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楊曦同抿嘴,指了指前面的一處拐角:“我在那摔過,你幫我貼了好幾塊創口貼,血還止不住,嚇得直哭?!?/br> “我沒有哭,”江儼然篤定地否認,“你也不是摔在這里?!?/br> 他加快腳步,將她和輪椅一起過腳下的青石板,一直到百米開外才停下來:“這才是你摔跤的地方?!?/br> 楊曦同茫然地看著巷邊倒塌的老墻,上面密密麻麻爬滿了藤蔓,一些細碎的紫色小花開在上面。 是這里?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那時候實在太小了,也實在過得太肆無忌憚。 她不由自主低頭,看像被褲子遮掩住的膝蓋。粼粼的陽光碎片從老墻那泄露進來,落在她白皙的脖子、柔順的長發上。 江儼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有些粗魯地輕揉了下她腦袋。 那些陽光,也就暈染一般浸潤到了他的手上。 “去吃飯吧?!?/br> 他嘀咕了一聲,順勢收回手掌,重新握住輪椅扶手。 楊曦同“嗯”了一聲,后腦勺熱乎乎的,被太陽曬到的臉和手臂,也都有點發燙。 巷子的盡頭就是一家早餐店,店堂里重新裝修過了,老板是不是換過,楊曦同卻沒有印象。 但是看江儼然熟練地搬凳子拿筷子,估計也是兒時來過的。 老板熱情地給他們端了兩大碗豆漿,乳白色的豆漿里泡了撕碎的油條,綠色的蔥花星星點點,看著著實叫人食指大動。 楊曦同想起江儼然不吃蔥,正要開口調侃。 他已經一手勺子一手筷子,認認真真地開始撈蔥花。 楊曦同:“……” 老板:“?。?!” 一頓早飯足足吃了半個多小時,一大半時間都在看他跟那些蔥花作戰。 楊曦同真挺佩服他的耐心的——固執到這種程度,感覺已經不單單只是挑食的原因了。 江儼然卻似渾然不覺,心情極好地推著她慢騰騰往安置樓走:“看到那棵桑樹了?” 桑樹啊—— 對于小孩子來說,桑樹是種十分特別的樹。 沒養過蠶寶寶的童年,怎么能叫童年呢? 一旦養起了蠶寶寶,桑葉就成了特別稀罕的東西。 安置房里的孩子們當然也不例外,那顆桑樹上的葉子,簡直成了他們眼中的寶貝。 十幾年過去,當年那棵低矮的小樹如今已經拔高了很多,滿樹都是翠綠的葉子。 一陣風吹來,綠浪翻騰,嘩嘩聲不絕于耳。 楊曦同的目光從卻穿過桑葉,一直投向了離樹不遠的那幾棟住宅樓。 當年的眼中的高樓,在如今看來,也并沒有那么巍峨。 灰色的外墻陳舊了不少,中間那棟樓更是把側門的車庫翻新改建,道邊也新種了不少灌木上去。 江儼然把輪椅推到桑樹底下,兩人一起仰頭看向高樓——這里是楊曦同他們當年的大本營,站在這里,仰起頭,就能看到江儼然的房間。 樹還在,樓房也還在。 那扇總是緊閉的窗戶,此時卻半開著。窗臺上還擺著盆開了白花的仙人掌,長長的花莖垂落下來,像是一管綠色的喇叭。 “那個時候,我其實特別羨慕你們?!苯瓋叭恍Φ?,“我哪兒也去不了,你們卻成天在這里鬧個不停,什么都能玩,什么都能能捧腹大笑?!?/br> 楊曦同瞥了他一眼,嘟囔:“我那時候可不羨慕你,就覺得你是個怪胎?!?/br> 江儼然忍不住又想揉她腦袋,手才抬起來,楊曦同就警惕地偏過頭,瞪大眼睛看著他。 江儼然無奈,便又將手放了下來。 楊曦同“哼”了一聲,重新坐直,“也不知這樓里現在住著什么人,能不能上去參觀一下?!?/br> 江儼然望了望她裹得嚴嚴實實的右腿和右邊胳膊:“真要去看看咱們‘初吻’的地方?” 楊曦同愣了下,隨即抬手就要打人。 江儼然輕輕松松抓住她手掌,“你要再摔倒,我可不知道會再摔斷什么?!?/br> 楊曦同掙扎了兩下,掙不脫。 昔年弱得能被一陣風就吹倒的江貝貝,如今也長成了高高大大的男子漢了。 但他們當年的急救游戲,確確實實是在江家客廳玩的。 江其儒親自做的示范,江儼然家里至今還保留著充滿童趣的“游戲剪影”…… 這些事,江儼然當然不會告訴她。 楊曦同臉越來越紅,心情也開始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