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童愷聞可沒管對新教授的評價如何,他還在跟翻譯書做抗爭。 上課鈴響起,新教授站在講臺上,向安靜如雞的同學們做自我介紹。 一頭微卷褐發,帶混血的五官,一口流利的中文,一身休閑格子西裝,一雙油亮的白色皮鞋,擱在油頭粉面的老頭兒身上那是不正經,但放在新教授身上卻是襯托得衣服更有型,人更有氣質,舉手抬足都極為迷人。 被男同學視為大眾敵人同時又暗矬矬羨慕的新教授挽了挽衣袖。 班長往童愷聞方向挪了挪,小聲評價:“教授真sao包?!?/br> 對于還未出社會的大學生,童愷聞倒不覺得他的評價有什么不對,但也沒覺得是對的,他倒是挺欣賞這位教授的作風,他收獲了所有女生的愛慕眼神。 童愷聞無所謂地說道:“還行吧?!睂τ谝粋€天生就是gay的人來說,新來的教授長相并不是他的菜,他自認自己的長相已經有點過分,但這位教授無一處不精致,給人一種神圣感,他更喜歡充滿陽剛氣息的boy。 新教授朝同學樣露出一抹迷人微笑:“大家好,本學期的翻譯課將由我擔任。我姓遲,名越臣,英文名cris,你們可以叫我cris,也可以叫我遲老師,都沒有問題?!彼D身在ppt上輸入自己的英文名,隨后又說道:“我已經向大家介紹完我自己,下面就輪到大家向我介紹你們了,我也希望到了外面,也能能夠記住我的學生,可以叫出大家的名字?!?/br> 新教授的聲音如他的笑容和長相一樣迷人,把前排的女同學迷得七葷八素的,個個爭相向新教授推薦自己。遲越臣也是能忍,面對青春貌美的女孩子一視同仁,無一分偏頗,對自我介紹完的女孩子都示意她們坐下,表現的非常紳士。 女孩子們都坐在前幾排,男孩子們都跟著班長坐在后面兩排。 前面的女同學介紹完畢后男孩子們也開始介紹自己,班長坐在最外側,他是男孩子中第一個自我介紹的,童愷聞第二個,他也是進行大眾化的自我介紹,中文名英文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畢竟不是真正黎曉函。 全班同學介紹完畢之后才開始上課。 按照正常上課情況來說,翻譯課是最無趣最讓人想打瞌睡的。但是,今天卻是異常的不一樣,不僅僅是新老師的臉不一樣,連上課的風格也不太一樣,生活有趣,還帶著點小小幽默,直到下課鈴響起,女同學們意猶未盡,男同學們也沒了最開始的排斥之意。 兩節課結束,他們今天的課程也上完了。 童愷聞將書全部收拾進背包中,他并不準備在校園里逛一逛,腿還在恢復階段,今天就是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將近日在家里憋出的悶氣一掃而空。 童愷聞并沒有帶司機出來,他決定自己坐公交車到植物園后再叫司機出來接人,太高調反而對黎曉函的影響不好,他還是拿著獎學金的貧困生呢。 還要養著那只叫曉北的小家伙,確實有點窮。 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在道路,并發現有車子不停的往他身邊靠,還響起了喇叭。 車窗被搖下,一張過分漂亮的臉出現在童愷聞的眼前:“黎曉函,你家住哪?我送你一程吧?!?/br> 童愷聞心道:千萬別! 剛要開始口拒絕,不知哪里蹦出來女同學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就讓遲老師送送唄,我們想要這個機會都還沒有呢,遲老師真是大好人!” 大好人遲老師熱忱的轉身伸手給他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并拍拍座位說道:“上來吧,正好我有空,可以先送你回去?!?/br> 童愷聞再次拒絕:“可是遲老師,你不順路吧,我家挺遠的?!?/br> 遲老師笑道:“你們班長說你家就在西南大道上,我正好要往那個方向走,怎么不順路?” 那確實是黎曉函的家,并不是他的??! 滿心郁卒的童愷聞干笑道:“可是那樣也太麻煩您了?!?/br> 大好人遲老師瞇了瞇眼,笑道:“一點都不麻煩?!?/br> 站在外面的女同學們不由得捂住心口,然后滿心拒絕的童愷聞的拐杖就被同樣好心的女同學取下放到后座,并將他扶到副駕駛上坐好。 遲老師跟女同學們揮揮手,并再次確認車門有沒有關緊,熱忱地提醒童愷聞:“曉函,把安全帶緊好了?!?/br> 內心正默默流淚的童愷聞:“……好,謝謝老師?!币懒?,我為什么還要謝他。 黎曉函家和他家完全是兩個反方向好嘛?看著車子越駛越遠,童愷聞簡直欲哭無淚。 總算知道什么叫不作不死了。 第30章 閑事 作為一名可歌可泣的敬業演員,童愷聞上車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將黎曉函的角色演好,他揣摩過黎曉函的性格,其實是比較好演,他的性格層次分明,比較容易把握。 面對意圖不軌的陌生人時,黎曉函會過于謹慎,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審視對方,謹慎接觸。 面對他的親人曉北時,黎曉函會溫柔相待,用百分之百的耐心和愛去溫暖曉北,愛護他唯一的弟弟,是一種連周圍人都會羨慕和妒忌的感情。 面對朋友,姑且把自己當成他的朋友吧,黎曉函非常和氣,不會隨意跟人起爭執,他很大度,對誰都彬彬有禮,溫和相待。 偶爾,也能發現黎曉函其實是個比較憂郁的人,也許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他需要承擔一切,他肩上的擔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卸下來,并且這個擔子有可能會擔一輩子,永遠無法脫身,這是他眼中憂郁的來源。 以上就是童愷聞眼中的黎曉函。 膽大心細如他,接觸幾天就能觀察出一個的性格特點,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應該學的是心理學,而不是金融專業。當然,他最后也沒有走進金融界,而是跑到演藝圈里打滾。 剛內心的崩潰收起,童愷聞換上屬于黎曉函常用的淡笑面對新來的教授遲越臣。 按照黎曉函的設定,只要對方不開口他便不會開口,演戲中的童愷聞非常認真,說不開口就不開口。 日行一善的遲越臣哪里會知道坐在他身邊的“黎曉函”其實并不是真正的黎曉函,而是一個頂著冒牌貨,至于他會答應順路送黎曉函回去真的只是出于一時的好心,沒辦法,最后他總是處于倒霉的狀態,做什么事情都不順,他朋友們建議“破財消災”或者是“日行一善”改改運。這不,看到瘸了的黎曉函,又正好是自己的學生,簡直是上天送給他“日行一善”的理由,至于錢財,給錢學生花,那不是一個好心的大學教授能干出來的事兒。 晚上還有個不錯的約會,順路將學生送到他家路口已經是作為一個老師最大的限度了。 路程有點遠,車上有點安靜,遲越臣按下播放器,一串悠美典雅的鋼琴曲飄入耳中。 遲越臣心想他的學生是不是有點害羞,上車之后只低頭不說話:“曉函,你的腿是怎么弄傷的?” 保持沉默的童愷聞終于聽到有對話,不需要再憋著,理了理思路說道:“就前段時間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骨折的?!?/br> 遲越臣說道:“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修養?!?/br> 童愷聞半編半真說道:“醫生說我可以回來上課了?!?/br> 現在的遲越臣當然不知道黎曉函的設定是年年拿獎學金的學霸,童愷聞當然也不會過度解釋,說太多反而會覺得他太過自戀,黎曉函的人設不允許他說太多廢話。 聊完童愷聞標志性十足的腿之后,遲越臣轉移話題,而話題主要是圍繞著“黎曉函”的校園生活趣事。 遲越臣笑著說道:“希望你的腿早日可以恢復自由,我也剛回國,以后就要向你多多了解一下學校的情況了?!?/br> 童愷聞揉揉自己的鼻子,說道:“其實我在學校的時間也不長,唔,可能無法向遲老師提供更多信息?!?/br> 遲越臣疑惑問道:“不住學校所以不了解學校嗎?” 內情太多,童愷聞可不想一一解釋,他胡亂點頭:“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我們班的女生們想必非常愿意向您介紹咱們學校的?!彼\心推薦。 遲越臣搖頭,笑道:“下次我還是找你一塊兒了解吧?!?/br> 童愷聞臉上做出現與內心截然相反的表情:“……沒問題?!?/br> 請您忘記我吧,謝謝! 車子在行駛過程中越來越緩慢,遲越臣剛回國對a市的路況并不太了解,直接開到最擁堵的一條道上。 遲越臣再次踩下剎車,說道:“好像有點堵?!?/br> 已經習慣堵車的童愷聞說道:“這個時間正好是學生放學時間,堵是正常的?!?/br> 他本來想告訴對方哪條道在這個時間點比較順暢,但是黎曉函的設定是窮學生不會開車,索性將話憋回肚子里。 遲越臣說道:“看來是要考驗我的耐心了?!?/br> 童愷聞適時的拍拍老師的馬屁:“據說能當老師的人都非常有耐心?!?/br> 遲越臣瞇了瞇眼:“小子,你真會說話?!?/br> 童愷聞覺得剛才那句話有點occ,抿唇微微一笑,有點無辜說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br> 遲越臣發現自“黎曉函”上車后他心情就極好,向來一遇到堵車等不如意之事時,他就控制不住脾氣,嚴重的話還會有捶方向盤的動作,但現在,他竟然沒有一點發脾氣的前兆,實在是太奇怪了,不由的多看副駕駛座的男孩一眼。 厚重的眼鏡和幾乎蓋到眼睛劉海將男孩的大半張臉蓋住,如果不仔細觀察,估計走在路上都沒有人能記住他的長相,不是說他長相平平,而是他的打扮實在是太過普通。 遲越臣在等候前面車子挪動的過程中將“黎曉函”打量完畢,總結下來就是,他有一張不錯的臉型,可是因為厚重的眼鏡和礙事的劉海影響他的觀察。 遲越臣說道:“你戴的是平光眼鏡還是有度數的眼鏡?!?/br> 黎曉函本人戴的眼鏡當然有度數,可是“童愷聞”視力好到爆,他所佩戴的眼鏡當然是平光眼鏡,只是為了裝模作樣用的,但是他現在卻得煞有其事地回答新教授。 童愷聞說道:“是有度數的,不過度數并不算太高?!爆F在說什么都無所謂,以后他與這位教授估計也不會有多少交流。 遲越臣點頭,但沒有細細問下去,只當他是普通的學生,大概有人一塊兒聊天能減少他暴躁情緒的產生。 在這段路上堵了近二十分鐘,車子才駛過紅綠燈朝另一條道飛去,后面的路段一路順暢。 冬天的傍晚剛過五點三十分天色就已完全暗淡下來。 飾演“窮學生”黎曉函的童愷聞壓根兒不敢在車上掏出他的新型手機,這位教授看起來可不好忽悠,被他注意上鐵定會被懷疑,直到下車童愷聞都沒敢拿手機聯系黎曉函。 他根本不知道他家的位置在哪里好嘛! 正當童愷聞擔憂著的時候,遲越臣的問題終于來了:“我在哪里放你下車?我送你到門口吧,你走太遠也不方便?!?/br> 童愷聞這會兒也不管什么人設不人設,他連忙擺手說道:“謝謝老師,不用了,您在前面的第一個路口放我下去就行,那邊巷子比較窄車子進不去的?!?/br> “日行一善”完畢的遲越臣壓根兒也沒打算送佛送到西,他聽從童愷聞的話將他放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那個路口正好也對著風口,寒風嗚嗚吹向打開車門的童愷聞。 嗚嗚嗚~~嗚嗚嗚~~ 這完全映射了童愷聞此時此刻的內心世界,他好想哭,這到底是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有,不遠處只有一個破舊的小賣部,生銹的鐵門被寒風吹得嘎吱嘎吱作響,里面只有昏暗的燈泡亮光,路燈忽閃忽閃的,嚇死人了好嗎? 這一刻,童愷聞是后悔說要下車,并且非常不情愿下車的,真是作孽??! 他發誓,以后再也不酒駕了,他知道錯了,他再也不敢了! 老天爺,別把我扔這兒??! 老天爺并沒有聽到童愷聞內心極力的呼喊,他只聽見遲越臣的奪命連環聲。 剛才還在駕駛座的遲越臣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他身邊,手上拿著他的拐杖,并向他伸他伸出“援助”之手,童愷聞只感覺這是一雙“惡魔”之手,如果不是他開車將他送這兒來,他現在也不害怕得手心開始冒汗,從現在開始姓遲名越臣的家伙被狠狠地拉入他拒絕往來的黑名單。 更過分的是,他還得說“謝謝”,沒錯,他還要面帶微笑。 被扶下軒的童愷聞拄著拐杖有氣無力地向回到車上的遲越臣說道:“謝謝遲老師,遲老師再見?!弊D阋宦范轮厝?! 啊啊啊,要氣死了…… 看著那輛sao包的紅包矯車消失在眼前后,童愷聞立馬掏出手機撥打黎曉函的電話。 老天開眼,黎曉函接電話了。 聽到黎曉函溫柔的聲音,童愷聞感覺自己像聽到了夜鶯的美妙歌聲,那么的美,那么的幸福。 將自己一言難盡的經歷簡略解釋一遍后,黎曉函噗哧笑了下,然后問他現在在哪兒,童愷聞只好用他的絕佳的視力找路牌,不負眾望拐了半天看到公交車站牌,找到了標志,但等來的卻是黎曉函一句將他幾乎打入冰窖的話。 黎曉函說道:“那里離我家還是有點距離的,我打車過去接你也要十五分鐘?!?/br> 童愷聞抹抹被寒風吹出來的眼淚,吸吸鼻子說道:“你來接我吧,路上想打車都沒車,連過路車都沒有?!?/br> 黎曉函也不瞞他說道:“那個路段最近在拆遷,住戶都搬走了,你看不到人和車也是正常的,一般人都不走那條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