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出了航站樓,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北方的冬天有著殘酷的冷意,無論穿得多厚,都能讓你在一陣寒風中無處遁形。 許冬言穿了一件矮領的羊絨大衣,剪裁簡單輕巧,但是在這種天氣里卻并不保暖。她不由得緊了緊衣領,卻感到脖子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還帶著一點體溫。她抬頭看,是陸江庭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圍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頓時有點不自在,好在陸江庭很快替她圍好,然后什么也沒說便徑自走向了一輛出租車。 回市里的路上,許冬言看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突然有點感傷:七個月又三個星期,她走時道路兩旁的樹才剛剛抽出新的枝丫,她再回來時,那些枝丫已經全部掉光了。 她長這么大都沒有離開這個城市這么久過,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可能還不會回來。而這一切,卻是因為一個她愛過的男人和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這一次回來,會再遇到他嗎?遇到時又該說什么?就像老朋友一樣打個招呼,還是當彼此是陌路、誰也不認識誰…… 陸江庭一直將許冬言送到酒店的房間門前,臨走前囑咐她說:“進去記得把門鎖好,有人敲門,哪怕是客房服務都要問清楚。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家就住在隔壁那棟?!?/br> 許冬言笑了:“說得我好象第一次住酒店一樣。放心吧,好歹是個星級酒店,很安全的?!?/br> 陸江庭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慮了,尷尬地笑了笑:“是啊。那你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來接你?!?/br> “好?!?/br> 然而這一晚,許冬言并沒睡得多踏實,或許是因為住在酒店,或許是因為再度回到了b市,她做了許多關于寧時修的夢,昏昏沉沉地過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時,那些夢記憶猶新。她在心底里突然問自己,她會遇到他嗎? 答案很快就有了——多可笑,b市這么大,可能約見都會陰差陽錯地走丟,更何況是他們現在這樣的情況下? 許冬言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讓自己想太多,趕緊起床洗漱。 這一天,她陪著陸江庭去見了一個大客戶,談了后續的合作計劃,又去遠郊的一個工地上做了一個簡單的采訪。行程排得異常得滿,然而收獲也不小。 很快,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周三一早,兩人就訂了下午回s市的機票。 陸江庭問許冬言:“上午沒什么事,你……確定不回家看看嗎” 許冬言無所謂地說:“我怕趕不上航班,就不回去了。哦,對了,你難得回來一趟,肯定要去看看叔叔阿姨吧?你去吧,不用管我了?!?/br> 陸江庭見狀也就不再說什么:好,我們晚點聯系?!?/br> 許冬言做了個0k的手勢,笑著目送陸江庭離開。 劉江紅前一天就接到了電話,得知陸江庭今天要回來,便早早起來準備了很多他愛吃的東西。等陸江庭來的時候,正好也差不多要吃午飯了。 一家三口難得坐在一起吃頓飯,劉江紅有問不完的話。如果是以前,陸江庭多半也會有些不耐煩。但是自從劉江紅生病后,不管她問什么,他都會很好脾氣地耐心回答。 劉江紅問:“你和王璐怎么樣了?我前段時間聽你爸爸說她生病了?!?/br> 王璐的事情,陸江庭一直沒和家里說。母親現在問起來,他也就不打算再隱瞞:“哦,應該好了吧?!?/br> “什么叫‘應該好了?” 陸江庭頓了頓說:“我們分手了?!?/br> 劉江紅和一旁的陸成剛都是一愣。陸成剛連忙問:“什么時候的事?” “差不多半年了吧?!?/br> 老兩口對視了一眼,劉江紅輕咳了一聲說:“分了也好。其實啊,我一直覺得你們倆不合適。要不是看在你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我早就勸你分手了,不過現在分也不晚?!?/br> 陸江庭只是聽著,不說話,也不表態。 陸成剛試探著問:“既然如此,你還留在s市干什么?回b市來吧?!?/br> 這一次陸江庭回話了:“雖然我去那兒的時候是為了王璐,但是我現在在那邊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暫時也不想回來。爸媽,我這次回來就是想跟您二位商量一下:我既然不方便離開s市,您二老愿不愿意搬過去?畢竟你們年紀大了,我還是想離你們近點?!?/br> 老兩口又對視了一眼,陸成剛說:“這突然換個城市還有點不習慣,但你說得也對,我們總不能成為你的負擔,讓你放棄事業。這樣吧,我和你媽回頭再商量商量。你說呢,江紅?” 劉江紅低頭想了片刻說:“我看也沒啥好商量的,生了這場病,我也想清楚了。我就想能在兒子身邊多待一刻是一刻?!?/br> 陸成剛聞言點了點頭:“那就聽你的吧?!?/br> 陸江庭有些意外,沒想到事情這么順利。他笑著說:“那太好了,等你們準備好,我回來接你們?!?/br> 劉江紅說:“你那么忙,不用你接了。等我做完幾天后的復查,就跟你爸買機票去,你到時候去機場接我們就行?!?/br> “那也行?!?/br> 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陸江庭看了看時間起身:“我得回去了,不然要趕不上飛機了?!?/br> 陸成剛連忙說:“早點走也好,別趕上堵車誤了事?!?/br> 陸江庭跟父母道了別,直接去接許冬言。許冬言早就退了房間,正在樓下大廳等著他。 還好,交通狀況不錯,兩人很快就到了機場。 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艷陽高照,碧空萬里無云。寧時修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更襯得他臉色煞白,黑色的墨鏡擋住了他臉上的神情。由于剛生了一場大病,他整個人看起來更瘦更高了,也更像個衣服架子。 他身邊的劉玲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羊絨大衣,搭配黑色羊絨大檐禮帽,是當季比較流行的打扮,看上去高挑出眾,卻比身邊的寧時修矮了一大截。 這樣的兩個人就小是航站樓里的一道風景,讓路過的人忍不住多看兩眼。所以許冬言從他們身邊路過時也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然而很快,她便認出了寧時修。 寧時修顯然也看到了她和陸江庭,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他身邊的劉玲看到他停下來,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來。 空蕩蕩的機場大廳里,兩對男女怔怔地望著對方,良久,誰也不上前,誰也不說話。 后來,還是寧時修率先朝許冬言走了過去。 許冬言看著他走近,只覺得他每往前一步,她的心跳就快上一拍。人海茫茫,她本不抱任何希望能在b市再見到他,以至于她竟然連一開場白都沒有準備。 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進來,寧時修的身上帶著一股子涼意,靠近她時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