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爺氣得喉嚨一滾，憋紅了臉。

    旗袍女人端起茶盞，輕笑出聲：“怎么？說您老，讓您打扮成這樣，不服氣呢？進了這個門，可別拿自己當男人，就當自己是個老丫頭，忍氣吞聲點好?！?/br>
    水爺：“……”昨兒他好像也用相似刻薄的話針對過西米。

    ……

    鬼煙槍掌勺，做完4道素菜。

    小時蔬裹了一層油，碧生生地亮；蜜汁山藥撒了枸杞，紅白兩色鮮明交纏；熗炒水芹菜出鍋時雜亂無章，經過西米的花樣擺盤，檔次立即拔高。

    六個女人在外邊吃菜，邊談笑風生。

    廚師們與服務員一樣并排站在后面。旗袍女人點名西米：“你，過來?！?/br>
    西米左右看了眼，指著自己鼻尖：“我？”

    “嗯，是你?！?/br>
    西米走上前，旗袍女人問她：“哪道菜是你的作品？”

    西米老實回答：“這些菜是由我們主廚親自掌勺，我只負責擺盤?！?/br>
    另一個白衣女人笑道：“西西西米，我看過你的節目，你的那道金湯燴野菌，非常不錯，能做給我們吃嗎？”

    西米看了眼身后的鬼煙槍，為難道：“我們這里有規矩，掌勺的不是我，現在的我還沒有資格上手做菜?！?/br>
    旗袍女人不解：“這就奇怪了，好廚師沒有資格上手做菜，這是什么規矩？今天這里沒有主廚副廚之分，你去做金湯燴野菌和醋溜白菜。嗯，就讓這些人給你打打下手?！?/br>
    西米回頭看了眼鬼煙槍，鬼煙槍紅唇微動，微微對她點頭。

    回到廚房隔間。鬼煙槍拿背對著一群女人，目光落在西米臉上：“這幾個客戶都是大來頭，不能得罪。西米你不要有壓力，放開手腳做?！?/br>
    有廚師插嘴：“她們這是擺明兒瞧不起男人，性別歧視。人生而平等，她們憑什么？”

    西米輕咳一聲。

    說話的廚師立刻察覺不妥，昨天他們好像也調侃過西米？

    “許你瞧不起女人，就不許女人瞧不起男人？搞不懂你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雙標夠厲害?！眲⒀罂戳搜劢锹淅飷灢豢月暤乃疇?，又說：“你們知道那個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是誰嗎？錦陽排名前十的女富豪蔣文黎，做服裝生意，白手起家，兒子是當紅明星蔣南，女兒是錦陽大學女教授，老公是外交官，人家可是公認的人生贏家，不僅會幾國語言，還讀得懂唇語?！?/br>
    昨天調侃過西米的男廚師們面面相覷，有點尷尬地低下頭。

    經歷過相似的事情，才知道自己有多過分。

    鬼煙槍嘆氣道：“好了。能力決定話語權，做事?！?/br>
    白菜算是蔬菜里最“貧窮”的一道菜，處理好了是一道絕妙美味，稍微處理不好就成了一道誰都不愿多挑一筷的“嫌棄菜”。

    為了保證白菜的口感，西米采用手撕。鬼煙槍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盯著她的手，手法不錯，條細而不斷，這種手撕法能保證食材最原始的自然風味。

    鬼煙槍難得滿意點頭。

    西米調制的醬料是酸甜，菜下鍋前鬼煙槍提醒她：“放三根干辣椒，錦陽人偏辣口?！?/br>
    西米愣了一下，唔了一聲，忙從碗里抓起幾根干辣椒掰斷，芝麻一樣的白籽頓時在油鍋里迸濺，散發出誘人的焦香。

    有其它廚師打下手，西米的金湯燴野菌完成度很快，雖然不是第一次當掌勺，但當應食軒的掌勺卻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一個字。

    爽！

    ……

    等素食區服務結束，西米跟著一群男廚往回走，氣氛沉甸甸地。西米為了打破氣氛，跑上前跟鬼煙槍說話：“剛才謝謝你給我機會?！?/br>
    憋了快一個小時的鬼煙槍煙癮上來，點燃煙咂摸一口，吐出一口渾濁的白霧道：“機會是給有本事的人，沒本事的人抓不住機會。明天起不用待在水臺了，跟幾天劉洋，負責幫他打下手，素食區那邊的菜由你們負責?！?/br>
    幸福來得太突然，西米不可思議眨眨眼：“真的？”

    “嗯，小丫頭好好干，員工守則再仔細讀幾遍，上手做菜再出差錯，可別怪老頭這張嘴，不留情?！?/br>
    西米局促地點頭，“我會加油的！”

    ……

    下午班下得早，西米打算自己坐地鐵回家，提前發了條短信給周明，讓他不用來接。

    西米步行去地鐵站，路過商場，被海報上一條男人的領帶吸引。她本能地認為，比起歐美男模，那條領帶更適合應曲和。

    應曲和送過一把刀給她，她總要送個什么東西反贈。

    尤其……他們是情侶。

    應曲和幫她這么多，她應該送他點東西表示感謝。無論是感情還是友誼，都是需要雙方共同付出的，不能只一味享受對方的好。

    領帶很合適。

    西米走進sr門店，一眼看中一條金色領帶。這條領帶表面并不只是光滑絲綢，有特制的褶皺花紋。她仰著腦袋，看著領帶怔怔出神，開始腦補應曲和系上這條領帶的樣子。

    導購過來跟她打招呼：“西小姐您好?！?/br>
    “嗯？”西米局促地抓緊雙肩包背帶，“你認識我？”

    導購保持微笑，掌尖指向領帶，介紹道：“如果您是為應先生挑選領帶，這款很合適。我們店的特色是私人訂制，會根據客戶的體型、以及走路姿勢為客人裁剪出合適的領帶，應先生是我們這里的?？?，我們店有留存他的數據，如您有需要，我們將會在三天內定制出適合應先生的同款領帶?！?/br>
    西米看了眼價格，倒抽了一口涼氣。

    目前她只拿到年薪5%的入職獎金，這5%的獎金不夠買這條領帶。

    這個價格，的確讓她有點……為難。

    導購員又道：“西小姐，這條領帶的280小塊不同花紋的真絲面料是利用手工縫制上去的。這款又是剛出的新品，半年內僅出十條。截至目前已經售出九條，您若再猶豫，可能下一秒就被客戶訂走了?！?/br>
    西米咬了咬嘴唇，弱弱地問：“領帶背面，能繡一個x的字母么？我可以給加工費?！?/br>
    “這……”導購猶豫，“您要是不著急，我去問問經理？”

    西米點頭。

    導購邀請她在休息區坐下，遞了一杯檸檬水給她。

    西米咬著檸檬水吸管，打量sr門店四周。

    有錢的感覺真好，刷卡不帶心疼的。

    等了十分鐘負責她的導購還沒出來，西米擱下檸檬水杯，繼續逛了逛。壁柜里各色各款的領帶讓她目接不暇，讓她想起應曲和的鞋柜，滿滿幾排皮鞋，棕黑兩色，款式看似都沒什么差別。

    搬進應曲和家里這么久，西米還沒進過應曲和的書房，她開始好奇他的書房和臥室是什么樣。

    等了一會。

    一個約摸三十出頭的美國男人向導購要了那條成品領帶，立在穿衣鏡前試戴，男人的身材與應曲和相差不多。

    美國男人解開領帶，遞給導購，用英文道：就這條了。

    他很喜歡這條領帶，當即決定購買這款。

    西米想起導購說的，這是最后一條。為了應曲和，她鼓足勇氣上去與男人說話：“那個，抱歉……”頓了一下，又轉換成英語：“先生打擾一下，這條領帶是最后一條，能讓給我嗎？”

    美國男人低頭看著擁有棕栗色卷毛的西米，她的五官很深邃，有點像美國人。

    美國男人用蹩腳的中文道：“你好，西小姐，我看過你的節目?！?/br>
    西米呼出一口氣。

    遇到粉絲就好辦了。

    美國男人又轉變回英文：“這條領帶非常贊，但我不能讓給你，除非你能給我一個理由?！?/br>
    西米祈求道：“拜托先生，這是我送給男友的禮物，我很喜歡，我相信他也會非常喜歡?！?/br>
    “這個理由很爛，女孩買領帶，總不會是自己戴?？丛谀愕睦碛蛇@么爛的份兒上，我讓給你?！?/br>
    男人對她伸出手，自我介紹姓名：steven（史蒂文）。

    史蒂文遞給她一張名片，笑說：“這是我的名片，希望有機會能跟你合作?！?/br>
    西米接過名片看，mf西餐廳行政總廚。她將名片退回去：“可能我們沒有機會合作，我是應食軒的廚師?！?/br>
    史蒂文用英文道：“西小姐就不好奇我們的年薪是多少？”

    西米搖頭：“抱歉，一點也不好奇?！?/br>
    史蒂文沒有接西米退回的名片：“沒關系，西小姐以后會對我們感興趣?！?/br>
    ……

    史蒂文走后沒一會，負責西米的導購出來了，告訴她：“西小姐，領帶可以按照您的要求繡字母，但是由于工藝問題，可能得多等幾天，這個沒關系嗎？”

    西米看著史蒂文離開的方向，心不在焉地搖頭說：“嗯，沒關系，大概要多等幾天？”

    導購：“五天，如果您表示沒有問題，先付50%的定金?！?/br>
    “嗯，好?！?/br>
    西米付好款，裝好單據出來，史蒂文已經進了電梯。

    她順手將名片扔進了垃圾桶。

    ——

    接下來幾天，西米和應曲和都很忙。

    因為恬簡和應笙南的事，應曲和幾乎沒時間來應食軒，每天待在公司替應笙南開會，簽文件，忙得焦頭爛額。

    西米每天晚上回家都看不見他的身影，他們只有早餐時能獨處一會兒。

    最讓西米擔心的是ulrica，它離家出走后，一直沒有回家。這一次ulrica是真的鬧脾氣，也是真的離家出走，應曲和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讓周明發了啟示，重金尋狗。

    五天后下午西米去店里取領帶，到手的領帶質地手感果然不錯。她看了眼簡潔奢華的包裝盒，問導購員：“有塑料袋嗎？越簡單越好的塑料袋?！?/br>
    “嗯？”導購員不解。

    西米握著領帶比劃：“就是那種……比較簡單的，隨便拎東西那種。領帶我送人，不好用這種高檔的盒子?！?/br>
    導購不懂了，送人難道不應該用高檔禮盒嗎？她笑了笑，從柜臺里拿出sr的定制包裝袋，比起禮盒，包裝袋倒是低調很多，但包裝袋的設計感還是很奢侈。

    西米從商場出來，去地下街的學生禮品店花三塊錢買了一個褐色花紋的塑料袋，裝學生禮品那種，很隨意地將領帶裹進塑料袋，塞進了背包里。

    她另外定了兩張電影票，立在公交站打電話給應曲和，“你今晚有空嗎？明天我輪休，今天晚上，想約你……看電影?！?/br>
    “稍等?！睉驼_車回家，戴上耳機后問她：“有空，你現在哪兒？”

    西米握著電話回頭看身后公交站，“嗯，我在市中心公園公交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