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何大忠知道何德是被人抓住了軟肋,才犯下如此滔天大錯。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他怒道:“好,你知錯,那就該付出代價!來人啊,給我打,狠狠地打!一百鞭!誰要是敢攔著,就連他一起打!” 進來的不是家丁,而是忠國公手下的士兵,他們只服從命令,不管其他,毫不留情地將何德拖到院子中去。寧華瓊哭著想再求情,卻被何湛攔住。要是再惹怒何大忠,可不僅僅是一百鞭子了。 何大忠將怒火轉沖著寧華瓊發泄:“一個不中用,一個不成才,他們就是叫你給慣的!”何大忠看著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的寧華瓊,再看看何湛,愈發恨鐵不成鋼,氣哼一聲,負手走出祠堂。 寧華瓊也知是何德犯了錯,這頓鞭子該挨,可打在何德身上,比打在她身上都讓她覺得痛。外頭傳來何德一聲一聲撕心裂肺地痛叫,那鞭子每抽一下,寧華瓊就驚得顫抖一下,眼淚止也止不住,一張風華絕代的臉盡是蒼白和驚恐。 何湛正欲將寧華瓊扶起來,寧華瓊眼前一黑,暈厥過去,何湛眼疾手快地接住寧華瓊軟軟的身子,眉頭狠狠擰在一起。他咬著牙將寧華瓊抱回瓊花閣。 外頭的日光很足,可何湛卻全身發冷,手腳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他吩咐小桃紅請了劉大夫來看。劉大夫給寧華瓊診脈,只說是急火攻心,身虛氣弱,沒什么大礙,開幾副藥好好進補即可。 寧華瓊神思恍惚,還沒從驚嚇中抽出魂來,在床上躺了大半晌,時不時流淚。 “你爹他手下的士兵下手重,不知要把德兒打成什么樣子?!币幌氲竭@兒,寧華瓊又開始掉眼淚,泣聲說,“都怪我…沒能護住他…” 何湛端過小桃紅遞過來的熱藥,說:“不用擔心,大哥沒事。等喝完這碗藥,我替您去看看他?!?/br> 寧華瓊點點頭,將藥全都喝下。 之后何湛回南閣子洗了一把臉,波動的水面倒映著他的面容。冰涼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來,讓他紛亂的思緒漸漸平靜——時機不對,但還能應付。 何湛拿些傷藥,就往何德的東閣子去了。來時,何德還趴在床上,大夫剛給他處理過傷口,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味。他疼得汗水涔涔,擰著眉頭低聲痛叫著。 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何德發怒道:“出去!都出去!” “我來看看大哥?!焙握坷@過屏風,雙手交握,淡淡地看了看何德半露的背脊。 何德白眼以待,轉過頭去不看何湛,說:“你來干什么?看我笑話么?” 何湛點點頭說:“是啊?!?/br> 何德當即被何湛激怒,道:“滾出去?!焙握孔哌^去坐在床邊上,想替何德理一理衣服,卻換來他一聲怒喝:“別碰我!” 何湛收回手,輕挑著眉說::“何必發這么大的火?你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br> “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教?就算我再不堪,我也是忠國公府的世子,爵位永遠都輪不到你的頭上?!?/br> 何湛的眼睛捕捉到何德背上有一處淤青,皺著眉將傷藥打開,沾些藥水,幫何德不輕不重地揉開淤青。何德疼得呲牙咧嘴,大罵道:“何湛!你敢…嘶——” “這樣好得快?!焙握亢苣托?,對他這個大哥,他一向都很耐心。何湛說:“我沒想過要跟你爭,現在不會,以后也不會?!彼氖址泡p了力度,說:“這次水壩塌陷,是有人要害你。但他針對的不僅僅是你,而是整個忠國公府。你一定要沉住氣,不要再生事端,其余的事,我會盡力幫你?!毖灾链?,何湛的喉嚨滾了滾,額上起了一層薄汗。他低聲說:“但倘若忠國公府真得落難,還請你務必保全母親?!?/br> 何德疼痛處逐漸又麻又熱,痛楚也變得可以忍受。他隨即冷了臉,說:“我告訴你,現在官府已經將此事歸為天災,我們忠國公府不會有事。你少管我的事,先管好你自己的嘴吧!” 何湛擦擦手上的藥油,不打算跟他多費口舌:“你好好歇著?!?/br> 何湛回南閣子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睡覺,從黑暗中浮現的全是忠國公府凄涼的景象。若說他上輩子還有什么遺憾,沒能保住忠國公府,算是其中之一。 外人都說何大忠起家靠得全是寧華瓊,但何大忠的府邸是忠國公府,而非公主府,他能有今日地位靠得全都是自己的本事。早些年,何大忠手握重兵,皇上十分忌憚這個姑父,這么多年來變著法地削弱何大忠手中的兵權。何大忠知道君王所忌,索性就將兵權全部上交,安安靜靜地當個國公爺。 可一旦老虎被拔了利牙,將其殺死便易如反掌。 何大忠以為自己交了兵權就能得皇上信任,在朝堂上直言進諫,雖是忠言,但卻逆耳。他的朝中政敵參上了一本《弄權論》,將歷來外戚弄權的事一一條列,字字血淚地勸說皇上定要警惕?;噬峡匆娮嗾聲r還納悶這奏章里說得是誰,忽地就想起來在朝議時老是跟他唱反調的何大忠,恍然大悟。他意識到忠國公府是留不得了。 皇上對政斗一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些一直看不慣何大忠的人立刻就磨刀霍霍??珊未笾耶吘故浅⒅爻?,從外打擊,卸磨殺驢的嘴臉露得太徹底,所以只能讓忠國公府從內部開始潰亂。 所以他們盯上了何德。 前世,何德被他身邊的百工孫北蠱惑,背負上一個村子的人命;何大忠愛子心切,將此事壓下來。原本水壩一事被歸咎于天災,此事可不了了之,卻不想后來何德失手打死孫北,犯下命案,加上有人上京攔轎告狀,皇上遂派人徹查此事,順藤摸瓜,將何德貪污受賄、何大忠徇私枉法一事查得水落石出。 皇上得知真相后龍顏大怒,立即派禁衛軍將何大忠和何德逮捕入獄。 寧華瓊跪在皇宮外三天三夜,苦苦哀求皇上念在何大忠勞苦功高的份上網開一面?;噬夏钇涔Φ?,又顧及自己與姑姑的親情,所以“法外開恩”,免其死罪。 那段日子,忠國公府像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原以為只要保住了命,忠國公府還會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總算還留有希望??蓪幦A瓊等來的卻是何大忠和何德于天牢內畏罪自殺的消息。那時寧華瓊連跪數日,已是羸弱不堪,聽聞此消息后萬念俱灰,當即暈了過去,之后她臥榻數月,郁郁而終。而雪娘早在何大忠自殺的那日便懸梁自盡了,到最后整個忠國公府只剩下何湛和何楚兄妹兩人——何湛被發配邊疆,何楚被指給敵國官員做了個妾室。 那些日子,何湛想都不敢想。如今再親身經歷一次,便如身處油鍋般難熬。 若不是前世他終于有機會成為朝堂中心的人物,他永遠都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樣將他們忠國公府一步一步推入毀滅之地的。 這次他一定要先發制人,絕不能再處于被動的地位。 作者有話要說: 何湛:是的,我被發配過。邊疆?!境闊?jpg 第18章 覆雨 清晨秋霧繚繞,打在月桂上,凝成一層白白的霜衣。何湛打開窗,寒香撲面而來,福全給何湛披了件大氅,小聲說著:“早晨天寒?!?/br> 何湛低頭瞧了眼福全,道:“大少爺臥病,需要人手多,底下人的都是些不仔細的,你去他房中照看幾日?!?/br> 福全一聽,以為何湛在趕他走,驚恐道:“奴才不懂三少爺的意思?!?/br> 何湛斂了斂肩上的大氅,往窗外眺望著,說得漫不經心:“看住大少爺,若有人邀他出去,立刻向我匯報?!?/br> 他眸色很沉,福全覺得外頭的秋霜都沉在何湛的眼眸里,眼前的這個人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何湛。他知道最近府上是出了什么事的,何湛讓他去盯住大少,可能與此事有關。福全重重地點了點頭,得何湛的令后就去東閣子請命了。 何湛輕吸了一口氣。當初整件事都以孫北命案為開端,所謂打蛇打七寸,必得先從孫北這里入手。 晨霧散去后,金燦燦的陽光融化秋霜,凝成晶瑩的水露。何湛在書房執卷看書,日光從窗外斜進來,落在他面前的書案上,映成些許碎影。 他手下的書頁有些許潮意,還散發著一股發霉的味道。日光漫進來的時候,這股味道便更加濃重。何湛隱隱郁結,只喚了幾個小廝來,讓他們將書房中的書搬出去曬曬。何湛也跟著搬,來來回回幾十趟累得氣喘吁吁身心俱疲才停下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心中的不快消減一些。 何湛將逍遙椅搬到亭廊中,用書本搭在臉上,躺著曬太陽。 何湛躺著躺著就睡著,以至于風起都未曾察覺,雨淅淅瀝瀝落下來的時候,何湛還在做著那場鏡花水月的夢。在夢中,也是這樣的雨——他滿身血痕躺在一個人的懷中,只要喘口氣就會牽痛五臟六腑,他的臉緊緊貼著一個寬闊的胸膛,那胸膛比那春日的日光都要暖,即使冷冷的秋雨浸透了他的衣袍,何湛也能感覺到永存的溫暖。 ——好冷。 些許雨被風攜著落在何湛的臉上,何湛猛地一哆嗦,眼前是順著廊檐落下的雨簾。 不好!他的書! 還不待何湛喚人來,方才幫忙搬書的小廝就已經沖進院中,將書迅速搬回書房中。何湛也顧不了那么多,沖入雨中,一摞一摞地往回搬。夢中的溫暖漸漸褪去,取而代之地是徹骨的寒冷。雨勢漸急,豆大的雨珠模糊了何湛的視線,打濕了他的衣袍。 他將一摞書放下,正欲再跑回雨中,忽然沖出一個黑影將何湛推到亭廊下,連帶著推到何湛懷中的還有多本半濕的書籍。何湛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就已抱著另外一摞書跑回來,書摞得很高,高出那人一頭,他只能側頭看路。那書之于他來說實在有些高大而沉重,導致他走路歪歪斜斜,幾欲滑倒。 何湛隔著雨幕看清來者是誰,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唇角勾了些許笑意。他接過寧晉懷中的書,寧晉也不看他,也不停留,又轉身跑去搬書。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每次何湛要出來幫忙時,寧晉都會把書丟給何湛,順勢將他推回去。 來來回回幾趟,他們才將全部的書籍救回來。 何湛蹲在地上將凌亂的書頁理整齊,一本一本攤開來,又吩咐小廝將未打濕的書籍放回原處。寧晉躲在門后,露出半邊身子偷偷打量著何湛,全身已經濕透,風卷過來時,他忍不住地瑟瑟發抖。 何湛微微蹙眉,提筆沾了沾墨水,將雨水模糊的那些字跡及時謄寫下來,以防以后看不清。 看著何湛專心致志的樣子,寧晉想過去告訴他,不要寫,要去換衣衫,然后喝碗姜湯驅寒,不然很容易著涼??上氲饺迨悄菢訁拹核?,不愿再見他,寧晉想說的那些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寧晉轉身跑出院子,秋雨很冷很冷,寒氣侵入他的骨頭中,讓他全身都泛疼,絕不止心口一處。也不知道是雨,還是淚,滑過他的臉頰,寧晉肩膀狠狠顫了一下,腳步停在小圍墻的角落中。他蹲在墻角處,從墻外伸出粗壯的梧桐枝,寬闊的葉子擋出些許雨勢,落在他身上皆是又重又大的雨珠子。 不該出現的。寧晉這樣想,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水跡。又要惹三叔厭煩了。 來了忠國公府,他就不再想回清平王府,可現在何湛不愿見他,他還能往哪里去呢?府上的人從不會支使他去干粗活重活,他不知道在這里能干些什么,在這里白吃白喝度日,三叔肯定會越來越討厭他,嫌棄他沒有骨氣。 他該走,必須得走。他有手有腳,出去不至于餓死,他曾度過很多難熬的時候,前面再苦再難,他都不會覺得艱辛。只是他離開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何湛了。 再也見不到… 寧晉將頭深深埋在臂彎當中,沉郁壓抑地哭出聲來。 一把傘遮在他的頭頂上方,隔著梧桐葉落下的雨珠“啪”地一聲重重打在黑金的傘面上。寧晉茫然無措地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只見那柄寬大的油紙傘將他完全攏住,何湛屈膝跪在他的面前。 “三叔…”他面露驚恐色,想去扶何湛起來,又不敢去碰他。 “冷嗎?”何湛緊緊握著傘柄,骨節泛白。 ——冷嗎? ——這樣還冷嗎? 何湛閉上眼睛,伸手將寧晉輕輕按在懷中,問:“這樣,還冷嗎?” 寧晉睜大了眼睛,眼淚驀地滾出來。他緊緊抓住何湛的衣衫,低低啜泣幾聲,繼而轉成不斷的嗚咽。 何湛伸手摸了摸寧晉的頭,說:“別在這兒淋雨了?!?/br> 何湛將寧晉拉起來,牽著他的手往南閣子方向走去。寧晉不敢問何湛是否原諒了他,生怕再說錯話,惹何湛不快。油紙傘偏向寧晉,雨水浸濕了何湛半個肩頭。 手掌間是寧晉手指傳來的冰涼,何湛的腿還有些軟。 一不小心玩過火,把主公給氣哭了。這該如何是好? 兩人回到南閣子時,衣衫皆是濕透的。小桃紅見狀,趕忙吩咐人去置備沐浴的東西,自個兒又去廚房熬熱姜湯。 熱騰騰的蒸汽充斥在整個屋子里,寧晉坐在木桶中,有些不知所措。他被溫暖的水流包圍,冷透了的身體漸漸恢復溫度。何湛僅與他隔著一個屏風,他甚至能聽見對面清晰的水花聲,如撩動的春水,濺出叮咚的輕響。 何湛舒緩地嘆出一口氣,說:“再過幾天,北城有花會。這個季節應是金英會。到了冬天,還會有君子會。你想去看看么?”金英指得便是秋菊,不過是找了個由頭舉行集會。冬天的君子會更熱鬧,君子會的臺柱子是歲寒三友,屆時會和上元節一起舉辦,來自各地的文人sao客都會匯集于此。 無論何湛說什么,寧晉都點頭。寧晉點了頭又發覺何湛好像看不到他,喏喏地答了句:“好?!?/br> 何湛從木桶中出來,水聲嘩啦啦作響。他將搭在屏風上的清袍取下來,寧晉隔著屏風能模模糊糊看到他挺拔的身形。何湛外表看上去很瘦弱,可袍子下的軀體一點都不瘦柴,他白皙的皮膚上沾著水滴,肌rou和背部的線條健美,肩背很寬闊,肩頭上蜿蜒著一條淡粉色的疤痕。 何湛將清袍穿得松松垮垮,手抵在屏風上,從一側轉過來看向寧晉,眉眼含笑,問道:“你洗好了嗎?” 不知為何,寧晉總覺得何湛的目光有些揶揄人。他悄悄往下潛了潛,水面上只露個頭,他的臉被騰騰熱氣蒸得微紅。寧晉看著何湛半敞露的胸膛,他能隱隱約約看見怯聲說:“好…好了?!?/br> 何湛說:“好,我在南閣子等你?!?/br> 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寧晉也不知怎的,就覺得氣血上涌,臉色通紅,胡亂地點點頭,不敢再多看何湛一眼。 何湛穿好衣袍出去,雨還未停,卻要安靜許多。他伸手接住廊檐上落下的水滴,沉吟良久,方才緩步回去。南閣子中燃著安神的熏香,何湛剛沐浴完,周身干爽輕盈,他躺在柔軟的床上,聽著外頭滴滴答答的雨聲,別提多舒坦。 就是肩膀上還有些痛癢。在清風山挨得那一刀,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脫痂后傷口處露出淡粉色的新rou,雖不會疼痛難忍,但是癢癢的,讓人不痛快。何湛起身拿藥膏,解開衣衫,準備再上些藥。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寧晉踏進來,剛想越過屏風,就看見何湛赤裸的上身,腳步一下僵住。何湛見是他,眉目上挑,道:“哦,來了?” 寧晉輕輕恩了聲,手腳無措,不知該往哪兒放似的,許久才問何湛:“那個,用我幫忙嗎?”他看著何湛手中的藥膏。 何湛想扭著脖子看也挺累的,主公要幫忙,他也不好拒絕對吧?何湛點了點頭。 寧晉像是得了大赦令似的,興沖沖地跳到床上,接過藥膏,輕柔地涂在何湛肩上的疤痕處。以往給何湛上藥的時候,他的傷口太過猙獰恐怖,寧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傷口上,如今傷口已好得七七八八,寧晉才發覺何湛肩頭的曲線圓潤柔美,肌膚雪白,大約富貴人家的子弟都這樣。 寧晉覺得何湛的肩頭就像他在清平王府見過的珍珠一樣好看,讓人看著就想咬一口。淡淡的藥香彌漫開來,何湛笑著動了動肩膀,道:“癢?!?/br> 寧晉放輕手下的力度,只覺那塊長長的疤痕也不那么猙獰恐怖了,就像是文殊蘭的花瓣落在上面一樣,只需輕輕拂去即可??粗粗?,他就跟魔怔了似的,張口咬住何湛的肩。 何湛驚地縮了一下,詫異地回身看向寧晉。寧晉也懵,他也不知怎的就下了口,待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何湛茫然地說:“你咬我干甚?” 寧晉驚惶無措,急得面紅耳赤,硬是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何湛看他憋得滿臉通紅,也甚是疑惑,忽地就嗅見空中的藥香味,這才恍然大悟道:“你該不是聞見忍冬的味道,就以為這能吃吧?” 寧晉不知道忍冬是什么,胡亂地忙點頭。何湛笑說:“這藥是外用的,不能吃啊?!?/br> 寧晉深深低著頭,答道: “恩…我就嘗嘗…”