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余晚攔下,她打開后座車門,徑直坐進去,再沒有多看駱明川。 車開出去,余晚繃著的身體才稍稍緩下來。 視線拂過后視鏡,那人仍舊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那兒,定定沒動。 余晚收回目光,眨了眨眼,忽而悄悄轉眸,又望了一眼。 那人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 真叫人難過。 上出租還好,下了出租,外面徹底陰沉下來,恐怕要下雨。 沈世康如今總是躺在病床上,見余晚過來,他說:“推我下去走走?!?/br> 余晚說:“外面起風,怕是要下雨?!?/br> 沈世康笑呵呵道:“起風了才涼快,難道出去曬太陽么?”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余晚笑了笑,推他下樓。 樓下小花園里人不多,沈世康穿著條紋病號服,坐在輪椅上,看著確實老了不少。 余晚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停下來。 風拂過,是挺涼快的,余晚瞇起眼,稍稍仰面,感受這颯颯涼風。旁邊,沈世康說:“小晚,那人似乎在看你?!?/br> 余晚循著望過去—— 還是那道清雋身影。 這人心細,估計是怕下雨,所以特地過來。 余晚臉色微紅,撇開眼,沒說話。 沈世康會意,便多打量了駱明川幾次。 駱明川知道余晚八。九不離十來了醫院,天氣要下雨了,余晚沒有帶傘,他不放心,所以過來。 如今只坐在小花園的另一側,也不過去打擾他們。 目光拂過駱明川的側臉,沈世康悄悄蹙了蹙眉。他一言不發,戴起老花鏡,又不動聲色的端詳。 駱明川生的清瘦,眉目俊朗,抿起唇的時候,有點冷意,半邊側臉與印象中的某些人在慢慢重疊……沈世康還是蹙眉。 收回視線,他摘下眼鏡,重新笑呵呵的?!靶⊥?,”沈世康旁敲側擊的說,“新的追求者看著不錯?!?/br> 風大了,天色愈發陰沉,余晚連忙推他回去,又說:“老爺子您想多了?!?/br> “哦?”沈世康似乎不信,問余晚,“小伙子姓什么,我替你查查,把把關?” 余晚沒答,只是送沈世康回病房。 快要下雨了,沈世康也不多留她,只是提醒她:“路上小心?!?/br> “知道?!?/br> 余晚下樓。 沈世康故意沒給她傘,而是站在樓上的窗邊,往下打量。 “爸,你在看什么?”沈長寧恰好過來。 指著駱明川,沈世康說:“這人是誰?認識么?” 沈長寧看過一眼,就答道:“國外回來的一個小提琴演奏家,好像姓駱?!薄麩嶂杂谶@些,之前還想約溫夏去聽的,熟料直接被拒絕。 “姓駱?” 沈世康喃喃重復了一遍,他對沈長寧說:“你去查查這個人?!鄙陨砸活D,他說:“再去查查駱家?!?/br> “駱家?哪個駱家?”沈長寧不明所以。 沈世康不悅,睨了一眼,沒好氣道:“二十多年前的駱家?!?/br> 這么一說,沈長寧有了點印象:“駱家啊,不是都死了么,還查什么?駱廣林心臟病發,他兒子駱蕭跳樓死了,兒媳當年抑郁癥發,直接一把火自盡?!?/br> “駱蕭還有個兒子?!?/br> “也死了吧……”沈長寧努力回憶,“似乎也在那場火里死掉的?!?/br> 沈世康并不說話,他面容冷峻,停了一停,不知想到什么,還是說:“連季迦葉一塊兒再調查一遍?!?/br> “季迦葉?” 沈長寧一聽就搖頭:“不可能是他。當年那個兒子才五六歲,到現在也才二十多。季迦葉都三十多了,根本對不上啊?!?/br> “駱廣林有幾個兒子?”沈世康忽然有些糊涂。 “一個啊,就駱蕭?!鄙蜷L寧說。 沈世康還是冷著臉,想起當年的事,他身上忽然陣陣發涼。 “長寧,替我安排出院?!?/br> “回家么?” “不,去療養院那邊,安靜點?!?/br> 那邊醫療條件不比醫院差,而且安保一流,不用受無關人等sao擾。 真的要下雨了,出租爆滿,醫院門口更是難攔到車,余晚一時擰眉。 身旁,駱明川鼓著勇氣,說:“余晚,就要下雨了?!彼惹安疟凰淠樉芙^,如今不過是擔心她,才重新拉下臉。 余晚望著前面,沒說話。 駱明川垂著眼,說:“余晚,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原本我們都好好的,是不是因為見到了我二叔?那天我真的不應該貿貿然帶你回去的……”他還是懊惱。 聽到那個稱謂,余晚僵硬的說:“不是,和你二叔無關?!?/br> 駱明川又無措了,他安靜下來。 一陣勁風刮過,豆大的雨噼里啪啦隨之掉下來,駱明川手里拿著傘。他連忙撐開,將整個傘面移過來,替余晚擋雨。 余晚往旁邊躲,并不接受他的好意。 駱明川皺著臉,氣道:“你干嘛要和我這么倔?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更加……心疼?!?/br> 全部是他難言的委屈,還有最直白熾熱的關切,貼著人的心,讓人心里都是暖的。 大雨落下來,砸在余晚臉上,順著眼簾滴下來,她的眼眶莫名溫熱潮濕。 余晚狠狠心說:“我已經說過不喜歡你,你這樣,知不知道很煩?” 駱明川一怔,低低垂下眼。 他將傘塞進余晚手里,轉身回車里。 他開車頹唐離開。 余晚撐著傘,眨了眨眼,別開臉,望向前面。 大雨瓢潑,蓋住了這個世界,全部是迷蒙水汽,讓人辨不清方向。她忽然覺得累,一點都不想動。 過了幾分鐘,駱明川居然又回來。 他將車停在余晚面前,探過身,打開車門,駱明川堅持說:“就算是煩我,也請讓我送你回家,現在下雨了?!?/br> 余晚是固執的,可面前的這人也是固執的。 余晚坐進車里。 駱明川一路沉默,再沒說其他,只是將她送回家。 到了小區門口,余晚道過謝,直接下車。駱明川便追下來,還是將傘遞給她。 余晚仍然不要,他捉起她的手,將傘放到她的手里:“余晚,你就算跟我倔,也別傷了自己的身體,女人身體本來就弱?!?/br> 雨很大,兩個人都淋濕了,將他的話也撕的支離破碎。 他身上的t恤耷拉下來,頭發也濕透了,遮著眉眼。 余晚莫名酸楚,她握著傘,駱明川就跑掉了,似乎生怕她拒絕。 還是叫人難受。 直到駱明川車開走了,余晚才撐傘回去。 …… 直到沒有了人影,只剩漫天漫地的大雨。季迦葉遠遠的,收回視線,對司機說:“回去吧?!?/br> 他倦倦闔上眼。 忽而想到什么,又吩咐道:“別回別墅,去公寓?!?/br> “好的?!?/br> 是他原來帶余晚來過的那套頂樓公寓。 電梯門開,直接入戶。 沒有開燈,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房間里,衣帽間的門是開著的,有家政來打掃過,一切干凈。 他曾在這兒,攬著余晚,說,我們去新西蘭吧。 如今只剩他一個人。 季迦葉將衣帽間的門闔上。 因為時差的緣故,他的頭很疼,季迦葉難得喝了兩杯紅酒,還是頭痛。夜里又突然接到管家的電話,說是明川病了,季迦葉忙趕回別墅。 管家已經請醫生過來,量了體溫,開了藥。 這會兒明川已經睡下了。 “怎么樣?”季迦葉問醫生。 “還行,就是淋了雨,有點熱度,睡一覺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