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寧時修沉下臉來:“現在在說你?!?/br> 許冬言哈了一聲,好奇地打量著他:“被我說中了?” 寧時修懶得搭理她:“回去洗個澡,睡一覺,今天的事就過去了?!?/br> 許冬言斂起笑意,沉默了一會兒,表情憂傷地說:“你不懂,這種事這輩子都過不去?!?/br> 她說得煽情,又那么篤定,沒想到寧時修竟然笑了:“你才幾歲,就說‘這輩子’?” 醞釀的情緒都被他破壞掉了,許冬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夜風吹得人愈發惆悵。許冬言想到三年前遇到陸江庭的那一刻,許多事情就已經在朝著她不能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個人,都在悄無聲息間順理成章地完成。 然而她并不確定陸江庭對她是不是也是如此。從畢業到如今,整整三年,她享受著暗戀,小心翼翼地試探,卻從來不肯戳破自己的感情。她不喜歡落入俗套,她相信水到渠成,但她從沒想過,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成不了的。 就在前不久,一個女人到公司里找陸江庭。誰都沒見過一向冷冷清清的陸江庭和哪個人說話時會露出那種表情——關懷、細致,還有點曖昧。后來許冬言才從某個知情同事的口中得知,那竟然是他身在異地的女友,據說兩人已經交往多年,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這消息來得突然又可笑,許冬言消化了許久,也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 其實,陸江庭除了不解風情,并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說白了,所有的情緒都是緣于她單方面的暗戀。 以前她總想著順其自然,然而陸江庭的女友出現后,她也想過要去爭取一下??墒菭幦『蟮拇鷥r可能是慘痛的,他們或許會連朋友都不再是,最重要的是,她害怕被他討厭。 斟酌再三,為了他,也為了以后能相安無事地待在他身邊,她決定將這段感情藏在心底。 既然三年都這樣過來了,那么以后就裝作跟過去一樣也好。 可是狗血的事情卻天天上演,讓她避無可避。 那天一大早,公司樓下的小廣場上異常熱鬧。許冬言從公交車上下來,穿過稀稀疏疏的人群,才注意到原來是有人在地上用玫瑰花拼湊出了一個“心”形?!靶摹毙沃虚g站著一個手捧玫瑰的男人,正四處張望著,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這個男人許冬言認識,是她隔壁辦公室的。全名她想不起來了,就記得姓劉,大約是因為發型,這人得了個外號叫“劉蔥頭”。 許冬言不喜歡湊熱鬧,正要離開,卻被劉蔥頭發現,一個健步攔住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劉蔥頭單膝下跪,同時奉上手中的玫瑰。眾目睽睽之下,他大聲說:“許冬言,“我喜歡你!” 尷尬了幾秒,一句大實話從許冬言嘴里脫口而出。沒有惋惜和抱歉的情緒,更不可能有驚喜。 “我不喜歡你?!彼f。 劉蔥頭似乎沒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他瞪著眼睛看著她,周遭的人也都沒什么反應。許冬言見狀,繞過劉蔥頭便往辦公樓里走。 可就在跨進公司大門的一剎那,她聽到身后的劉蔥頭不甘心地叫道:“你不就喜歡陸江庭嗎?可人家要結婚了!你這個‘小三兒’!你會遭報應的,許冬言!” 幾乎像是一個晴天霹靂,許冬言當場石化。她愛陸江庭愛得那么低調,竟然還會有人知道!她想到身后的眾人,幾乎可以感覺到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正在窺視著她,企圖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什么端倪來。 想到這里,許冬言不敢多作停留,加快腳步走進了辦公樓。 偌大的格子間里空蕩蕩的,原來所有人都到樓下看熱鬧了。經過陸江庭的辦公室時,她發現門是開著的。此刻,他正背對著門站在窗前。他依舊穿著她愛的白色襯衫,頭發干凈爽利。在稀薄的曦光下,他漂亮挺俊得猶如畫中人。 她突然很想將這個畫面保存下來,于是悄悄掏出手機,打開了照相機。正在這時,她從鏡頭里看到,那個漂亮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 許冬言連忙調轉鏡頭,對著鏡頭整了整頭發。 陸江庭應該是沒有看到她偷拍,許冬言長舒一口氣,收起手機朝著自己的工位走去。再一抬頭,卻發現陸江庭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刻鐘,同事們陸陸續續從外面走進來。進來之前大家似乎還在興致勃勃地聊著什么,可進來之后都不約而同地噤了聲,看向許冬言的目光也是躲躲閃閃的。 許冬言又看了眼陸江庭辦公室那扇緊閉的大門,或許,剛才小廣場上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她沒有想太多,拿起桌上的幾本樣刊,起身走向他的辦公室。眾目睽睽之下,她公事公辦地上前敲了敲門,也沒等里面人應聲,就推門進去了。 陸江庭微微皺眉,抬頭看著她。兩人對視了幾秒,她連忙把樣刊遞過去:“哦,這……這……這是11期的樣刊,你……你……你看一下?!?/br> 其實她并沒有口吃的毛病,只有在見到陸江庭和特別緊張的時候才會這樣。 陸江庭早就習慣了她口吃,也習慣了她有些沒禮貌地對他直呼“你你你”。 早在他還不是部長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小徒弟,他帶了她整整三年,朝夕相處,比一般的同事要親近很多。 也正因為這樣,他對她應該是非常了解的,可是有一件事他一直想不明白——她和別人說話時思維敏捷、口齒伶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跟他說話卻口吃得厲害。 但是今天,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他低頭翻了一遍樣刊,圈出幾處要地去修改。 許冬言接過樣刊,卻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陸江庭也不急著趕她走,默默地等著她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她說:“早……早……早……上的事……” 陸江庭打斷她:“流言蜚語,不用在意?!?/br> 許冬言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如果,我……我……我是說如果,”她聲音低了下去,“是真的呢?”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陸江庭還是不免心里一驚。他抬眼看她,發現她正看著自己。他錯開目光,表情嚴肅起來:“你先出去吧?!?/br> 許冬言再傻也明白,他這就是拒絕了。她落寞地站了一會兒,轉身出了門。她突然想到劉蔥頭說的那個“報應”——什么是報應大約就是如此吧…… 這些事情就如同密密麻麻的針一樣,將許冬言的心禮成了篩子。她和寧時修走在石板路上,誰也不說話,只聽到風聲在呼呼作響。 寧時修將她送回了家,臨走前提醒她:“明天的事你別忘了?!?/br> 許冬言想了幾秒鐘,才想起明天是溫琴的生日,她真的差點就忘了。 她借著酒勁,笑著湊向寧時修:“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才是我媽的親兒子……” 寧時修嫌惡地推開她的臉:“我突然有點理解那男的為什么拒絕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