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我來說,你來答,其他人莫要說話,你們且只瞧著我們有沒有講道理,大山哥你來做中間人,若是我們有哪個不講道理的,嘴里罵人的,這刀就往誰的身上砍!” 徐越語氣凝重狠厲,旁人不敢說什么,張大山忙點頭,李巧英也不敢再說什么,也跟著點頭,畢竟脖子前是一把真真的刀,她再潑也不能把自己腦袋往刀跟前放??! “那我首先問你,哪一家生的出兒子生不出兒子與你何干,你自己是不是女人,憑什么瞧不起女兒家?” 李巧英被那刀嚇得已經氣弱,連忙答著:“與我無干,我再不拿這事兒說道了,你放了我吧!” 人群里也有同村里沒有兒子的一家婦人,也受過李巧英的嘲弄,此時不禁小聲說了句:“呸,活該!” 徐越不理李巧英的求饒,繼續說道:“你自己說,我大姐徐松何時勾引過你家大山?是如何勾引的,還請你如實道來?!?/br> 李巧英不甘心,卻只得照實說:“是我家大山看上了你家徐松,沒有勾引?!?/br> “那梁家二叔的事兒呢?” “是徐松……” 徐越動了動手里的刀,張大山立馬在旁邊說:“大伙兒都知道,是那禽獸不如的梁二意圖欺負徐松meimei!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圍觀的人,沒人敢惹梁家的人,但是看著徐越的刀架在李巧英的脖子上,也不想出了人命,都點點頭。 李巧英也趕緊說:“是那梁二不是人!” 徐越繼續問道:“我們家是如何下蠱讓你家大山給我們家送雞蛋了?你親眼見過還是怎地?” 李巧英語塞:“這,大山……” 張大山低了頭,他偷偷拿家里的雞蛋本身就是不對:“沒人下蠱,是我自己想著徐松meimei身子不好,徐越meimei又剛剛傷了耳朵,但是徐嬸兒并沒有要這雞蛋的,娘……” 李巧英只得說道:“是我誤會了徐家?!?/br> 徐越知她是不情愿,但是眼下必須一件一件地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了,不然以后還有得她鬧。 徐越看看張大山,心里想著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張大山對徐松再癡情,他娘的反對也只得有他自己解決了,于是對李巧英說道:“要是你自己的兒子放不下我大姐,硬是來找我大姐,這怨誰?” 李巧英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陰沉沉的:“怨我自己不爭氣的兒子,我以后定會管教好她,不會再怪到你們頭上?!?/br> 徐越看看李巧英,再看看圍著的眾人,又看看自己的爹娘站在一旁緘默的樣子,大聲說道:“趁著今天大家都在,也就跟大家都說清楚了!我們徐家是沒有兒子,但是這不是錯!我爹娘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們的事兒!我們姐妹四個也都漸漸地長大了,會聽會看,那些瞧不起我們的我們也還看不上呢!誰都過好誰的,別指望欺負誰看誰的笑話來取樂!我現在手里可是拿得動刀的,誰再以為我們徐家好性兒由著欺負的,就盡管來試試!” 說完把那刀掄起來往旁邊的一段木頭上用力一砍,那根木頭一下子斷成了兩截! 徐越的手被菜刀震得生疼,李巧英見刀不在自己脖子前了,爬起來拔腿就跑,圍著的人也都一個個散去,張大山也跟著自己的娘回去了。 徐壯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閨女,走上前去:“月啊,你這要是,要是真傷了她可咋辦?” 徐越心里還咚咚咚地加速跳著,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爹說:“爹,我拿的是那把用壞了的鈍刀,切菜都切不斷的,這個木頭是前兒個我劈到一半還未劈完的?!?/br> 周彩鳳欣慰地說:“月,苦了你了,現如今竟要你來出頭,只是……” 徐越好奇道:“只是什么?” 周彩鳳嘆氣:“只是雖今日嚇走了那個李巧英,卻也把咱家的名聲又傳得更難聽了,都心里記掛著我生不出兒子,你姐是個不會說話的,如今定要說你是個潑辣的使刀的,你們姐妹倆的婚事怕是……” 說完,周彩鳳搖了搖頭。 徐越卻滿不在乎:“娘,世界上的好男兒千千萬萬,不一定非得嫁村子里的男人呀?!?/br> 徐壯和周彩鳳看著自己女兒天真的臉,都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他們家的大女兒和二女兒怕是都是要嫁不出去的了。 這事兒過去之后,壩頭村的婆子小媳婦們都傳開了,徐壯家的二閨女徐越,被瘋狗咬了一口反倒變得厲害了,誰敢說她娘她姐一句不是,直接拿刀架脖子上! 有人暗暗笑,這不也是瘋狗的作風么。但是笑也只敢暗地了笑,再沒有誰敢當面兒地給周彩鳳和徐壯臉色看了。 徐家婆婆聽到了這話,卻把那嘴一撇,嘴里哼地一聲唾道:“我看她能厲害到天上去!一個沒用的賤婦生出來的賠錢貨!連我孫子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聽到這話,她懷里的寶貝孫子徐旺也田有模有樣地“呸”了一聲,徐家婆婆低頭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孫子,滿意地喂雞蛋羹給他吃。 沒想,她的大兒媳婦夏氏從里間拿著一塊抹布,一邊擦手,一邊不悅地說:“娘,您看這天,嚇了好幾日的雨,前兒個剛收的干菜都回了潮,家里沒油,青菜吃起來沒個味道,豆面咱們旺田一吃就哭,就指望著給他喂點子玉米面或者糙米,偏生家里人口多,地又少,這旺田可該怎么活呀?!?/br> 一邊說著,夏氏愁眉苦臉地抹起淚來。 這個夏氏,家里實在窮得厲害,從小爹娘連個名字都沒舍得給取,后來還是徐家婆婆眼尖把她帶回來當自家家大兒媳婦,成親后,連著幾年生了仨兒子,可把徐家婆婆給歡喜死了。對比著生不出兒子的周彩鳳,她是越看越喜歡,只要有孫子在,夏氏再怎么耍小性兒,她都不計較。 再說了,夏氏生氣,她也生氣,這都是因著周彩鳳那個不爭氣的,才害的他們那么慘! “大兒媳婦,你莫要生氣,為娘心里都是知道的,要不是你那不爭氣的二弟跟他媳婦連著生了四個賠錢貨,還舔著臉分了家里的地,咱們也不至于到這光景。前兒個,那個被瘋狗咬了的二丫頭片子還攛掇著村長來借糧給軍中,至今未還!” 徐家婆婆越說越激動,夏氏也跟著點頭:“娘,您說他們害人也不帶這樣狠毒的呀,我竟懷疑二弟還拿不拿我們當一家子的了!” 徐家婆婆聽到這話渾身一震,把孫子往地上一放,聲音憤怒地說:“我今兒是不管他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我倒要去看看,我們沒糧吃了,他們的糧是不是還藏著掖著不肯給我瞧上一瞧!” 說完,她揣著一肚子火就往徐壯家走去。 老小徐溪這幾天一直發燒,因著才兩歲,平日里飲食不好,這幾日天氣也糟糕,忽地一病,就像是好不了了一樣,周彩鳳急得好幾天滴米未盡,徐壯也只是嘆氣。 徐云站在一病懵懂地問:“娘,上次二姐病了您不是找了大夫嗎?可以讓他來給小妹瞧瞧嗎?” 周彩鳳摸摸徐云的腦袋,黯然地說:“上次花的銅板還是問你大秀嬸兒借的,如今還沒還上,現下實在是借不到了……” 徐越坐在門旁在擇一筐青菜,這是一家人每天的吃食。聽著周彩鳳的話,她心里一片苦澀。 怎么可以這么窮?窮到這種地步?眼看著徐溪的小臉蒼白,已經睡過去很久沒有醒了,身體各處都燙得厲害。 徐越心里亂糟糟的,手里機械地掐著青菜的根兒,忽然,她想起來上一世時,幼時跟著爺爺一起下田挖菜時遇見過一種草,叫做鴨跋草,野外隨處可見,那時鄉村里很多人發燒都是喝此湯,一劑即可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