時間拖長了可就危險了。你們為何不讓我開方?!?/br> 想必是他也知道找他開藥方只是因為他祝太醫威名遠播,他們想要她死,但又不想若她真的死了,蘇家怨起皇家來百口莫辯,就拉了他來做墊背。 蘇錦棉卻是一直記著他的,只是后來再未聽見過他的音訊。 “呵呵,但是不簡單,這就認出我來了?!闭f罷,他看了看身旁的八皇子,估摸著是認出來了,卻是不屑一顧,懶得搭理。 “我還以為你活不長了的,福大命大啊?!痹捯粢宦鋮s是狐疑地看了眼八皇子,沉聲問道:“可是你渡了真氣給她?” 八皇子看似漫不經心,但是把這個人牢牢的記得清楚,卻是一點印象全無?!笆??!?/br> “倒是及時的救了你一命啊?!眹@了口氣,“想必你也是知道這是久疾的,怎番還如此大意呢?!?/br> 蘇錦棉卻是不在意的一笑,“有何大礙?” “大礙倒是沒有,以后得注意著不要受涼了。否則英年早逝?!彼故前言捳f的直白,聽者卻是有心的。 八皇子的眉峰一攏,甚是不悅,“我全當沒有聽見?!?/br> 祝太醫卻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言詞,只在落筆寫方子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不知道你和這位姑娘是何關系?” 他卻是不假思索,“她是我的娘子?!?/br> 那落筆的手一頓,竟然抬眼看了看八皇子,一哂,笑了起來,“哈哈?!?/br> 蘇錦棉倒也不辯解,只是問道:“不知道太醫有何法子能調理我這久病之軀?” 他皺皺眉,“倒是有個法子,只是需要常年吃,不能斷了?!?/br> 蘇錦棉倒是沒想出什么藥還能克著自己這怕冷的性子,當下甚為感興趣,“那太醫便再給我開一方吧?!?/br> “這有何難,以后每到冬天便要熬制著喝,喝過一個冬天便罷。十五味藥倒都不是難尋的藥,想必只是沒人覺得這個能滋補身體罷了,你便安心地吃著,再加一味人參沖服,對你這身子是有好處的?!?/br> 蘇錦棉點頭允了,靜靜地等著他寫藥方。 八皇子卻是對他們這番熟稔有些難以理解,當下偏了偏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勾起唇角道:“該不是那一年自行請命告老還鄉的祝太醫吧?” 他倒是不意外他能猜出來,只是“嗯”了一聲,不發一語。 八皇子卻是因為這一個“嗯”字,目光都柔和了起來?!暗故俏业腻e了,竟然沒認出你來?!?/br> “哈哈,這位小姑娘倒是真的好,老夫變化那么大,她倒是僅憑這幾點便認出我來了,想必也是學醫的吧?” 蘇錦棉倒也不掩飾這點,點點頭,“略懂一二罷了?!?/br> 祝太醫倒是但笑不語,“抓了藥便上路吧,老夫可沒有什么好招待你們的?!?/br> 天色倒是有些黑了,蘇錦棉自然是知道不便留宿的,點點頭便起身告辭,“那我們便不打擾了?!?/br> 他也不做挽留,連叮囑都沒有,只是看著他們即將離去時,對著八皇子道:“她這身子極寒,怕是難以受孕?!?/br> 他的腳步一頓,連頭都不回,直接回道:“那也是本皇子自己的事情?!?/br> 只一句話,卻讓他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下搖頭失笑。 第二十八章 暖風徐徐 此時,外面天色已晚,漆黑一片,倒還是有些攤位想著多賣一點,尋了個隱蔽點沒有風的地方窩著。借著星星點點的火光,蘇錦棉巡視了下四周,只能聽見寒冬里,那風刮得樹木發出了“刷刷”之聲,一切都顯得寂靜無比。 怕凍著她,八皇子傾身系緊了她的狐裘,攬著她就往碼頭走去。 “等會上了船再吃飯吧,馬車倒是讓人駕走了,反正幾步,便走過去罷了?!?/br> 蘇錦棉點點頭,借著他攬在她腰間的手,把身體一半的重量都壓了過去。他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攬得越發的緊了。 寒風簌簌,離開了那夾道,這漫天的雪花似乎都還在她的周身融化開了一樣,這迎面吹來的風只讓她覺得寒冷難耐。 碼頭邊上倒是有很多吃的,蘇錦棉昏睡了兩天,自然是沒有吃上多少東西的,自己被喂進去一些湯米流食能填些肚子此刻都餓了。當下聞著香噴噴的饅頭香都覺得這是極好吃的東西,當下拉了拉他的衣袖,“我能不能先吃一個饅頭?” 她兩天沒有進食,餓是自然的,只是吃饅頭?他皺了皺眉,卻是沒有拒絕?!澳悄阍谶@里等著?!?/br> 蘇錦棉點點頭,靠在身后那箱子上,“我在這里等你?!?/br> 夜里這江邊的風倒是很大,她雖然離碼頭還有些距離,卻也覺得那寒風從江面上吹過來,直刺得她的臉生疼生疼的。 這時,她腳下突然有了異樣的感覺。她低頭一看,只看見是一只小狗,正蹭著她的腿,可憐兮兮地望著她。 她掩著唇咳了幾聲,看了眼四周,見周圍都沒有人,一時倒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那小狗偏偏似認定了她一般,見她沒有動作,就是蹭在她腿邊,不知道是在取暖還是干嘛。 蘇錦棉對這些毛茸茸的東西最沒有抵抗力,當下也不管它身上臟不臟,蹲下身去抱了起來。 那一團小小的身子縮在她的掌心里,軟綿綿的暖烘烘的。 她難得覺得一時憐惜,卻是想起上了船如今自己又是寄人籬下,自然是不方便帶著它的。當下皺了皺眉,有些舍不得地想要把它放回去。 她剛有所動作,就覺得身體被一撈,猛地向后跌去,卻是實實在在的落進了一個夾雜著熟悉氣味的胸膛。胸口那一塊有些微涼,但那厚實的胸部卻是著實給人一種安全感,而這種安全感最是容易讓人產生了依賴與眷戀。 蘇錦棉甚至都不用回頭便知道身后這人是誰,當下嘴角牽動了一下,隱隱的笑了笑。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談何資格養這畜生?”熟悉的天嗓音里,隱約帶著抹嘲笑,卻是實實在在不容人辯解的。他頓了頓,卻是放低的語調,“它若是跟來,自然是認了你當主子?!?/br> 這話一出,蘇錦棉自然是知道他那是恩準了。當下眉開眼笑,抱著那只小狗就往懷里一摟。 “我可沒求你?!?/br> 八皇子嘴角牽動了下,眼神發出了一抹淡淡的不明情緒的光來。他的手微微一勾,頎長的身材便壓了下來緊緊地靠在了蘇錦棉的脊背上,左臂繞著她的脖頸,右臂圈著她的腰,一點點的向暗處邁去。 蘇錦棉卻是一掃郁悶的心情,難得開心地笑起來,也任由他拖著身子故意壓下來強加在她身上的重量,只覺得渾身都暖暖的。 那碼頭倒是已經被封鎖了,八皇子過去的時候這才有侍衛讓開道來。 那船坊卻是極盡奢華地挺立在碼頭上,燈火輝煌。 蘇錦棉上了船倒是無心留意這里面的裝飾,只覺得肚子餓極了,那些婢女上了菜來便先吃了起來。 八皇子倒是注意著只給她吃些好消化的東西,蘇錦棉只看著自己喜歡吃的葷菜一盤盤端上來卻只能看著,筷子多伸過去一寸都被他“啪”地一聲敲了回來。 幾次之后,她倒也老實了,索性懶得去看,見他刻意夾了菜在她面前吃得津津有味的也權當什么都沒看見,吃著清粥小菜,足足吃了兩碗才覺得稍稍墊了胃。 見她放下筷子,他倒是奇怪,“這樣便吃飽了?” 蘇錦棉抬眼看了看他,一臉奇怪,“難不成你覺得我該吃六碗才能看出我是不是真的飽了?” 見她又有了些精神,他明亮的雙眸緩緩變得深邃,嘴角揚起,輕聲道:“這才差不多,病怏怏的,看的我眼睛都疼了?!?/br> 蘇錦棉倒是有留意他最近和她說話都是用“我”而不是之前的“本皇子”了,倒不是有多親近,只是他這樣做了,她便也受著,該行的禮分毫差不了,該有的稱呼也堅決不能落下。 畢竟,他有的特權只是爭對他。 八皇子愛親近誰便親近誰,她蘇錦棉不才,一個商戶人家的小女兒也只能看別人眼色過活了。 所以,當晚上她脫得只剩下褻衣要睡覺的時候,看見八皇子穿得整整齊齊地走進來時,除了初時的驚訝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見他手里端著藥,坐直了身子,拉好被子,就著這姿勢朝他伸手要。 屋外候著的婢女見此拉好了門,聽著門“吱呀”一聲關上,蘇錦棉的心頭一跳,卻是不動聲色地等他走過來。 “你今晚倒是挺早睡的,都不等為夫的么?”他的嗓音慵慵懶懶的,似是帶上了困意,此時聽著卻像是有著磁性一般。 這調子倒是頗為有調笑的感覺。 蘇錦棉倒是配合,吱聲道:“那還要我伺候殿下更衣么?” 他卻是聽見她叫的那聲“殿下”帶著疏離,皺了皺眉,“以后不用和別人一般稱呼我?!?/br> 蘇錦棉倒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般,“殿下,把藥拿來吧?!?/br> 她故意惹毛他么?倒也不算故意,只是下午她憋屈了那么久,一直睡不踏實,如今心情好又有了精神,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