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陸江庭聽他介紹完,點了點頭說:“李工,我們能上去看看嗎?” “可以,您跟我來?!闭f著,他戴上安全帽,把手上另外一頂遞給了陸江庭。 陸江庭接過帽子沒說話,跟著他走上簡易樓梯,卻在那人不注意的時候,將帽子戴在了許冬言的頭上。許冬言剛想推辭,卻見陸江庭做了一個噤聲的口型。 霎時,許冬言覺得自己臉紅了。她連忙低下頭,聽憑陸江庭替她戴好。 上到橋面上,那工程師回過頭正要繼續介紹,才發現帽子竟然戴在了許冬言的頭上。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住啊陸總,之前他們告訴我只有一個人來,我就備了一頂帽子,剛才已經讓他們回去拿了?!?/br> 陸江庭連忙說:“沒事,我們就在邊上拍幾張照片?!?/br> 拍好照,又做了個簡短的采訪,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了。李工看了眼手表說:“陸總,咱現在就得往城里返了。這會兒路上正堵車,到市區也要七點多,廖總還等著您呢?!?/br> 陸江庭點點頭:“也差不多該走了?!?/br> 李工又說:如果您還有什么想了解的,就讓許小姐隨時給我打電話?!?/br> 許冬言連忙道了謝。 陸江庭說:“以后我們小許有的是麻煩您的地方?!?/br> 李工迅速在兩人臉上掃了一眼,說道:“陸總太客氣了?!?/br> 離開工地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車子載著三個人飛速地朝著市區駛去。走了十幾公里,穿過了荒蕪的城郊,隱約可以看得到不算遠的市區。 許冬言望著窗外出神,原來白天顯得有些灰霾的城市夜晚在霓虹的點綴下竟然會這么漂亮。 她看到遠處有一段連綿不絕的霓虹,不禁問道:“那是什么?” 車里的人聞聲都循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李工笑了:“那個啊,是n市最有名的地標。雖然不是建成最早的,但卻是n市最重要的一座橋。如果沒有它,用不了半小時n市的交通就得癱瘓?!?/br> 車子漸漸駛近,剛才還看不真切,此時已經很清晰了:那是一座懸索橋,遠遠地看去,像是一個大寫的“m”形,橫跨長江兩岸,氣勢磅礴地挺立在江濤之上、暮色之下……這種感覺很是令人敬畏。 提到自己的專業,李工來了興致,繼續道:“這橋漂亮吧?全長15.6公里,跨徑1680米,索塔塔身高322.286米,絕對是世界級的!" 許冬言雖然不是道橋設計出身,但是接觸得多了,也知道什么樣的設計才算厲害、什么樣的設計算普通。聽到李工介紹的這座橋,許冬言不禁感嘆:“設計這橋的人真厲害?!?/br> 李工笑了:“還有更厲害的,這橋的設計師相當年輕,今年也就三十出頭,設計這座橋的時候他才剛剛從加州伯克利完成學業回國,這是他回國后第一個獨立設計的作品?!?/br> 提到加州伯克利,許冬言不禁一愣:“這位設計師是……” “我的一位師兄。不過是本科時候的師兄,后來人家就出國讀書了。他現在在業界很有名氣的,你們一定知道的?!?/br> 答案隱隱浮上心頭,許冬言還是追問了一句:“誰?” “寧時修?!?/br> 聽到“寧時修”三個字時,許冬言的心里五味雜陳。 她癡癡地看著窗外,看著那座聳立在城市中央的橋,仿佛那就是他的身影,正背對著她沉默著。 坐在前排的李工還在津津樂道地講述著那座橋的歷史和那個讓他欽佩的優秀師兄,卻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的兩個人早已神游方外。 許冬言默默地看著窗外出神,而陸江庭就坐在李工身后看著出神的她。 或許這世間所有不成形的愛都是如此:她愛你時,你身不由己;你愛她時,她卻已走遠。 沒多會兒,車子就匯人到市區的車龍當中,車速慢了下來。司機打開車窗透氣車外的喧囂一瞬間灌人了車內。 陸江庭趁著這個時候,低聲對許冬言說:“一會兒的飯局你可以不去的?!?/br> 許冬言這才回過神來:“我沒事?!?/br> 李工似乎聽到了陸江庭的話,連忙說:“許記者當然要去啊,以后免不了麻煩許記者,所以今天一定要和許記者好好聊聊?!?/br> 許冬言有點不自在;“您叫我冬言就行?!?/br> 李工摸著腦袋笑:“也是,叫名字更親切?!?/br> 然而這天晚上,到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陸江庭的小助理,那個叫冬言的小姑娘,不愛吭聲卻酒量驚人,當一桌的男人都已有了醉意的時候,她卻還能面不改色地繼續喝。 只有陸江庭知道,她恐怕是麻木了,對任何事情,包括酒精在內??墒堑人褋頃r,那些本該出現的不適感并不會因此而減少一分一毫。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許冬言就在路邊的樹下吐了好久好久。 初夏的晚風襲來,有人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這場景似曾相識,她的眼淚越發收不住了。 陸江庭遞上一瓶水,許冬言沒有接。酒精終于發揮了它的作用——在這座陌生的城市中,在寂寞的夜色下,在這個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面前,她真的,絲毫不顧形象地大哭了起來。 就像很多醉酒的人一樣,后面的事情她都不記得了。不記得陸江庭是如何把她弄回酒店的,也不記得自己整夜呼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更不記得陸江庭在她房間里呆坐了多久…… 但是自以后,許冬言卻再也沒有提起過寧時修。寧時修于她而言,是最美好的過去,也是她不敢觸及的幻想。她選擇忘記,選擇讓工作來填補所有的空虛。 不知不覺間,這個讓人傷感的夏天已經過去了。然而許冬言還沒來得及去受短暫的秋天,公司里就出了事。 傳統媒體的市場越來越差,這個情況許冬言早在卓華時就知道。只是沒想到只不過短短的一年,就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據中國廣告協會報刊分會和央視市場研究媒介智訊最新發布的《紙媒廣告市場分析報告》稱,今年前三季度,傳統媒體廣告刊登額降幅已經擴大到了8.2%,其中電視廣告下降5.1%、廣播廣告下降1.2%,而狀況最為嚴重的雜志報紙廣告,降幅擴大到40%。 在這種大市場環境下,中庭遠旗下的產品銷量雖然還算是不錯的,可也沒什么值得高興的。 公司高層開了很久的會,最終決定將幾份雜志???,其中就包含了許冬言負責的那份雜志。 陸江庭為此找到了許冬言。他說:“雖然雜志???,但是電子版還要繼續發行。不過這個組里暫時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在征求大家的意見,你是愿意繼續做道橋相關的報道,還是想換一個領域嘗試一下?” 如果離開了道橋這個領域,她和寧時修之間唯一的紐帶也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