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那晚腿上被火箭險些射了個洞穿,最后被五花大綁的押進御史臺獄里他以為頂多關他一天就放出去了,可誰知這都不知多少天過去了,他竟然還在這里。寶和一忽兒罵皇帝,一忽兒罵韓應麟,又罵沈宗正,還罵那蕭家女娃娃,這不長的時間里,將所有他能想到的人都罵了個遍。 “有人嗎?老子餓了!”寶和坐半天,扯著嗓子喊一句,不多時外面便有獄吏過來,燒雞一個,酒壺一個,然后一閃人便不見,牢里就又是寶和一人。 寶和氣急,拿起燒雞連同酒壺從牢門柵欄里扔出去,看酒壺與燒雞“咕嚕?!睗L了一地方覺出一點高興來。 “狼心狗肺的混賬,老子這是為誰?就算不小心將人掉到城墻底下,可最終還不是為了你,眼下這是要手刃自己親舅舅給那女娃娃報仇么?莫不是那女娃娃死了?”范寶和知道他現在還在牢里,多半是皇帝開口了,看看這個小王八羔子,竟然為了個女人就這樣對他舅舅,轉念又想起掉到城底下的穆清,又心虛起來。 蕭家是同他陳家有仇,可冤有頭債有主他又沒想找那女娃娃報仇,原是沒想著把個孩子給弄死,這下要是給跌死了,他一生懲惡揚善的美名豈不是要毀于這一旦,寶和稍稍有些擔心起來,遂就難得消停了一會。 不多時忽然墻上的火把一閃,卻是有腳步從外面延伸進來,因了怕將穆清跌死,寶和收起了裝落魄大俠的樣,垂著腦袋是真的有些喪氣,也不管來的是誰。他這個樣,韓應麟看一眼就皺起眉頭。 “坐在那里干什么?” 寶和抬頭,韓應麟官服都沒換,站在暗里居高臨下看他,寶和一掃剛才的喪氣,破口大罵。 “韓應麟你個死人臉沒良心的,老子在牢里這許多天,你到現在才出現,怎的,是要將我拉出去斬了么,來來來,你現在就將我弄死吧,來來來?!睂毢蛙S起來擰著脖子湊在牢外的韓應麟跟前,同那潑皮無賴一樣。 韓應麟腦仁抽的生疼,半晌了揮手叫人將牢門打開,進去之后寶和終于逮著機會了,對著韓應麟就是一通連掐帶打帶咬人。 “說說吧,那晚你怎么和宮里那外在一起,你抓著人家是要干什么,為什么在城墻上鬧將起來?!表n應麟抹了一把寶和咬他之后留在臉上的口水,對著這樣的人無奈至極。 “要你管!”寶和猶自是個不解氣的樣子,背靠墻坐著干生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靜妃下落?”韓應麟問。 “要你管!” “靜妃下落是不是你瞞著一直沒有告訴皇上?!蹦X里一閃,韓應麟看范寶和樣子驀地想到這可能。 “……”寶和不言語,轉臉狠狠瞪韓應麟。 如此韓應麟就不知該問些什么了,只是想著這要真讓皇帝知道了,怕是寶和要將這牢底要穿。 “可是為什么?你為什么不讓皇上找那靜妃呢?”韓應麟不解。 “她是蕭鐸幼女?!睂毢蛺灺晲灇庹f了一句,韓應麟終于了然寶和同那靜妃在一起的緣由,也顧不上探究為什么皇商劉家女兒變成了蕭家女兒,寶和都能將姓改為范,大約這天底下不知緣由的事情是很多的罷,陳年舊事說起來恐又是個長長的故事。 “她是蕭鐸女兒就算了,可她生是擎羊?!?/br> 韓應麟沉默,擎羊是紫微斗數四煞星之一,邢克極甚,以寶和緊張皇帝的樣子,斷是不能容忍皇帝身邊有這樣的人。 第27章 舅甥 “她居哪一宮?” “入廟?!卑胩炝?,寶和磨磨蹭蹭不甚情愿的憋出一句。 “擎羊入廟與吉星同宮,主人富貴聲揚,威權出眾……” “但須以主之氣滋養她的命盤方可,倘若主命氣弱,則為貧賤兇夭?!辈坏软n應麟將話說完,寶和就急赤白臉補了一句。 ‘“換句話說她就是個狐貍精啊,生來就是吸小五精氣的,還是個沒有頭的,我哪里能眼睜睜看著她將小五的精氣都吸光!”寶和義憤填膺。 韓應麟不知如何回應,皇帝能無依無靠在宮里這種地方從個幼兒長成少年,那煞氣不知比靜妃要重幾何,他能坐上皇位,終究是命盤極硬,就算靜妃是擎羊陷地子午卯酉,和皇帝湊在一起也不知誰能克住誰,更不要說她還命盤入廟,皇帝養著她,她旺著皇帝,這不是極好的么,雖則擎羊再旺,主星命里也是兇險,可這種事情的有無,誰又能說的準。 只這話他是萬萬不能說的,說了寶和恐又要跳腳,興許能跳將起來給他一頓老拳順帶一頓大罵,說什么不是你自己的外甥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家血脈就皇帝一根獨苗苗,我自己又生不了孩子,你讓我家要斷了么,我家是死里逃生才有個香火傳人,敢情不是你家等等等等,如此之類簡直要從祖上往下數著罵人,遂就住口。 “算了算了,人都要跌死了,說這許多也無用,她跌死了沒有?”寶和盯著對過墻角發問。 “沒有,今日醒了?!?/br> “哼,怎么沒跌死,這樣就省的我天天候在京里看著了,我還要去流鬼一趟看看那蕭鐸還有命無,怎么能天天守在這里?!睂毢驮捠沁@么說,然暗暗松了口氣,往下躺在韓應麟腿上,終于是沒有那么生氣,還覺出了一丁點的快樂來。 “哎,你這嘴……”韓應麟低頭看寶和,看他長眉秀鼻紅唇皆都是筆畫難描,可眉間總也帶些單純固執任性來,就長嘆口氣無可奈何。 寶和平躺著,他總是頭疼,韓應麟這會兒給他頭上按摩他就覺著很舒服,于是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正是安靜時候,外面一陣嘩啦啦。 韓應麟凝起臉,方才他吩咐過不得有外人進來,怎的外面這樣吵,他是萬萬沒想著皇帝能從倦勤殿里出來,當皇帝站在牢外高深莫測的看著牢里的時候,韓應麟僵著臉把范寶和的腦袋從自己腿上挪開,然后起身就是跪地。 “皇上恕罪?!表n應麟跪地磕頭,皇帝吩咐過,將寶和押進御史臺獄里,誰也不準放他出來,若是能在牢里將寶和生脫一層皮便是最好的,他憋了好幾日,今日將將來,竟然被皇帝堵在窩里?;实坌愿裢瑢毢陀袔追窒?,可是他更陰晴不定一些,這回可如何是好。 皇上一句話都沒說,就站在牢外,范寶和一看皇帝來了,便又是破口大罵,說皇帝如何狼心狗肺,如何目無尊長等等,他是好一通罵,皇帝只站在外面看著,不回嘴也不打人,看的范寶和訕訕住了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在哪里?”皇帝終于開口,開口就問寶和是不是早就知道穆清在哪里。 “放屁!若不是你這次出宮,我接到信兒才去見名揚天下太傅府里那女先生,我哪里知道能早知道!”寶和氣的跳腳,信誓旦旦理直氣壯。 “你是皇帝,是天下的皇帝,擅自出宮還鬧出這樣的笑話,我能不回來看看么?!我家就剩你我二人,我能不擔心你么?!”寶和痛心疾首,仿佛皇帝出宮一回就能頃刻間有了意外他家就徹底斷了香火一樣。 皇帝目光沉沉表情難測,那么站在暗里看的人心里發毛,寶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遂就臉朝里徑自生悶氣。 “你是作何要帶著她夜闖城門還將她摔下城去?” “老子打死你個龜孫你信不信!”寶和一聽皇帝語氣里是一派的冷漠與審問,一時忍耐不住重重坐起來指著皇帝罵,他當皇帝是外甥,皇帝當他是犯人,能不讓人生氣么! “作何是要將她摔下城去?”寶和是個氣憤不已的樣子,皇帝卻是突然爆喝一聲,韓應麟跪在地上只將頭叩的更低,寶和是徹底的愣住了,猶自是個不敢置信的樣。 “她摔得險些命都丟了,現在內里還是個四分五裂的樣子,肝葉碎了個大半,碎了的那些還養在狗肚子里,你怎么忍心將她摔下去?!?/br> 寶和看皇帝連說話都是心疼的樣子,再是沒有辯解一句,他想說他也是不小心才將人摔下去的,可到底那女娃娃遭了這么大的罪,終究也是他的錯,遂就沒說話。 看皇帝這個樣,哪怕他說那女娃娃是紫微煞星皇帝也是不在意的罷,如此寶和就沒說了,只是有些傷心。 “皇上……”韓應麟剛一張嘴,皇帝就狠斥一聲“閉嘴!” “韓應麟你膽敢違抗圣旨,朕念你日夜處理朝政辛苦,來人,杖責二十,馬上!”皇帝不再對著范寶和說話,著人將韓應麟杖二十。 “小兔崽子你敢!”范寶和跳起來就護到韓應麟背后。 “將他給我拉開?!被实勰煌M來的幾個侍衛說,于是范寶和就被兩個侍衛扯著膀子拉到了一邊,隨即韓應麟便被壓在地上好一通打。 寶和連傷心帶生氣,一時有些發暈,看韓應麟趴在地上一聲不吭的挨打,紅著眼睛恨恨對皇帝說“從今往后你的爛事我再也不管,今日你有本事就連我一起打!”他本來是可以在牢里同皇帝纏斗一番,可到底是大腿上有火箭傷,況且同皇帝纏斗他終究是下不了狠手,于是就作罷,只由著兩個侍衛將自己拉開。 皇帝一聲都不言語,老半天之后方說“寶寶,我就是想要她而已?!被实鄹叽蠼〈T,幼時那樣長大,后來又去了沙場,這兩年總也睡不好覺,看著老成蒼老很多,寶和單薄修長又是個漂亮的長相,皇帝看著比寶和還要老氣幾分,遂乍然這么說不突兀,只是話里有些傷心。 皇帝從來不叫范寶和舅舅,初初見范寶和時候,他將將從宮里冷宮旁邊的狗洞子里鉆出來,彼時范寶和人面如玉站在宮墻上看著他,說“小狗崽子,我是你舅舅你知道么?!比缓髮⑺麕С隽藢m里去。 范寶和總是個喜歡別人叫他小名,雖然他的小名也是他自己起的,可有人會叫,皇帝從未喚過,今日頭一回聽皇帝這么喚他,寶和就還是個生氣的樣子,只是恨恨發誓的樣子沒有了,看皇帝表情松動,跑過去搡開還打韓應麟的侍衛,“小王八羔子,老子是你舅舅,你敢叫我的名?!” 皇帝腦里輩分綱常的概念清晰的有限,遂也就無動于衷站在牢外。 寶和沒跟皇帝說穆清是擎羊煞星的事,自然也沒有提穆清是蕭家女的事,那蕭家女娃娃是蕭家女娃娃的事情,之前還能說說,看皇帝的樣子,眼下說了只是徒增皇帝的困擾,他便也就沒說,目下那蕭家人被四處流放,蕭鐸更是在流鬼,那蕭家女娃娃也是個不愿提她是蕭家人的想法,遂他也就不說了,兩人現下若是能湊合著且先湊合著,橫豎皇帝要是命盤變弱,到時再將蕭家女娃娃送走不遲。 怪道韓應麟說寶和總也是個單純的樣子,他一生都由著他的性子過活,壓根不知這世上有這許多的身不由己,他全然不管那些身不由己,可總有人是身不由己的。 皇帝知道從他從宮里出來再到坐上皇位,這許多時間里范寶和總是緊張著自己,他原本是想細細問問緣由的,只是看范寶和的樣終究是沒細問,細問了范寶和又是個傷心,遂帶了滿心的疑問,皇帝從御臺獄里出來。 出來當晚,皇帝就將皇上劉家全家又放回去了,抄沒的家產悉數又還回去,劉家人糊里糊涂的下了一回大獄,又糊里糊涂的全家大赦,不光是家產悉數被還了,皇帝又著人賞賜了許多。 是夜,穆清臉色開始發青發黃,人昏迷不醒,將將有點理智的皇帝重新驚慌失措,提著院首的衣領子一陣亂嚷嚷,將宮女太監們好一頓嚇。 “皇上,靜妃體內的肝葉過于小,已經不能支撐身體供應了,恐體內膽汁也溢出來了要,眼下即可須得開膛將那大的肝葉再移進去?!?/br> “她要再開膛破肚一次?”皇帝愣愣。 “是?!?/br> “開吧?!?/br> 上一回清豐將穆清肚里剖開時只留了一小部分肝葉暫供生長,大的肝葉有破損縫合了一些便養在狗肚子里,這回要將大肝葉重新放進去,也不知經脈都能連接上否,即便這幾日夜以繼日的拿豬羊練習,清豐依舊忐忑。 第28章 換肝 皇帝一瞬又是個木楞的樣子,好在有嚴五兒,因了上回的經驗,嚴五兒著人在殿外又架了三口大鍋燒熱水,殿里的桌上擺了整整兩排生血丹,所有的宮女太監都神色匆匆難掩慌張,床榻周圍已經燒起了火備著給針和刀燒火,還有那一溜的羊腸線,清豐等一干太醫都脫了外衣只穿著中衣候在床邊上,只等著皇帝一聲令下就要開刀。 滿殿都是明晃晃的燈火,照的殿里亮如白晝,皇帝臉色煞白同個木頭一樣,在清豐的示意下說了個開始罷,也將外衣都脫了進得床榻里,他坐在床榻上首,壓著穆清上身。 皇帝一旦示意要開始,事不宜遲清豐立馬開始動手,從旁邊候著的掌事手里端過裝有麻沸散的盆,清豐將泰半麻沸散從穆清插在嘴里的牛腸里灌進去,然后將剩下的依舊裝在盆里以便后用。 “將肝葉取出來?!鼻遑S吩咐,殿那頭有幾人壓著一條狗開始取寄養的活肝葉,深吸口氣,清豐用燒紅的刀沿穆清肋下劃了個血弧。 皇帝已經失了魂,直瞪瞪盯著那下刀的地方,看起先還是血珠子最后變成血流的刀口腦里一陣發暈。太醫們正是剛剛將那內里打開,原本昏睡的人一陣顫抖,竟然生生疼醒了。 穆清四肢被縛在床柱四周,這時候劇烈掙動,皇帝壓著她的上半身,看她倏忽雙目圓整額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流,便是個囫圇將人頭臉壓在自己懷里他自己骨頭都抖動的樣子。 及至太醫要將原本長在身上的那點肝葉要拿出來時候,皇帝驀地便聽懷里人發出一聲禽鳥猝死般的哀鳴,一時不察,穆清已經從他懷里脫出來脖子伸長青筋暴漲角弓反張渾身都開始抽搐。 “沒事的,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沒事的……”皇帝半趴半壓著穆清頭臉,開始碎碎呢喃,他用雙手掌著穆清臉蛋,然后看她臉上的經脈爆開一片,便將自己臉挨在她臉上,痛哭。這會的皇帝無助極了,他淚眼迷蒙的看著穆清痛叫,絕望的仿佛兩年前發現她尸體的時候,不,比那時候更甚。 這時候床榻已經血紅一片,先前流的血還未回來,這時候仿佛要將周身的血流干,生血丹化成水一直往穆清嘴里灌,剩下的一點麻沸散也盡數灑在刀口上,可她已然疼的要命,用了全身最后一點血來掙扎哀叫。 皇帝眼里已經看物不見,只是眼睛也爆出了一片紅,他板著穆清嘴讓掌事們將生血丹灌進她肚里去,穆清全無神志,臉蛋扭曲到極致。 此時殿里儼然同人間地獄一般,哀叫痛哭,火氣血氣水汽汗氣合成一片,叫人肝膽都要駭掉。 殿外不見月亮,星子卻是格外亮,嚴五兒指揮著燒水的宮女太監們盡力讓熱水供應充足,從卯時剛過到寅時,殿里一直傳來哀叫聲,嚴五兒捂著耳朵不忍聽,最后天邊都要泛起白來,殿里的聲響才歇了下來,不多時殿里退出一干人來,太醫們都已經精疲力竭,里面伺候的掌事們也是面如土色,有那宮女剛出來便在花園前面開始吐將起來。 嚴五兒打起精神將所有的人一一給安頓送回去,折回來時候倦勤殿里重新又是個安靜的樣子。他推門進去,殿里窗戶四開,層層疊疊的床帳放得嚴嚴實實,有宮女正在殿里燒了點艾草冒著煙。 嚴五兒湊近了床榻,從隱約露出的縫隙里看床榻里面,皇帝面朝床榻坐著,正伸手捂著靜妃眼睛,皇帝怕艾草熏著靜妃眼睛罷,靜妃渾身蓋了不知幾床棉被,猶自昏睡著,即便靜妃臉蛋上膚色變深,可這回真的是臉色煞白,真的煞白煞白。 皇帝只穿著單衣,身上沾染了不知誰的血,后背盡數濕透貼著脊背,從脖頸到脊背都僵硬似鐵。 嚴五兒就出去了,人的命是天爺注定的,這都是劫數,天爺給的劫數,你能怎么辦。 皇帝晝夜不休看護穆清兩天,然后終于是不能再看護了,他終究是皇帝,哪里能離開朝堂太久,況且,黃淮一帶河水決堤,他不得不離開倦勤殿。 是時正是秋汛時節,四合以內無不秋雨暴漲,河道內水位升高且開始倒灌,黃淮一帶河水濁重,號為一石水而六斗泥,有河道甚至出現懸河,高民屋殆逾丈,昨日晚間河道終于決堤,洪水怒號著席卷了百姓的一切。 今日早間,各路的折子紛紛雪片一樣送到了皇帝案前,皇帝早上匆匆從倦勤殿里出來,一入垂拱殿再是沒有出來過。 燭火影影瞳瞳,皇帝背身站在書房前看著墻上貼的地圖,上面河道江道畫的清清楚楚,有決堤的河道,上面點了朱,未決堤的是墨,除了黃淮一帶大片的朱色之外,江道下游竟然全點了朱。 “皇上,黃淮一帶已經決堤,江道中下游亳州江城雖未有百姓傷亡,然江水已然倒灌,恐不日就要出現江堤崩壞?!眳⒅吕蠲嫔赝实壅f話,這幾日皇帝未曾打理朝政,先前傳上來的防汛折子一概未能得到及時批復,這時候儼然已經到了十萬火急之地步。 書房里這時候坐了泰半朝中重臣,皇帝將所有人召集到書房里,從早間時候到晚間一直在聽最近的消息,互相商議眼下的情形該是要如何處置,洪水四處蔓延,補了這頭那頭就無從安置,眼下最大的問題便是銀錢和搭救百姓的人力問題,還有便是那物資也須得提供些,受難的百姓們要能自主生產,也須得些日子才能行。 皇帝亦是面色凝重,眼前地圖上大片的朱色看的人眼暈,皇帝站了良久,終于說話“調三川口,雁門關,雍墚兵力各五萬,即刻傳令不得延誤?!被实壅f話,一旁的抄錄官就是要下筆,結果朝臣們都坐不住了。 “皇上,這三地的兵力是萬萬不能抽調,倘那西夏遼國得知我朝抽調兵力入關,恐是要生亂?!?/br> “諸位且告訴朕,還有哪里能調出人來修堤筑壩,我大宋將要哀鴻遍野了,朕是先管人還是先管國?有人才有國,天下無人,要你我何用,守城將士將為誰守?”皇帝向來說話都是只字片語,這回一氣說這許多字還是這樣的話,朝臣們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便都沉默,皇帝一席話隱約竟然能窺見一丁點治世明君的影子。 “將士未到,銀兩且先撥下去,銀兩物資韓應麟傾力配合?!?/br> 韓應麟俯首領了旨。 “修堤筑壩,副相李茂著工部侍郎趙普尋京里工匠連夜趕往黃淮,不得延誤?!崩蠲B同工部侍郎俯首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